作者:林果冻
就连院子里的其他人,都看着秦母。
作为事情的知情者, 秦奶奶也叹气,阿放两口子把四丫和守成带着,是为了他们好。四丫跟着阿放媳妇, 能念书认字, 还能教她女红, 然后学点阿放媳妇那大户人家的规矩礼仪, 总归是好的。而守成,根据儿媳说, 阿放媳妇打算让他去念书。不得不说,这种照顾小姑子和小叔子的长嫂,是真真的好。
秦奶奶也知道他们没有提前透露的原因。阿放媳妇照顾四丫和守成,本来就是情分,如果让二房知道了, 说不得也要牛蛋跟着去念书,或者加上三房,也要让二丫和三丫跟去。可长孙两口子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没得让他们还要养隔房的弟弟妹妹, 尤其是秦二叔和秦三叔还活着呢。
虽然是这样说,可是秦奶奶也知道,大房和二房、三房的差距,是越来越大了。
秦母道:“还不是四丫和守成这两个死小孩,坐了一趟马车,就死活不肯下来,非要死皮赖脸的在马车上。结果阿放两口子没有办法,就带他们去边关了。”
秦二婶又不是傻子,听到秦母的话哪里还不知道,秦四丫和秦守成跟着秦放两口子去边关享福了。虽然边关危险,但是买得起三亩荒地、买得起马、买得起马车的阿放媳妇是个金娃娃啊,所以跟着他们能不享福吗?
秦二婶瘪瘪嘴,能说什么?即便是阿放两口子在,她也不能强迫侄媳妇养二丫和牛蛋,更何况他们已经走了。
秦父把秦二叔和秦三叔叫道一边:“这几天地里的活都忙完了,阿放媳妇的那荒地我打算造房子了,你们过来帮忙吗?不包餐,十文钱一天的工钱。”
秦二叔和秦三叔一愣,随即秦二叔道:“不用工钱。”侄子造房子,他们当叔叔的帮个忙,要什么工钱?
秦二婶听了,觉得自己男人是傻子,大房都愿意给工钱了,他还不知道要。可男人已经说了,她能说什么?
秦父道:“要的,这房子不小,要一段时间,不然你们去镇上干活也有工钱,我怎么能让你们白干?一天两天就算了,可时间长了还是算工钱的好。”
秦二婶趁机道:“大哥说的是。”
秦父:“我去把图纸拿出来给你们看看,在造房子前,以前木头、青砖等得先准备好。”
等秦父拿了图纸出来,把规模说给秦二叔和秦三叔听了之后,秦二叔和秦三叔也知道,这的确是需要时间的,也就没推辞工钱的事情了。
秦二婶在旁边听了,又问:“大哥,这还要人嘛?我家里的兄弟也是能干活的。”
秦母道:“不用了,族里叫几个,我娘家兄弟叫几个够了。”有钱赚,当然紧着自己的兄弟了。
这次造房子的事情,按照她男人的估算,大概要五十两银子,但是儿媳妇大气给了一百两银子,可就算钱够了,他们也不能乱花,等儿子和儿媳妇回来,还得把钱还给他们的。
秦家这边热火朝天的聊着造房子的事情,秦放一行人也赶了好几天的路,这会儿到了一个村里。这村里月初他们回老家的时候,经过这条路,也来留宿过。也不是他们不找客栈,而是到下一个镇上客栈,时间上来不及,得赶夜路。如果在上一个镇上客栈,那么得浪费半天的时间,主要是这条路上两个镇上相隔的比较远。
马车到了那户留宿过的人家门前停下,因秦放在最前面,所以他下了马就去敲门:“请问有人在吗?”
敲了几声门,门开了,是个年轻的姑娘,这户人家的闺女,姓任。任姑娘记得秦放,因为二十来天前,他们这行人在她家留宿过,还给了很可观的住宿钱,这会儿见到他们,她热情的问:“军官大人,你们是要留宿吗?”上次来留宿的时候,秦放便说过,他们是永州军营的,服满军役回老家,路过这里才留宿的,又听昆狮叫秦放大人,所以任家人便叫秦放军官大人。
秦放道:“是。”
任姑娘:“你们快请进,这是从老家回来,要回军营了吗?”
秦放:“嗯。”本不是什么军事秘密,所以说了也无妨。而且他们是来叨扰别人家的,瞒着身份也不妥当。再说,他们也不是什么大身份的人。
马车上,杨海燕和昆张氏等人也下来了,任姑娘发现这次的人比上次又多了,不过多了的看似家眷。
“闺女,是谁来了?”屋子里的任父任母也出来了,这一出来,就看到了杨海燕等人。“哎哟,是军官大人和太太啊。”
杨海燕:“老人家,又来叨扰你们家了。”
任母:“哪里哪里,快里面请,你们这赶路还没吃晚饭吧?”
杨海燕:“还没吃饭,我们带了面粉,有劳你给我们下面吃,老人家,你们家里有菜和鸡蛋吗?”
任母:“有的有的,我这就给你们下面。”她接了面粉。上回也是这样,他们给了面,菜和鸡蛋是他们家的,不过他们是给钱的,所以这回任母就没有多问。“闺女,给客人带去屋子里。”
任姑娘:“哎,大人、太太,你们请,还是上回住过的两间,可以吗?”
上回,杨海燕和秦放一间,昆狮一间。但这回不行了,得女眷一间,男人们一间。
杨海燕:“可以……四丫和昆嫂子跟我一间,相公带着守成和昆队长父子一间。”
秦放:“嗯。”也只能这样。
等任姑娘为他们铺好床,任母的青菜鸡蛋面也下好了。知道这些人大方,所以任母下面的时候,还先用有煎了蛋。这样一来,有了油水的面条汤就更加好吃了。
杨海燕等一行人在吃面条的时候,任母带着任姑娘去烧热水了,待会儿客人要洗漱。而任父从开始出现过之后,便没有再露面了,因为客人中有女眷,他要避让。
昆张氏把自己碗里的荷包蛋给了昆大鹰,这一路跟着来,从开始的拘谨,到现在倒是有些适应了。尤其是最初一起吃饭的时候,他们在客栈里点了好几个菜,那菜比他们过年的时候吃的还要好,所以昆张氏都不知道怎么下筷子了。便是太太让她吃,她都不好意思下筷子。
杨海燕见她如此,后面就没有一起吃饭了,要么大家吃一人一碗的面,要么饭食分两桌点。
吃好面条,洗漱之后,大家就去休息了。
第二天,大家吃了早饭,给了任家人五十文,便启程赶路了。一天后的傍晚,他们终于回到了家属房。
看着入眼的家属房,昆狮道:“终于到了。”
杨海燕掀开马车窗帘,的确是到了。也许是刚穿书的时候是在这里,所以比起老秦家,她更加习惯于这里,觉得这里才是家似的。
秦四丫挤出小脑袋看外面:“大嫂,这里跟镇上一样。”
杨海燕道:“这里本来就是镇上啊,你看那边一排排整齐的院子,那里就是军营家属房,很多将士们和他们的家属都住在那里。”
秦四丫:“哇,跟我们那边的镇上不一样。”
杨海燕:“马上就到咱们家里了。”
确实马上到了,因为主人不在,所以千夫宅子的大门是关着的。当洪叔听到有人来敲门,开门看到秦放等人的时候,还有些激动:“大人,你们总算回来了。”然后,朝着屋内大喊,“大人回来了。”
这宅子就这么大,洪叔一喊,内院的莲嬷嬷等人也听到了,赶忙出来。
莲嬷嬷一见面就行礼:“太太,您总算是回来了。”
杨海燕过去扶起她:“这个月辛苦你了,家里怎么样?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莲嬷嬷道:“铺子和家里的一切都好,就是……”说着,她朝着下人院子那边看了一眼。
杨海燕也随之看过去,只见有几个女眷正在那边朝着这边看。杨海燕便没有在问:“四丫、守成,你们过来。嬷嬷,这是秦思芽,思念的思,发芽的芽。这是秦守成,守时的守,成就的成。以后就叫芽姑娘和成哥儿吧,给他们安排到东厢房,明儿你去牙行,再买个婆子回来,以后守着四丫和守成那边。”
莲嬷嬷:“是。”
杨海燕又对秦四丫和秦守成道:“四丫、守成,这是莲嬷嬷,以后莲嬷嬷会教你们规矩礼仪,如果你们找不到大嫂,又碰到一些事情,便找莲嬷嬷。”
秦四丫、秦守成:“知道了大嫂。”
“太太……太太你们总算回来了。”范婶一边跑一边道,“太太,你们还没吃饭吧?”
杨海燕看到范婶也跟着亲切,吃习惯了范婶做的饭菜,在秦家的时候还挺想念的:“还没,你看着弄一些,对了,昆队长带着他媳妇和十岁的儿子也回来了,做好了给他们送一些吃的过去。”
范婶:“是。”
杨海燕:“莲嬷嬷,你先去准备四丫和守成的屋子,我带着他们先回正院。”
莲嬷嬷:“是。”
等莲嬷嬷准备好东厢房,范婶那边的晚饭也准备好了。因为不知道主人家什么时候回来,所以厨房里定然没有太好的饭菜,故而范婶准备的也是面条。和他们路上吃的青菜荷包蛋面条不同,范婶准备的是酸菜、泡菜腊肉面条。
酸丢丢的味道,爽歪歪的。
吃好晚饭,范婶带着秦四丫和秦守成去东厢房洗漱睡觉,杨海燕和莲嬷嬷回了书房。
杨海燕:“莲嬷嬷,你坐下同我说说这几天家里的情况。”
莲嬷嬷:“是。”坐下之后,她便说了家里的情况,“家里一切正常范婶、洪叔、洪婶、余婶,他们每天的活儿跟您离开之前一样。主要是下人院子里,来了两户女眷,一户是孟平家的,一户是黄虎子家的。”
秦放有五个私卫,其中成家的只有三个,昆狮、黄虎子和孟平。
杨海燕点点头:“你继续说。”
莲嬷嬷继续道:“孟平一家子是来的最早的,您和大人离开的第三天就回来了。您离开前说过,私卫除了月例之外,每个人吃的都是府里的,每天一蔬菜、一肉菜、一汤,一共三个菜,分量参照人数来。而私卫的家属则府里不负责伙食,只允许他们和私卫一起住在下人院子。”
杨海燕道:“不错。”她又不是开慈善堂的,没得给私卫月例还要养着他们的家眷。要知道多养一个人一日三餐的成本加起来要十文左右,一个月就是三百文了,赶得上一个私卫的月例了。当然,这算法是根据他们目前的伙食来的。如果一天三餐都吃番薯土豆,当然是便宜的。
莲嬷嬷:“孟平的家属有三人,一个是他媳妇、一个是他女儿、一个是他妹子。”
杨海燕:“他妹子也来了?”下人院子虽然小,但杨海燕是参照现代套房造的,所以人的确住的过,因为里面是两室一厅的,也就是两间睡觉的房间、一个吃饭的厅,然后下人院子还有一个公共小厨房,谁家都可以去用。但是,孟平的妹子怎么会来?
莲嬷嬷:“可不是,根据孟平说,他妹子在乡下原本说了婚事的,但是男的后来做了别人家的上门女婿,同她妹妹退了婚,这虽然是男的错,但是他妹妹的名声也被坏了,总是被村里人指指点点,他不忍心他妹妹受伤害,所以把他妹妹带来了。”
杨海燕蹙了一下眉头,理论上来说,既然准备了私卫的小院子,她是不反对私卫带家属来的,哪怕是带了父母,她也不会反对,毕竟她不能因为人家成了秦放家的私卫,就让人家不顾家人啊。可是,这没带上父母,带上妹妹来是怎么回事?哪怕下人院子和这边是隔开的,可终归让人很有想法。
其实,她并不反感有主意的人,但是要看情况的啊。就像洪叔,他之前回了一趟家,直接带了媳妇孩子回来,可好歹也没有直接去闹市院子那边住下,而是先来征求她的同意。可孟平那边……总之,她心里是有些是不痛快的。
杨海燕:“嬷嬷要说的,不只是这些吧?”刚才莲嬷嬷欲言又止,一言难尽的样子,应该不只是这些。
莲嬷嬷道:“可不是,他们来的第一天,孟平媳妇就来问老奴,她的月例是多少?主要是干什么活的。当时老奴都懵了,您离开前也没有说过要给私卫家属月例啊。”
杨海燕:“我的确没说,但大人聘请的只是私卫,又不是聘请他们夫妻,这私卫的媳妇何来月例一说?这不是常识吗?”
莲嬷嬷道:“是如此,所以孟平媳妇来问的时候,老奴也觉得甚是奇怪。不过老奴说了,这件事老奴不清楚,等太太回来了再说。”
杨海燕倒是理解莲嬷嬷的说法,毕竟她当人奴婢的,对于不知道的事情,也是不敢拿主意的。杨海燕点点头:“然后呢,我猜想还有后面的,不然就这件事,也不会让我们莲嬷嬷这样为难。”
莲嬷嬷趁机说了句好听的话:“太太英明。后来孟平媳妇便不问月例的事情,而回去了,可等余婶给孟平送了两次饭之后,她又来了,她说我们送去的饭只孟平一人吃吃还好,可他们家里如今有四个人,饭不够吃,是不是我们厨房克扣了他们的伙食。哎哟,老奴这辈子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真真是……”
杨海燕给她倒了一杯茶:“莲嬷嬷消消气。”
莲嬷嬷:“谢谢太太。孟平媳妇是去食堂说的,食堂是范婶管的,她当时就说,太太吩咐过,几个私卫吃饭,就给私卫准备几个人的分量,私卫家属的伙食我们不准备。”
杨海燕:“是,我同你们一起说的。”
莲嬷嬷:“可是那孟平媳妇不相信范婶的话,就说范婶克扣了他们的伙食,然后范婶气呼呼的带着孟平媳妇来找老奴了,老奴也作证,太太就是这样规定的。孟平媳妇听老奴这样说,也就不在说什么了。老奴琢磨着,明儿她会来找你。”
杨海燕轻笑了声:“那黄虎子的媳妇呢,怎么样?”
莲嬷嬷:“黄虎子一家是五天前到的,只来了黄虎子媳妇一个人,他们还没有孩子。根据黄虎子媳妇说,当年黄虎子要来服军役前两天才结婚的,他们洞房后,黄虎子就来从军了,她当时也没有怀上。”
杨海燕:“是吗?”
莲嬷嬷:“可不是。根据黄虎子媳妇说的,他们那边在男子服军役前成亲的还不少,然后洞个房,就是希望给男子留下一点骨血,有的成了,有的没成。像她这样的,虽然没成功怀上,但是五年后男人能活着回去的,运气还算好的。像她男人这样,回去前还能找到活儿的,那算是有出息的了。”吃穿住都是主家的,每个月三百文钱的月例,也就是一年能省下三两多的银钱。去别的地方找活儿,也许有月例更高的,比如酒楼掌柜、账房的,但是这和在官家做活的不同。
比如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也是这个道理。在酒楼当掌柜、或者在商人家当账房,哪有再官家当私卫有面子。怎么说,秦放也是七品官,朝廷有文书的。就像现代,有些男人做销售的,一年几十万,收入比公务员还高,可为什么有些女人找对象还是看重收入略低的公务员,身份不同啊。
杨海燕仔细听着莲嬷嬷说,倒是有几分明白了:“你对黄虎子媳妇的印象看上去挺不错的。”
莲嬷嬷心一惊,担心太太以为她结党,她马上解释:“相比于孟平媳妇,老奴倒是觉得黄虎子媳妇实在些。老奴活到这个年纪了,看人还是有几分眼色的。”她没有否认,因为否认太过心虚了,所以干脆承认,她对黄虎子媳妇印象是还不错。
杨海燕想了想:“黄虎子媳妇多大了?”
莲嬷嬷:“二十四岁,比黄虎子大三岁,黄虎子今年二十一岁。他们成亲的时候,黄虎子十五,黄虎子媳妇十八。黄虎子媳妇之所以嫁给黄虎子,也是因为十八岁的老姑娘家里是个没人疼的,不然谁家舍得大闺女嫁过去当寡妇?”嫁给服军役在即的小伙子,可不是要做好当寡妇的准备吗?
杨海燕:“嬷嬷,要不这样吧,暂时先看看黄虎子媳妇的品行。如果可以的话,当时候让她在宅子里干活,至于做什么,到时候再安排。”反正人是不够的。“对了,外面的婆子暂时就不用买了,如果私卫的媳妇能用,那就用他们的。毕竟私卫以后可能会跟着大人,用他们的媳妇也合适些。”
莲嬷嬷:“是。”
杨海燕:“还有一点,未婚的姑娘不要在宅子里走动,尤其是不要让其在外院和正院走动。”虽然秦放不爱去外院,书房也在正院,但是难免会碰到。
莲嬷嬷的眼中闪过一抹狠光:“是,老奴明白。”这些个事情她比杨海燕还精,有些姑娘专门动那种心思,骨子里就贱得很,好好的外头正牌娘子不做,非要上赶着做个妾,这不是骨头贱是什么?
杨海燕起身:“我去沐浴了,这几天赶路都累坏了,明儿会起的晚些,不用叫我。还有孩子们,也不用去叫他们。”
莲嬷嬷:“是。那明儿做酒酿圆子?等您起来了吃?”
杨海燕十分惊喜:“家里有酒酿吗?”
莲嬷嬷:“算着您和大人这两天回来,前几天做的酒酿明儿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