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柚99
“没事,谢谢你们。”覃冉嘴里应了一声,眼睛却一直盯着覃淮,一步步朝他走过去。
骆青亭来到贺言川身边,低声道:“覃总每年都有体检,应该没啥大问题,就是最近太累,饮食不规律,有点胃溃疡。别的检查做了,结果没这么快出来。”
贺言川点点头,有些紧张地看着覃冉和覃淮。
覃冉很激动,却又不太敢碰覃淮。
覃淮神色没什么波动,面对亲妈还没面对桃桃情绪起伏大。
但这也不怪他,从小就没见过没相处过,就算是有血脉相连,也免除不了其中的隔阂。
更何况,覃淮以前过的日子那么苦,他没像覃珩那样大吵大闹发脾气怨恨亲妈,已经很懂事了。
但覃冉可能更希望他不要这么懂事。
母子两个相对无言,只有覃冉泣不成声,看得人心酸。
“我们先出去吧。”骆青亭眼眶也红了,拉了贺言川一把。
一家子默默退到门口,一拉开门却发现门口站了个人,正准备伸手敲门。
双方都吓了一跳。
“何妈。”骆青亭认出这是覃冉家专门照顾覃珩的阿姨,“有什么事吗?”
“覃总在这边吗?”何妈一脸着急地说,“珩儿一整天没看到妈妈,不肯好好吃药。”
贺言川跟骆青亭对视一眼,都说不出的难受。
该来的还是来了。
一个一天没看到妈妈,就理直气壮地发脾气不肯吃药;一个七年没见到妈妈,见面说的第一句话是“您不要难过”。
越对比越难受。
可这事外人不能说什么,夫妻俩转头去看覃冉。
覃冉也听到了,抬头道:“何妈你去告诉他,我不会再见他。”
何妈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闻言震惊得差点原地摔一跤:“覃总,你说什么?”
覃冉抹了把脸,擦掉泪痕,站起身,准备出去和何妈说清楚。
但她刚迈出一步,衣摆就被人抓住了。
覃冉一怔,猛地回头。
覃淮缩回手,说:“不用。”
“什么?”覃冉没明白。
覃淮垂着眼眸,解释道:“我跟普通小孩不一样,我不会撒娇不会跟人亲近不会哄人开心……您可以像以前一样对他,供我读书就行,等我长大后同样会养您的,我不怪您。”
他这话的意思,是他不能提供情感回馈。所以,他愿意让亲妈养着别人的孩子。甚至,他都不介意亲妈对别人更好。
这得要多心如死灰,才能让一个七岁的孩子说出这种话。
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子,覃冉心中大恸,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勉强维持冷静:“这事我会处理,和你没有关系,你别多想。”
她走到门外,关上门才对何妈道:“覃珩不是我孩子,当年是他爸爸偷走我亲生孩子,将有病的覃珩放到我身边。这些年我孩子一直被虐待,上次更是差点就被打死了,您也看到了,他现在都还下不了床。”
“怎,怎么会有这种事?”老人家都吓傻了,“那,那个孩子现在怎么样?能好吧?”
“幸好他还小,恢复快,身体上的伤应该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但是,心理阴影是一辈子都好不了的。”覃冉说,“所以,您能明白我的心情吧?我以后都不会再见覃珩了。”
到底是天天在照顾的孩子,见过他被病痛折磨的可怜样子,何妈又没跟覃淮相处过,更没见过他垂死挣扎的样子,一句“被虐待”并不能让她感同身受,所以还是下意识道:“可是,孩子是无辜的啊,做错事的不是珩儿。他还有病,要是你不理他,他肯定不会好好接受治疗……”
“难道我的孩子不是更无辜吗?”覃冉打断何妈,冷着脸道,“我承认覃珩无辜,我养他这么多年花费的心血比任何人都多,怎么可能不疼!可是,就因为我是有感情的人,所以我不可能只讲理性,我也会迁怒。以前对覃珩有多好,现在我就有多恨。老实告诉你,我现在弄死他的心都有……不伤害他,已经是我最后的温柔。”
虽然覃冉在家里向来耐心温柔,可她到底是商场上杀伐果决的女强人,长期处于上位,气势总会在不经意间泄露出来。
她说“弄死他”的时候,连旁边的贺言川都感觉到一股凉意,何妈更是直接吓得退了一步,讷讷不敢多言。
骆青亭却注意到覃冉握成拳头的指缝间隐约有一丝血红,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她心里的挣扎常人难以想象,不可能像表面说得那么决绝。
只能说不愧是覃冉,知道什么时候该做决定就绝不拖延。
正如覃冉自己所说,人都有感情。
就像何妈会下意识偏向覃珩一样,骆青亭他们则不可避免会偏向覃淮。
所以,他们都暗暗松了口气。
不管覃冉心里有多痛苦,她能果断跟覃珩划清界限,对现在的覃淮来说,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那,那我下去……”何妈也了解覃冉的脾气,不敢多说,“照顾……了。”
“去吧。”覃冉点点头,等何妈走出几步,她却又喊住了她,“何妈。”
“覃总还有什么吩咐?”何妈回过头来,客气地问。
覃冉上前两步,说:“您别觉得我心狠,其实这样对谁都好。说句迷信的话,覃珩占了不属于他的东西,对他来说,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以前我心疼他、溺爱他,不管他有什么不对都舍不得责备。那时候我想,他已经这么不幸了,能活多久都是未知数,任性一点又怎么样?反正我养得起,能护他一辈子,才把他养成如今这个废物样子……现在想来,可能都是冥冥中的报应……覃珩这几天差不多能出院了,我在医院旁边有个小公寓,您知道地址,我会让助理把钥匙拿给您。出院后,您就带覃珩暂时去那里住,以后专门照顾他吧。在我找到覃珩家人之前,我会支付您工资,至于以后要不要继续照顾他,就看你们自己商量了。”
何妈不安地看着覃冉:“覃总你什么意思……”
“我们也没必要再见了。”覃冉朝何妈微微鞠躬,“祝好。”
何妈不敢置信:“我跟你这么多年的情分,从你怀孕开始就照顾你,你竟然因为我说了一句不合心意的话就辞退我?”
“不是因为一句话。”覃冉平静地说,“是因为您的心已经偏了,我不可能让一个偏心覃珩的人来照顾覃淮,见面也不行。”
第34章 覃淮笑了。
何妈离开后, 医院刚好送了检查报告过来。
和骆青亭之前说的一样,覃冉身体没别的问题, 吐血是因为胃溃疡。
“胃溃疡虽然不是什么疑难杂症,但也说明你身体出现了预警,你还是得重视。”骆青亭还是改不掉医生的习惯,叮嘱道,“休息一段时间吧,别太累了。”
不得不说,覃冉不愧是凭一己之力跻身富豪榜的女强人。
头脑清醒,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魄力。
整件事情里,除了覃淮, 覃冉就是最大的受害者。
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却承受最多。
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 她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三观一次又一次被碾碎。
换作其他人,就算不倒下, 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做出决断。
但其实这件事情并没有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拖得越久就会越痛苦, 对三个人都是折磨, 可一般人就是做不到马上做出选择。覃冉心里不是不痛苦, 她比谁都痛苦,但她知道现在是做决定的最好时候,所以她做了决定。
强大、强悍。
不过往往也是这样性格的人,会不愿意被别人看到自己的伤。覃冉这几天表现出来的脆弱, 相对她的身份地位和性格来说,已经够多了,骆青亭猜她一旦做了决定, 就会开始伪装自己。
果然,覃冉冲她笑了笑:“谢谢你骆医生,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不过,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得去公司一趟,还得麻烦你们帮我照看一下覃淮,稍后我会请人……”
“覃总。”骆青亭无奈打断她,“只有你身体好了,才能更好地照顾覃淮。我们当然可以也非常愿意照顾他,但别人再好,也不能代替妈妈这个角色。我想,你也不希望覃淮受着伤还要担心你吧?他确实不太会跟人沟通,但不代表他没有心。”
现在覃淮就是覃冉唯一的软肋,她果然迟疑起来。
覃冉怎么可能不想和覃淮待在一起?她恨不得每分每秒都看着儿子,可是现在她还不知道,该怎么跟覃淮相处。
覃淮太冷了,不容易接近,覃冉也因为愧疚、心疼等等因素,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将两人关系搞得更僵,反而束手束脚。当然这绝对不怪覃淮,覃冉也只是想找借口离开,冷静一下,再想想办法。
但是,骆青亭的话,让她迈不开步子。
“真有重要的事情,可以把助理叫到医院来,吩咐他们去干。”骆青亭见她意动,继续道,“覃总你身上背负了太多,你身体好了大家才安心。”
覃冉到底还是被说动了,给助理打了个电话,然后回到病房,一边接受治疗,一边等助理过来。
没几分钟,病房门就被人敲响。
“这么快?”贺言川走过去,打开门却愣了下,“姐?”
来的人是贺言溪,她顺着贩毒案件,挖出当年旧案,心里挺矛盾的。
在旁观者看来,那些可能只是一段狗血剧情,但对当事人来说,却是一段实打实的悲惨经历。
贺言溪知道覃冉对覃珩的感情,所以更不知道该怎么去跟她说这事,真相足以将她现在的生活击个粉碎。
其实贺言溪心里也明白,谢宇铭之所以痛快坦白,就是想通过她的口,去搅乱覃冉的生活。他就是那么恶心的人,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可如果瞒着不说,覃淮怎么办?这孩子也太惨了。
贺言溪没想出好办法,便想着先来找贺言川他们商量商量,没想到他们已经知道了部分真相。
这倒是省得她再去想怎么开口,只是补充了一些覃淮也不知道的细节。
虽然大家都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但是听完贺言溪的补充,还是忍不住再次生气。
“谢谢贺队长。”覃冉反而更冷静了一些,“不知道覃珩母亲那边有没有消息?”
贺言溪是真佩服覃冉这定力,不知道还以为她只是个旁观者,如实道:“根据谢宇铭交代,孩子的生母也有心脏病,在生完孩子没多久就去世了。而且,他俩没结婚,他也不知道对方家里的情况。但这些年也没人来找他麻烦,估计就算有亲人,也……可能关系不会太好。不过你放心,警方已经在寻找女方家人,一旦有消息就会通知你。”
“好,麻烦你们了。”覃冉顿了顿,“不知道能不能把女方资料也给我一份?我这边可以派人一起寻找,人多力量大,或许能快一点打听到消息。”
贺言溪愣了下:“当然,我带来了。”
覃冉收下资料,又说:“如果能找到覃珩的家人当然很好,假如真找不到……那孩子身体不太好,要麻烦贺队长给他找家条件稍微好一点的福利院,有需要的话,我也可以给福利院捐一笔钱。但是,希望警方不要来做我的工作,让我继续收养仇人的孩子,这事没得商量余地。”
警方的立场不一样,当然不会勉强,但也确实可能会试着来劝劝覃冉。
贺言溪跟贺言川交换了一个眼神,又看了覃淮一眼,点点头道:“覃总放心,如非必要,我不会让人来打扰你们的生活。”
“谢谢贺队长。”覃冉真心感激。
她是不会改变心意,但她就担心,有人会自作聪明,跑去做覃淮的思想工作。别说覃淮会不会答应,她就不希望覃淮再听到关于这件事情的任何消息。
事情都说清楚了,贺言溪没有别的事,就提出告辞。
今天发生太多事情,已经是晚上,贺言川他们也顺势一起离开。
覃冉跟覃淮刚刚相认,他们需要时间独处。
可是,这个独处,其实是有点尴尬的。
覃淮不会跟人沟通交流,也不爱说话。最要命的是,他过去的生活,没有一丝快乐,无论提起什么都是伤害,覃冉连个话题都找不到,只能道:“该吃晚饭了,你喜欢吃什么?妈妈去准备。”
“都行。”覃淮说。
他不是客气,也不是敷衍,更不是在发脾气,这就是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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