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宫小食光 第32章

作者:银河灿烂 标签: 种田 美食 穿越重生

  张羡龄当然想学骑马了,策白马啸西风,多美。可惜在现代时,学马术对钱包要求很高,她也没时间学。至于古代,金淑一直致力于把女儿培养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闺秀,哪里能让女儿学骑马?再说,也没条件。

  若是有机会学骑马,张羡龄一千个一万个愿意。

  朱祐樘点点头:“趁着这两天不用上朝,我教你。”

  既然要学骑马,第一件事就是选马。

  听了万岁爷要教中宫娘娘骑马这一消息,御马监太监忙将马儿尽数挑拣一遍,选出三匹温驯的马儿,亲自牵来,请张羡龄挑选。

  精挑细选出来的三匹马,每一匹都很精神,油光发亮,可以做宝骏图的马主角。

  张羡龄一匹匹马看过去,最后停在一匹黑色小母马前。

  它的毛色黑得很亮,接近于珍珠的光泽,四蹄踏雪,非常漂亮。

  张羡龄向它伸出手,手中用布垫着一块冰糖。

  马儿嗅了嗅,垂下头,把糖吃了。

  张羡龄试着用手去摸它的鬃毛,动作很谨慎。马儿乖乖地站在原地,任凭她摸。

  朱祐樘见她选定了马儿,便说:“取个什么名?”

  “就叫踏雪罢。”

  选定了踏雪,张羡龄特意换了一身白底织金曳撒。黑马配白衣,这样才够有风采。

  她换了曳撒,踏雪也换上了银鞍。原本是要套金鞍的,但张羡龄觉得金色与黑色不太搭,便换了银鞍。

  也许考虑到她是第一次学骑马,银鞍上还放了一块软软的薄垫子,不知里面塞了什么,看起来很蓬松。

  装备好了,朱祐樘却不急着教她上马,反而让她牵着踏雪,缓缓地走两圈。

  牵住踏雪的时候,张羡龄还有担心,万一它不给面子,不动,那自己岂不是很尴尬。

  事实证明她的想法是多余的,当张羡龄轻轻一拉缰绳,踏雪便走动起来,很乖。

  走完三圈,张羡龄越发喜欢踏雪了。

  见她与马儿相处的不错,可以往下学,朱祐樘便将他御用的马儿牵出来。

  张羡龄回头一看,愣住了。好漂亮的一匹马,纤细高大,毛色近乎与白色与金色之间,鬃毛和马尾则是浓厚的金色。

  “它叫追风。”朱祐樘摩挲着金马修长的脖子,“今年五岁了,是父皇送给我的。”

  “追风可真漂亮。”张羡龄赞叹了一句。她转头看向踏雪,忙说:“我们踏雪也很漂亮。”

  踏雪扬起右前蹄,在空气里刨了刨,回应一样。

  朱祐樘道:“笑笑,你先看我怎么上马。”

  他翻身上马,动作格外利落。

  “上马的时候,一定不能怕,要果断些。”朱祐樘细细说给她听,“要是你犹犹豫豫的,马儿也会心慌。”

  朱祐樘仍是从右边下的马,过来指导张羡龄:“右手攥缰绳,左手按住马鞍背,记住,不要拉马鞍。然后又左脚先踩马镫,别踢到马肚子。”

  “来,试一试。”

  张羡龄做了一个深呼吸,将方才朱祐樘所说要领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然后试着上马。

  她心里其实有些怕,怕惊着踏雪,也怕自己踩空。踌躇间,朱祐樘稳稳地扶住她:“放心,我扶着你。”

  等坐在马上的时候,她握缰绳的手掌心微微有些出汗,但好歹坐稳了。

  “不错,再来一次。”

  光上下马就学了半日,等到张羡龄能够驾着踏雪小跑时,已到了元宵节。

  因今年过年一向从简,是以鳌山灯景是没有的,各色宫灯倒有,红色绿的白色,绢的纱的纸的,一溜子挂在檐下,到夜里,风一吹,宫灯带着影子一并摇晃起来,五光十色皆朦胧在浅青地砖上,很好看。

  这么多花灯,张羡龄最喜欢的一盏,是扎成大象外形的。这原是给小皇女小皇子准备的,是灯也是玩具,可张羡龄喜欢,便要了一盏,预备夜里拿出去玩。

  朱祐樘见她选了这盏灯,转头问送灯的内侍:“朕记得,从前还有一种兔子灯,底下有滚轮,可以在地上拖着走,如今还有吗?”

  内侍眨眨眼,这种兔子灯自然有,但是……但是是给四五岁小孩子玩的,他们能把大象灯送到坤宁宫来,已是考虑到中宫娘娘年纪小,也许喜欢,可兔子灯,还真没准备。

  “有,自然有,小的这就去拿来。”

  张羡龄见了兔子灯,果然更加喜欢,在坤宁宫的金砖上拖着来回走了一圈。朱祐樘也喜欢,但顾及天子威严,不好上手。

  张羡龄拖着兔子灯走了一圈,回头见朱祐樘眼巴巴地盯着兔子灯,心里便猜到了几分,说来说去,他今年不过十八岁,还是个少年天子。

  她于是将兔子灯灯绳塞到他手里,道:“樘哥哥,这灯是不是坏了?你替我瞧一瞧。”

  朱祐樘接过,在地上拖曳了几步:“没坏。”

  他抬眸,见张羡龄一脸的笑意,反应过来。笑笑是看出我想玩这灯了,他心想,感觉身体变得很轻很轻,像被羽毛拂了一下掌心。

  “我小时候,玩过这种兔子灯,因此印象比较深。”朱祐樘向她解释道,“多年不见了,现在看起来,这灯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

  “我懂。”张羡龄眨了眨右眼,一副俏皮样。

  欣赏了一会儿灯,宫人送上元宵来,除了寻常的水煮元宵、桂花酒酿元宵,还有一碟子炸元宵,这是应张羡龄的要求做的。

  炸元宵的个头不大,倒很圆,拇指食指比个圈就能套进去,原本雪白的糯米外皮被炸出颜色,浅黄浅黄的,看着很酥。夹起一个,撮尖了嘴咈嗤咈嗤吹几口气,送进嘴里,最外头的那一层很脆,往里还是软糯,一咬破,黑芝麻的香甜立刻充盈唇齿之间。

  张羡龄细嚼慢咽,吃了好久,才吃完了两个炸元宵,然后忍痛放下筷子。这东西虽好吃,但油重,容易胖,她倘若再吃下去,明天又得多练小半个时辰剑。

  算了算了,点到为止就好。

  用过元宵,张羡龄与朱祐樘到清宁宫、仁寿宫等宫转了一圈,与诸位老娘娘说说话、聊聊天。

  入夜,张羡龄与仁和、德清几个公主玩了一会儿花灯,直到天色实在晚了,方回殿休息。

  深夜,坤宁宫宫门已经下钥,忽然听见一阵很急的叩门声。

  是一个宫女的声音,很惊慌:“我是杨老娘娘宫里的,还请通传中宫娘娘,十一殿下出事了!”

第43章

  张羡龄对于十一皇弟印象很深, 他是宪庙老爷最小的皇子,如今只有一岁多。

  寒夜冷,她披衣起身, 忙问:“怎么回事?”

  值夜的梅香服侍她穿鞋, 道:“是杨老娘娘的宫女来禀报的,似乎是十一殿下忽然发起高烧,烧得很厉害, 杨老娘娘都慌了神。”

  在古代,小孩子生病是件麻烦事。纵使娇贵如皇子公主,也可能因为一场风寒轻易丧了命。

  张羡龄道:“传了女医吗?”

  “值守在嗜凤宫的女医已经守在杨老娘娘宫里了,方才也去叫了其他女医。”梅香匆匆替她梳着头, 回话道。

  能让杨老娘娘这般惊慌来求助,想必十一殿下一定病得很厉害。只传女医, 怕是不太妥当, 张羡龄扭头去看朱祐樘:“这时候太医院还有人吗?”

  “该有值夜的,叫人去传。”朱祐樘亦在换衣裳,他问了问时辰, 这时候其实离平日里他起身的时辰很近,换句话说, 再过一个时辰就要上朝了。拿不准十一皇弟到底情况如何,朱祐樘索性换上了常服, 预备着等会儿看过十一皇弟直接上朝去。

  原本寂静的宫道忽然被一盏又一盏宫灯照亮,帝后两人在宫人内侍的簇拥下,径直往嗜凤宫去, 脚步很急。

  嗜凤宫里亦是灯火通明,仁寿宫的王太后已经赶到了,在花厅里坐镇。

  张羡龄匆匆请了安, 问:“如今怎样了?”

  她看了一眼内殿,帘后已经围了三四个女医,杨太妃更是伏在床前,止不住的落泪。

  王太后捡重点解释道:“也许是白日里吹风着凉,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到晚间十一哥儿就有些发热,原本杨老娘娘想着给他用冷水擦一擦脸,睡一觉兴许会好些。结果半夜醒来,触到十一哥儿的身子,竟然是滚烫滚烫的。这便慌了神,命人报信、传女医。我也刚过来不久,想着母后年纪大了,便没让人去清宁宫传消息,怕吓着她。现在女医正在诊治。”

  她话音落下,寝殿又重回寂静,显得杨老娘娘的哭声越发响了。

  “扶杨老娘娘到外头坐。”朱祐樘吩咐道。

  内侍过去,好说歹说,将杨老娘娘从十一殿下的塌前架了过来。说是老娘娘,其实杨太妃也只有二十来岁,年轻,没经过事,如今见幼子病成这样,一边哭一边说些自责的话:“我是想着过节,没得惹了大家不快,到明日起来再好好给十一哥儿瞧一瞧,原本只是有一点点发热的。谁知道,夜里他竟然烧得这样厉害!若是十一哥儿有个三长两短,我……我直接去地下给先帝赔罪。”

  “哪里就严重到这地步?”张羡龄上前扶住杨太妃胳膊,要她坐下,“女医已经在看了,太医也快到了,没事的。再说,你这做娘的哭成这样,十一哥儿模模糊糊听见了,不也揪心么?快收一收泪罢。”

  好歹将杨太妃劝住了,她坐在紫檀玫瑰椅上,小声的啜泣,只痴痴望着内殿的方向。

  张羡龄从帘子下走进去,不经皱起了眉头。

  这么多人,窗户一扇都没打开。内殿里还燃着两三盆碳火,热得人出汗。殿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闷闷的气味。

  “怎么窗户都不开?”

  一个宫女回答:“老娘娘怕十一殿下冻着。”

  张羡龄瞧见女医之中的谈允贤,点名道:“允贤,你是女医,这时候该不该开窗?”

  “要开窗的,得通风才好。”谈允贤还在望闻问切,头都来不及抬,“何况,碳火太浓,纵使是好碳,亦有残烟。小孩子和大人不一样,不能久闻得,我方才就说过了。”

  宫女有些为难:“可是……老娘娘她……”

  张羡龄果断道:“听医生的,开窗!”

  得了吩咐,宫女拿起靠在墙边的木撑子,将窗户一扇一扇支起来,风吹进来,将宫灯的影儿吹得轻晃,驱散了内殿之中的闭塞。

  张羡龄问谈允贤:“如今是什么情景?”

  谈允贤才切完脉,秀眉紧蹙:“不太好,需赶紧用药才好,为今之计,先得将这高热降下来。我已叫宫人去拿冷酒,等会儿兑些水,将帕子浸湿,覆在十一殿下额头上,看能不能行。”

  正说着话,忽然听外嗜凤宫宫门口的内侍齐声喊:“太医到了。”

  杨太妃猛地抬起头来,像等来了救星一般,起身向殿门张望。

  事急从权,再加上嗜凤宫里有这么多人在,是以太医进殿时,一众女眷并未回避。

  太医一直低垂着脑袋,盯着地砖,不敢乱瞟。他才预备向万岁爷请安,就听万岁爷道:“别拘小节,快去为十一哥儿诊治。”

  “遵旨。”

  太医的目光紧紧跟随着内侍的白靴,往内殿里去。

  他先是道一声“得罪”,方才上前替十一殿下诊脉。

  怕打扰太医看诊,张羡龄朝谈允贤摇了摇头,示意她等会儿再说。

  太医细细诊脉,出去向万岁爷回禀。

  张羡龄侧耳听,似乎说了些什么“风邪所致,来势汹汹”之类的话。

  朱祐樘道:“开药,立刻着人去煎。”

  太医连声应下,一旁的宫女奉上早就准备好的笔墨,请他开药。

  太医院自有药局,药局也来了人,候在一旁,只等药房写完,拽着就去抓药煎药。司药司女官站在边上看,没吭声,既然是太医开的药,那就和司药司没什么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