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外室重生了 第21章

作者:乌龙雪 标签: 豪门世家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萧熠自然是不会惊慌的。

  他即便在酒意之下心绪越发激烈,面上的笑容仍旧与先前看来差别不大,只是玉白俊美的面孔上,终究难免带了一点点极浅的红晕。

  “诸位所说,皆有道理。”萧熠微笑着说了一句废话给自己缓颊,随即目光转向贺云樱,眸子里深邃光芒一闪而逝,“舍妹聪敏果决,我知她心中已有定见。既是如此,做兄长的当然只能由着她折腾罢。”

  笑意深深,满是身为长兄面对妹妹长大的无奈与宠溺。

  众人皆笑了,话题重又热闹,再次讨论半晌,天色已经擦黑,宾客皆极其尽兴,萧熠便起身送客,又叫林梧等人将提前预备好的礼物一一送到客人车马上。

  礼节周全,有头有尾。

  霍宁玉平时在这个时辰正是晚膳之后散步的时间,萧熠送客回来,便叫贺云樱先陪母亲去,记得仔细安顿母亲休息。

  贺云樱看了一眼萧熠小宴的座位,桌上还有一坛刚刚打开的白菊酿,她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便自去陪霍宁玉散步。

  等到将母亲送回房中,看着她吃了丸药安稳睡下,贺云樱也略略有些疲惫。主要是前些日子在南阳居事必躬亲,确实累了。

  一路回去如意轩,她连着打了几个呵欠,揉了揉眼皮,只想进门就赶紧盥洗睡下。

  然而刚到如意轩院门,还没进去,她忽然被人一把拉住了左腕,往另一条岔路上过去。

  因着夜空中有云层蔽月,无灯之处便很暗,贺云樱看不清楚那人是谁,但满身的白菊酿酒气,却让她反应过来了。

  “兄长,你这是做什么?”贺云樱又惊又怒,试图往回夺自己的手,然而萧熠紧紧握着她的手腕就跟铁箍一样,根本挣不开,就不得不被他拉着踉踉跄跄又往前走了一段,沿着回廊转进了一处六角阁楼。

  看内里的布置,这是一座小小的藏书楼,似是预备整修或重新布置,内里东西不多但有些杂乱。

  贺云樱被萧熠拉着进了门,手腕转了又转却脱不开,肌肤已经生疼,心中越发生气:“兄长,您不能这样撒酒疯啊,放开我!”

  萧熠一把拉着她直接按到了距离最近的墙上,连她的左手也被举过头顶按住,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二人之间的距离骤然不到二尺。

  已经许久不曾这样感受过的危险气息就这样将她全然笼罩。贺云樱正视着萧熠的眼睛,毫不遮掩自己的愤怒与憎恶。

  哪怕她的心因为害怕在砰砰乱跳,但她仍旧不愿意垂下目光,显示出一丝一毫的软弱娇怯。

  他不说话,强烈的酒意伴随着各种各样压抑已久的情绪与冲动疯狂上涌,他不得不紧咬牙关,继续强行忍着,才不会立刻做出更疯狂的事。

  喘息片刻,萧熠才从牙关中挤出了几个字:“贺云樱,你倒是长本事了。”

  他的眼光里有带着酒意的迷蒙,但更多的是锋利如刀,侵略如火的狠厉。

  贺云樱并不是不害怕。

  但她早就没有心了。

  闻言竟不由自主地笑了,笑靥如花的小脸明艳无俦,呼吸之间既是芬芳,亦是决绝:“兄长真会说笑话。”

  萧熠的目光落在贺云樱的乌黑黛青的发髻顶端,自上而下一寸一寸地掠过。

  掠过她柔软可爱的刘海碎发,掠过她明媚天然的眉眼,掠过她嫣红娇嫩的樱唇,再以下便是深入衣领,修长雪白的脖颈。

  “你以为,搭上文渊书院,搭上荀先生,你就能脱身了?”

  他的声音里终究难免酒意的含糊,但威压的凌厉依旧不减。

  贺云樱还是笑,目光也从他头上的青丝儒冠,下移到他有如刀裁的墨黑鬓角,他英俊夺目的眉眼,以及她曾经亲吻过不知道多少次,最终却杀人诛心的薄唇。

  “殿下以为,事到如今,我做什么,还会与殿下有关么?”

  她同样是缓缓回答,一字一句,全不退让。

  这已经是这些日子以来,不知第几次的锥心之痛。

  她看着他的眼睛,冷静又清楚地,慢慢地,认真地说出来,比那一切疏离冷淡的目光神情,不动声色的推拒躲避,更加锋利。

  萧熠先前甚至想过,已然如此,还能如何呢,还能如何更痛呢?

  原来真的是可以的。锐的,钝的,新的,旧的,所有大大小小的伤口层层叠叠连在一处,再被她一刀洞穿。

  他甚至瞬间说不出话。

  可他还是放不开,满心的相思与欲念混在一处,此刻已经是疯魔的狂兽一样在心里咆哮,仿佛恨不得将贺云樱完全拆吃入腹。

  “你亲口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重生之人?”

  几息之后,萧熠开口问了一句,几乎就差将明知故问四个字写在脸上。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贺云樱再次回夺自己已经有些酸痛的左手,这次终于成功收了回来,同时冷冷反问。

  “你若不是,”萧熠的酒意经过了一通翻腾,此刻开始渐渐消散了几分,神志也越发清醒,“那今日冒犯了,改日兄长酒醒了给你赔不是,这辈子再不碰你一根指头。”

  “我若是呢?”贺云樱扬眉一笑,满是讽刺,“那么殿下就可以对我予取予求了?”

  “你若是,”萧熠与她再次对视片刻,竟转了头,声音也平和了几分,“那我有话要与你说。”

  “但我没有话要说,也没有话想听。”贺云樱见他神色和缓,立刻便想离开此处,说话的同时滑步向外,便要抽身离去。

  “云樱。”萧熠再次拉住她的手,因着信手一抄,刚好便握在了他先前握着,已经泛红微肿的位置,贺云樱本能地轻嘶了一声。

  萧熠立刻顺着下滑,改成握住她的手掌,但仍旧是紧紧地抓着不让她离开,同时低声道:“对不住。”

  “殿下,”到了此时,贺云樱根本不想再与萧熠绕圈子,她转过身直视萧熠,“您这三个字,有什么用?”

  她微微勾起唇角,明媚的笑容里是越发冷静直接的残忍:“我就算不是重生之人,一样在你掌心之中,不是么?你有话与我说,是为了我,还是为你自己?若是为了你自己,那你对你自己说,不就好了?”

  一问叠一问,便如一刀再一刀。

  “当然,殿下权势通天。”她甚至主动上前一步,继续迎向萧熠,“我总得先活着出去,才能请母亲为我做主,叫书院给我撑腰。可是您有青鳞卫,您真的想要我这个人,那就是探囊取物,天涯海角我也逃不得,我知道。”

  “可是殿下,”贺云樱面上的笑意越发舒展,说话也越发不紧不慢,字字清晰,“千古艰难唯一死,您以为,我会惧怕再死一次吗?”

  她挺直腰身,脸上的笑容敛去,轻轻推开了萧熠的手,转身推开了这座六角藏书阁的门,快步离去。

  这次一路再回如意轩,贺云樱便全无困意了,刚才置之死地而的话讲完,此刻走出几十步,便不免重新后怕起来。

  是的,千古艰难唯一死,但人若是能好好过日子,谁愿意动不动以死威胁呢?

  万幸萧熠并没有再跟上,而如意轩门外,剑兰与铃兰正焦急地等着她。

  见到贺云樱终于现身,两个丫头都要哭出来了:“小姐!刚才您去哪里了!刚才我们想去找您,林总管不让……”

  “没事,现在没事了。”贺云樱赶紧领着两个丫鬟回房,夜深人静的,还是不要在院子外头多说话,谁知道话会传到哪里去。

  而与此同时,萧熠依旧独自站在书阁中,顺着那扇敞开的木门,望向外间层云蔽月的黯淡夜空。

  因着今日是宴请书院之人,所以备下的是清甜绵密的淡酒,并不是那样醉人的。他一连喝了数坛,才有勇气去面对与贺云樱共同的前世。

  但到得此刻,这逐渐散去的酒意实在是想留都留不住,随着萧熠的头脑越发清醒,前世的往事旧梦,贺云樱的字字句句,一样一样都清清楚楚在眼前,在心头,避无可避。

  而他原本想要解释的种种,不管是前世为什么没有给她正经名分,还是到了最后一日在蘅园的生离死别,他本有那样多的话想说,然而面对她如此的决绝,他竟不知如何开口。

  默然伫立半晌,最终将萧熠从书阁里拉出来的,还是柴兴义飞奔着送过来的军报。

  他木然地打开看了,却有瞬间的失神。军报当中的每个字当然都识得,落入严重却一时并无意义。

  几乎是强迫自己连看了三次,他的心思才能重新回到政务之事上。点了点头,慢慢向外踱步,准备回去书房回信。

  路上再次经过如意轩,内里灯火尚未熄灭。

  他遥遥望着那一团夜色中的暖光,心中不由生出极大的羞惭。

  贺云樱每一句话都是对的,他知道。

  他其实应该丢开手,随她去,才算是对前世种种极其微不足道的补偿,他也知道。

  萧熠心中的羞惭正来源于此,因为他丢不开。

  像溺水之人抓到无边汪洋之中的最后一根浮木,一线生机,他已顾不得姿态是否优雅,行动可曾自矜,到底有几分可笑,几分狼狈。

  他只知道,放不得。

  不过,放与不放,倒也不在乎四面高墙。

  半个月后,贺云樱在荣业大街置办了一处宅子,直接搬了过去。

第25章 迁居 “知你无意,聊以应急。……

  荣业大街算是城东最为清净的大街之一, 距离京兆衙门不远。附近居住的大多是四品并以下的官员,还有些富庶商户或中人, 宅邸大多为三进。

  也有些大一些的四进院子或是小一些的,错落分布。总体来说因为并没有商铺食肆之类的特别靠近,行人便不太多,也不会太过鱼龙混杂。

  其实对这个地方,霍宁玉还是觉得不大满意,觉得这宅子终究有些小了,也有些陈旧,且左右邻舍的房屋距离很近,贺云樱一个如此美貌的妙龄少女独居,到底有些不放心。

  可京城毕竟是天子脚下, 寸土寸金不说,空置又合适的房舍并不是时时皆有。

  贺云樱也不愿意从霍宁玉和萧熠那边拿钱,只凭她自己嫁妆里的现银,这院子已然是她此刻能负担的极限。

  但义母担心她的心情, 她当然是明白的:“母亲不用太过担心, 这左邻右舍的来历关系, 几位师兄都帮我打听过了,都是清白人家。而且那宅子您也看过的,旧是旧了些, 保养得还是很好,且李翰林给了我那么多书呢!”

  房子的前主是一位告老的李翰林, 即将离京返乡,本身对房舍要价就不高。又听说买房子的是文渊书院荀先生的弟子,立刻表示愿意折价,还愿意将自己的两箱旧书相赠。

  不过贺云樱并没有真的让李翰林折价, 还是坚持按着市价付了,又送了李翰林一盒名墨作为旧书的回礼。

  若是按着做生意来说,未见得是最合适的做法,尤其她现在手中现银也不是特别充足,接下来要去盘铺面也是紧紧巴巴的。

  但这事传到书院中,却很得同窗仕子的认同。

  尤其先前有些人也仰慕荀先生甚久,苦读诗书却不得入门,刚听说荀先生收徒,便收了寂寂无名的靖川王妃义女。

  失落之下不免便觉得柔善县主得到荀先生青眼,大约只是凭着霍宁玉与几位夫子的旧相识,甚至是靖川王府的关系云云。

  而听了这件小事,或多或少还是觉得,才学深浅不说,这位柔善县主人品还是可以的。

  “再说,您先前住在山间有蛇有虫的静宁堂都不怕,我在天子脚下怕什么?”贺云樱看着义母的脸色还是担心,索性提起先前素娘子的诊断,挽着霍宁玉的手轻轻撒娇,“我这胆子,是随您的!”

  霍宁玉不由失笑,回手去点她额头:“行,随我!”

  母女再说笑半日,贺云樱便回房去整理物品,计划安排。得了霍宁玉的完全支持,她的迁居之事越发畅通无阻。

  而更让贺云樱颇为满意的是,自从那日在六角书楼里对峙之后,萧熠几乎没有怎么正面出现在她跟前。

  对于她搬出王府,既没有阻拦,也没有过问,只是在到母亲身边晨昏定省之间听说,点了点头。

  一直到八月初四,贺云樱正式迁居那日,才在诸多礼单之中见到了萧熠的名帖。

  但她也没在意,随手丢在一旁,还是先顾着书院诸位夫子与同窗的道贺,还有一位刚刚从淮阳入京的贵客,孟欣然。

  “樱樱,你怎么买了个这么小的宅子?”

  孟欣然七月末就给贺云樱写了信,说自己会八月初跟着兄长到京城,随即听说了她买了宅子自己搬出来的事。

  于是原本应该八月初六才到安逸侯一家,就在六小姐的催逼下紧赶慢赶,八月初四就到了。

  不只是到了,孟欣然还直接表示要先去贺云樱宅子里住几天,顺便将自己的礼物带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