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外室重生了 第32章

作者:乌龙雪 标签: 豪门世家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萧熠点点头,自己走到观景台边刚才贺云樱站的位置,亦同样远眺:“我调动了所有的青鳞卫与上林军,还让堂兄萧烈与萧焯从郴州赶来。将所有宫府封锁了二十天。”

  “但他们刺杀的是我,伤到的人是你,并非帝后遇刺、动摇国本。所以第三天上,已然物议沸腾。”

  “二十日,终究没有结果,也没有解药。”

  贺云樱心中默默推算时间,走到他身边,继续问道:“然后呢?你早些放弃,不,你本就不该这样大动干戈的。”

  萧熠侧身望向贺云樱:“我知道。所以我那时就不敢常去蘅园。见到你受苦,我——”

  他有些说不下去,又强自垂目干咳了一声,转开目光:“后来到了九月初,璋国公老夫人病重,昭国公夫人寻死,太子妃受惊小产,所有的封锁不解也要解了。”

  “内廷司的纠缠,尚且一时可以应对,但因着萧烈与萧焯被我调动到京城,郴州骤然空虚,营中兵变,我三叔被人刺杀。萧烈赶回支援遇袭,死在乱箭之下。”

  说到此处,他措辞越发艰难:“当时萧焯还在京城,我收到太医禀报,说你情形越发不好,萧焯当时喝了酒,在王府里大闹了一场。柴兴义那边,也送来了军报,青鳞卫折损了很多人。”

  “所以你早该放手的。”贺云樱心中一时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顺着推想下去,也垂了眼帘。

  “局势到了那般地步,是因着我无能。与你,与旁人,都没有关系。”萧熠微微抬起手,有些想去再握贺云樱的手,但迟疑了一下,还是缩了回来。

  “总之,当时去蘅园,实在是牵挂,却又……不能再去看你。当时不知你出了门、到了华亭边……”

  萧熠的声音至此越发低下去,自觉这解释终归无力。

  那话本是萧焯的酒后愤怒,但萧熠自己看着三叔与堂兄萧烈的惨死、下属的折损,局势的倾颓混乱,亦怪自己,为何如此冲动。

  他想去看她,每日都想。

  然而又不敢再去,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还会做出什么事来,疯到什么地步。

  这样矛盾混乱的心思交叠在一处,最终却成了最荒谬的结果。

  “但,终归,那也是殿下的真心话。”

  贺云樱的神色和缓了几分,只是重新望向萧熠的目光,愤怒虽已散去,却仍旧不带温度。

  “我的真心话,也不只是那一句而已。”萧熠苦笑道,“我想代你中毒,想拿我的命换你的命,我也想过弑君、杀人、玉石俱焚。”

  “但终究,我自己的性命还在,却折损了三叔、堂兄,还有许多青鳞卫的兄弟。而且,也没能将你救回来——你又是为我而死。”

  萧熠再次转脸远眺天边的似锦云霞,殷红如血:“归根到底,你怪我恨我,也是应当的。所有的性命罪孽,还是在我一身。”

  贺云樱默然半晌,刚要开口,忽然听到五云塔里远远有些动静,似乎是有人要上来第五层。

  而那有些杂乱的脚步声中,还夹杂着一个姑娘的婉转哭声:“你还来找我做什么?你去找孟欣然啊!”

第37章 勾心 二人全然屏息,丁点动静……

  倘若那姑娘口中叫的是另一个名字, 哪怕皇帝王爵,甚至萧熠, 贺云樱也不在意。

  但孟欣然是她重生以来的头一个朋友,且她知道孟欣然这次进京是要议亲的,立时心头便提起来了。

  刚才与萧熠所说的往事直接丢在了一旁,快速左右看看有没有什么躲避隐藏之处。

  毕竟五云塔的塔顶观景台实在不大,若是那两人只在第四层说话也就罢了,一旦上来,一定会看到她与萧熠。

  尴尬倒是无妨,怕的是那要紧的话便听不到了。

  “这边来。”萧熠反应极快,几乎是用气音说了一句,便拉着贺云樱沿着这一层塔楼窗柱左侧外沿向后绕过去。

  只见在西北角的两根柱子之间竟似有一处暗门, 萧熠伸手拉开,先让贺云樱进去,自己随后才跟进去,再将门拉上。

  他们这动作又轻又快, 等到楼下两人又纠缠了两句, 才上来时顶层观景台时, 那扇暗门已经被关上。

  只听一个少女呜呜咽咽哭了不住,另一个沉重一些的脚步略略来回走了走,似是确认观景台上并无旁人, 才转去哄那少女:“娇娇,别哭了。”

  贺云樱听这两人声音都有些耳熟, 但与此同时,也有些难言的尴尬。

  因为这所谓的暗室实在是太小了。或者说这并不是一个真的“暗室”,而是一个放杂物的柜子。

  应当是当初建塔之时,为了塔顶的洒扫修缮, 所以在风景最不好的西北角做了一个这样的暗格。

  从外头看便与寻常的雕花木窗板壁一样,内里就是一个窄窄的隔间,堆着几件扫帚揩布之类的零碎杂物。

  这本就不应该是让人容身之处,虽然暗门上也有镂空木窗雕花内衬素绷,并不会太过气闷,可两个人在里头站着,肩膀手臂都挨在一处,几乎没有什么腾挪移动的余地。

  “娇娇,你别哭嘛,别哭好不好。”

  外头的声音靠近了些,听脚步声与话音的方向,似乎是那少女呜咽着转到了观景台的东侧,距离他们藏身的柜子更近了些,那少年便跟在她身边一直哄。

  一个哭一个劝,啰啰嗦嗦半日皆没什么有用的话,忽然那少年叹了口气,沮丧道:“我知道那话是我说错了,但咱们这么些年的感情,人谁无过呢,你也想想我旁的事情,难道还看不出真心么?”

  虽然贺云樱最关切的孟欣然之事暂时还没听到,但这话落在耳中,也不由心中微微一动。

  萧熠亦有所思,片时之后便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

  贺云樱微微侧目,借着那外间漏进来的依稀光线白了他一眼,同时越想越委屈。

  是,人皆有过,但过错不是也分大小么。

  他那混账狠话,即便是说给他自己听的、逼他自己冷静下来,却到底让她含恨而终。

  她忽然眼眶就热了。

  虽然没即刻哭出来,鼻尖却酸酸的,眼角也有些微微泛红。

  萧熠登时便神情一顿,可是身处此间,既不能说话,也没有如何动作的余地,即便悔愧疼痛到了极处,却什么也做不得,一时间心如油煎。

  迟疑几息,还是试探着伸手去覆在贺云樱的手背上。

  这并无什么旖旎意思,只是实在无法以其他言行稍作安抚。

  贺云樱却手腕一转,反手去掐他的手臂。

  既是推拒,亦是报复。心中实在委屈难受,指尖上几乎是用了全力。

  萧熠吃痛,但只默默屏息忍了,侧目望向贺云樱,仍是满怀歉疚。

  贺云樱的心绪很快又压了下去,轻轻缓缓地呼吸几回,重又专心去听外头的人说话。

  终于再次提到了孟欣然。

  “那才是跟你门当户对的大小姐,你何必还来找我呢。”少女声音凄然,“三表弟,以后咱们只论亲戚就是了。”

  “我哪里说一定会娶孟六,那只是昔年长辈间随口说的,并不算真正定亲。都是我二哥一心想攀靖川王府,你不知道,他连萧家带回来的那个乡下丫头也惦记着。”

  贺云樱自是没料到这听壁角听到自己头上,同时也知道了这声音是谁——昭国公府的三公子尹琼江。

  辅政三公之间虽然有暗流勾心斗角,但彼此间的联姻来往也极其密切复杂。

  尹三是昭国公府的二房长子,只是大排行第三,俊秀风流一表人才,前世里跟萧熠关系不错,甚至到过蘅园几次。

  贺云樱记得,这人颇有几分才华,可后宅莺燕不少,外头红颜知己也不少,所以对于萧熠将她安置在蘅园觉得理所当然。

  后来有一次在蘅园吃酒,酒后提了一句他自己外头的花魁知己,或是有些与贺云樱相提并论的意思。

  彼时她刚好去取亲自做的甜汤并没有听见,只是再回花园时萧熠已经翻了脸,琉璃酒盏直接在尹琼江头上敲碎了。伤势不深,但血流了一脸。

  萧熠直接起身又将他一脚踢翻,随即过来将满面惊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贺云樱拉到怀里,带着她离去。

  之后贺云樱就再也没有在蘅园见过尹琼江,只知道他送了不少礼物给萧熠赔情,随后谋了个外任离京远走。

  “不要再说‘乡下丫头’了,”那少女幽幽叹了口气,哭腔终于减轻了几分,越发显出声音清丽婉转,犹如百灵黄鹂,极其动听,“人家柔善县主虽然出身乡野,却有福气,又有才学。哪如我这等身如飘萍之人。”

  这句话说完,贺云樱也听出来了。这少女叫魏文霜,是昭国公庶弟的外孙女,与国公府沾亲但不算特别近。

  魏文霜是京中官家之女圈子里有名的才女,书画音律都很出色,容貌也清丽绝尘,只是已故的父亲生前不过从四品,官位不算太高,也没来得及给她定下亲事。

  至于贺云樱会记得她,是因为前世萧熠因聂大儒之死而被天下仕子口诛笔伐的时候,魏文霜也写了几首诗讽刺萧熠,一时间广为流传。

  可当贺云樱真的见到魏文霜的时候,却直觉觉得她是对萧熠有意的,只不过法子用得很是宛转含蓄。

  “呸,那算什么才学,”尹琼江为哄佳人,自是义愤填膺,“不过是靠着奉承老王妃搭上荀先生,可见是个心机深的。但老王妃大约也是看穿了,所以才将那野丫头赶出王府。”

  “听说今日老王妃还带着她来了天音寺,哪里看穿了。”魏文霜又慢慢走了几步,越发靠近了西北暗格处,轻叹道,“虽然听说她也是个孤女,却很是得到老王妃和小王爷疼爱,她与孟小姐,也很亲近呢。”

  “娇娇!别再说旁人了!”尹琼江追了过来,听声音大约是动手拉住了魏文霜。

  紧接着只听“砰”地一声,一团阴影骤然靠在了暗门上,旁边还有一处小一些的影子。

  这一下整个木制暗门都震了震,隔间里的浮尘也随之簌簌扬落几分。

  贺云樱一惊,萧熠立刻伸手去将她口鼻掩了。

  二人全然屏息,丁点动静不敢出。

  这时贺云樱也反应过来了,看着阴影的形状并外头的声音,竟似是……尹琼江将魏文霜按在板壁上,亲她?

  接下来的几息,大约是贺云樱两辈子都没有过的尴尬。

  她以前当然与萧熠有过无数的亲吻与亲密,但那跟被迫听着别人亲近怎么能一样呢!

  而且就在一层薄薄的木门之外,实际相距怕是连二尺都没有,虽说尹琼江此刻还不是风月老手,大约只是亲了亲嘴唇脸颊,但随后还有贴在魏文霜耳边的呼吸与呢喃。

  在尹魏二人看来,这自然是天知地知不入六耳。

  但实际上隔间里的贺云樱听得清清楚楚,她自己脸上也不由微微发热。

  万幸这工夫不算太久,很快魏文霜还是推开了尹琼江:“你说这许多,长辈却还是想让你与孟欣然定亲的。且我瞧着,孟欣然,对你也挺好的。”

  尹琼江摇头道:“她哪里比得了你的万分之一。便是家里长辈真的要逼我,指不定孟欣然自己那边出什么风流事故呢,到时候就怨不得我了。”

  “三表弟,你难道要……”魏文霜轻呼一声,“不可,你千万不能做这样的事……”

  “你不要乱想嘛。我听说荥阳长公主家的魏二也从淮阳进京了,或许那才是孟六的缘分呢。好了,时辰不早了,等下祖母不见你指定是着急的,咱们下去罢。”说着,两人终于走了。

  耳听脚步与说话声渐渐远去,外间重新只有清风拂过与偶尔鸟鸣之声,贺云樱便戳了戳萧熠的手。

  萧熠却一时有些舍不得离开这个狭窄.逼仄之处,毕竟他已经太久没有跟贺云樱这样“亲近平静”地相处。

  但这念头也不过一瞬罢了,他听着外头确实没有人声动静,便轻轻推开了木门,自己先出来,再伸手扶了一把贺云樱。

  那隔间脚下杂物不少,先前匆匆进去的时候顾不上,此刻出来,贺云樱还是要提一下裙摆,也就没有推开萧熠的手。

  只是他袖口略略滑开一点,便在明亮天光之下,清楚看到她刚才用力掐的那一片,已经有了一小团淤痕。

  “云樱。”萧熠略沉了沉,又叫了她一声,总觉得先前自己所提之事中,仍有歉意未尽,亦有话未曾说完。

  然而被尹魏二人这一出打断,再开口就有些难以措辞。

  贺云樱心思亦是纷乱的,她不想即刻再回到先前的说话与萧熠再纠缠一回,且她更急迫的是担心孟欣然。

  直接岔开话题:“刚才尹三最后的话是什么意思?他难道会为了不跟欣姐姐结亲,去算计她和魏二吗?”

  萧熠略想了想,面色亦有些严肃:“后天昭国公府有宴,孟魏两家都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