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外室重生了 第34章

作者:乌龙雪 标签: 豪门世家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这话乍一听似乎没什么关系, 但贺云樱一下便明白了:“安逸侯有心再进一步?那,那他怎么不干脆送欣姐姐入宫呢!”

  萧熠当然知道这是气话,还是摇了摇头:“那倒也不至于。虽说大燕后妃多出自辅臣之家,倒也不是一定的。且他还提了一件事。”

  说到这里, 他忽然探身靠近贺云樱,在她耳边低声补了一句。

  贺云樱本能当然想避开,但萧熠这句话实在让她太过震惊,一时也顾不上别的,直接反问:“——那,昭国公府知道么?”

  萧熠没说话,只是下颌微扬,示意刚才花房院子的方向。

  贺云樱心下一片冰凉,万万没料到孟欣然之事竟然后续变化至此。

  萧熠看着贺云樱神色,知她心里难过,沉了沉,伸手去抚了抚她的肩,和声道:“天无绝人之路,别忘了,孟欣然身上是没有封号和爵位的,南阳居大约也可以施以援手罢?”

  “素娘子也不是神仙,试试应当还是可以的。”贺云樱心情越发沉重,但还是拂开了萧熠的手,一边沿着花园小路继续往前走,一边又问道,“欣姐姐自己知道吗?”

  萧熠的左手蜷了蜷,心中不免怨一声过河拆桥,面上自是不显的,还是和声应道:“老孟说她不知,因为出事那年她才九岁,但我觉得不好说,只是现下的情形,也不好轻易试探。”

  两人说着话,已经到了花园中的一座竹亭,贺云樱心有触动,便进了那亭子坐下,摇了摇头:“我觉得欣姐姐应当是不知的,天下女子,便是再豁达的性子,或是再所托非人,但凡得知自己……生育艰难,也不会当做无事发生。”

  萧熠站在她跟前,先前的酒意只剩残存的一点点,其实并不足以如何加添勇气。

  但往事若不面对,前路如何再行。

  且听着贺云樱的语气,分明亦想到前世她自己的两回小产。

  当年贺云樱确实是喜欢他仰慕他到了极处,而她叔叔自然也是百般劝哄,其中当然就有最常见的说辞——你若能为王爷生下一男半女,王府中自然有你锦绣前程云云。

  满怀情思的少年人本来就可以为心中所爱赴汤蹈火的,更何况是为所爱之人生儿育女。

  萧熠自己倒是没有说过这句话,孝期里当然是用了避子汤,哪怕是他,也不能当真带着孝期生子的罪名。

  不过避子汤在孝期之后便停了,但贺云樱的身体略有些寒,所以直到两人在一起的第三年上,才有了头一次的身孕。

  那一胎并不稳,贺云樱因着仍有断断续续出血,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有身孕,还以为只是不调,添了些补气养血的吃食。

  两人随后按着往年的习惯去猎场骑马,又赶上与平阳郡王府的人冲突,贺云樱落马受伤,此胎便没有保住。

  萧熠为此几乎将平阳郡王府的人赶尽杀绝,最终只留了十数妇孺幼子,亦驱出京城。

  但事后再如何报复,终究不过泄愤而已。

  贺云樱又调养了两年多,直到德化十三年,才再次有孕。这次便小心谨慎得多,季青原医术虽好,却并不精通妇科,于是另荐了一位太医,隔日请脉,百般调养。

  然而不知为什么,胎儿到了五个半月时还是诊出了问题,六个月时便停了。萧熠请了无数名医过来会诊,最终还是不得不用药,将胎打下。

  彼时贺云樱的哀痛与眼泪,萧熠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他在一切公务之外的时间都在蘅园里陪她,不管是房里还是书房里,总是让她知道,他还在。

  但她的眼泪那样多,他亲手擦了一次又一次,却依旧会在夜里感觉到,寝衣的衣襟再次被她眼泪打湿。

  有一回他甚至发现,贺云樱连梦里都在哭。

  然而更大的伤痛却还在后面,她落胎之后调养了整整半年,然而太医最终仍旧是战战兢兢地去求季青原。

  还是季青原过来与萧熠说了结论——贺云樱以后生育也不会太顺利,要有个预备。

  虽然之前贺云樱与萧熠也没说过什么生子册封之类的话,但显然在这之后,贺云樱就再也不愿意提起王府二字。

  萧熠虽然尽了一切能尽的法子,敲打外头的人不许胡言乱语,约束蘅园之人谨言慎行,自己也尽量陪着她,可贺云樱两番失去孩子,又再难做母亲之事的痛苦,终究无人能替她当真分担。

  “云樱。”萧熠轻轻叫了她一声,随即蹲下,平着望向她,又伸手去握贺云樱的手,“有些往事,还是不要想了。”

  贺云樱见他目光中满是温柔,甚至还有几分悲悯之色,便知他也想起前世种种。

  一时间心头的无限酸楚疼痛皆向上翻涌,她咬牙忍了又忍,才让自己没有掉下眼泪。再次深深呼吸两回,还是推开萧熠的手:“还是说欣姐姐的事要紧。”

  “好。”萧熠点点头,将自己再次被拒绝的右手收回来按在膝头,“老孟的想法是,以尹三之事敲打昭国公府,将来孟欣然嫁过去,只要有尊荣地位,再过继个好孩子养在膝下,尹三是死是活都不要紧。但孟欣然自己的想法,我却不知了。”

  “难得你也有不知之事。”贺云樱随口应了一句,但再想想,又打起精神,“不过,你刚才说得是,此事未必就到绝境。还是要先带欣姐姐给素娘子看看,或许就治好了,哪里能就这样委屈下去。”

  顿一顿,又想起商铺的事情:“退一万步,便是当真生育艰难,了不起招赘、或是不嫁,我们姐妹一起开铺子也能高高兴兴过日子,也不用非得顺着你们这些算计。”

  萧熠此刻满心都在贺云樱身上,心绪几乎全然是随着她的悲喜而牵动,见她眉眼中光彩振奋,他便自然地也有几分轻松笑意。

  然而这一句句听下来,最后竟转回来将他与安逸侯孟煦算在一处,不由叫屈:“我只是转述了老孟的话,如何便算‘我们’的算计,此事与我有什么关系?”

  贺云樱本来没有想要再多说萧熠什么,但是他此刻半跪似的蹲在自己跟前说话,距离实在是触手可及的近。

  她一时没忍住,抬手去戳了一下萧熠额角:“安逸侯的算计,哪里比得了殿下之万一呢。”

  虽然自从重生以来,每次贺云樱叫他“殿下”都是因着讽刺或是质问,包括这一句,但因为她恨恨地这随手一戳,萧熠还是有瞬间的欢喜如春风如潮水,骤然满心。

  “是是是,都是我们的不是。”再应声间,他声音里的明快压都压不住,“算计太多,自以为是,反倒忽略了如何才能让欣然妹妹真正过的舒心如意。我这就去骂老孟,明天就去把尹三腿打断。”

  “倒也——不这么急?”贺云樱看着萧熠神色,竟有些想笑,哪有人用这么轻快愉悦的口气说起打残辅臣子侄、世交公子的。

  倒也不是说不该打尹三,但一来要不要这么快,二来,萧熠是不是太高兴了点?

  “那你想如何教训他?你做主罢。”萧熠蹲了这一会儿,膝头已经有些酸了,却不舍得离开贺云樱跟前,索性直接半跪了事。

  贺云樱刚要说话,忽然听到随着晚风似乎隐隐约约飘来几声哭泣,登时心头一紧,便转头朝那个方向望去。

  其实此时已经很晚了,整个王府里仍掌灯处并不多,花园里除了凉亭里悬着一盏琉璃灯之外,并没有旁的灯火。

  贺云樱与萧熠前往花房时是青鳞卫持灯引路,回来这段散步其实只有月光清辉,只是仗着今夜无云,夜色澄澈,走在有花园小路上倒也勉强。

  可飘来哭声的这个方向,是花园东北侧,有一片花树小林,再过去便是层层房舍,一眼望去只觉影影憧憧,暗暗的什么都看不清。

  萧熠也顺着望去,不由微微蹙眉,心道不管是谁,到底是个煞风景的杀才。半是无奈地起了身,打手势叫远远跟在后头的青鳞卫过去查看。

  很快侍卫便回来禀告:“是小郡主在水榭旁边哭,王爷要不要过去看看?小郡主离水甚近,怕有轻生之念。”

  萧熠与贺云樱不由对视了一眼,二人同样茫然。

  萧婳的性子确实是骄纵了些,但经过前次名为撞鬼实则受伤的教训之后,这些日子已经消停下来。且昨日在天音寺里,看着一切如常,怎么会忽然寻死?

第40章 兄长 我为什么要与兄长说呢?……

  “……凭什么连母亲也说我不如那个野丫头!”

  呜咽半晌, 中间就夹杂了这样一句能听清楚的话,萧婳随即又继续哭起来。

  贺云樱与萧熠站在萧婳身后数步之处, 由树木略略遮挡,并没有靠得太近。

  “小郡主在天音寺中遇到了一位公子,但侧妃并不认可,还训斥郡主不肯踏实读书,多有无用遐思。”一名青衣侍女过来低声禀报,个子不高,但身形端直,行动利落。

  萧熠点头示意听到了,那侍女便躬身一礼,随即退下。

  贺云樱扫了一眼, 知是青鳞卫里的女暗卫,应当是安插在萧婳与蒋侧妃身边的。瞧着并不认识,但侧脸却有些莫名眼熟,只是一时间想不起何时见过相似之人。

  “为什么非要跟那个野丫头比!”萧婳又哭道, “不就是巴结了老王妃吗?大哥也是鬼迷心窍一样!偏偏母亲现在还说我比不上那野丫头, 又说我配不上人家!”

  丫鬟赶紧劝:“郡主别太难过了, 侧妃也是为您好。奴婢瞧着,那位魏公子对您还是挺上心的。窦公子虽好,却太不理人了。”

  贺云樱不由扬眉, 万万没料到这两天哪里都听到新鲜事。五云塔顶扯出了孟欣然的婚事,而萧婳这半夜哭哭啼啼的, 也是与自己认识的人相关么?

  不过再想想,又觉得未必。

  荥阳长公主一家子是因着十月的太后寿宴提前进京,魏喆之外还有世子魏邺,比魏二看着端正多了。

  再者窦启明虽然是窦家二房独子, 但窦家是大族,只窦婀娜自己就有嫡庶三位兄弟,萧婳丫鬟所说的窦魏二人,也未必就是窦启明和魏喆。

  萧熠那厢直接沉了脸,吩咐柴兴义:“明日再给小郡主请个太医,这次看看脑子罢。”

  言罢便与贺云樱一同转身离去。

  从水榭再往回,萧熠那点酒气也散尽了,看着夜色与时辰,还是直接将贺云樱送回如意轩。

  孟欣然之事,二人再简单商议几句,终究觉得应当去劝一劝安逸侯,由安逸侯做主。

  毕竟安逸侯自己对昭国公府的关系还有考量,若是萧熠直接将尹三处置了,必然影响孟尹两家的关系,越俎代庖,安逸侯未必当真乐意。

  说着,二人便回到了如意轩门外,贺云樱将披风解了下来还给萧熠,神色平和:“多谢兄长。”

  “云樱。”萧熠目光不由微微闪动,心里再次生出一丝轻轻的不安。

  虽然她像前世一样叫他殿下,往往是带着嘲讽与质问,可这样客客气气叫兄长,却重新推远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兄长早些休息罢。”贺云樱弯了弯唇,浅浅笑容温柔如夜月,随即自己转身进房去了。

  萧熠看着她婀娜的背影,缓缓舒一口气,安慰自己或许是有些过于忧心了,将她的微笑笑容在心头又转了转,自己也回房去休息不提。

  转日一早,季青原便陪着一位老太医到了靖川王府,给霍宁玉请了平安脉之后,又去了蒋侧妃的院子。

  很快,小郡主“风寒卧病”的说法便传了出来。

  霍宁玉这边身体倒是还好,但她本来就不喜欢参与公卿宴会的应酬,且因着假死之后再回京,在外走动不免被反复问到在华阳的修行之事。

  相关的说辞虽然是有的,她却懒怠反复应答,所以对昭国公府的帖子只是叫人预备的礼物而已。

  于是最终要前往昭国公府的便只有萧熠与贺云樱二人。

  萧熠其实是有几分心热的,尤其经了五云塔与王府花园两番说话,哪怕她昨天还是再次改换称呼,但也不像先前那样如避蛇蝎。

  于是一早起来,颇为认真地思索半晌,才穿了一件宽袖蟹青长衫,外罩月白纱衣,发髻用青竹短簪,是他平日最为闲散雅逸的常服装扮,也是以前与贺云樱出游时最经常的穿戴。

  看看差不多到了要出门的时辰,萧熠便先到如意轩,想接了贺云樱再一齐到二门去登车启程。

  然而刚到如意轩院门左近,还没当真往里走,便见有侍女迎上来禀报:“县主已经出门去了,说是先去安逸侯府,要与孟小姐一同前往昭国公府。”

  萧熠淡淡应了,只作寻常一样折回甬道,自己往二门过去,心道贺云樱大约只是太过挂心孟欣然,所以才直接去找她,便将自己心头那点淡淡失落强压了下去。

  不多时到了昭国公府,尹家内外皆张灯结彩,花团锦簇。

  因着今年本就是尹老夫人七十整寿,而先前传出身故消息的昭国公,在宫变之事落定后重又“复生”,带着圣旨褒奖,提到先前是护驾重伤、奉旨假死等等,于是尹家也算得双喜临门,这场宴会便格外盛大。

  按着往年的惯例,萧熠都是在前堂与几位辅臣一同议政叙话,从来不到后园参加什么平辈的茶会诗会。

  但今次因是为了孟欣然之事而来,萧熠便在尹家人相迎时笑了笑:“久闻府上葳园妍丽,诗会风雅,不知可否有幸见识一二?”

  尹家人当然无有不从,且这诗会茶会平辈相交,远比前堂吃茶论政更为亲近,虽感意外,却也欢喜,连忙赔笑为他引路,直接往花园过去。

  穿过几道回廊甬道,便至昭国公府的后堂葳园,园中已经有十数人,都是昭国公府亲朋世交家中的贵戚少年少女,一眼望去衣香鬓影,满眼皆是珠翠绮罗。

  只是贺云樱与孟欣然并不在内。

  萧熠此时心头已经有一个念头掠过,面上当然不显,暂时还是先含笑与尹家人并这些公卿平辈寒暄几句。

  在场众人当然都识得萧熠,虽然都没有在这样的花会诗会上见过,此时见他如此风度翩翩又温和含笑,自然都有惊喜亲近之心。

  无论是谈诗论画,或是棋道文章,一时间茶会先前的安排当然还在,但众人的心思却或多或少是围绕在萧熠身边。

  萧熠随口应付着,心里却有些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