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外室重生了 第4章

作者:乌龙雪 标签: 豪门世家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随后才忍不住回头向萧熠轻声开口:“这位公子,您既与纪先生同行,便是贵客,还请到外头吃茶罢。”

  萧熠似乎并未觉得自己跟着进了病人的内室有什么不妥,但见贺云樱开口,还是礼貌地微微颔首:“也好。”

  他的声音有点微微的干涩,不似平时那样清越而低沉。

  但这极短的两个字里,贺云樱还是听出点意味。

  萧熠并不是会轻易浪费时间的人,更不是一个随和或矜持的人。

  口中应是应了,他心里却是仍旧关切着眼前病人的。

  但萧熠会与宁夫人有什么关系呢。贺云樱引着萧熠到了堂屋坐下,吩咐人上茶的同时,再次飞快推算一回。

  她记得萧熠的母亲早在八年前就过世了,是定远将军府的长女,名叫霍宁玉。牌位供奉在靖川王府祠堂里,但每年萧熠都会去天音寺的五云塔里单独祭祀。

  霍家本是镇守西北的将门,就算有些亲戚也都在京中或郴州与凉州。至于萧氏一族本家,除了京中便是在淮州与蜀地。

  想到这里,贺云樱心头忽然一跳。

  宁夫人本来就不是华阳人,且来到华阳之后寄居金谷寺,几乎就是要斩断尘缘,那定然是先前在其他地方有过不如意的前尘。

  难道宁夫人与萧熠已故的生母有什么关系?譬如与老靖川王妃过世有什么内情牵扯?

  她这里还在盘算着,剑兰已经将两盏清茶送了上来。

  “公子请。”刚才照面匆忙,其实都没有机会正式见礼,唯有安叔匆匆提了一嘴季先生与萧公子同行,贺云樱便当做没留意,此刻也是客气而敷衍地让了茶。

  “多谢。”还是两个字。

  萧熠目光低垂,昳丽面孔上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神情。

  似乎很是礼貌,进退言语之间客随主便,一个字也不曾多说。

  然而当真细思,却连侍立在旁边的剑兰都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这位俊美至极的萧公子并不是郎中,却跟着季先生一起上门看病人,本身已经很奇怪了。

  尤其此刻已经月上中天,这样晚了直接到春晖堂这样的女眷后宅,他居然没有一丝一毫觉得叨扰或者不好意思,也没有为自己解释几句的意思。

  还就这样理所当然地坐下吃茶,比贺云樱这个主人更像是在等季先生诊断的宁夫人亲眷。

  贺云樱也不想说话,萧熠本就有在外头行走办事的化名,虚应场面不过就是随口几句假话的事而已。

  更何况,天下还有谁比前世的她更傻,对他的假话那样深信不疑呢。

  蘅园十年,三千多个日日夜夜。

  下头的人如何奉承可以不提,外头的人如何议论也可不计。

  可权倾天下的摄政王萧某人,他自己的金口玉言,风月之间的那些轻声浅笑,温热呼吸中的低语呢喃。

  她怎么就全都当真了呢,还真的就那样继续地一味沉沦至死。

  如今重生再见,她并不想再听见萧熠说什么。

  一句也不必了。

  “咳咳。”

  寝阁里传来了宁夫人的几声咳嗽,贺云樱立刻起身想过去看看,但守在门口的竹叶先摆了摆手,示意宁夫人还是没有醒,季青原的行针也没有结束。

  贺云樱便停了步子。但也没有归座,甚至站在原地没有动。

  因为她忽然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压迫,不必回头,她也知道萧熠的目光大约是落在了她身上,上下逡巡打量着。

  那感觉便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上了。

  她没有猜错。

  身后也就一步之遥,萧熠的确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望向了她的身影。

  也是一身白衣。

  洁白轻软的素绫长衣,腰间一条浅淡玉色的丝绦,这样极其简单的衣衫,便勾勒出纤秾合度的玲珑身形。

  她的发辫仍是少女常梳的近香髻,大约是晚间突然遇到义母病发,慌乱忙碌之间,鬓边耳盘便都有些零星碎发微微松散,发间只有一枚白玉短簪并两朵小小的素绢花,倒显得格外柔软可爱。

  他知道贺云樱这时候还在孝期的最后几日,但眼前这样柔美而清素,好像一枝玉兰花一样的贺云樱,还是与他记忆里蘅园的那一抹身影相去甚远。

  那十年里,她一直是娇艳而明媚的。

  因为他喜欢浓茶,烈酒,灿烂盛放的蔷薇,色彩明亮的锦缎,所以她永远都是用他喜欢的方式,服侍在他身边。

  此刻这样重见,同样是他不曾想过的。

  仿佛十分熟悉,又骤然十分陌生。

  母亲仍在病榻,他知道自己不必分心思量过多。

  但他到底不是圣人,梦中一再萦绕的身影就这样活生生站在一步之外,就是他伸手可及的距离。

  萧熠的喉头轻轻动了动。

  不过,在他斟酌开口之前,寝阁里终于有季青原起身合拢药箱的声音。

  堂屋里微妙而凝滞的静默自然也随之结束,贺云樱与萧熠几乎是同时迎了过去:“季先生,夫人情形如何?”

第5章 蔷薇刺 她的神色礼貌而淡漠,与他……

  季青原牵袖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才主动打了个手势,示意到堂屋说话,竟是要距离寝阁再远些才能开口说话。

  贺云樱心里越发紧张,看季青原的郑重,宁夫人的情形怕是不太好。她又将从静宁堂带回来的药渣与药方递过去:“这是夫人先前吃过的汤药,竹叶说前几天吃过两回,昨天原要吃第三回 ,让我拦住了。先生看看,这药是不是有问题?”

  季青原看了看那张妙悟给的方子,又捻起药渣闻了闻,刚刚略有舒展的眉头又紧锁起来。

  贺云樱见微知著,立刻叫剑兰和月露先过去照应宁夫人,将竹叶换过来说话。

  季青原就问了一个问题:“这药材是姑娘在山下药铺自己买的,还是那位开方子的师父给的?”

  都不用竹叶回答,贺云樱立刻就明白了。

  宁夫人隐居在金谷寺,就是为了避世离群,很少下山。偶尔几次到华阳也是先前母亲郦氏去接,要不就是自己去接。

  没有马车,下山到华阳城里的药铺单程就要走将近两个时辰,若是妙悟给了现成的药材,宁夫人当然不会叫竹叶再自己下山去折腾。

  这药方没问题,但实际的药材却有出入。这样将来万一宁夫人有个三长两短,只看方子,谁也说不出妙悟的不是。

  贺云樱不由双手紧紧交握片时,待得将心中对妙悟的愤恨勉强暂时压住几分,才重新松开,望向季青原:“先生,那夫人现下可有解毒调养的妙方?”

  季青原神色凝重:“夫人的底子多年损耗,已经很是虚弱。这方剂本身毒性不强,只是其中有两味药调换过,分量不重,但足以催化夫人的咳疾与心痛。解毒方剂药性寒凉,以夫人如今的体质,必须徐徐解之。”

  言罢便直接就着桌上预备好的笔墨,提笔开方子。

  贺云樱心里稍微安定些许。

  徐徐解之并没有关系,总是有解就好。

  很快季青原写好了两张方子,叮嘱道:“这两幅药,一早一晚,都是三碗水煎做一碗。饮食上没什么忌口,最好能进些参汤补气。现在夫人已经睡下了,明日上午我再来复诊。”

  贺云樱立刻将方子交给安叔,叫他连夜去找药铺出双倍加钱买药,以备宁夫人夜里醒来。

  随后又取了刚才剑兰预备下的诊金奉上:“有劳季先生。”

  季青原大方收下,又多说了几句留意宁夫人咳喘时间等等的杂事,便即告辞离去。

  贺云樱亲自送到大门外,再三向季青原道谢。

  只是面对萧熠这位看似莫名的同行“贵客”,仍旧是那样微妙而尴尬的。

  道谢并谈不上,说“再见”又很违心。

  她真的不想再见到萧熠了。

  但因着有季青原在,贺云樱只能礼貌地看着他们二人先后登上马车,颔首示意。

  萧熠走在后头,进入车厢之前又看了贺云樱一眼。

  溶溶夜色之下,一身素衣的贺云樱站在蓉园门前,清丽与明艳兼而有之,如同一枝月下的白蔷薇。

  她的神色礼貌而淡漠,与他交错的眼神里还有不加掩饰的防备。

  这很合理,一个犹在父亲孝期最后几日的少年孤女,晚间家中忽然来了陌生的医者与男客。

  任谁都会防备罢。

  但萧熠却还是从这合理的反应里,隐约地捕捉到几丝极其轻微的其他情绪。

  就像是蘅园里的蔷薇花束,有的时候会先用细绢缠裹花枝,再插入瓶中。通常大的硬刺都会被削掉,但有些小小的硬刺,就直接留着了。

  隔着细绢,似乎不是很明显。但真的按上去,还是扎手的,甚至能刺破手指,见血的。

  “伯曜,你挂心的,不只是姨母罢?”

  马车驶离了蓉园不久,季青原便丢开了先前在贺云樱面前的温和儒雅、中规中矩,向后靠在马车板壁上,伸了个懒腰。

  虽然外人大多不知萧熠的母亲霍宁玉有一个嫁到颍川季家的表妹,但季青原与萧熠这对表兄弟的关系实际上却很亲近,私下里也以表字相称。

  萧熠淡淡垂了眼帘,没有接话。

  贺云樱。

  这个名字在他心头转了一圈,又按下。

  他知道她是华阳人氏,也知道按着时日算起,她此刻是在华阳的。

  但他并没有想到这样重见,而相见不相识,又是这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你还真想着这贺家姑娘?”季青原不过随口一句说笑,但见萧熠真的沉默不语,不由诧异道,“你不是素来眼高于顶么,前几天窦婀娜给你写信,你随手就丢了,京城第一美人都不理会,到了华阳办正事,怎么生出这等心思了?”

  低头算了算:“哎,等一下,这贺家姑娘要是姨母的义女,那算起来岂不是你的——”

  “你想走回官驿?”萧熠终于抬眼,深邃眸子里一丝顽笑的意思也没有,而那张俊美有如生菩萨的面孔上一旦全是寒意,在灯烛映照之间便越发凌厉如同阿修罗。

  即便相熟亲近如季青原,也不由脖子后头微微一凉,转头干咳两声:“咳咳,那什么。华阳天气还挺好。”

  季青原这句话倒是真的没有说错。

  华阳气候温润,山川之间天朗气清,多有晴好日,少见阴雨天。

  转日的天气便极其晴朗,而贺云樱见到宁夫人醒转之后用膳服药都很妥帖,精神好了不少,心情也畅快如晴空:“母亲感觉可好些了?昨晚吓死我了。”

  宁夫人有些抱歉地拍了拍贺云樱的手:“没大事的。原说到蓉园陪你一阵子,结果倒先给你添麻烦。好孩子,辛苦你了。”

  “并没有辛苦。”贺云樱笑笑,满是依恋地望着宁夫人,“母亲好好休息,以后多多在蓉园陪我就好啦。以前您还说过要教我画画,我已经叫人去预备颜料和画架画案了,等您好了可不许赖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