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雾矢翊
他没有忠君爱国的思想,而且压根儿就没将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一心一意想搞死昭元帝和太子,甚至为没办法在青河府时弄死太子十分遗憾。
商先生好笑地说:“太子妃不必再试探!今日不管如何,皇上和太子都必须死,这是先帝的遗志!”
他甚至已经安排人在路上劫杀太子。
这样的雨夜,只要太子胆敢离开西郊园林,就是他的死期。
“他早就死了八百年,你们还守着他的命令,不是很可笑吗?”裴织不客气地说。
这话听得三皇子和李忠孝眼皮直跳,下意识地看向昭元帝。
不管如何,先帝都是长辈,就算他做得不对,后人也不应该说什么,这是对长辈和死者的敬重。
昭元帝神色平静,仿佛没听到似的,默默地盯着桌上的砚台。
看着就像默许了太子妃行事。
商先生脸上的神色微敛,他淡淡地道:“太子妃,在下知道你确实是个厉害的人物,能在海寇岛上援助太子一起毁掉海寇岛。但是……”他笑了下,“单凭你一个人,你以为能护得了皇上?”
他们的人已经将整个大殿包围住,就算太子妃有以一敌十之力,也无法抵挡一百个身经百战的暗卫。
裴织笑了笑,将剑横在胸前,“你们大可一试。”
商先生朝左右摆手,示意那些黑衣暗卫继续。
李忠孝再次紧张起来。
他没亲眼见过太子妃的战斗力,对于曾经听说她杀水匪之事,也是似信非信。毕竟太子妃给他的印象,就是一个端庄优雅的贵女,实在和提剑就能杀人的女煞星完全不搭。
当一个黑衣暗卫的头颅高高地飞起,血溅在案上,甚至溅了一些在他身上时,李忠孝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下意识地看向那颗滚到地板上的头颅,还有倒在血泊中的无头尸体,反应过来后,真的吐了。
呕一声,李忠孝扭头就吐出来。
幸好他还记得自己要护驾,吐了一口就赶紧忍住,脸色苍白地站在那儿,只是双腿抖得厉害,浑身的肥肉仿佛都跟着颤动起来。
除了李忠孝外,姬昙之和三皇子的神色也不好。
三皇子也快要吐了,为了不让自己失态,勉强地忍着,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挡在皇帝面前,挥剑取人首级的太子妃。
这是他所不知道的裴四。
姬昙之握紧手中的剑,死人他见过不少,在战场上,没有不死人的。
但像太子妃这样,削人脑袋像削瓜似的,不管多刁钻的角度,都能及时回转,将人脑袋砍下来,让人恍惚间以为,这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士,而且还是那种对敌人毫不留情取其首级的战士。
裴织在今晚成功地改变了所有人对她的印象。
这哪里是当朝的太子妃,就是个女魔头。
只有昭元帝安安稳稳地坐在那儿,神色未有一丝松动,仿佛太子妃削的不是活生生的脑袋,而是一颗颗瓜似的。
瞥见皇帝神色的裴织不禁感慨,当皇帝的心理素质果然过硬。
商先生脸色阴沉下来。
他已经发现,暗卫确实不是太子妃的对手,她对付得实在太轻松了,确实是个身经百战的。
唰的一声,他从身后抽出一把剑,剑芒如若游龙般朝裴织袭过去。
“商先生!”姬昙之下意识地唤一声。
商先生眉目冰冷,目光蕴含无边的杀意,双瞳倒映着裴织的面容,紧紧地锁住她。
除了他外,还有几个暗卫一起朝裴织而去。
“太子妃,小心啊!”
看到这一幕,李忠孝忘记先前的惊恐,焦急地叫起来,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太子妃千万别有事!若是连太子妃也挡不住,皇上今儿真要在西郊园林驾崩了。
裴织神色未变,身体没有丝毫的移动,依然挡在案前。
刀剑无眼,这一刻她确实挡不住那么多人的攻击,所以她毫不犹豫地使用精神力。
精神力是她的底牌,也是她的依仗,当性命受到威胁,她也不管什么不能对普通人使用精神力的规矩,先自保再说。
那一瞬间,围攻她的人仿佛像被定住,动作有片刻的凝滞。
也是这片刻的停顿,裴织毫不犹豫地再次出剑,剑光闪过,一群人的脖颈喷涌出血,往后倒下去。
商先生忍住额头的疼痛及时退开,方才没有被那剑划破脖子。
他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里出现惊骇之色,惊疑不定地看着裴织。
这时,裴织的剑已经朝他而来。
商先生神色微变,幸好周围的黑衣暗卫反应快,及时过去驰援,否则他也像其他的黑衣暗卫一般,脑袋掉在地上。
裴织啧一声,见那些黑衣暗卫护着他,倒也没纠结,反身回到案前,将朝昭元帝而去的黑衣暗卫挡住。
此时,殿内的血腥味之浓,连金猊里袅袅而升的薰香都掩盖不住那股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姬昙之冷着脸,在一名暗卫牵制住裴织时,提剑朝她而去。
裴织身后仿佛有眼睛,身体一矮躲开了这剑,反手就是一剑挥过去,姬昙之及时退开,感觉到脖子残留的寒意,冷汗瞬间冒出来。
那种脖子差点被剑削断的感觉真不好受。
姬昙之终于体会到太子妃的可怕之处,实在不明白,这人为何那般忠爱削人脖子,取人首级,她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一个养在深闺的贵女,根本不可能有这种杀人的招数,难不成她并不是太子妃,而是皇上秘密培养的女暗卫?
姬昙之这个想法,在一个黑衣暗卫划破裴织手臂时,昭元帝惊得从龙椅上站起来,惊叫了一声“太子妃”被打破。
他有些茫然。
皇帝的反应不会骗人,她确实是太子妃,不是什么女暗卫假扮的。
晃神间,姬昙之再次感觉到自己离死亡极近,心脏惊悸得近乎绞痛,反应过来,脖子前已经横了一把剑。
那剑刃已经割破他脖颈上的皮肤。
奇异的,那剑并没有再近一步。
“住手,不然我杀了他!”裴织用剑横在姬昙之脖子上,朝商先生叫道。
商先生脸色青白,刚才裴织那一剑虽然没有杀死他,却也让他的身体负荷不住,他脚步虚浮地站在那儿,平静地看着这一幕。
其他黑衣暗卫没有商先生开口,依然不依不饶地上前。
见到这一幕,裴织将剑朝姬昙之的脖子挥过去……
“住手!”商先生叫起来。那些悍不畏死的黑衣暗卫动作一顿,退回了商先生身边。
看到这一幕,原本默不作声的三皇子神色一愣,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一幕。
裴织脸上露出笑容,剑依然横在姬昙之脖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商先生,“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在意小将军。”
商先生不语,只是喘着息,盯着她手中那把剑,仿佛生怕这剑削掉姬昙之的脑袋。
这下子,在场的人如何不明白,先帝的暗卫对姬昙之十分在意。
裴织转头看向昭元帝,语气柔和,“父皇,这人怎么处理?”昭元帝已经从座位站起,他深深地看向商先生,说道:“当年先帝驾崩时,是否留下遗言,让你们杀了朕和太子,将来拥立他为帝?”
他指着姬昙之。
这话一出,三皇子和姬昙之都是懵的,裴织若有所思,然后微微笑了。
先前姬昙之动手时,她一直用精神力笼罩着商先生,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紧张。
他自然不是紧张自己,那就是紧张姬昙之了,她趁机拿姬昙之作质子,结果证明,商先生果然对姬昙之十分紧张,不希望他出事。
姬昙之不顾脖子上的剑,困难地扭头看向商先生,双眼再次染上血丝,语气艰涩地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商先生不语,神色默然。
姬昙之闭了闭眼睛,看向昭元帝,红着眼问:“皇上,你说!”
昭元帝这次终于不再沉默,说道:“因为你是先帝和靖安公主之子,先帝曾经想废掉朕,让你继承皇位。”
“不可能!”姬昙之厉声道,“我爹是姬朗臣,不是、不是……”
他咬着牙,不肯承认,若是他承认了,自己以往所作所为,岂不是像个傻子一样?
昭元帝道:“朕何必拿这种事来骗你?若不然,先帝为何让他的暗卫跟着你?便是默许你是他选择的继承人。”
不仅姬昙之无法相信,三皇子也是傻的。
三皇子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姬昙之,所以,姬昙之是先帝和靖安公主所生的孽种,按照血缘关系,他们应该称姬昙之一声皇叔。
突然他想起妹妹安玉公主曾经想要嫁姬昙之的事,脸色黑下来。
昭元帝道:“朕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唬弄你的,你确实是先帝和靖安公主之子!靖安公主当年虽然与姬朗臣有过一段情,但……”他顿了下,“某次宫宴,先帝喝醉了酒,正好遇到进宫找姬朗臣的靖安公主,于是他们……”
这是皇室的丑闻,实在教人难以启齿,这也是昭元帝先前沉默的原因。
先帝德行有亏,竟然趁醉酒之时强迫了靖安公主,并将靖安公主囚禁起来,强迫她生下姬昙之。
靖安公主原本为了姬朗臣,甚至愿意抛弃南诏公主身份,委身他为妾,哪知被人强逼至此,为一个不爱的男人生下孩子。
靖安公主不堪受辱,精神失常,亲自手刃先帝。
“靖安公主犯下如此大罪,帝只能赐她一死。”昭元帝道,“后来,姬朗臣得知靖安公主之死,大病一场,后因康平……不过几年,他也去了。”
这便是靖安公主和姬朗臣的死因。
姬昙之僵硬地站在那儿,已经没了反应。
昭元帝见状,叹息一声,“先帝是为了报复朕,才会强迫靖安公主生下你,想用你来牵制朕。当年你还小,先帝所做之事与你无关,朕将你交与镇国将军抚养,希望他能将你教养成为一个正直之人。”
稚子无辜,他还不至于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动手。
昭元帝问:“秦商,朕说得可对?”秦是先帝赐给商先生的姓,商是他在暗卫中的排名,皇家的暗卫若是由暗转明,会得到主子赐姓。
姬昙之看向商先生,眼里浮现微弱的希望,希望他说不是。
他宁愿自己是姬朗臣的儿子,也不要是先帝强迫靖安公主所生的孽种,这教他情何以堪?
事到如今,商先生也不再隐瞒,平静地道:“皇上说得对!你确实是先帝和靖安公主之子。你以前所查到的那些,都是我们特地伪造给你的信息,让你以为姬朗臣是你的父亲。”
若是知道他其实是先帝之子,且先帝强迫靖安公主生下他,姬昙之便不会对皇帝和太子恨之入骨。
姬昙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满眼悲怆,“所以,你们其实一直在骗我……”
他的亲生父亲不是姬朗臣,唯一觉得愧疚的宣仪郡主不是他的亲妹妹,他的亲生父亲是个强迫了他母亲的混账玩意,甚至死了还要搅事,暗中操控他的人生,让暗卫伪造假的消息,让他对皇帝和太子充满仇恨……
裴织收起了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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