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雾矢翊
难道就因为她没有在昨日的赏花宴遇到太子,所以命运的轨迹依然固执地按原有的进行吗?
对了,其实上辈子在皇帝为太子和裴织赐婚前,外面也有三皇子和裴织的流言。
只是当时父亲已经提前告诉她,要给她定亲,定亲的对象她也颇为满意,正忙着去讨好未来的婆母,是以并不关注裴织和三皇子如何。
裴织一个丧父丧母之女,就算和三皇子有流言,又能成什么大气?
当时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裴绢只想骂自己蠢!
为什么明明知道上辈子也有过这样的流言,还以为裴织真的会嫁定三皇子?或许是因为她下意识地不愿相信,自己重生回来这么久,竟然没有能力改变既定发生的一切。
唯一改变的是,她从承恩公府的春日宴回来后,突然下定决心,告诉父亲,她要做太子妃。
也因为她这个决定,所以父亲没有急着给她定亲,此时她也没有认识上辈子的丈夫。
金珠扶着裴绢,发现她脸色苍白得厉害,小声地问:“姑娘,您怎么了?”
裴绢没吭声,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被众人簇拥着的裴织,这一幕和上辈子重合在一起,变成她两辈子都求而不得的东西。
那是无上的权利、忠诚的丈夫,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归宿。
“阿识,原来你不是三皇子妃,是太子妃!”裴绣拉着裴织的手,惊喜得都不知如何是好。
三皇子妃虽然也挺好的,但哪里有太子妃尊贵、体面。
这一刻,裴绣完全忘记自己平时听到太子的某些传言时,对太子的惧怕。
威远侯夫人神色复杂地看着裴织,听到女儿的话,不由斥道:“胡说八道什么。”
裴绣也察觉到自己刚才那话不妥,赶紧道歉,“阿识,我胡说的。”
其他人都过来恭喜裴织,三夫人、梁萱、裴绮……还有府里的丫鬟婆子小厮,纷纷跪下,大声恭喜四姑娘。
裴老夫人虽然仍是没弄明白,明明说好的三皇子妃,怎么变成了太子妃,但她反应也不糊涂,马上道:“这是府里的大喜事,珏哥儿他娘,你给府里的下人多发三个月的月例银子,好教他们都沾沾喜气。”威远侯夫人道:“娘放心,我晓得这个理。”
闻言,威远侯府的下人十分高兴,恭维的话更是不要钱一般倒腾,整个威远侯府一片喜气洋洋的。
最后还是威远侯夫人出面,驱散周围下人,陪着裴老夫人、裴织回寿安堂。
其他人也跟过去。
府里出了这样的大喜事,他们都有些茫然无措,下意识地跟上老夫人的脚步,同时也是想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裴织从预期中的三皇子妃变成太子妃。
来到寿安堂,裴织扶着裴老夫人坐下。
其他人依序坐下。
裴绢坐在角落里,脸色依然苍白得厉害,怔怔地看着坐在祖母身边的裴织,神色空茫得厉害。
裴老夫人看着屋子里的人,捻着手中的佛珠,心情渐渐地平静下来。
她缓缓地开口道:“我也没想到咱们府里会有这样的大造化,旁的不多说,既然织姐儿被皇上钦点为太子妃,便是咱们家的荣耀,希望你们日后谨言慎行,莫要给织姐儿招惹麻烦。”这是在敲打他们。
府里出了一位太子妃,更不能得意猖狂,应该慎审,以免被人捉住把柄。
屋子里的人赶紧应下。
他们都明白这个理,不过心里仍是有一种像是在做梦的感觉,没想到府里竟然会出一位太子妃,以后他们就是太子妃的娘家人。
裴老夫人看了一眼众人,哪里看不出他们在想什么,知道还要给他们点时间消化。
于是她道:“行了,没什么事你们都去歇息。”
威远侯夫人笑着起身,“娘说得对,咱们都回去罢,不打扰您休息了。”
老夫人和府里的主母一同发话,众人不敢不从,皆站起身,恭顺地告辞离开。
刚走出寿安堂,便见穿着一身褚红色官服的威远侯匆匆走来。
威远侯急赶慢赶,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没能在圣旨到府里之前赶回来,这让他有些懊恼,不过更多的是高兴。
他大步走来,问道:“你们怎么都在这里?织姐儿呢?”
“在老夫人那儿呢。”威远侯夫人道。
威远侯听罢,大步朝寿安堂走过去。
刚走几步,突然想到什么,他转头看过去,正好看到被丫鬟扶着的裴绢,她的脸色苍白如纸,魂不守舍地站在那儿。
威远侯看得十分心疼,他知道爱女一心想当太子妃,却没想到太子妃之位最后会落到裴织身上。只是此时不是和她说话的时候,只好忍住心疼,走进寿安堂。
裴老夫人正拉着裴织说话,见他过来,倒也不意外。
“你怎么回来了?”
威远侯笑道:“娘,府里出了这么大的喜事,我能不回来吗?”他看向裴织,一脸慈爱之色,“织姐儿,恭喜了!”
裴织行了一礼,“谢谢大伯。”
裴老夫人见他一副要乐晕头的模样,有些眼疼,将刚才敲打其他人的话对这大儿子说了一遍,语气更加严厉,“如今阿识身份不一般,以后行事多过脑,少给阿识招祸,否则我第一个饶不得你!”
被母亲当着侄女的面教训,威远侯觉得自己的脸有些挂不住,却也不好生气。
他讪讪地笑道:“母亲放心,儿子省得的。”
“行了,你也去休息吧,记得日后谨言慎行,也约束府里的下人,别到外面乱说话。”
威远侯自是答应不迭。
等威远侯从寿安堂离开,高兴地在府里转了会儿,这才想起爱女,赶紧去春华院。
来到春华院,看到失魂落魄的爱女,威远侯心疼得不行。
他将屋子里伺候的丫鬟都挥退到外面,这才道:“绢儿,太子的婚事由皇上定夺,为父也无能为力,你莫要再惦记太子了。”
威远侯确实是宠爱这女儿的,宠到听她说想当太子妃时,还想着能不能放手去博一博。
可惜,他有那心却没相应的能力。
不说皇上宠爱太子十年如一日,没皇帝点头,连朝中的大臣和宗室都不敢对太子的婚事指手画脚。再说,虽然他宠爱裴绢,却也明白以绢姐儿庶女的身份,是当不了太子妃的,最多一个太子侧妃就顶天了。
也因为如此,所以这段日子以来,他想使劲儿也不知从哪里使。
威远侯想,反正这么多年,也没见皇帝要择太子妃,估计还要拖一拖,说不定哪天自己就能寻到机会。
哪知道今儿的小朝会,皇帝突然就给太子赐婚,并挑中他们府里的四姑娘为太子妃。
虽然太子妃不是自己女儿,但威远侯依然高兴。
裴织是他们府里的姑娘,将来她出阁,威远侯府就是她的娘家,这是断不开的血缘关系,如何不教他高兴。
裴绢沉默地看着高兴的父亲,突然问:“爹,近日的流言都是三皇子和裴织的,皇上不应该是给裴织和三皇子赐婚吗?为何会变成太子和裴织?”
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这都是一个不解的谜,无人清楚皇帝挑中裴织的原因。
总归不会是因为岑尚书。
京里世家勋贵之女何其多,比裴织身份高贵的更是无数,比岑尚书能干的纯臣也不少,裴织在身份上根本毫无出彩之处。
她突然很后悔,上辈子没有过多地关心裴织的事。
如果在上辈子她就弄清楚裴织被皇帝钦点为太子妃的原因,这辈子就不会如此被动,更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事情走到这一步。
威远侯摸了下后脑勺,迟疑地道:“为父也不清楚……”
其实今日在朝会上,听到皇帝要选裴织为太子妃时,他就傻眼了。
以威远侯的身份,他倒是有上朝的资格,不过在朝堂上站的地方都是极为后面,隔着一群朝臣,距离皇帝的位置极远。
威远侯也弄不清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连自己都有种莫名其妙之感。
裴绢红着眼,哽咽又不甘地问:“为什么是裴织呢?”
威远侯看得极为心疼,“绢儿,织姐儿有自己的造化,毕竟她有岑尚书这位外祖父,为父……”他咬了咬牙,不太愿意承认自己除了侯爷的身份,官职太低,不怨皇帝瞧不上自己的闺女,“为父日后给你挑个好的,让你风风光光出嫁。”
“可我就是想嫁太子,想成为太子妃!”裴绢哭道。
威远侯被女儿哭得心都要碎了,却没办法,只能劝道:“绢儿,放弃吧。为父会给你挑一个四角俱全的丈夫,你以后会幸福的。”
裴绢只是哭,没有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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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安堂里,裴老夫人看着孙女,良久缓缓吁了口气。
裴织端来一盏安神茶,含笑道:“祖母,喝些水润润喉咙。”
裴老夫人看她贴心的模样,一颗心又软又暖,爱得不行,端过茶水喝了口,温声道:“阿识,祖母没想到你会有这般造化,祖母心里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和她预想中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她真的从来没想到,阿识会成为太子妃。
裴织笑着说:“祖母,圣旨既然已下,坦然接受便是,毕竟除了接受,我们也没有别的法子,不是吗?”
倒是如此。
裴老夫人看她安静从容的模样,发现似乎从刚才接旨到现在,她都是这般淡然处之,浑然没有小姑娘家的惊喜和无措。
突然心疼了下,裴老夫人摸着孙女的头发,轻声说:“阿识,你高兴吗?”
裴织笑了笑,哪里不知道她的意思,“祖母放心,我是高兴的。”
其实是早有预料,所以当听到这份赐婚圣旨时,她完全没有任何的惊讶和无措。
从昨日太后赏她佛珠、拉她坐到身边说话伊始,她就隐隐有猜测,当时还觉得自己的猜测无比的荒唐,外面都在传她和三皇子的流言,宫里的太后和皇帝却选中她为太子妃。
事实证明,皇家是天底下最不讲规矩的地方,皇帝和太后都是用来打破规矩的。
他们认为行就是行,哪管你外面有什么流言。
更不用说后来遇到太子,太子的话也证实了她的猜测,甚至可能皇帝会挑中她,也是因为太子之故。
那位太子向来就是如此,认定的就会抓在手里。
所以今天的赐婚圣旨,她真的是一点也不意外。
裴老夫人看着她,忍不住又问:“阿识,你真的愿意嫁给太子吗?”
这话问得没有丝毫意义,像他们这样的人家,根本不可能抗旨,承受不起抗旨的后果。但裴老夫人实在心疼孙女,忍不住就问出这么个傻问题。
裴织又笑了,神态多了几分小女儿家的娇憨,靠在她怀里道:“祖母,我愿意的。”
反正这个时代又不能不嫁人,嫁给谁不是一样?
她相信,不管自己嫁给谁,她都会过得很好,只是可能嫁给太子后,以后的日子没有那般悠闲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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