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柔桡轻曼
这是功德,自然是要上奏的,这样安安才能名正言顺的给沈小娘子赏赐。
冯刺史上马离开,他带来的兽医暂还不会离开,等这边瘟病结束,裴叙北在派人送这些兽医好回饶城。
等冯刺史离开,裴叙北抬头,正好与远处沈小娘子的目光撞上。
两人目光撞上,她冲他盈盈一笑,眼眸弯弯。
她今日穿了身半旧的牙色衣裙,眉眼盈盈的,虽是穿着半旧的衣裙,裴叙北却觉得她那娇艳笑脸,比那深宫里的蔷薇花都还要明艳。
不知为何,裴叙北感觉她的目光和笑容和以往不太相同,眼眸中多了丝什么。
裴叙北抬脚朝着沈糯走去,走至她身旁时才说,“永环村这边的瘟病都已控制住了,水云村那边可还好?”
沈糯点点头,“水云村的瘟病也不严重,家家户户昨天都抓了药,今天基本已经没什么症状了。”
裴叙北道:“你可是现在要回水云村?”
沈糯应了声是,就听见摄政王清浅好听的玉石之声,“那我陪你一起去水云村瞧瞧。”
“好。”
沈糯没在说什么多谢这类的话语。
她知道殿下为何要去水云村,水云村的家禽都已经没症状了,他却要去,无非是为了多陪陪她。
两人一路朝着水云村而去。
路上时候,村民们见到两人同行已经是见怪不怪。
这两日,摄政王总跟沈小娘子一起说话,大家也只以为是殿下寻沈小娘子问关于瘟病的事情,根本没往其他地方想。
而且青天白日的,外面这么多人,这也算不得什么。
路上时候,两人也未曾聊起别的,说的都是这场瘟病的事情。
走到僻静小路时,沈糯见四周无人时,才小声的问裴叙北,“殿下,安安在宫里可还安好?”
她一直惦记着安安,想着小家伙曾那么依赖她,才四五岁就一人待在深宫之中,没有至亲之人的陪伴。
那深宫,她上辈子去的几次,每次都觉得冰凉凉的,像是会吞噬人的恶兽。
她不喜欢那个地方。
裴叙北温声道:“安安一切安好,只是很记挂你,之前几次他都想给你封号,都被我拦下。”
沈糯明白他为何会拦着,她说到底也只是一名村妇,若得了封号,难免会遭人眼红,会被别有用心之心利用。
她也并不在乎封号这种东西。
沈糯微微叹气,“我也想念安安了。”
两人到水运村时已经辰时末,路上还遇见不少人,有人还拉着樱桃树,看到沈糯时原本是想来问问她怎么种樱桃树,可瞧见旁边高大贵气的男子时,村民们都不敢上前了。
水云村今天买樱桃树的村民还不少,一路上都撞见好几个。
现在大家愿意开始种樱桃树,也不敢一上来就种许多,都是买几颗种在自家的院子里,看看是不是真的能结出好吃的果子。
这会儿就有不少人聚在前面闲聊着。
“哎,刘家的,你也去买了樱桃树回啊?我去隔壁村那片樱桃园里还碰见永环村的人呢,看样子永环村也有人想种樱桃树,阿糯愿意教大家种樱桃树的事儿都传到外面去了,我劝你们还在犹豫的,赶紧去买,隔壁那两亩樱桃树估摸着很快就能卖完了,到时候想买都买不着,人家阿糯也说了,这樱桃树已经开始结果,只要稍微那个什么嫁,嫁接下,明年的果子就又大又甜了。”
“买了买了,我也是看着大家都去买,就赶紧去买了几颗,我现在可是只相信阿糯的话,阿糯连家禽的瘟病都会治,这种樱桃肯定也不会忽悠我们的。”
大家都是在夸沈糯,从种樱桃树又给聊到了这场瘟病。
都说阿糯有大功德,不知朝廷会不会给赏赐下来。
崔文兰站在旁边,心里很不是滋味。
母亲去了京城后,她整日待在村里无所事事的。
她以前还有几个玩的要好的小姐妹,但这些小姐妹们也渐渐不怎么同她玩了。
她今日出来闲逛,见大家都买樱桃树,知道是沈糯让大家买的,说她会教人种樱桃树,再加上沈糯又在治疗家禽瘟病上出了大风头,她心里郁闷,待在家中,爹爹也总说让她跟沈糯学学。
而且爹爹总时常叹气,说他们崔家对不起沈糯。
她不想听爹爹在家念叨她,吃过早饭便出来了。
出来却还是躲不开沈糯这个名字,到处都是提她。
她这会儿见大家都在说沈糯立了大功,突然恶从胆边生,高声说道:“你们不觉得此次家禽的瘟病太过蹊跷吗?”
大家伙听见这话,都回头来,发现是崔文兰,一听她这话,愣了愣,“文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崔文兰挑眉道:“这次家禽的瘟病是两种一起来的,你们什么时候见过家禽两种瘟病一起来势汹汹的?而且很多兽医都说这是一种新的瘟病,连给家禽们看病几十年的老兽医都会这瘟病无可奈何,可她沈糯为何一上来就知这瘟病该怎么治疗?而且她以前可只会医人的,现在突然就会给家禽治瘟病?你们不觉得太奇怪了些吗?”
周围村民们面面相觑。
他们根本就没往其他地方想,家禽得瘟病也算常见。
有些瘟病容易治,有些瘟病却很难治,或者根本没法治的。
按照崔文兰这意思,这瘟病还是人为的?甚至她这话的意思还是阿糯干的?
杨氏这会儿也在附近,她得沈糯那么大情分,自然听不得旁人污蔑沈糯。
一听崔文兰这话,杨氏冲了上来,指着崔文兰骂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还想污蔑阿糯不成?阿糯这两天为了瘟病忙的团团转,要不是阿糯,咱们这几个村子所有的家禽都得烧掉,我可是记得你们崔家也养的有鸡有猪,也是拿了阿糯的方子去抓的药回来,你什么忙都没帮上,却在这里污蔑阿糯,你是不是黑了心肝!”
听杨氏这么说,大家小声附和起来。
“可不是,阿糯可从来没干过黑心肠的事儿,倒是你们崔家……”
“就是哦,阿糯还要教我们种樱桃,带着我们一起赚钱,你怎么这么说阿糯……”
听见大家的指责,崔文兰梗着脖子道:“我哪里说错了,就她会这些神神叨叨的本事,指不定就是她使了什么法子让村里的家禽染上瘟病,不然怎么就她能治,别的兽医都不能治,这可是大功德。谁知她是不是处心积虑想得朝廷的赏赐,所以才这么干的!”
崔文兰也是气急了,明晃晃把自己污蔑沈糯的话都给说了出来。
“大胆!”
村民们的身后传来威严冷硬的呵斥声。
大家急忙回头去看,是摄政王和沈糯。
沈糯脸色冷淡,摄政王却已是一脸怒气。
村民们都慌了神,比起有着玄门本事的沈糯,他们骨子里反而更惧怕皇权。
见摄政王冷着一张俊脸,目似寒潭,都吓得噗通一声声的全都跪了一地。
崔文兰也被吓着,可看到摄政王眉如墨画的模样,她心猛地颤了下。
她不知摄政王竟生的如此好,俊美无双,只是这会儿皱着眉,气势逼人的模样。
这两日她都没去永环村凑热闹,根本不知摄政王长什么模样的。
崔文兰心跳的厉害,脸颊也红了。
她跟着村民们一起跪下,她不像村民们那样匍匐在地,她微微仰着面,露出半截脸颊和颈子,声音柔柔的道:“民女见过殿下,殿下有所不知,民女并不是胡说,沈,沈糯,就是跟在殿下身边的小妇人,她和离过,名声不好,而且她还会玄门本事,她胡乱用玄门本事禁了村里一位婆婆的嗓子,到现在那婆婆还不能说话,而且民女觉得这场瘟病来的突然,还请殿下调查。”
她以为摄政王不知沈糯会玄门本事,也以为自己说了,摄政王就会厌恶沈糯。
要知先祖皇帝时,就曾被一玄门女子哄骗,差点连着皇位都给哄出了。
所以先祖皇帝特别厌恶玄门道门的人。
先祖皇帝在时,也一直打压玄门道门,不允这样的人入京。
哪怕已经几十年过去,朝廷不再打压玄门道门,但身为皇族的摄政王怎么都该跟先祖皇帝一样,痛恨会玄门术法的女子。
崔文兰是这么设想的,可接下来,摄政王一句句冷冰冰的话语打碎了她所有的臆想。
“你当本王是愚的?看不出这场瘟疫有蹊跷?还是觉得本王是酒囊饭袋,追查不出这场瘟病的源头?沈小娘子这两日救治家禽立下大功,阻拦一场大阴谋,却在你口中成了这场瘟病的罪魁祸首,你今日诋毁污蔑沈小娘子,若是拿不出证据,本王定会治你的罪,所以你可拿的出证据证明这场瘟病是沈小娘子所为?”
裴叙北言语冷漠,面带冷意。
原来沈小娘子以前就是生活在这样的人的家中,给这样的人家做媳妇儿,他从未如此厌恶过这家人。
崔文兰被这几句话吓得脸色苍白,再顾不上什么仪态,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口中一直民女了半晌,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也是什么证据都找不出。
她如何找证据,不过是觊觎沈糯的名声,故意污蔑她而已。
她哪里知晓这场瘟病还真的是有些蹊跷的。
“来人,”裴叙北冷声道:“将这随意污蔑对朝廷和大凉朝立下大功的人拖下去。”
身后立刻有官兵上前去拖崔文兰。
崔文兰吓得尖叫哭泣,什么都不管不顾,直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只是嫉妒沈糯,求殿下饶恕她。
可是摄政王不开口,只是冷漠的盯着崔文兰,直到官兵上前把人拖下去。
这种污蔑,罪名不算大,送去官衙也是打顿板子。
崔文兰被官兵拖去奉永镇的官衙。
郑知县从官兵口中得知事情始末,对这崔文兰也是一言难尽起来,怎么会有这种又笨又蠢还自私贪婪的人。
郑知县知摄政王肯定是很厌烦这崔家女,不然这种事儿,殿下不会亲自插手的。
崔文兰污蔑旁人,按理说算不上大罪,但郑知县告诉崔文兰,“你污蔑的沈小娘子为大凉立下大功,阻止一场阴谋,只是到底是什么阴谋,本官也不知晓,你却已知这场瘟病来的蹊跷,莫不是也与这场瘟病的病源有关?事关重大,本官会仔细调查,所以只能先将你打入大牢。”
他打算先关她的几日,也给她长长记性。
等过几日,殿下离开时,在询问殿下的意见,如何处置这崔家女。
崔文兰一听还要被关押在大牢里,吓得瘫软在地,昏死过去。
可郑知县根本不会手软,先不说沈小娘子对边关百姓们的恩情,就对他郑家的恩情,都没齿难忘,所以郑知县让官差把崔文兰给送入大牢了。
而在水云村,崔文兰被官兵拖走,村民们吓得瑟瑟发抖。
全都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他们都要恨死崔文兰了。
刚才他们可是同崔文兰说了好久,也不知殿下不会责怪他们,让官兵把他们也一并给拖走。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村民们听见摄政王温和了许多的声音,“都起来吧,本王只是过来你们村看看家禽的状态。”
虽摄政王这么说,可村民们还是不敢抬头,被方才殿下冷脸呵斥崔文兰那一幕给吓着。
裴叙北倒也不多言,看了沈糯一眼。
沈糯也有些无奈。
她理解村民对待皇族的态度,是印在骨子里面的惧怕和尊敬。
“殿下,我们先走吧,一会儿他们自己就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