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泰哥儿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来之前,庄侪毫不歇停,被迫沉沦在这见佛杀佛,见鬼杀鬼的击杀中,换成仙界随便一人,恐怕还不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恐怕只会因灵力匮乏而昏死过去。
暮离最先出队,怒斥:“庄侪还不快束手就擒!你天性残暴谋害仙界数百仙君,现在谁人不屈服在你淫威之下,作甚还要大开杀戒?”
她的愤怒众人皆知——暮离因师姐心魔的原因对庄侪抱有偏见,而现在有大悲堂掺合,干脆就借机发作,狐假虎威。
“哼。”庄侪不屑,“我杀的都是挑衅我的,仙界以强为胜的规则,难道是我定的吗?”
还真的不是…至少在庄侪成名之前,乾元旗还被讽刺过不如紫云陵,如此糗名在上三重天内被传得格外难听,还是因为他赢得外派大会夺得头筹,这萎靡情况才得以改善。
可暮离压根想不到这些,听到对面人嘴硬,还气得满脸通红,低声呵斥:“那你残害同门师兄弟怎么说?庄小仙君可是你的至亲兄弟,居然连他你都能下得了手…”
至亲兄弟…
庄侪嘴里咀嚼着这四个字,他因着原主的关系对庄鸣已是极其尽心尽力。结局却是自己的本命剑被庄鸣的剑砍断。
其中最讽刺的是,庄鸣的玄铁剑还是他九死一生在地狱中寻回来的。
想到这,他没忍住笑了,一连串的狂笑回荡在这宛如炼狱的绯雾幽谷内,显得格外恐怖。
“想杀我也没能杀掉,无论是心性还是实力,他算我哪门子至亲兄弟。”
这句话莫名其妙又没有逻辑,后来者皆没听懂,但并不妨碍他们控制不住内心的恐惧,往后退了一步。唯有虚无高僧依旧站在最前,神情自若,高举法杖,“仙界已不容你。”
——仙界已经容不下庄侪了。
“容不容得下,就看你们打不打得赢我了。”
…
几乎是乱斗发生的瞬间,消息就通过层层鬼怪叠递,传到轮回之地深处。此时,呈书才刚从秘境打道回府,在将仙荷种到护城冥河上的时候,柳鬼的禀报就来了。
她低眉敛眸听着传报,越听,越是诧异。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在幻境中不是还一切正常吗?”呈书不解,“你继续说,大悲堂来了后接着呢?庄侪该不会发疯连同佛教那帮人都杀掉了吧?”
佛修死了大概率也是变鬼,她可不想在城内见到老熟人。
“大悲堂联手众门派制服庄侪,并断了他的胫骨带回一重天内。”
短短一句话数个字,个中绝望悲惨表露其中。不用细想也知道,庄侪哪是那么容易被人控制住的对象。可想而知秘境之外,定发生了一场艰难战役,死伤不知多少人。
而且还断了体修胫骨,这也太残忍了吧。
哪怕知道庄侪难以控制,不下狠手无法制服,呈书还是有些吃惊于大悲堂的狠心。她拍拍手喊来了画皮,说:“你传个纸鹤,邀请祁安过来作客。就说…轮回城愿参与绞杀庄侪的行动,愿助大悲堂一臂之力。”
“主宰好打算。”
画皮函首应答,退了下去。
潍作为全轮回城唯一不知道呈书在打什么算盘的人,很是不开心,觉得她是把自己当成主宰对手了,才不愿意坦诚相告。
他将传报回想一遍又一遍,依然没想明白,蔫蔫不乐地耷拉着脑袋问:“庄侪发生了何事?他那么一个实力强横的人,不应被各门各派捧在手心吗?怎么还能断了他的胫骨…”
如今灵气越发稀薄,在世已少有炼气到金丹之上的修仙者,而庄侪却是那绝无仅有的可能突破者。这样的仙君哪怕性子冷,爱恨分明,也该是被各处捧为上座的对象才是。
“针锋相对,自然是因为利益损害了。”呈书漫不经心地修剪这仙荷,将多余的枝叶全数丢进护城冥河内,看着花瓣被黝黑河水吞没,“所以我们要请大悲堂过来,弄清楚究竟是何损害,又会不会牵扯到我们。”
最重要的是会不会影响到快穿任务的完成。
虽然直播系统将她的快穿系统吞掉了,但快穿局对她灵魂的制裁还是在的,这也是为什么快穿者不愿在同一个世界相见的原因。毕竟谁都不想因为一个任务,让昔日同事变敌人。
先前她就推测过庄侪的任务可能是登顶仙界,现如今也不知道那任务是完成了,还是失败了…
门外,一声传报打断了呈书的思索。
“主宰,祁安高僧来了。”
“那么快?”呈书很是意外,“将茶室准备好,香点上,一切准备待续后再将人迎过去。”
*
茶室内。
明明这是两人在近半个月内第二次相对而坐品茶,但双方都不约而同,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毕竟在半个月前呈书还只是仙界无名小辈,现如今却在万派大会拿了头筹,成了当之无愧的第一。
祁安率先露出微笑,展开话题:“不知呈书仙子所说的投靠,是何意思呢?”
“我与庄侪素来不和,他难受了我便快乐了。”呈书挑眉,用那张清冷娇美的脸庞说着反差感十足的话,随即话锋一转:“听闻大悲堂捉拿了他回去…”
“正是。”
祁安点点头,总感觉无论是这次还是上次,坐在这烟雾缭绕的茶室总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可仔细辨认后又没发觉有任何异样。
再加上茶室加上他有近十号人,就算下毒也不可能单让气流直往他五窍里钻吧?思即至此,祁安紧绷的心又放松了点,开始娓娓道来所知之事:“虚无道长认为,庄侪可能是入魔,也有可能是异界之魂进入躯壳。”
“噢?怎么说。”呈书礼貌地给祁安倒了茶,得到拒绝的回答后又直接一饮而下,无意加深了祁安对此处和她的信任。
“他从雪山回来宣称得到秘宝灵根净化,从那时性格就截然不同,一反常态地高调嚣张。虚无高僧认为,一个人是不会因为实力的高低而性情大变的,除非…他换了一个人。”
“虚无高僧好谋划。”
她紧盯着面前双眼渐渐无神的祁安,追问:“那庄侪,你们打算如何对待?”
“自然是先关押起来,等仪式准备完成后进行搜魂…”
祁安的声音越发飘渺,说出的话却一字比一字沉重。搜魂不仅有伤修仙者的神魂,令其修为全废,还可能爆出快穿局的事情受到高层制裁。
简直跟套娃一样,一样比一样棘手。
“我了解了,辛苦祁安高僧到此地走一趟了。”呈书将大悲堂的打算了解透彻后,猛然一拍桌子,将祁安震醒,而后神神叨叨地又开了一个无关对话内容的话题:“话说祁安高僧上次去看了我们的护城冥河,感觉如何?”
“自然是风景甚佳…”祁安睫毛轻颤,像是如梦初醒般神智还未回炉。
“我是问…照清楚了吗?”
祁安不解,没有回答,但很明显呈书也并不是问他。画皮在门外细声回应:“照清楚了,再清楚不过了。”
那尖锐的女鬼声音送进他耳中,喊醒了他昏昏欲睡的理智,只是他一时卡在“为什么要问他有没有照河面”和“照清楚了又能怎么样”中,缓不过来。
这不就是一条河么?
“清楚了便好。”呈书随手拿起祁安带过来的法杖,这支有着“当头棒喝”之名的权杖,无论是敲打人仙鬼都能直接震慑到灵魂,给到伤害。
没有一丝预告的,她拿起棍子直接敲在祁安脑袋上,发出“梆——”的一声脆响,回荡室内。那举动,完全没有因为祁安的盛世美颜而又分毫迟疑,一下就把萎靡不振的高僧送进周公老家里。
“处理掉。”呈书擦擦手,将权杖扔给画皮:“带过去冥河。”
潍站在门口默默看着这出不流血的凶杀案。他因为祁安的原因,刚刚没能进到茶室来,所以们一推来,映入眼帘的就是呈书这下狠手的一击,忍不住感叹:“最毒妇人心…”
可说是那么说,他走进来第一件事也是用脚踢了踢祁安的腿,抱怨:“这小秃驴肯定觊觎你的美貌,才敢独身赴会。”
哼,早就知道他没按好心。
“应当是信了庄侪和我不和的传闻吧。如果不知道他们的真实目的,说不定我还会顺着他们的意思处理掉庄侪,但如果涉及到异界之魂…”
接下来的话呈书没说,毕竟已经属于快穿局员工守则范围了,不是能让头上摄像头拍摄的部分。
可她的未尽之言却让潍成功误解了,安慰道:“虽然你是鬼怪,却也在我的庇护下的,这种凡夫俗子奈何不了我们。”
“不是…哎,就当我是这个意思吧。”呈书无奈。
门外叩叩叩…地回响着,随着而来的还有一句熟悉的男声,隔着厚重木门声音低沉,说:“主宰,我来了。”
听着这个声音再看看地上躺着的祁安,潍再一次产生了茫然——怎么这把声音跟地上这秃驴的嗓音一模一样的?
门一推开,茫然加倍——声音一样就算了,居然连脸都一样。
随着门外“陌生”男人的进来,屋内顿时出现了两个祁安,长相衣服声音毫发不爽。画皮还把棒喝权杖递给那男人,丰富了祁安的形象。
在场所有人,除了潍外,都对这个祁安并无惊讶。
原那护城冥河是由妬妇津神孕育而成,河水漆黑如镜还自带了拓印功能。换句话说,就是凡是有人在那河里照过,水中鬼怪就会幻化成照镜人的模样,从河水中爬出,而且外貌体形声音毫无二致。
原本呈书只想借河水之便,拓印下来访仙君的模样以作备用,毕竟水鬼幻化的人身没有灵力和记忆,只能在和他人打照面的瞬间骗得了人。
谁知绯雾仙荷一下场,水鬼幻化的□□质量层次便高上了几个等级——不仅能将过去现在的记忆、灵力塞进□□内,就连神魂都能拓印出一个高配复制版,哪怕进结界石都不会露馅。
无疑的是,这些□□加快了呈书计划的完成。
只要她愿意,分分钟可以将仙界敌对者,甚至是所有人都换成她的人。这样世界很难不归从于轮回城之下,归从于她的主宰之下。
意识到这点后,潍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包括他自己都没想到,他作为一个神,今儿却被凡人上了一课。
再回观现场。
拿到棒喝法杖的假祁安变得更像真的了,一举一动都没有了毛病,除了私下管呈书叫主宰外,并无异样。画皮甚至兴致勃勃地说:“不如让潍也去照一下,这样满城都是美男子了。”
呈书想象了一下满城都是这张脸的画面,不由打了个冷战,连着几个世界跟他朝夕相待已经够了,再多来几个受不住。
于是她随意打着圆场,说:“拓印他?怕是要把妬妇津神的鬼力榨干了吧!”
画皮:?
很快,茶室外就飞来一只翅膀上打着大悲堂佛印的小纸鹤,踩着星点耀眼金光飞进室内,转了一圈后停留在了假祁安手上。
众人会意,立刻将真祁安拖下去关进碉堡里,而后大咧咧地集体围观大悲堂的密信。上头只写了六个字:“速回,仪式就绪。”
仪式,应当就是那搜魂仪式了吧。
呈书了然,转头问那假货:“你这样回去,如果虚无高僧问起我的态度,就说轮回堂永远站在庄侪对面。大悲堂虽不经事,但内里弯绕太多心肠狠毒,尽量不要让轮回城和他们扯上关系。”
“必要的时候还可以把虚无高僧等人请过来照河水镜子。”
假祁安了然,收起纸鹤告退出高塔,众人从高塔上望着他离开轮回城的背影,很是满意,其中,同祁安接触最多的呈书感触更甚。
“这仙界怕是要变天了。”她低声喃喃,很是担忧。
翌日,三重天内久不停歇的雪可算听了,露出早春和煦晨光,连同徐徐清风一起都让人觉得暖洋洋的。对于这种正常的冬去春来的自然规律,外头人却皆称:“是那庄侪魔头死了,风雪才停了,你没看到第一重天的沙化都好了许多吗?”
“庄侪死了,可确信?”有那消息不灵通者好奇搭话。
“大悲堂发的传声,昨天在一重天响了一夜铜钟了。”传着八卦的人正是从一重天下来历练的弟子,讲起昨晚发生的事一套套的,遣词造句宛如庄侪就死他眼前似的:“庄侪被押送回大悲堂后,死不认错,甚至打伤了大悲堂众弟子,几位高僧忍无可忍,决定出佛堂为人世间尽最后一份微薄之力,联手斩杀了魔头。”
听完这个故事后,那搭话者直愣了好一会,才欣欣然地说:“大悲堂慈悲为怀,理应是第一重天第一门派,万派首领才是。”
“害…”讲到这个,八卦者就有更多话说了:“大悲堂不愿入世,所以第一重天的第一门派还是乾元旗,只是现在管事的换成了庄鸣…就是那个被入魔了的庄侪逼得自相残杀的二师兄!”
“…”
一夜之间,数百个庄侪之死的八卦传遍了上三重天,甚至几个消息灵通交通便利的凡间城镇都收到了消息。有那兴奋者甚至在村头村尾放起了鞭炮,说今天是“赶魔头节”。
对这成百上千的八卦,呈书只听出了一点有用信息。
——“没有以异界之魂名义斩杀庄侪,看来是什么都搜不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