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痒痒鼠
庆成王是谁,那可是大明宗室一朵大奇葩,一个大“奇迹”,立志要比他爹还能生的王爷!
杨慎等人一起看天,没错儿,今天太阳从东方升起,不是西边。
皇上挺高兴:“庆成王,好。要赏。”
“庆成王,好。要赏”?众人因为皇上的“英明大方”齐齐动容,杨慎满腔悲愤:“皇上,庆成王的父亲,老庆成王,儿子九四个,女儿六八个。孙子孙女一千多个。
如今的庆成王,三五岁,儿子已经七个,女儿八个。”
皇上瞪大眼睛。
刘成学这样稳重的人,也忍不住露出情绪:“皇上,大明宗室,一般岁册封,受封即支禄。然后,生一个儿子,俸禄千石;生个儿子,俸禄万石,另有郡主县主们的嫁妆田、脂粉银子……”
皇上:“!!!”
大明穷皇上·目瞪口呆。
大明穷官·章怀秀立马跟着上眼药:“皇上,大明正一品官员,年俸九百石……正七品一百四石,还需要自行承担各种公务费用,尽管有火耗、孝敬等等,可一般的清官真的难。”
皇上真傻眼:“大明,多少宗室?”
杨慎快速回答:“皇上,山西晋王府,大明建国的时候,年俸禄只需一万石,如今这个数字增长到八七万石。而去年山西一省,全年收入是一百五二石。
河南周王府,大明建国一万石,增长到六九万石,河南一省,去年收入是九万石;湖广楚王府,从一万石增长到二五万石……大明建国,初封亲郡王、将军四九位,如今光记录在案的宗室子弟两万人……”
章怀秀接着:“皇上,臣听说他们家里人多的,父亲不认识儿子女儿,逢年过节家庭聚会,同胞兄弟相见,都要由人先介绍一番,老百姓戏称‘满堂紫玉盈坐,见面不能相识’。”
!!!
!!!
皇上好像看到大明宗室一窝猪仔,一窝猪仔地出生,他和其他老百姓,天天饿的和小老鼠一样“吱吱”叫。皇上的小胖脸开裂……
天天听户部念叨没有银子,没有粮食,合计着两万人吃了大半大明税收!
更记得,这次因为大雨之灾,那些宗室都来奏折表功、哭穷、趁机索求各种特权……那在河南开封的,周王要求拥有当地的税课权,潞王要求占有河泊所二六处……
皇上要砍人脑袋!
“去查!”皇上“横眉竖眼”的就要抄家做强盗,徐景珩说得对!他自己都吃不饱肚子了,还讲仁义礼仪?皇上直接下命令:“刘成学拟旨,杨慎去山西,‘配合’晋王土地改革。章怀秀去太医院,协助天花防疫研究。”
不等他们回神,特气不过的小样儿:“快去。杨慎尽快出发。”皇上吩咐完,起身抬腿就跑去找徐景珩,无他,皇上太委屈,皇上就感觉自己辛辛苦苦五年的努力,全喂了猪,那个气!
皇上气得恨不得去太庙吼一嗓子,把祖先们全吼出来要他们自己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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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皇上一路气呼呼地跑,从他的屋子,到徐景珩临时住的屋子,也就两步路,皇上一个呼吸就到,到了门口,愣住,又一阵小风一般,跑了回去。
皇上站在他屋子的门口,对着屋里的几个老师伴读,大喊一嗓子:“杨慎,你是大明第一才子,朕的老师,要会哭穷啊。”
喊完后,不等他们反应,人就又跑了。
皇上急于去找徐景珩。屋子里的人却是因为他的这一嗓子,齐齐从古怪压抑的气氛中动起来,章怀秀一把抱住杨慎,爽朗大笑:“恭喜杨兄,杨兄这趟去山西,可要好好哭一场。”
刘成学也笑,笑声开怀:“皇上说得对。杨兄这一去,可不能讲道理,只管耍无赖哭穷。”
发现他还没回神的模样,取笑道:“你这大明第一才子,莫不是不会哭?”
杨慎苦笑,眼睛里却是一片明亮:“会哭,会哭。你们等着我给你们带山西陈醋。”
杨慎是真的欢喜——皇上不光要用他做实事,还是因为他杨慎是大明第一才子,当今帝师用他,不是因为他是杨阁老的长子用他,他如何不欢喜?
他这四十年的苦闷憋屈,都消散,需要好好大醉一场一抒情怀。
“今晚上,留仙居,我请客,不醉不归。”
“好好,今晚上,我们不醉不归。我们先派人去订位子……”
屋子里的人一起欢闹,不光杨慎高兴,他们也高兴——皇上长大了,会用大谋略小道术了,可皇上还是皇上!
皇上“咚咚”跑到徐景珩的屋子,看到他正靠在外间的罗汉床上看书,当即鞋子一脱也爬到罗汉床上,坐到徐景珩的对面,面对徐景珩询问的目光,特矜持的小模样。
皇上看到徐景珩,气劲儿过去了,满满的都是显摆。
徐景珩合上手里的书本,就感觉,皇上的身后有尾巴翘的比天还高,太阳光下脸上的小绒毛都飞扬——徐景珩眼睛半睁,特捧场地询问:“皇上有事儿?”
皇上果然更骄傲,那小模样,都要维持不住“矜持的微笑”。皇上给徐景珩放好书,眉眼弯弯,小奶音清脆:“宗室繁衍太过,朕派杨慎去山西开始土地改革,杨慎大明第一才子,一定有办法解决问题。”
“问题根本哦。”皇上生怕徐景珩不明白,特清晰地重复一句,小表情跟偷到大肥鸡的小狐狸一般。
徐景珩“看”明白了,继续捧场:“皇上做得好。”
皇上小脑袋一扬。
徐景珩笑容真诚,声音真诚:“皇上此举,不光可以给大明历练一个好官,很好地优待一番老师伴读们,更可以要山西在杨慎的主持下,直接开始土地改革,为其他省份的宗室改革打下牢固基础……”
皇上的大眼睛已经眯眯成小月牙儿,矜持!矜持!
徐景珩:“……杨阁老从南海回来,就是勋贵外戚和文臣对决朝堂之日,杨阁老再做两年内阁首辅,退休后,杨家有杨慎领着,安全着落,君臣相和。”
皇上的两个嘴角不断地朝两边咧,小眉头一抖一抖的,终于没忍住,一下扑到徐景珩的怀里:“国公告诉朕的,国公说他回南京之前,安排好这个事情。”
皇上兴奋的小眉毛飞扬,徐景珩抱着皇上,也为这段君臣好聚好散开怀。
“皇上做的很好。”
“朕英明。”
“我们皇上最是英明。”
皇上赖在徐景珩的怀里撒娇,徐景珩抱着他,安静地感受这份温馨。六月初的太阳更为温暖,阳光穿过梅花窗棱,在书房里洒下一道金黄的光线,落在人的眼睛里,要人希望无限,心情明亮。
北京城,杨慎和好友们大醉一场,第二天中午爬起来就去户部办了外任手续,第三天一大早就带着护卫仆从上路,赶赴山西。
说实话,户部,整个内阁六部九卿,都被庆成王的操作吓一跳,想破头也想不明白,庆成王怎么会主动提要求的,虽然,咳咳,庆成王的俸禄不变,儿子女儿生出来不能塞回去,可,光是这一百多年来他们在山西经营的土地……
若庆成王真的“疯了”,有庆成王配合,皇上要借此机会,直接开始山西全境的土地改革,那真是会非常顺利。可,庆成王,好好的,怎么发疯了?
都觉得这事儿忒奇怪,还要表面上对庆成王大夸特夸,忒憋屈人。
庆成王的事儿顺风传遍大明,山西总督、山西巡抚,惊吓。所有宗室亲王郡王惊吓;南海,杨阁老收到长子的来信,也惊吓。
杨阁老一琢磨,就明白皇上的这些谋划,一举几得,真不愧是徐景珩教导出来的。
杨阁老越是琢磨明白,越是感动,一股热意涌上心头,胸腔鼓动,怎么也无法平复。
长子杨慎,有才华,更有报国报民,报效君王的决心,可他一直因为“杨廷和儿子”这个出身限制,写写诗词文章,耽误到现在……他作为父亲,如何不心痛?
长子在风头浪尖上进宫做皇上老师,他一颗心就提到嗓子眼,生怕杨家哪一天大厦倾倒,长子不经历炼还是书生意气,杨家全家流放岭南,那都是徐景珩手下留情顾念情面……
皇上?皇上的性子,惹他不开心,皇上直接砍脑袋。
可皇上如今,为了他们杨家,谋划这一份出路……杨阁老抖着手擦擦眼泪,擦完后又有泪水出来……
为人臣子,他这一生,幸运,幸运至极,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幸运,因为他的晚年遇到一个好皇上。
杨阁老心里五味具杂,酸甜苦辣的一生都在心里搁着,眼泪花花的,自己拿小剪子剪剪灯花,好似看到皇上的小胖脸在烛光下顽皮地笑,眼里又有泪水出来。
第二天上午,杨阁老极力平复心情,写完回信一出来院子,看到前来道喜的王宪老将军,一起痛快大笑。
王宪老将军特不服气地嚷嚷:“我说来给你道喜,那伙儿年轻人都不以为然。阁老你说说,哎,他们啊,哪里知道我们老人家的这份儿心情?”
杨阁老也笑:“他们年轻,又遇到好时候。想想我们年轻的时候……哎呦呦,我那有一坛四十年的陈酿,老将军要不要来?”
难得杨阁老不再绷着“理学家”的脸,还主动邀请喝酒,王宪老将军自然答应。两个人面朝大海,整几个下酒菜,推杯换盏,忆苦思甜,一边喝一边吟唱好不快活,一伙儿年轻人闻到酒味,一涌而来……
正是“渔水心情澹澹,鸥波身世悠悠,得鱼换酒同醉,明月芦花满舟。”夕阳西下,杨阁老和王老将军都醉了,邓继坤和常绍为了夺最后一杯酒,打到海里头,大明沿海的打渔人满载而归,泊舟芦荡柳岸,沽酒酣饮……
日子越过越踏实的大明人,因为朝廷这连番举措,整顿学院学风,改革吏治……都切身感受到生活美好,普通老百姓也学着那读书人,喝酒喝得幽雅有趣儿。
受到惊吓的宗室们纷纷给庆成王写信,责问他土地改革的事儿,庆成王按照蜀王的指点,统一回复说,他是因为子女太多,实在不好意思,布拉布拉。
湖广兴王收到信后,冷冷一笑,眼里是说不出的讥诮。可兴王他也想不通,演算不出来,庆成王这发的哪门子疯。
兴王在斋房里演算三天,面对空白的演算结果,陷入思索——难道,庆成王,也有什么机缘不成?重生?不可能,就庆成王那头猪,重生几辈子他也没有这个脑袋!
哪里出的问题?
兴王苦苦思索,一面怀疑徐景珩操作的套路,一边试探着,给庆成王和蜀王写信。
可四川蜀王,他也不知道,庆成王怎么突然发疯了。
蜀王那日收到庆成王的来信,庆成王在信里说,他苦恼于宣府大同山海卫……的土地改革,蜀王以为他是害怕了,就随口回信说,你先自己清查自家土地……
蜀王真心没想到,庆成王真能下这个决心。蜀王怀疑,这是不是徐景珩安排好的套路?先威胁一番宗室中最蠢的一头猪庆成王,再要庆成王自己提出来,然后朝廷和皇上就可以动手了,光明正大,一家和乐……
呵呵,呵呵。蜀王在心里冷笑,眼里说不出的讥诮。一家和乐?哪个一家?蜀王越琢磨,越觉得,这都是徐景珩安排好的!
边镇土地改革要结束了,徐景珩的目光就落在内地了!
蜀王胸口憋闷,铁青着脸出来书房,一抬头,看到一朵乌云遮住太阳,天气阴丝丝的,一阵风吹来,凉快异常。
蜀王不由地悲伤,这样的好天气,当真适合杀“猪”宰羊,烹饪一场。
内心激愤,自知难逃·蜀王,回到书房一挥而就:“青春一去岂重来,转毂韶光日夜催。三百六旬空怅望,朱门经岁不曾开。”大声喊着要酒,接过下人手里的酒坛子猛灌,灌完后,又觉得,自己好歹也是太~祖子孙,不能就这样被宰了……
酒壮胆子大,蜀王醉醺醺的,提笔给徐景珩写了一封信。
大致意思,先祖,蜀王朱椿,乃是太~祖皇帝的第十一子,生母郭惠妃一共为朱元璋生下三个儿子,有功劳。郭惠妃是太~祖皇帝的岳父滁阳王,郭子兴的亲生女儿,孝慈高皇后马氏只是郭子兴的养女……
总之,我们这一支出身高贵着!朱椿八岁封王,太~祖皇帝把素有“天府之国”之称的四川分封给他,那是对他的认可和信任,还有疼爱!
又说,在太~祖皇帝的众多儿子中,先祖朱椿的品行非常端正,从小就好学上进,自书“忠孝为藩”以自警。就藩成都,安民守土,以好读书做学问为乐,四川人都称赞“博综典籍,容止都雅”,朝中人都夸“蜀秀才”……
更难得的是,安分!建文年间,我们这一支,都没有像其他藩王那样心怀二志,招兵买马啥的,还劝农减税减轻蜀地百姓的压力,深得地方百姓爱戴……
还说,即使永乐皇帝登基,也没有任何不当之举……代代蜀王矜矜业业,到他自己,从小读书不倦,创义学、修水利、赈灾荒……也没有生一百个儿子啃国库……他还有哪里不好啊,我哪里做的不好?
蜀王的眼泪打湿信纸,愤懑之情力透纸背:你们说?你们怎么这么狠心,说宰就宰啊?……
蜀王写着写着,就觉得委屈,真心委屈,眼泪花花的哭,一边哭一边骂徐景珩“土地就是宗室的牢笼,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啊?你那世子之位是怎么丢的你忘记了吗?你当我们愿意这样当猪吗?啊?你怎么不为我们想一想……”
北京,徐景珩收到蜀王的来信,茫茫然看完,真真是哭笑不得。
他明明,一下子也没掺和。
这些宗室们,都以为是他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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