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朝太妃 第63章

作者:张佳音 标签: 宫廷侯爵 灵魂转换 清穿 穿越重生

  两人在旁边儿等了一会儿,方才踩着脚踏坐进浴桶,宫女们伺候两人洗干净,换好衣服,便坐着二人抬的小轿往清溪书屋去,直到康熙寝殿前,干净的鞋始终未沾地。

  康熙晚年,争储酷烈,吏治也并不似早年清明,但说其昏庸实在称不上,只是多多少少有些倦怠政事。

  檀雅给自己做了许多心里建设,可直到进入康熙的寝居,见到康熙卧在床榻上,那些心里建设全都成了无用功,只能深深地低下头,以此来掩饰她的面无表情。

  “嫔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康熙微微抬手,“起吧,上来伺候。”

  苏贵人瞧也不瞧檀雅,小碎步到床榻边时,衣服已经褪下,只着一水红色肚兜和清透的里裤,轻轻的依在康熙怀中。

  檀雅不愿抬头去瞧康熙的脸,视线范围内便能只看见苏贵人白皙的手臂、弧度诱人的背脊,还有动弹时腰窝偶尔的下陷。

  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床榻上已经有了耳鬓厮磨和轻微的喘气声,檀雅决定装聋作哑,不看不听,就当是蚊子叮了一下,便垂头走上前去。

  可苏贵人整个人挡在床榻边上,檀雅站在底下,一时间竟是无从动作,想了想,便躬身走到床尾,从床尾爬上床。

  然而她刚爬上去,苏贵人就从床榻边到了康熙另一侧,身体缠在康熙身上,这么一会儿,他的寝衣已经半褪,越发显得檀雅像是个木头。

  苏贵人媚眼如丝,玉臂紧紧缠在康熙颈上,嘴唇凑到他耳边,吐气如兰:“皇上,绮贵人就是个木头,哪有嫔妾知情识趣,善解圣衣……您好不容易招嫔妾侍寝,就让嫔妾一人伺候您,好不好嘛~”

  檀雅倏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苏贵人。

  她知道苏贵人是想成全她,可康熙却以为是妃子们争宠,心中不免自得,见檀雅杵在那儿确实扫兴,语气不掩嫌弃道:“绮贵人,你且回去吧。”

  檀雅反应还算快,立即装作不情愿道:“皇上……”

  康熙一手揽着苏贵人,一手不耐烦地挥了挥,打断她,“退下吧。”

  檀雅一顿,垂着头再原路爬下去,不过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她出了康熙的寝居,就坐在外头的石桌边等着苏贵人出来。

  估计不到明天早晨,“绮贵人侍寝却被赶出来”的话题便会传遍畅春园,进而再传到宫里,想必都要笑话笑话她。

  檀雅一点儿不在乎被人笑话,可是苏贵人在里面伺候康熙,她成了那个被维护的人,心里不是滋味儿。

  眼睛酸酸胀胀地,明明不是不坚强的人,但灯火通明她一人独坐,此情此景,忽然有流泪的冲动。

  可惜还不等她酝酿出眼泪,屋内就叫水了。

  檀雅:“……”

  偏偏还要点两个人,那位爷真的可以吗?短暂的快乐真的快……乐吗?

  不多时,苏贵人穿戴好走出来,见到檀雅,柔柔地一笑,“等久了吧?咱们回吧。”

  檀雅:其实……也没有很久。

第74章

  檀雅未能侍寝的消息, 在两人回去之前就传到了宣妃和定嫔耳朵里,不过宣妃二人见到檀雅她们什么都没说,只平静地吩咐两人回去休息。

  檀雅已经洗过澡, 身上也没脏, 脱了外衣便躺倒床榻上;苏贵人则是去旁边稍作清洗, 一刻钟后才回来。

  “苏姐姐, 谢谢你。”

  “何须谢?”苏贵人不以为意,“又不是没伺候过,也就你视盛宠如蛇蝎。”

  “苏姐姐对我好,我却不能视之为理所当然。”

  苏贵人在昏暗中打了个困倦的哈欠, 道:“那是你的事儿, 我可没要求你。”

  檀雅面对着她,看不清脸, 只能隐约描绘出轮廓, 犹豫地问:“苏姐姐上一次侍寝, 也这么快出来吗?”

  苏答应从昏昏欲睡中醒过神,瞥檀雅一眼, 嘴角抽动,拒绝回答,转移话题道:“我累了,早些睡吧。”

  这一听就是托词, “苏姐姐今日想必也没做多少耗费体力的事儿,能有多累?”

  “从清溪书屋走回来,不累吗?”苏贵人一顿, 又道, “再说, 假装男人很厉害, 也是很累的。”

  檀雅:“……”

  果然从古至今,女人都这么难吗?

  “皇上没发现吧?”

  对于檀雅的担忧,苏贵人高傲地嗤了一声,“若是发现,你以为咱们能好好回来吗?”

  倒也是。

  檀雅笑道:“苏姐姐若想,天上地下,谁能逃过苏姐姐的魅力?”

  “别吹捧了,我们一宫都是不受宠的,谁听都像是假话。”

  苏贵人说檀雅是吹捧,名不副实,但她的演技想必确实非那些年轻庶妃可比,康熙仿佛在她身上重新找到了男人那方面的成就感,缓和两日后,竟然又点了苏答应侍寝,并且接连点了几次。

  檀雅有些担心,“应该不会再怀孕吧?”

  宫里最后一个妃嫔怀孕,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如此看来,苏贵人怀孕的概率并不高,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要是真怀孕了呢?

  康熙这个岁数,种子成色可不好,要是像前头刚出生就夭折的小阿哥一般,或者根本怀不住,都免不了要伤身伤心,所以最好还是不怀。

  若是旁人,受到这样一番劝说,恐怕要以为她有什么坏心,不过苏贵人接受的十分好,认真地吃下檀雅准备的每一样利于避孕的膳食。

  苏贵人确实没怀孕,不是因为她们避孕措施好,也不是因为康熙已经生不了孩子,而是因为康熙喜新厌旧,又瞧上了新的人。

  但对新人的宠幸也没有维持多久,他的身体其实已经很不适合有房事,康熙就又想起檀雅和苏贵人,换了另一种方式折腾两人——侍疾,要做的事情和当初侍奉皇太后无甚差别,只是更加繁重。

  当然,对檀雅和苏贵人来说是折腾,对旁的妃嫔来说却是荣幸。

  以前在宫里,康熙招檀雅和苏贵人为他准备膳食,中间好歹还能有个空闲,如今要侍疾,康熙寝居内所有的事儿并不用两人全都亲力亲为,但两人得一直陪着,还是站着陪。

  白天伺候,晚上守夜,唯一的间隙便是康熙召见王公大臣时,可他身体不好,召见的时间极短,偷闲不易。

  而且生病的人,脾气难免有些差,康熙倒不是暴躁,只是捉摸不定,两人在边儿上小心再小心地伺候,免不了也要胆战心惊。

  完全没有伺候皇太后时轻松,而且因为吃睡不好,檀雅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肉,又全都掉了下去,眼底青黑,气色极差。

  偏偏康熙似乎仍然不满,甚至怀疑当初皇太后薨逝前的那段时光并没有那么安逸平静。

  他没有指责咸福宫几人没照顾好太后,可这样的话依旧让檀雅和苏贵人惶恐,就算檀雅换位思考,站在康熙的角度想他的处境和难处,她们也没办法像对太后娘娘那样对康熙,如此一来,越发不能让康熙满意。

  这样心力交瘁的日子,是直到康熙身体越来越坏,佟佳贵妃以及其他妃子们来到畅春园侍疾,才暂时解脱。

  人一直绷着神经,骤然放松,檀雅和苏贵人睡了一天一夜,然后便有些低烧。

  宣妃和定嫔担心两人住在一块儿没法儿好好养病,定嫔便暂时搬到宣妃那儿同住,然后檀雅暂时搬到定嫔屋里去。

  胤祜听说两位额娘生了病,特地过来探望,先去了苏贵人那儿问候,待了一会儿,便来到檀雅这里。

  宫侍们善解人意,给二十二阿哥端好点心沏好茶,便全都退了出去。

  胤祜担心道:“额娘,您好些年都没生过病,可是累的狠了?”

  其实一发现发热时,苏贵人的病瞧着比檀雅来势汹汹,可苏贵人的烧都退了,檀雅还是那样不好不坏地,以至于只能卧在床上养病,谁都不让她出屋子。

  因而檀雅整个人才有些恹恹的,病占四分,其余六分全都是憋得。

  “额娘无事,倒是你,旁的皇子们不忙时都在皇上跟前,你怎么还过来?”

  胤祜回答:“四哥到清溪书屋探望皇阿玛,让我们今日回去休息,明日一早再过去。”

  檀雅摸摸胤祜也小了一圈儿的脸,感激道:“雍亲王爱护你们,不然你们几个年纪小,吃不消。”

  胤祜点头,此时屋里无人,问道:“额娘,儿子怎么听说,皇阿玛似是不甚满意您和苏额娘的伺候?”

  雍亲王胤禛守在皇阿玛床榻前,闻听胤祜此言,大半心神立即全都移过来。

  “我们确实无法满足皇上,只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檀雅叹了一声,也不隐瞒,道,“额娘一直在想那年皇上让我为他做菜的缘由,如今才有了些许猜测。皇上许是细细了解过太后娘娘在畅春园那段安宁的时光,便也想要感受一二,可皇上心系天下,心里有许多放不下,自然无法平静宁和。”

  檀雅真正想说的是,康熙至今仍在为大清的未来烦懑,无法安心养病,都是他长久以来的作为造成的结果。

  是,康熙的晚年,对比历朝历代的皇帝,公正的说,确实不算昏庸,他依旧保持对大清江山和朝政的恭谨和清醒,没有肆虐滥杀,没有荒唐无比地寻仙问道求长生,也不任由宦官奸臣把控朝政致使民不聊生,可仅是争储酷烈和怠症带来的种种弊端,就已经让他所求艰难。

  他亲口评价“天资粹美,举世无双”的嫡子是他亲自打压、亲自废掉的,皇子们之间的争斗到那样严酷的地步,大清吏治如此腐败,全都是他纵容而来。

  如今的烂摊子他无能为力了,只能由下一任继任者来收拾,偏他还犹豫不决,满心自苦。

  身为帝王,处于不胜寒之高位,许是确实有不得已,但檀雅没办法感同身受,自然不可能像对太后娘娘那般尽心尽力。

  这些,她都不能与儿子说,便只道:“帝王之心非常人所能抚慰,额娘和你苏额娘只是皇上所求中作用微不足道的人。”

  “额娘,您和苏额娘已经尽力了。”胤祜心疼地瞧着额娘的病容,“接下来好好养病才是要紧事。”

  “你也是,外头越来越冷,多吃多穿,千万仔细些,别像额娘这般生病。”

  “儿臣定会谨记……”

  另一边清溪书屋中,胤禛听完绮贵人的话,若有所思,想起康熙五十六年,皇阿玛病时召皇子群臣的口述。

  臣子出仕致仕可随心,年老可含饴弄孙,为君却是责任沉重,不能推卸,无一日休息……地位崇高亦有其苦。

  只是人岂能无所争?世人皆有欲,唯有得到,方有资格体会其苦,否则不过是杞人忧天。

  胤禛正沉思间,康熙微微转醒,一众人立即近前听音。胤禛靠御榻近些,率先出声道:“皇阿玛,您醒了?”

  康熙微微点头,眼睛一扫下头跪着的人,借着四儿子的手靠坐起来,声音略显虚弱地问:“你今日得闲,差事这么快便办好了?”

  “是,儿臣这几日不眠不休,就是为了早些来探望您。”

  康熙抬眼看到他眼底的青黑,慈父心起,关心道:“莫要熬损身体,此时不以为意,过个十来年,定要找上你。”

  胤禛老实应着,瞧着皇阿玛病气萦身,忽然问道:“皇阿玛可想出去透透气?”

  康熙本起了两分兴致,可他此时的身体,最好是卧床休养,若出了什么问题,其他人都麻烦,御医以及佟佳贵妃等人立即便出言劝阻,他立时便扫了兴,摆手道:“不必折腾。”

  胤禛看在眼里,向御医询问道:“今日外头微风和煦,暖阳亦不伤寒,皇阿玛只要不受累,应是无妨吧?”

  御医瞧着皇上和雍亲王的脸色,犹豫片刻,还是道:“是。”

  久病之人总是待在屋中,确实容易心情沉闷,平时康熙克制,此时有四子话起,他便命人为他更衣。

  还是秋日,太监却已捧来厚厚的大氅,胤禛接过来,亲自为皇阿玛披上,系好带子,便转身半蹲下来,“皇阿玛,儿臣背您。”

  康熙一怔,周围诸人皆屏息,良久,康熙才缓缓伏在儿子背上,心绪难言。

  胤禛也没背过什么人,缓步走出帝王寝居,问了皇阿玛意见,便也没换御辇,慢悠悠地向后湖而去。

  风起落叶,鞋子踩在上头,刷刷作响。

  那枯黄的叶子散落,似也预示人之一生将尽,康熙感叹:“朕这一生,生子三十五,父子情分多番波折,未成想如今老迈,却能似寻常老翁一般受儿子背扶。”

  胤禛不知是何种心情,突然说道:“胤禛却未曾被皇阿玛抱过,想必除了幼弟们,也就二哥有过此等殊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