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负责躺赢 第9章

作者:花气薰人欲破禅 标签: 天之骄子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兼之二十四是老来幼子,正好体现他老人家宝刀不老,所以康熙爷金口要给儿子办热闹的满月。

  皇上开了尊口,这宴的档次自然要上升,礼的档次也得上升。

  四爷手里捏了一串楠木佛珠:尤其是他们这些隔着三四十岁做哥哥的,更得上心。

  太子爷从前是怎么废的不也有一条对幼弟的夭折毫不伤感的罪名吗。皇阿玛渐渐老了,偏心小儿子,又觉得自己护不住他们几十年,于是一双眼探照灯似的盯着这些长成的儿子们,动不动就敲打他们没有孝悌之心,生恐自己百年后,小儿子们集体被兄长扔出宫去吃糠咽菜。

  想到皇阿玛的疑心,四爷的思绪不由转到今日的烦心事上。

  ——

  他从十五岁上开始上朝站班,曾在户部、工部都干的有声有色:在工部负责视察河堤、整理两河工程,在户部也管过赈济,平粜等事。起初有太子的时候,他自然不出头,可这些年太子倒下了,他的风头又被老八盖过去。

  不过老八前几年风头再好如今也没人羡慕了。

  前年皇上巡行热河,老八为了额娘的忌日不曾跟随皇上,结果送去给皇上的礼,居然是一对奄奄一息的海东青!此事一出,皇上雷霆大怒,直接道:自此朕与胤禩,父子之恩绝矣。②

  此事直接将老八打入了谷底。

  可以说这些年皇上的小眼睛探照灯一样盯着这些长成的儿子。这些曾经承欢膝下的儿子,被他骄傲欢喜地称作小老虎的儿子们,终于长成了大老虎,牙尖爪利的瞄向了他的皇位。

  为着废太子和老八送死鹰两件大事,牵连了数位皇子几乎被皇上骂死过去,于是再没人敢明着出头,剩下的兄弟们一个个脸上都是恭敬谦让,似乎一夜通玄,都对权力失去了兴趣。

  可四爷知道,每个人都在暗里使着劲呢。

  而皇阿玛……

  则越发难以琢磨了。

  这回‘滋生人丁永不加赋’的仁政一出,他又将十五岁以上的儿子们都提溜到御前,让他们议政,连厌弃了的老八都拎了过去,非让儿子们各抒己见。说不出什么要点来还要骂他们这么多年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之后又给老三老四分配了上户部旁观的差事,其余阿哥也都有了点活计。

  四爷这几年装的富贵闲人似的,是为了安阿玛那颗谨慎敏感的心脏,可不是真的要在朝上销声匿迹,于是这回见皇阿玛主动给了任务,他虽不打算一鸣惊人,但也是撸起袖子准备好好干的。

  结果才干了几天,皇上又把他叫过去,赏了他一枚印。

  然后状似随意道:听说你前些日子还在跟和尚论佛法,倒是朕为红尘俗世耽误了你,听说你自号破尘居士③,朕就让人给你刻了个印,回去吧。

  可以说是赏了东西,然后把他开除出了户部。

  这闷头一棍子,四爷真的是不明所以,但对皇上,哪里敢有个不字,只能感恩戴德皇阿玛赏赐,再感恩皇阿玛体贴我心,知道我‘迫不及待’要回去过出尘脱俗的生活。

  皇上满意,令他退下。

  回到府里后,四爷还是忍不住把脸沉了下来:这也太丢人了,庸庸碌碌的老三都还在户部跟个萝卜似的稳稳蹲着呢,他倒是被踢了出来。

  好在他这些年装闲人,府里倒是整治的铁桶一样,偶然失态也不会传出去。

  不过四爷是个对自己很严格的人,还在屋里反省了一会儿,以后在自己府上也不能失态。

  君子慎独。

  只有独处的时候也做到毫无破绽,在皇阿玛跟前才能过关。

  ——

  四爷从放飞的思绪里回神,见福晋还等在一旁,就知道他外头的正事说完了,福晋要开始跟他说府里的正事了。

  果然,福晋先问起了中秋进宫领宴之事,如往年般敲定了流程后,又说起府里的中秋宴。

  两位主子不在,往年是李氏这唯一的侧福晋主持,今年自然不同,年氏怀着身孕要格外珍贵些。

  福晋的意思是,原本说好了,两位侧福晋一人一年主持中秋宴的,可如今年氏不方便,自然不好操心,只得让李氏继续操持。但既然如此,生恐下人们小瞧年氏,要不让格格们中秋当日先去给年氏请安。

  四爷微微合目,捏了捏眉心。

  他是个极仔细的人,他看得清这些人的心思,福晋也全是阳谋。这样轻轻巧巧的一个举动,也算是弹压了李氏。

  年氏李氏越发嫌隙深了,互相制衡,总比手拉手闹她这个福晋的好。

  只是这也是无伤大雅的小事,何况年氏怀着孕多思,能有点子特殊待遇让她高兴,四爷觉得也好,也就点头批准。

  再之后才说起府里下人之事。

  乌拉那拉氏心里明白,四爷最关心的是子嗣。于是便先说阿哥们身边的人。“三阿哥也十二岁了,李氏的意思,是该给他房里放两个老实本分的教导人事的大丫头了,以后也好预备着大婚。”

  四爷点头通过。

  福晋就继续道:“四阿哥处,钮祜禄氏报上来,四阿哥身边有个乌嬷嬷规矩不好有些嘴碎,要退了去,如今暂时没有好的,就先挑着,等来日内务府拨了人来挑个好的再说。五阿哥处耿氏没报要换的人。”

  四爷睁开眼睛:“规矩不好,怎么不好法?”

  钮祜禄氏在他心里一贯是个沉稳仔细,不爱争不爱张扬的性子,她忽然要出声换人,尤其是换阿哥身边的人,四爷还是在意的。

  “据说是多嘴多舌的嘴碎。”

  四爷略微蹙眉,将此事先记下:“既如此,就慢慢挑着。弘历弘昼过了年也该往前院去念书了。”

  事关阿哥,福晋一贯都是只作为嫡母关心,并不拿主意的。

  一串子正事说完,四爷跟福晋两个便相对无言了。

  四爷原本想回去歇着,可如今听了四阿哥要换嬷嬷,还是为了口舌上的事儿,便起身往凝心院来。

  福晋听下人说,四爷往钮祜禄格格处去了,只是淡然点头:其实这么多年了,四爷还是从前那个较真的急脾气,有什么事恨不得立刻弄明白掰扯清楚,让他带着含糊过夜都难。

  可偏生……这个皇位,吊在这里,折磨了所有阿哥这么多年。

  四爷这个脾气,只有比别人更难熬更锥心的。

  ‘阿弥陀佛’。福晋不知怎的,就念了句佛。

  然后才转头继续操持着日复一日的琐事。

  作者有话要说:

  ①:阿哥们的生辰见于史书记录。

  ②:康熙五十三年,康熙帝在前往热河巡视途中。胤禩(八阿哥)因当时恰是其母良妃去世二周年的祭日,所以他前去祭奠母亲。后来胤禩挑选了两只上等的海东青派人送予康熙,却不想等到了康熙手里时却变成了两只奄奄一息的死鹰。史称“毙鹰事件”

  尔后,康熙说出了更绝情的话:“自此朕与胤禩,父子之恩绝矣。”次年正月二十九日,康熙谕胤禩“行止卑污,凡应行走处俱懒惰不赴”,停本人及属官俸银俸米、执事人等银米。

  ③:雍正帝则自称“天下第一闲人”。而且研究佛法,寻访道士《胤禛行乐图》上印,自号破尘居士。

第11章 留下

  四爷到凝心院门口的时候,就听到孩子清脆如铃的欢笑,还夹杂着一点女子轻快的笑语声。

  他略微顿足,也不叫跟在后头的苏培盛先去通传。

  在他的记忆里,钮祜禄氏是温柔静默的女子,笑容也都是柔美到有些腼腆,想一想,她进府十年了,居然没听过她的笑声。

  因是下午,小院的门也就是敞着的,四爷站在门口,就见院中阴凉处摆了一张圈椅和一张小桌,上头没有点心,只摆着一个白瓷茶壶,两个杯子。

  钮祜禄氏就靠在圈椅上,笑着看弘历追一个蹴鞠。

  微风晃过,洒下一点点碎金一样的光泽在钮祜禄氏的面容上。

  上回来去匆匆,又是晚上,四爷没注意,这回一看,她好像确实瘦了些。钮祜禄氏一向身子好,去了妆容也是唇红齿白的好气色,面容有一种皎月般的饱满。

  算来她也才二十四岁,正是女子的好时候。

  四爷自负是个很有审美的人,他的女人,虽不个顶个是绝色,但也绝不会是姿色平平,甚至都没有空有表象的木头美人,能得他恩宠的女人,必是春兰秋菊,各有各的气质。

  钮祜禄氏自然也有她的好处。

  目光又落在弘历身上,果然儿子肖似母亲,弘历也是唇红齿白的孩子,虽不如弘昼健壮讨喜,但却看起来更精致漂亮。

  见到儿子活泼泼的满院子踢着蹴鞠跑,四爷的心情也好转了一些。

  他站了不过一会儿,宋嘉书也就发现了这位从天而降的大神,连忙带着弘历上前请安。

  今日为着四爷忽然回府,各处膳食都用得晚,所以弘历也就没歇午,写了一会儿大字,宋嘉书就让他去户外活动活动。

  前世的科学知识:孩子多晒太阳不但能长高补钙,还是预防近视的好方法。

  弘历本来还想练一练布库的蹲马步基本姿势,宋嘉书却让他玩球——小孩子总蹲马步会长不高的,还是跑跑跳跳更有助于发育。

  四爷摸了摸儿子的大脑门:“怎么自己玩蹴鞠,不叫弟弟来?”

  弘历脆生生道:“用过膳,额娘就带着儿子去找五弟了,可五弟今日用的多了些,还在吃消食丸。额娘说,肚子饱饱的时候不能跑跳,对身子不好,所以儿子听额娘的话,就回来自己玩球。”

  他仰着脸笑道:“阿玛,自己玩球没意思,我想跟三哥和五弟一起,可三哥要念那么多书,儿子怕耽误了三哥的功课。”

  宋嘉书在心里写了个‘服’字给他:这是什么天生的政客啊。他几句童言童语根本就是掐着这位未来雍正帝的喜好去的好不好?

  一口一个听额娘的话,是孝顺的孩子;关怀弟弟的身体,是友好的哥哥;再表达一下对兄弟的想念,一派兄弟和睦情深。

  果然四爷的脸上虽不露明显的笑容,但却松快了许多,手在弘历的大脑门上停留的时间也比平时长,然后还不顾弘历玩的有些灰尘的手,直接牵着他的手进了门。

  他来的突然,下人们自然忙着上茶点。

  四爷刚从下人颇多的正院来,骤然见了凝心院这两个丫鬟忙里忙外,就觉得人有些少了。

  弘历的嬷嬷把他领下去洗手,

  在自己的格格跟前,四爷说话自不会斟酌着说,直接问弘历换嬷嬷的事儿,主要是搞清楚,这个多嘴多舌,是怎么个多法。

  宋嘉书还真没想到,不过是弘历换嬷嬷的事儿,四爷不但关注,还关注到亲自走过来问的程度。于是如实道:“弘历在耿妹妹处的几日,乌嬷嬷曾经跟弘昼的奶嬷嬷嚼舌头,说是我的病都是年侧福晋治的,还让两个孩子听见了,好在耿妹妹身边的丫鬟听了赶紧止了。”

  “虽则乌嬷嬷做事仔细,从前将弘历的衣食住行都看得极好,从未出过岔子,但这背后嚼舌头,实在是言行不当。”

  四爷的眉头就拧了起来:“这样的下人确实不能留。”

  又见面前的女人就是平静地阐述这个事儿,并没有一点不平,想着背后给年氏上药的劲儿,也就略颔首:“府里的下人是该整一整了。”

  宋嘉书一愣,然后反应过来,四爷这句话,大概是隐秘的安慰,安慰她受了委屈,险些烧死。

  她付之一笑。

  或许钮祜禄心里会不平,但她不会。

  年贵妃是谁啊,一家子都坐在未来雍正帝的心坎上(起码在雍正三年前是这样)。

  别说这件事,大概真的不是年氏故意要整人,只是门口的小太监狗眼看人低,阎王好过小鬼难缠,故意要折腾格格院里的人,显得他能耐似的。

  就算是年氏真的要给她一点排头吃,四爷的心向着哪里也是不用说的。

  要不然,他也不会违了规矩,让大夫都在年侧福晋处守着,旁人有需要再去请。

  他做的是初一,年氏做的连十五都算不上。

  要是怨怼年氏,那怨不怨四爷?这位爷,是能见人怨他的人?又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