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松影明河
虽然辛二娘不是君氏的家臣,但她一个寄居的仙子,无依无靠的,真论起来还比不上他们这些根基都在凌海的家臣呢。
所以,辛二娘顺从未来主母,在莲花姑姑看来,也是理所当然的。
对于她的这番“忠心”,元蓁是丝毫不知情的。
碧羽向来不多嘴,自然不会把她和莲花姑姑之间的对话转述给元蓁。
但是,这却丝毫不妨碍元蓁知道自己和这个据说德高望重的姑姑合不来。
元蓁这人,自来心细如发,对人的情绪也比价敏感。
那莲花姑姑对着她的时候虽然十分恭敬,但这恭敬中却又透着一股违和。
这种感觉,总让她想起当年自己修为还不高的时候,和师门里的其他弟子一起外出历练的时候。
那时候,他们时长会碰上散修和小门派的弟子。
在不知道他们的身份时,那些人对他们态度可不怎么好。毕竟,他们修为都不高。
可是,一旦得知他们是一元宗的弟子之后,他们的态度就完全变了。
虽不至于极尽谄媚,但也是十分尊重了。
一开始他们还有些沾沾自喜,真把自己当少年英才了。
时候长了也就知道了,“少年英才”这个词,大派弟子是人均受众。
人家尊重的哪里是他们呀?他们就是一群没有修成元婴的弟子罢了,有什么值得那些化神期、合体期的大能尊重的?
人家真正尊重或者说是畏惧的,是他们背后的宗门。
而对他们的尊重,那都是顺带的。
一旦脱离了身为一元宗弟子的光环,谁又回多看他们一眼呢?
不过,元蓁倒是没用几年,就让世人对她刮目相看了。
因为她资质高,悟性又好,修为提升的也快。
修为一高,别人看她的眼神自然就不一样了。
唯一为这件事发愁的,就是她的师尊琼琚真人。
琼琚真人是真的愁啊!
——这丫头修为增长的这么快,心性怎么可能跟得上?
在挠秃了一半的头皮之后,琼琚真人也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只能眼含热泪,一脚把元蓁踹到了世俗界。
——快滚去做几次凡人,别再引得门内年轻弟子心思浮动了。
元蓁:“……”
——师尊,您好歹给点儿资金援助呀!
由于心思单纯,她在凡间吃了多少苦头就不赘述了,反正她是学成归来,脱胎换骨了。
只是没想到呀没想到,时隔多年,她都飞升了,竟然又尝到了这种憋屈又酸爽的感觉。
不过这一回,她借的不是门派的光,而是君绋的光。
元蓁自己知道,她这点的修为在凌海完全不算什么。
还是那句话,修为不够,人家心里看不上你也正常。
但前提是,这个看不上你的人,修为比你强。
这位莲花姑姑看外貌年纪不小,是个中年妇人的模样。但修为嘛……
元蓁比她还强一点。
这位大约也是刚修成仙身不久的,但因为生在仙界,没经历过雷劫,当然没有元蓁的修为扎实了。
一个狐假虎威的人不得不对另一个狐假虎威的人毕恭毕敬。
这场面就很好笑了。
狐假虎威又没有自知之明,元蓁能喜欢她才怪了。
只是,知道她是奉命行事,元蓁也不会刻意为难她。
这也有一个前提,就是这位莲花姑姑,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很显然,这个道理,当事人并不明白。
“仙子是何等身份,像辛二娘子那等粗陋之辈,不过丧家之犬,仙子又何必兜揽她?”
元蓁笑了笑,说:“人不可貌相,辛二娘子为人风趣幽默,我与她很谈得来。”
大概没想到自己的头一个意见她就会反驳,莲花姑姑下意识皱了皱眉,却也没有再对这件事发表意见。
因为,她对其他事情,也很有意见。
先是说元蓁不该直呼家主的尊讳,又说星羽泡的茶不合季节,还觉得阿云她们三个手脚不够勤快。
“家主毕竟是一家之主,即便是主母,也该打心眼里敬重才是。”
“这云雾茶是冬日里喝的,怎么连这个都不懂?”
“这些花瓶都是摆着好看的吗?也不知道侍弄些新鲜花卉,替仙子陶冶情操。”
嘿,这是指桑骂槐呢?
说谁缺乏情操呢?
元蓁修持多年,自认脾气算好的。但脾气好不代表就得任人辱骂。
“还有这地板,也……”
“这位……莲花姑姑是?”
元蓁就专门挑她越说越上瘾的时候打断了她,把她后半句憋回去,噎得不上不下的。
见她瞪着眼睛,满心不乐却又不敢说自己,元蓁心里一乐:叫你狂,噎死你!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君绋派你来,是让你讲解婚仪的??”
莲花姑姑顿了一下,回过身来正对元蓁,看起来恭敬地行了礼,然后才回话。
“回仙子的话,家主的确是这样吩咐奴婢的。”
“既然如此,你只管讲解婚仪便是了,其他的事情就不敢劳烦了。”
这话说白了就是一句:你TM少在这里拿着鸡毛当令箭!
她困在凌海这么久,实在是受够了。莲花姑姑只不过是赶上了,做了□□而已。
很显然,莲花是不怕她的,很快就有理有据地替自己辩解。
“仙子容禀:阿云等婢女是君氏的家臣,出门在外代表的就是君氏的颜面。
来日绮公子大婚,仙子肯定要随家主一起去皋涂山的。而她们身为仙子的婢女,肯定也要一起去。
奴婢奉家主之命来为仙子讲解婚仪,她们的礼仪,也算是职责范围之内。”
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可元蓁却不打算信服。
她也不去和莲花姑姑争论阿云三人的言行到底合不合礼仪,这完全没有意义,只会沦落到被其牵着鼻子走。
元蓁直接质问她,“你的意思是说,你教导礼仪,比让我舒心更重要了?”
莲花姑姑一惊。
——这话她如何敢应承?
纵然在她心里,奉家主之命教导礼仪的确更重要。
但插手阿云她们三个的礼仪,仔细算起来的确是她手伸得长了。
本来她是觉得元蓁一个下界来的,肯定底气不足,所以想在第一时间确立自己在这藏玉阁的权威。
哪想到,这位未来主母虽然什么依仗都没有,脾气却一点都不小。
还是草率了呀。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一点武德都不讲呢?
“仙子明鉴,奴婢绝无此意!”
“哦,那你的意思是说,我有意冤枉你了?”
“怎么会呢。仙子是什么样的身份,怎么会冤枉奴婢呢?”
莲花姑姑的额头已经开始冒汗了。
但元蓁却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不就是狐假虎威嘛,当谁不会似的。
反正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先收拾了这个自以为是的老东西再说。
“你莫是在提醒我,我是下界来的小仙,身份低微,不配使唤你们堂堂君氏的家臣吗?”
“不……不……奴婢……奴婢……”
莲花姑姑“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终于不敢再为自己辩解。
到了这会儿,她已经明白了,眼前这个修为不高的女仙,并不是个省油的灯。
她怕的当然不是元蓁,但君拂表现出来的态度,却让她不得不忌惮元蓁这个没有任何根基背景的人族女仙。
今天她之所以敢弄出这一出,无非就是觉得一个下界女仙,骤然进了君氏这样的仙界大族,难免会畏缩气短。
但凡元蓁表现得有一点软弱,她必然会得寸进尺,一举确立她在藏玉阁的权威。
如果元蓁知道她的想法,一定会摇头感叹:还是见识太少呀!
哪一个能飞升的修士,在修真界不是天之骄子?
哪一个心性不够坚韧豁达的修士,能捱过飞升雷劫?
觉得下界飞升的会摄于富贵权势,究竟是谁给你的自信?
可以说,这是一场因为信息不对等却又自以为是引发的翻车。
这会儿莲花姑姑是懊悔不已,生怕元蓁到君拂那里去告她一状。
如此欺软怕硬,让元蓁暗暗冷笑之余,也生出“所谓的仙界,不过如此”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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