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松影明河
他不知道这是因为何罗身死,自己体内遗留的魔种失去了主人,权衡之后选择了彻底与他这个宿主合二为一。
只要何罗一天不死,那么他就一天要面临着随时被何罗吞噬的命运。
现如今,可不就是消去了一大禁锢吗?
君绋不明所以,只觉得是天上着亮得异乎寻常的月亮给了他机缘,让天道的身体状态变得前所未有的好。
既然身体的负面状态已经消除了,他自然是要去探一探这月明的源头的。
然后,他就在沧河域外,看见了陆云笙。
“好哇,你居然还敢留在魔域!”君绋低低冷笑了一声,觉得陆云笙当真是不知死活。
他见陆云笙身边围了许多人,且个个修为都比自己高,不敢轻举妄动。
但若就这么轻轻放过了,君绋又觉得十分不甘。
沉思了片刻,他突然眼睛一亮,冷沉而消瘦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一抹畅快的笑意。
因着何罗的那一颗魔种,当时还处于半仙半魔状态的君绋,自然而然就堕入了五蕴魔道。
闭关这几年,他潜心钻研,成就自然是不上十数年如一日的何罗的,却也因无人指导,误打误撞地研究出了一些独特的法门。
他隐去了身形,往陆云笙那边走了一段,直到再进一步就会被人发现的时候,才停了下来。
然后,他自丹田出取出一缕魔元,随手搓成了头发丝粗细,长短仅两指的一条,凑到嘴边轻轻一吹,那缕魔元便随着夜间的清风,粘到了陆云笙飘动的发丝上。
再然后,那缕魔元就会迅速溶解在发丝之内,再慢慢浸入到陆云笙的识海里。
这种法术类似于魔种,却又与魔种截然不同。
魔种是引人堕入五蕴魔道,为自己培育养料,是损人利己;
而君绋这个法术,则是由五蕴魔气,障敝他人之道,损毁他人慧根,是彻头彻尾的损人不利己。
不过,陆云笙过得不好,他就好了,也勉强算是损人利己了吧。
做完这一切之后,君绋就干脆利落地走了。
今夜能迫害陆云笙,对他来说,就是做了一件大事了。至于其他的,对君绋来说,可有可无。
陆云笙心头一颤,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
还不等他继续思索,就突然有一股气浪从沧河域的入口处冲出。
他连一句“小心”都来不及喊,就随着众人一起,被这气浪冲击得倒飞出去,滚做了一团。
“啊——”
“哎哟!”
“这是怎么回事?”
“……”
索性大家不是仙就是魔,哪怕不是专门修炼体的,肉身的强度也堪比一般法宝了。
摔坏倒是没有人摔坏,但疼还是很疼的。
神仙的身体强度固然增加了,敏感程度也一样增加了呀。
陆云笙一跃而起,伸手就抓住了离自己最近的人,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呸,呸,我也不知道呀。呸,呸,呸……”被他抓住的姚湛是脸朝地的,啃了一嘴的泥。
他要早知道这么大动静,就不扭过身去和旁人说话了。
这时,人群里不知道是谁长叹了一声,幽幽道:“上一次有这么大的动静,还是大天魔主成道的时候。”
陆云笙霍然转身,试图寻找那个说话的人。
但在场的陆陆续续,少数也得来了有二三百,而且个个修为都比他高,他又能看出什么来呢?
陆云笙心里一晒,暗暗下定决心,等这件事完了之后,就回去闭关,先把修为提上来再说。
若不然,被人提起来修为比道侣差了整整一个大阶,还不被人笑死!
一阵刺目的红光突如其来,陆云笙来不及闭眼,眼前就是一黑。
等他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站在了一间狼藉一片却又草木葱茏的院子里了。
说它狼藉一片,是因为砖瓦横斜,土屑横飞;说它草木葱茏,是因为此处魔元过于浓郁,不但原本有的花草树木疯了一样的生长,地上还有不少深埋土里的草种、树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根发芽,抽条开花。
“这是……”陆云笙疑惑地看向院子里唯一的活人,也就是大天魔主沧重。
沧重淡淡道:“阿芜成就了业魔道,补全了魔道的空缺。”
陆云笙正要再问什么,沧重却忽而一笑,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不羁之气,“业魔?有意思,有意思。”
她忽而面色再次一变,淡淡道:“你当真是贼心不死,已经到了这步田地,还要垂死挣扎。”
“哈。”沧重仰头笑了一声,漫不经心地说,“说什么贼心不死,也未免太过难听。蝼蚁尚且贪生,又何况是本座?
你是求道,我是求存。左右躲不过一股求字,你与本座,又有什么区别?”
沧重丝毫不为所动,轻易地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轻描淡写地说:“你死我活的区别。”
接下来,在陆云笙惊疑不定的注视下,沧重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阵,目光时而浑浊,时而冰冷。
但最终,还是定格在了胸有成竹的淡漠稳重上。
见她的两半魂魄终于不再争了,陆云笙这个旁观者都忍不住松了口气。
他想问:你的情况不是已经好多了吗?
但他与沧重毕竟交浅,冒然言深,他怕元蓁的面子不够用。
而沧重也没有和他多说的意思,压制住了另外半片魂魄,就把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已经塌得差不多的静室石门上。
严格的说,那里已经没有门了,只有和门出自一块石头的门框。
丝丝缕缕柔和的金光从门框里透了出来,金光越来越浓,照在门外的两人山上。
陆云笙不知道沧重是什么感觉,反正他自己是觉得挺舒服的,因着在魔域待得太久而积聚在体内的魔气,一下子就被这金光给荡尽了。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自己披散在身后的头发上,有一只两指长的细小发丝样的东西,在金光的普照中伸展了一下腰身,竟是直接活了过来。
沧重倒是注意到了,毕竟陆云笙就在她的气机感应之内,他身上有一点细微的变化,沧重都一清二楚。
但沧重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提醒他的意思。
可以说,这是她一惯的准则:事关别人修行,她从来不插手。
她只能保证,只要陆云笙在魔域一日,她便保他性命无忧一日。
至于他离开魔域之后如何,那就不关沧重的事了。
洛芜踩着金光走了出来,神情平和庄重,眉目安然,和从前仿佛并没有什么两样。
她一步一步走到沧重身前,身后金莲朵朵盛开,竟让人分不清是金莲次第盛开来承接她的脚步,还是她玉足过处步步生莲。
陆云笙都看傻了,目瞪口呆地指着洛芜,结结巴巴地问:“她……她……她……她这确定是成魔了?我……我……我……我怎么觉着她是成圣了?”
这又是金光又是金莲的,特莫的金光还带治愈驱魔效果。就算是圣水救人,也不带这么炫的。
“她确实是成魔了。”沧重的目光根本就没有离开洛芜一瞬,随口回道,“善业恶业皆为业,无论是仙还是人,业力其实都是处于善恶之间的。无论是极善还是极恶,都是执念所致,都是魔。”
陆云笙一脸茫然。
但沧重却没有再和她解释的意思,她亲手扶起了洛芜,语重心长地说:“继我之后,统领魔域者,必然是你!”
当年沧重一个由仙堕魔的,凭什么做了魔域之主呢?
就是因为她结束了魔域数十万年的分裂,整合了魔域,避免了许多无谓的杀戮,于魔域有大功。
虽然魔性肆意,但把这份肆意全点在打打杀杀上的,毕竟还是少数。
大多数的魔,还是喜欢太太平平地作恶。
不是沧重不想改变魔域全员恶人的状态,实在是她无能为力。
仙侠版的解释是:天命不在她。
就算是入了魔,也不过是换了一种修行方式而已,她依然还在天道之下,某些潜在的规则,也不得不遵守。
就比如,无论她的武力值再高,也不可能依靠武力值俩改变人心。
所以,天道之下的每一个“天命不在吾”,说白了就是“我能力不够”。
天道的机会,从来都只给有能力又有准备的人。
沧重自知能力不足,便只能依靠自己强大的武力值,强行分割开了神域与魔域的联系,尽量减少魔霍乱的范围。
至于更多的,她只能等待那个有能力的人。
见到洛芜的第一眼开始,她就有种预感,能够解决魔域困窘的那个人,就是洛芜。
而洛芜决意堕魔,更让她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最终促使她说出这句话的,就是洛芜成就的道。
——业魔道。
善念恶念,皆为业障。而业魔所长者,便是体察善恶,扭转人心。
从今往后,魔再也不是除却天道之外,无所顾忌了。
——
洛芜骤然顿悟业魔那一刻,周身的灵气骤然被魔元全部代替,牵连到了她的须弥芥子。里面的东西,在那一瞬间突然碎成了齑粉。
她的手机自然也没有幸免。
幸好陆云笙这里存着备用的,又送了她一部新的,并手把手帮她找回了自己的号,这才恢复了她和元蓁的远程联系。
“现在整个魔域的网络都已经很通畅了,你和蓁蓁 有什么事,电话也罢,私信也行,总之自己商量。”
这话说的,真是就差一句“有事没事别来找我了”。
洛芜笑了笑,没和他计较,沧重却是看得无语万分,“怪不得谢曦说你是男德班的优秀毕业生,我今儿算是见识了。”
“你懂什么?我这是和蓁蓁相互尊重。”陆云笙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从私心里讲,他并不喜欢元蓁和别的男性有什么过密的接触。那么以己度人,他也就尽量避免和其余的女性交往过密。
这种事情,本就是冷暖自知,沧重说出来意在调侃,见他如此坦然,眼中划过一抹赞赏,问道:“你是不是要回去了?”
“没错。”陆云笙点了点头,“我毕竟不是魔,在魔域这种全是煞气的地方待得久了,多多少少会影响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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