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不合 第309章

作者:漫漫步归 标签: 穿越重生

  “那你也不能拿了人家的印章。”甄仕远拿起桌上那个四方印章端详了片刻:“元亨钱庄那等不看人,只凭印章取物的地方,你这不是平白贪人钱财吗?”

  对此,乔苒笑了笑,没有反驳:“我当时委实有些好奇元亨钱庄这等背景的钱庄。”不过贪人钱财倒是当真没有想过,只是这个眼下已经没有说的必要了。

  “这等背景的钱庄有什么奇怪的?总有些见不得人的钱财罢了。”甄仕远忍不住再次问了一句,“所以,这真是他的东西?”

  乔苒点头道:“不会有假。”

  甄仕远摩挲着手里的印章,反问乔苒:“你觉得这件事会同那个小厮被杀有关?”

  “不知道。”乔苒回的没有半点迟疑,她道,“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能乱说。”

  进了大理寺,用证据说话的习惯已经成了一种本能。

  “我只是觉得他既收了钱,娶了妻儿,那剩下的钱财应当不会很多了吧!元亨钱庄的门槛那么低吗?随便哪个人都能存钱?”乔苒想到这里,便忍不住叹了口气,感慨了起来,“说来也是我的错。”

  她彼时正被山西路的事搅的焦头烂额,当时查的也是古将军和赵大人的事,一不小心牵连出小厮害人这件事委实是意外,而且指使害人的凶手谢奕又远在京城,想着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厮不会牵扯到太多人,能牵扯到谢家子弟已经让她意外了,所以便没有深究。

  可没想到,事情终究出乎她的意料,原本不过一句话可以问清楚的事情也没问清楚的机会了。一步之差,天差地别。

  “你不必揽责,事情与你无关。”甄仕远摇了摇头,看着手里元亨钱庄的印信,道,“不过你说的不错,一个小厮到底能贪多少钱?又或者谢奕究竟许了他多少钱,竟让元亨钱庄也存了他的钱。”

  “这件事很麻烦,谢奕想逃脱牢狱之灾,显然不会承认,所以这件事不得而知。”乔苒道,“既然如此,这枚印信就很重要了。”

  那个被杀的小厮到底在元亨钱庄存了多少钱用这枚印章一取便知。一想至此,甄仕远转着印信的手便是一顿:“你觉得这小厮的死同这枚印章有关?”

  “我不知道。”女孩子回话时的神情依旧平静,她道,“但这小厮的死委实太奇怪,也太过……突兀了,我实在想不通谢奕要下手杀人的理由。”

  “你说的不错,”甄仕远自接了印章之后视就没有移开,“这也是我等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说到这里,他忽地咦了一声,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片刻之后,忙道:“能在钱庄存的可不止是钱吧!”

  准确的说,除了银钱之外,什么东西都能存,只要你付得起相应保管的钱财。

  这个乔苒当然知晓,她与原家那一次的交锋中,不就借用乔大老爷给她那个金匣子存进过钱庄?

  “这我便不知晓了。”乔苒摊手,“我只是听说小厮已经死了,那么他的遗物自然要交还给正在办案的大人你了,这符合律法。”

  甄仕远稳了稳神,道:“你说的不错,这符合律法,属于证物。”

  一想至此,他便忍不住感慨。

  查案这种事有天赋他认了,毕竟看她这些时日的表现已经足以拉开她同旁人的差距了。可似这等还未出事便顺走重要物证的能力还是让他自愧不如。不,不是顺走,是扣下,大理寺官员提前拿下保管的物证怎么能叫顺走呢?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种强烈的预感,手上这枚印章应当会找出一些十分有意思的东西。

  看着面前坦然摊手而立的女孩子,甄仕远忽地有些挫败,运气也好,直觉也罢,这到底是什么天赋,居然能提前顺走,不,扣下这么重要的物证?

  天赋吗?听甄仕远的感慨,乔苒摇头:“我不知道啊,我只是觉得这样东西不像一个小厮所能拥有的。”

  一个人拥有一件他本不该得到的东西,这难道不可疑?扣下也是理所应当吧!

  甄仕远沉默:所以听起来还是他们不够警觉?

  “其实,关于此事,我倒是有个想法。”既然印章都交出来了,女孩子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开口了。

  得了一枚如此重要物证的甄仕远正是心情不错之时,听她这般说,开口直道:“你说。”

  乔苒道:“大人当然可以直接去元亨钱庄取物。我觉得如果我们的推断没错的话,对方知晓找的是这枚元亨钱庄的印章,必然一早便会派人在钱庄附近盯梢了,到时候发现有人取了东西,定然知晓取回无望,打草惊蛇之下反而抓不到人了。”

  这天下之大,要找一个人可谓大海捞针,并不容易。

  “相较而言,我觉得大人不如诈一诈。”女孩子平静的说道,“放出风声让那小厮的妻儿配合一番,就说发现了可疑之物云云的,而后设下埋伏,若对方当真是为了此物而来,不说能抓全,至少也能抓出一两条上钩的鱼。”

第527章 闲话

  诈一诈?这倒是个好方法!甄仕远心中一动。不过对上眼前含笑而立的女孩子,却只板着脸道了声“知道了”。

  方法是个好方法,只是作为上峰的面子还是要的,不能采纳的那般干脆。

  乔苒倒没有在意甄仕远的心思,说完只笑了笑便出去了。

  从甄仕远办公的屋堂里出来的时候正碰到了在廊下背着一只手走动抬头望天,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徐和修。

  一见她出来,徐和修便咳了一声,转头看向她,作惊喜状:“乔大人,巧了。”

  演戏演的如此刻意,真叫人看不下去了。

  乔苒默了默,走过去:“徐大人出来看雪么?”

  徐和修点头道:“是啊!难得的大晴天,长安城好多天没见这样的好天气了。”

  乔苒看了看头上的日头,转而看向面前的徐和修:“徐大人看起来挺闲的啊!”

  徐和修客气道:“还好。”

  乔苒脸上神情不变,又道:“可我听闻甄大人手头办的案子点了你协办,大人都忙的眼底乌青仿佛吃了拳头一般了,你怎的还有空看雪?”

  女孩子目光清澈,一脸无辜不解的样子。

  要是真无辜才怪了!徐和修抽了抽嘴角,终于忍不住,道:“乔大人,我就是想许久不见你了,出来同你打个招呼罢了。”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眼底淡淡的乌青,又道,“你看,其实我也挺累的。”

  乔苒视线从他眼底扫过:“还好,比甄大人要好不少呢!”

  徐和修沉默了下来,终究还是叹了口气,说了实话:“最近心烦气躁的,见你回来了,便来见见你。”

  “见我做什么?”乔苒问道,脸上探究之色不似作假。

  徐和修噎了一噎:“这不是为了同僚之谊……”

  乔苒道:“方才大堂里同僚已经表示过了,也打过招呼了。”

  徐和修只觉喉中噎的更厉害了,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了起来:“你我的交情怎么能同一般人一样呢?我是特意来见见你……”

  “你这话不要乱说。”眼前的女孩子却突然打断了他的话,瞥了他一眼,道,“不然我告诉张解说你觊觎我的美貌。”末了还不忘加一句,“他午时就过来了。”

  这话呛的徐和修一张脸憋的通红,不敢置信的指着她:“你,你……”

  瞧着她素日里也是个矜持的,这等时候怎的居然敢说出这样的话?就是当真定下婚约的,不,就算是成了亲的也少见这么直白的恃宠而骄威胁告状的。

  看着徐和修瞪圆的眼睛,乔苒笑了,这才一扫方才的无辜木讷,转而淡笑道:“徐大人,有事不妨直说。”

  这才像平日里那个她嘛!徐和修松了口气,目光不住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子。看来这解之陪着去一趟山西路还是有用的,这一回来仿佛换了个人一般。十妹妹这些天为了承泽的事闷闷不乐的,看来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这个事啊!他摩挲着下巴,一时思绪万千,却听到一旁乔苒的声音响起了。

  “说起来我离开京城前,谢大人就总是忙,这都几个月了,他还是忙吗?”乔苒瞥了眼大堂,或坐或站或议论或相争的那些官员里并没有谢承泽的影子。“他俸禄不要了?”

  “他又不指望俸禄过活。”提到钱的事,徐和修本能的捏紧了腰间的钱袋,语气中有些憋屈,“他谢家子弟的例银够花了。”不像他,同样是大族子弟,每日过的磕碜极了,更别提解之手中巨财了,三个人里头就他憋屈,就连告假都不敢轻易告假。

  乔苒笑了笑,提到谢承泽便又顺口提了一句:“那个徐十小姐的话本子写的不错,红豆他们在等着出第二本呢,一直嚷嚷着让我同你说说催催徐十小姐什么时候上第二本。”

  徐和修听她提起话本子,忙道:“快了快了,听十妹妹说已经写到一半了,想来很快就能看到了。”

  乔苒道了声“好”,这才看向徐和修,道:“你见我是想问阙楼的事吧!”

  阙楼的事已经成了禁忌,他确实想问,憋的慌,可听她就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徐和修还是立时变了脸色,本能的四处看了看,见周围无人才松了口气,朝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道:“乔大人,你可小声点,此事说不得!”

  “说不得你便在这里同我说看雪什么的这些废话吗?”乔苒倒是不以为意,而后瞥了眼徐和修,道,“我可是听甄大人说了,你心里惦记着阙楼的事,让你帮忙查案都没有好好查。”

  这副说教似的口吻听的徐和修一怔,忙本能的回道:“没有,我还是好好查的。”

  回完这一句,对上面前面色如常的女孩子却又觉得有些奇怪,所以方才她进去甄大人办公的屋堂复命,甄大人是顺带向她告了他一状吗?这到底谁是谁的上峰?怎的总觉的此事怪怪的?

  徐和修有些疑惑。

  乔苒瞥了一眼面色疑惑的徐和修,不等他有所反应,转而淡淡道:“阙楼这案子我接手了,往后也不是说不得的事了。”

  这话一出,徐和修当即大喜过望:“你接手了?太好了!我还怕寻个什么老糊涂或者乱七八糟的人查成一团糟呢!你接手便太好了。”

  乔苒下意识的摸了摸袖袋,没有说话。

  阙楼的情形她没见过,不过结果应该也能猜到一二,那些阙楼里的人应当无一生还,听甄仕远的口吻还挺可怕的,所以特意让她带上张解。

  人死了,怎么死的总要有个说法,尤其这些子弟中不乏大族中人,譬如徐和修的二堂兄就牵扯其间。这案子若是办不好,因此牵连大族的名望,那就麻烦了。

  “老实说,我还以为陛下先前是准备彻底将事情揭过去了。”提起得知消息那日的情形,徐和修神色便不由凝重了起来,“毕竟事已至此,无人生还了,而且由陛下出面,彻底平息此事是可行的。”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陛下不准备揭过此事。”说到这里,徐和修不无感慨,他转而看向暗她道,“不过,选你来办此案倒也是陛下英明。”

  既然要彻查此事,便要选个全然与这些大族无关的人来彻查,而乔苒这个才来京城不到一年的特殊官员身份合适。至于能力,同为同僚,她的手段徐和修简直再清楚不过了。当然,陛下应当也是清楚的,否则又怎会将山西路的事情交给她来处理?有她办,他当真是松了口气!

  乔苒笑了笑,她是个自谦的人,这种夸赞的话就不接了。

  “好了,我要做事去了,你没有别的事的话,我便先走了。”乔苒说着提着手里的话本子就要离开。

  徐和修看了眼她手里的书,有些意外:“你还看《鬼神录》这等鬼怪乱谈啊!”

  乔苒点头,抱着手里的《鬼神录》,指了指甄仕远的屋堂,道:“甄大人好似在找你,我就不同你多说了。”

  女孩子走的飞快,不过转眼的功夫便已走回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来了。

  那句“我十妹妹很想见见你”终究还是没来得及说出口,徐和修摇了摇头:算了!总是一起在大理寺做事的人,她既然回来了,那这机会就多的是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十妹妹这几日一直在催着想见她。

  若是见过的女儿家的情谊倒也罢了,可明明没见过啊!有哪门子的情谊?徐和修甩了甩脑袋,将莫名其妙的念头甩了出去。向甄仕远那里走去。

  大抵是她那句“接手”起了作用,压在心头多日的那块巨石仿佛突然不见了踪影,徐和修走入甄仕远办公的屋堂,才一进门,便见从卷宗后抬起头的甄仕远朝他招了招手:“徐大人,你过来。”

  徐和修走过去,低头看向顶着两眼乌青的甄仕远,呃,甄大人这般严肃的顶着两只乌鸡眼的样子委实有些滑稽。大抵是心境变了,看到这样的甄大人他竟然都能如平日那样打趣了。

  甄仕远扯了扯僵硬的嘴角,看向面前捂唇偷笑的徐和修暗骂了一句:这臭小子!

  不过,眼下还是说正事要紧。

  “徐大人,你帮我办件事。”甄仕远转着手里的印章,说道。

  ……

  好多天没在大理寺饭堂里吃饭了,对于乔苒这个唯一的女官,饭堂的厨娘也很是熟悉,见她回来,昧着良心看着女孩子肉嘟嘟的脸道了一句“瘦了”,而后将装狮子头的小碗特意多给了她一碗。

  乔苒胃口不错,吃饱了才起身向衙门外走去,甄仕远安排的官差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张解是在午时过来的,过来的时候,乔苒正在大理寺衙门前打量着甄仕远指给她的官差。

  “这小子叫平庄。”甄仕远指着一个同唐中元差不多年纪的官差介绍道。

  乔苒看着那个年轻官差,有些意外:“这人长的这般俊俏?”

  身边忽地一冷,甄仕远看向她身后脸上喜怒不辨的张解,暗道了一句不好。

  瞧着她也不似那等只看脸面的人,怎的突然冒出一句这样的话?还好巧不巧正是人家张天师过来的时候。

  这要是他家夫人当着他的面夸一句别的男人好看,这心里怕是膈应了吧!甄仕远紧张了起来。

  对此,女孩子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喊了声“张解”,继续打量平庄。

  张解嗯了一声走过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个叫平庄的官差,只略略一顿,便开口道:“身手也是极好。”此人吐纳呼吸的频率与普通人不一样,应该是会内家功夫的,同唐中元那样的官差不一样。至于俊俏……张解看了眼身旁的女孩子,她看着平庄眼神中满是奇怪的审视。

  张解松了口气:虽然知晓没有别人能撼动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可还是要确认一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