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呆点点
“当时,他身边有?一名他路上救下的人,逃过一劫,知?道他的户籍姓名,家里人口,正巧两?人还有?那么一两?分相似,就换上了?那举人的衣裳,拿着路引文书,佯装失忆,以举人的身份在一个小县混的风生?水起。”
言五言六被叶通的话吸引,尽皆围在他身边,看他不再讲,忙问道:“然后呢?是不是有?人来揭穿他?”
“他在边城的一个小县城娶妻生?子,足过了?十余年,那举人的家人才找过来,可?他跟那举人本就有?几分相似,外加十余年过去,家人根本不敢确定,而且也没人想到?这一茬。”说道这里,叶通也有?些叹息。
而言五言六两?人都气炸了?,唐林也皱紧眉头。
“若是这般,那此事,又怎么被人所知??”唐林问道。
“天道好?轮回,那贼人所生?之子,靠着举人父亲和身后的外家,在县城担任小吏,贪赃枉法,而那任知?县却是个清明的,搜罗罪名查办了?他,他的家人包括亲戚都被扣押起来……”叶通继续说道。
“那个贼人最后认罪了??”言六好?奇的问道。
“那贼人身上有?举人功名,知?县也只能暂且扣押,用?不得刑。只是在县衙大堂审问时,那举人之前的妻子看到?贼人后颈竟然无痣,这才分辨出来,”叶通讲道。
“这后颈之痣,这般明显,那举人妻子之前不会?验看吗?”言五提出质疑。
闻言,叶通无奈道:“那举人的痣太过下面,而且那贼人也有?防备,在发现有?人在打听那个举人时,用?画眉墨在后颈点上了?一颗,也就糊弄过去了?。”
“可?这说不通啊,既然有?文书和路引,那当地官府自然也就知?道那举人的家乡,难道不去通知?一声?吗?”唐林也提出其中?的漏洞。
“这又是另一段事了?,当时那个贼人假借失忆,勾搭上当地大户家的娘子,这样一来,不用?他提出,他的岳家就会?帮他安排妥当。”
“那郎君这样不是也很危险?”言六听到?顿时大惊,连忙盯紧唐林,想着劝唐林不再北上,直接返程。
“蠢,先不说郎君有?我们在身边看护,就说以郎君的相貌,谁能替得了??”言五无奈地说。
“就是,而且,你当为何南方的路引这般详细?将人的五官容貌,身量足长都写上去了?,不就是为了?保护学子安全,特意这样做的。”叶通补充道。
“那只有?南边是这样吗?北边就没什么举措?”唐林听到?后,心生?疑惑。
叶通听后,叹了?口气,说道:“郎君你也知?道,自乾朝之变后,北方士子尽迁南方,十室九空,就算已过数百年,还是难以恢复生?息,一个县里读书人少,识字的人也难得,又如何能像南方这样给每个人配上这般详细的路引?更何况,就算是在南方,这路引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三六九等?”唐林问道。
“可?不是,若是一般人出府城就用?简单的路引,若是学子秀才,那其中?描绘的会?详尽一些,若是举人为官者,就跟郎君手?中?的路引一样,详尽备至。”叶通说着,就想起自己以前外出时,官府给的路引。
唐林听后无言,又问道:“叶兄,那户籍呢?也是这样吗?自我考上举人后,并未有?什么变化。”
“户籍跟路引不同,大致都差不多?,有?底蕴的人家,家里有?族谱,里面又有?详册,更为明了?,这还是我以前跟老爷一起去参加孩童的满月礼,才知?道的。”叶通说道。
“原来这样,我以前竟从未注意过这些,说来还真是惭愧啊,”唐林叹息道。
“郎君不必这样想,大部分人也不会?去注意这些,我啊,是因为听到?那则消息后,才会?对这些多?加关注。”叶通笑着说。
“而且,官府这样行事也不无道理,人家盯得是秀才举人,对于一般人哪会?去冒这险。”
“那叶大哥,这样的事情多?吗?还是只有?这一例?”言五问道。
“怎么可?能只此一例,自那之后,这样的事情层出不穷,而且,也越来越难以分辨,之前,就出现了?一起真假陈郞案,那真的是比唱戏还精彩。”叶通谈兴上来,当即又讲了?起来。
“因之前那个举人的事,一些大户或者小吏就起心思了?,而且他们更加谨慎,专挑那些路远的外乡读书人,要是那种性格内敛、关系简单的更是上佳。每一次他们都会?精挑细选,在成?功后,对外用?各种方法,让家里与那个替代的人建立关系,使外人也不会?多?思,那个陈郞就是被选上的那个人。”
“那些人本身就有?钱有?权,怎么还要夺取别人功名?”言六气愤地说。
“这你就不知?道了?,一般县里大户大多?是商户,商户三代内不可?参加科举,当然你要是先考有?功名再去经商,那是另论。而县衙的小吏,那是世世代代都没办法参加科举的,这样下来,自然有?人会?铤而走险。所以,这样的事,不仅是北边,南边也有?。”叶通继续说。
“而那个陈郞就是这么个倒霉蛋儿,在官学的时候,被一个小吏瞧见了?,那小吏见他是个秀才,相貌与自己儿子相似,而且父母皆已亡故,也没什么熟悉的亲戚,就动了?歪心思。打听妥当后,就雇人将陈郞杀死,让自己儿子顶上,周围人都没看出来,可?谓是天衣无缝。”
听到?这里,唐林皱眉,思索一会?儿问道:“那个陈郞没死?”
“不愧是郎君,当时雇的人只将陈郞推下山崖,并未确认他是否身亡,结果几月后陈郞归来,发现有?另一人代替他活着,就去县衙告官。”
听到?这里,言五言六一口气提起来了?。
“那小吏虽然有?些权利,但更重要的是知?县,知?县找来两?位陈郞,可?根本难以分辨,最后就让他们各自默写一篇其院试时的策论,这是机密,且存在府衙,县衙里的小吏无法得知?,总算是让陈郞之案得以落幕。”叶通讲完,喝了?一口茶水。
言五言六松了?一口气,说道:“叶大哥,你这,比说书的还要精彩。”
“是吧,我打小儿就喜欢听书,像这样的事情,我是最感?兴趣不过了?。”叶通笑着说。
“叶兄这样的天分,也是难得,”唐林夸赞道。能在信息如此落后的时候,将事情的经过打听到?这样的地步,真是个人才啊!
听到?唐林这般夸奖,叶通眼睛一亮,更为开心。
之后又说:“郎君,虽然不太有?人能有?你这般的品貌,但如果我们还想再深入北地的话,这样的事情也不得不防。”
“从游历之初,我每旬必会?传信于老师家人,这点是没办法代替的,平日里我们出去与人交涉,定要小心,不可?过多?泄露我们的情况。至于不可?过于深入,那怕是不可?能了?,我想去最北边的保定府路走一走,”唐林坚定地说。
三人见郎君这般,也不再相劝,只说:“随郎君同行。”
第57章
见三人离去, 唐林又回想叶通之前的话,拿出纸笔,在上面写下官、吏、商三字, 商有?钱无权, 吏有权无钱,而官,想起宁朝那丰厚的俸禄和养廉费, 唐林在下面写下有?权有?钱四字。
这两个事件, 虽有还有?细节待挖, 可大体总归不差,其中, 会谋人身份、贪赃枉法的大多是“商”和“吏”, 而“官”处于一个正面角色, 虽不能就这样武断的认为“官”都是好的,但“商”和“吏”的确是存在某种问题的。
之后, 唐林又在两者之前写?上“无法科举”, 又去掉,写?上“晋升之路”, 圈起来, 这或许才是最大的问题。
不管商人赚的钱再多、不管小吏再清廉能干,他们本身的阶级并不会有?任何改变,甚至于商人自身的财产性命都掌握在当地官员的手中, 所以他们对于阶级的改变是最迫切的。
而小吏他自身毫无晋升的希望,其子孙后代的也几乎没有?晋升的希望,一代为吏,以后的世世代代就皆是吏,在这样的情况下, 他们能为后代打算的就是多攒钱,这钱从何而来?只能靠贪。
这样的他们,在发现有?一条路可以让自己的子孙改变阶级,成为士人时,可想而知会有?多疯狂。
最后,唐林看向“官”,它和“吏”其实是相对的,宁朝各地的府衙,真正的“官”只有三四人,其余都是“吏”,而这些“吏”都是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父传子、子传孙,一个衙门的小吏都是世交,而其熟悉当地风俗、熟悉部门的规章制度,有?的时候官员被其欺瞒了,也不自知。
官吏分离制度有?利有弊,利于能让官员初到该地时,不会瞎指挥,引起地方骚乱,而且上下不齐心,更利于中央;但弊在于,小吏掌握其中规律后,会营私舞弊,干扰上官实施法令,其中贪腐更是巨大。
将?这些书于纸上,唐林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他看向屋里的炭火,知道是言六准备的,这也是习惯所致,他喜欢用笔梳理自己的思绪,但有?些思绪不能让人得知,就让人备着炭火,写?完就烧。
之后,唐林打算继续北上,他现在虽有想法,但还是打算去各个县城看看,或者去拜访各地知县,观察他们与小吏如何相处。
在天武府城待了几日,唐林就前往其辖下的县城,其中离天武府城最近的就是武云县,赶上八日驴车,也就到了……
武云县郊外有?一座极高的山峰,孤峰突起,顶端藏于云间,若是攀登上山顶,也不知是何等景色。
唐林远远望着这座山,说道:“这就是让无数文人赞叹的凌云山吧!果真不凡。”
“郎君,我们看归看,你可别去爬,这北方风俗不一样,连山都跟南方不一样,太险峻了!”言六苦着一张脸说。
“言六说的没错,郎君,你出来前可是答应过?老爷的,不以身犯险。”言五赞同。
唐林看着两人,无奈地说:“什么时候,爬座山也成危险了?你们这样还不如直接不要让我出来了。”
“郎君,这爬山是不危险,但是山上猛兽多,我一个人打不过?,最主要的是,我们不识路。”
叶通见唐林实在想去,思考片刻,继续劝到。
唐林妥协道:“那我们去县里面打听一下,要是山上野兽少、有?人带路的话,我们就去爬爬看吧!不然不去爬一趟,着实有?些不甘心。”
三人看着这样的郎君,也感到无奈,郎君不甘心的地方也太多了,因为这,几人去了各种名胜古迹,大大拖延了前进的速度。
“郎君,我记得,你是要去拜访武云县知县的,要是去爬山的话,时间可能会有?所冲突。”言五试图用正事拖住郎君爬山的脚步。
唐林微笑,说道:“那我们就先去拜访知县,然后再去爬山,耽搁几日不打紧的。”
四人在武云县找到一家客舍入住,修整整齐后,唐林就外出打听这位武云县知县的事情。
唐林看了周围一圈,看到有个茶摊,店家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丈,就走进去,叫了壶茶和几道小菜,跟言五言六他们边说边聊。
“言六,你看这武云县还真不错,今早我们进城门,守卫小哥都没收进城费。”
“郎君,我们今天进城居然真的没交钱啊!”言六还没回过?神来。
开茶摊的店家,听到两个外乡人说这事,就来兴致了,说:“几位是从外乡来的吧?”“正是,老丈,对于这进城费,不知老丈可否为我等解惑?”唐林问道。
“郎君,这事不用说店家,我们也能给你解惑。”一旁的人笑着说。
“一边去,这郎君问的是我,关你什么事。”
店家挤开那个人,朝唐林他们走来,说道:“郎君,你这可是问对人了,老头儿在武云县待了几十年,武云县的大小事,我都知道。”
“咱们武云县啊,虽然是在北边,可离南边近,又不像南边一会儿洪水、一会儿刮大风的,可以说是个宝地啊。”
“以前这里的税收极高,我们只能勉强度日,但是自从明府到我们这儿后,这夏秋两税的税收低了好几成,后来,明府还免去了我们进城税,我们的日子就好过?起来了,明府真是青天大老爷啊!”
“不止,自从明府来了,我们办事也方便了,以前去衙门弄个路引,那没十来天,几十两银子,根本就办不下来,现在只要五天,几两银子就可以了,真希望,我们明府能多待几年,”一旁的路人补充道。
听到他们这么说,对于期间的变化,唐林有?些猜测,便问:“前后为何会差这般远?是衙门里的差役问题?”
听到这话,老丈向四处张望了一番,悄悄说:“郎君,你是外乡人,我才?跟你说,这衙门里的差役啊,都是人精,之前的那任明府不管事,那么他们就贪的特别厉害,现在的明府,是个清廉的好官,那么他们就收敛了。”
“这是看菜下碟!”唐林总结道。
“可不是嘛,现在明府已经任职两年了,明年,又会有?新的明府过?来,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唉!”店家叹息道。
一旁的路人们也有?些感慨。
“老丈,你也说了,武云县是个宝地啊,下任明府,定也是个清廉能为的,”唐林宽慰道。
又问:“老丈,你可知明府名讳?这样的清廉之官,小生想去拜会一下。”
听到唐林此言,店家和路人们瞪大双眼,又想起之前这个郎君一直在打听明府的事情,问道:“郎君,难不成您也是当官的?您是来考评明府政绩的?”
“店家多虑了,小生只是读过?几年书,见此地明府如此作为,所以才想投拜帖,拜访下明府,绝不是考评官员的。”唐林当即起身解释道。
“对啊对啊,老丈您想多了,我们家郎君还不到弱冠,怎么可能当官呢?”言五言六也一起附和。
店家和路人松了口气,夸道:“郎君看着就是读过?书的,不是一般人,我们明府姓杜,具体名讳我也不知道。”
“多谢老丈、各位郎君解惑,今日小生所获良多,”唐林向他们作揖道。
知道大概后,又去县衙布告栏了解武云县最近的政令,从政令里也能看出一点杜知县的为人处事。
当夜,唐林写?好拜帖,留下自己的住址后,就带人去打听凌云山的情况了,想趁着知县回信的那段时间,先去爬一爬山。
唐林带着叶通、言五朝县城的人打听熟悉凌云山的人,至于言六就留在客舍里等回帖。
多方打听,凌云山因为有很多文人墨客慕名而来,有?一条专门上山的路,野兽极少踏足,只要带的人多,就不会有?危险。
而人,唐林已经找好三个人,一名力士,两名引路人,为了防止被人串联起来打劫,他们还是分头找的人。
午间回到客舍,杜知县的回帖已到,表示他很欢迎唐林的到来,可惜最近事物繁忙,只能等四日后,休沐时才可一会。
唐林一算,时间正正好,下午通知那三人,明日出发爬山,凌云山虽高,但一整日的话,应该是能爬完的,顺便在山上住上一晚,看个日出也是可行的。
回来后,修整一日,再去拜访,时间一天也没浪费。
所以唐林欣然回帖,让言六跑一趟县衙后院,送上回帖,自己和言五则开始准备爬山要用到的物什。
山路险峻,唐林在几人的帮助下勉强爬到山顶,山顶上有?个平台,还有?个小木屋,应该是以前有?兴致的文人们弄的,看看那些虽然廉价却富有?情趣的摆设就知道了。
“郎君,去里面歇一会儿吧,这个地方是一名来爬凌云山的郎君弄的,他与郎君一样想看凌云山日出,但又担心夜间野兽,就花了大价钱,在凌云山顶造了这么一座木屋,赏完日出,他回去了,但木屋却留下来供人歇息。”一名引路人介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