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呆点点
见郎君主意已定,几?人自然得要听从,于是各自回屋歇息。
辰时正(8:00)众人准时赶到码头,杜牙人已经在那里等着了,看到唐林他们过来,松了一口气,他就怕说好后,人不来了。
昨天因为太高兴,都没要定金,要是今天人不来,那就真的要亏了。
“唐郎君来了,我已同那边的管事说好,订好了船舱,您瞧,那棚子下面就是管事的,您只要略给他露一手,便可以上船。”杜牙人领着唐林他们走过去。
言六有些?错愕,轻声问言五怎么回事,言五将昨日的情景说了一遍。
叶通半晌无言:读书人可真是吃香,还有专门的船。
“刘管事,这?是唐郎君,后面的是他的小厮书童,今儿想定两间房去永安府,您看?”
刘管事只看了唐林一眼,便知这定是个饱读诗书的人,就站起身来,说:“自是可以的,唐郎君可否将路引于我一观?”
言五看了郎君一眼,见他点头,就将路引拿了出来,捧到刘管事眼下,却不肯递给他。这?也是被顶替之事吓怕了。
刘管事也不介意,略扫了一眼,便说:“原来是永泽府的学子,这?是要回乡啊!”
“正是,劳烦管事通融。”
“早听说永泽府的学子多,而且个个都是才子,快请上船。”
刘管事笑着说,路引上虽然只写了唐林是永泽府学子,但绝对是有功名在身的,就凭他的路引那般详尽。
将钱交付给刘管事,又给了杜牙人一笔介绍费,唐林几?人总算在船上安顿下来了。
“郎君,这?船可真大,我刚刚去了甲板上,可真的太舒服了。”
言六自从上船后,就到处逛,要不是唐林叮嘱过他不能随意乱走,他怕是就要上二层去了。
“郎君,这?客人都住在甲板上,那谁住在船舱里啊?”
“这?船上除了客人,还有谁?”唐林捧着书卷,问道。
“是那些仆妇和?小厮,还有舵手。”言六恍然,又看着下面码头热闹的景象发呆。
等到下午,船离开庆安码头,前往永徽码头。
“郎君!郎君!这?船也太平稳了,一点都不晃。”言六精力十足,越发兴奋了。
唐林在屋子里窝了一天,正想出去逛逛,就带着言六一起到甲板上散散心,看看夕阳美景。
看到甲板上一群穿着各色罗衫的书生,言六就沉静下来,收敛神色,跟在郎君后面。
走近一听,原来这群书生正在谈论江河之景,一起吟诗作对,几?人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不过,在看到来人后,众人静默。
来者容貌清隽,一双眼睛如墨点漆,鼻梁挺直,嘴角微微上挑,让人如沐春风,乌黑长发束起,只有几?缕散落在额边,却不减其半分姿容,好一个如玉君子。
“小生唐林,见过诸位郎君。”唐林对着那群书生作揖。
众人如梦初醒,纷纷回礼。
刚开始众人还会关注唐林的相貌,但渐渐地,他们发现唐林才?学出众,不论诗赋文章,还是诸类典故,皆是信手拈来,更是佩服。
下面学子们在互相探讨文章,而二楼的甲板上也有几?个小娘子在看着他们,其中看向唐林的目光是最多的。
“姑娘,那位郎君好生俊美,二郎君正好也在下面,等他回来,我们去问问可好?”一个小丫鬟悄声问道。
“瞎说什么呢?兄长是去跟人探讨文章的,我们这般,叫人知道了成何体统。”
那位娘子说着,就起身回房,只是临走时,又看了唐林一眼。
另一边穿着窄袖云罗衣的少女,细细打量着下面的学子,对一旁的丫鬟说:“柳翠,你说,我若是去问兄长那人的情况,兄长会同意吗?还有,你说我要不要下去走走,要是能遇上他,两情相悦,岂不更好?”
“姑娘,郎君不会同意的。”柳翠无奈的说道。
“这?般俊美的郎君,就算是在上京府,那也是极为少见的,要是错过了,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
“姑娘,我们家就在上京,这?个学子要是有能耐,就会去上京参加科举,要是得中,郎君定会同意的。”柳翠安抚道。
“你说得对,那我就在上京府等他。”那少女说道,又探头看向唐林。
唐林虽然习惯了众人的眼神,可对于这么一道直勾勾盯着他瞧的目光,再怎么样也是有所感觉的。
他并没有直接抬头去看,只是略微瞟了一眼,看到一个小娘子后,唐林不再看,并见机走远了些?。
回到屋子后,唐林又想起那股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决定在上面的娘子离开前,不出门了。
如此十几?天,船从汉江驶入长江,又转向运河,停在了上京府。
唐林问过船家,知道船会在上京府停留一日,就找到信客,将给各地好友的信寄出,至于师长,虽然唐林马上就要回去了,但也寄了报平安的信。
在这上京府,唐林统共也就认识四个人,三个师兄,一个好友谢华,至于楚江,在泰安二十五年的大比中,考中进士,现已到正光府路辖下的一个县城就职,只能等以后再见面了。
因时间有限,唐林写?了几?封信,叫人送到他们府上后,就回到船上,等着船只南下,去永安府路。
至于船上那个让唐林毛骨悚然的小娘子,在船驶入上京码头后,就已下船离去。
第64章
辗转数十日, 在十月上旬,唐林等人终于回到了永泽府。
虽然每逢船只靠岸,他们都会上岸走上一走, 但总归还是在船上的日子多些, 到最后,就连精神十足的言六都有些萎靡了。
“郎君,这雨实在是太大了, 短时间怕是不会停, 要不我们先回?叶宅吧?”言五看着外面的大雨, 有?些发愁。
唐林皱眉,想着这样的天气, 所有?的船只都停泊在码头那儿, 根本不会前往泽山县, 而且既然已经到了永泽府,还是先回?老?师地方比较好。
“恩, 我们就先在客舍里休息一会儿, 等雨小一点,叶通去附近看看有?没有车, 我们这么多东西, 靠柿子运不回?去的。”
“是,”叶通应声道。等一会儿,发现雨稍小了, 就找店家借了把伞,出去找车。
也是凑巧,客舍旁边就有?一辆牛车,是专门用来载人的,但车厢简陋, 只有一个棚顶,勉强遮住大部分雨。
唐林听后,立马就让言五言六收拾东西,将一些书籍画册用油纸盖好,放到车厢里。又请店家熬一壶浓姜汤,倒入竹壶里,路上喝一些,可以驱寒。
到了叶宅门口,言五下去叫门,小厮开门后发现是小郎君回?来了,立马帮忙一起搬运东西,又让另一个小厮去告诉老?爷。
唐林看到后,只是换了身衣裳,将头发整理一番,就跟着一起去老?师书房,打算先见过老?师后,再回?院子洗漱,不然就他现在这样的精神头,怕是在擦头发时,会直接睡去。
叶楚山看到弟子出现在这里,先是喜,唐林在启程回?家时,给他写过信,他推算了一下,这几天,唐林怕是会到永泽府。
但他以为,唐林会先回?泽山县,回?家后再回?永泽府,这样一来,至少要十来天后才能见面,没想到这么早就见到了。
接着就是心疼,叶楚山细细打量唐林,发现弟子虽然身量高了不少?,但太过消瘦,整个人显得特别憔悴,虽然那张脸还是美如冠玉,但总有几分失色,也不知能不能养回来。
这样想着,叶楚山对游历归来的唐林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林子,路途劳累,你先回?去歇着,为师叫人去请庄郎中,给你调养调养。”
唐林对于老?师的想法一无所知,听到老师此言,心生感动,说:“老?师,弟子无事的,只要睡上一觉,便好了。”
“你那脸,可不是睡一觉就能好的,你日后进入官场,脸面是顶重要的。”叶楚山看着这张脸说。
唐林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看着老?师,他对自己的脸很满意,以前皮肤太过细腻,现在更像一个男人。
“老?师,我觉得,我现在也挺不错的,以前那样的话,换上女装,稍作修饰,我就能成为女郎了。”
“就算是女郎,那也是极美的女郎。林子,你要知道,有?一张让人印象深刻的脸,是极为重要的。”
“朝堂上这么多官员,官家不可能一一记住,能记住的就两种,一种长得特别有特点,一种就是巩固之臣。初入官场,不论你多么能干,一开始,官家总是看脸的。”
叶楚山对此感触极深,他以前也是占了这么一张脸的便宜,才?能在众多学子中脱颖而出,得入一甲。又是托了这张脸的福,官家对他还有?些许记忆,使得他的官途比起同年来顺畅了许多。
在这一瞬间,唐林有?种自己在魏晋的感觉……
但是他还想再反抗一下,说:“老?师,就算要有?特点,俊美阳刚也是特点啊?”
“你一文?官,要什么阳刚之气?不过身体还是要练的,虽然你赵师傅回?上京了,但该练的还是要练,身体稍微结实点就行,可不能太过结实,要匀称,挺拔,知道吗?”
见唐林点头,叶楚山也不再多说,让他回?去休息,自己则是请人找庄郎中,先给唐林调理身体,顺便养一下他那张脸。
一觉起来,唐林依稀有?些不真实感,在看到叶管家后,才?确定自己回?家了。
唐林换好衣衫,看到外面的瓢泼大雨,叹了一口气,想着:这风雨也不知何时会停?如今这样,怕是回不去了。
“郎君,你醒了,老?爷正找你呢。”言五进来,看到唐林已醒,边放各色餐点边说。
唐林听到后,快速地吃了一些东西,嘱咐言五言六将东西放好后,就撑伞朝外走去。
“老?师。”唐林走进书房,行礼后,便坐在一边。
叶楚山拿着手里的文?章,赞叹道:“尔游历近两载,文?章已成气候,字字珠玑,而又切实可行,已然能主政一方了。”
“老?师,这两年,弟子所得颇多,所悟颇多,但所惑也极多。”
唐林将自己这两年间所遇到的困惑一一讲述,特别是私盐之事、污吏之事,这都是他所困之事。
叶楚山听后,迟迟不语,说道:“林子,有?时我觉你是通透之人,可有时我又觉你是执拗之人。”
叹了口气,叶楚山又道:“有?些事情,又何必非要究根结底呢?”
“老?师,私盐之事虽侵国家之利,但不得不说,此于民有?利,可盐价高昂,百姓无钱买盐,若有简单的制盐之法,虽然我们不能出面,但能不能请朝廷为出面处理?”
说话间,唐林将自己知道的海水晒盐的方法写出来,请老师验看。
私盐之事太过巨大,唐林自知自己人微力?薄,只能由老师出面,交于朝廷,才?有?可能实现。
“唐林,我不知你这简单的制盐之法从何而来,但现在的你,决不能拿出来,否则,等待你的,就是那些世家的打压。”
手拿制盐之法,叶楚山心绪难平,此法要是传出,于国于民皆有?利,只是损害了一小部分人的利益,可就是这一小部分人,却是整个宁朝最大的势力。
“老?师,就算是你,也不行吗?”
唐林知道其中的危险,也知道这些私盐后面有其他人的影子,所以在深思之后,他想请老?师将此法交给官家,由官家出面,利用此法,调节盐价。
“不行,要是真将此法拿出,导致盐价下降,那些人绝不会放过那个罪魁祸首,所以,唐林这事,现在的你做不得,若是以后……”
老?师的未尽之意,唐林懂,但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啊?就算拼上一生,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一天。
无法,唐林只能暂且将此事压下,想等日后找时机再提出此事。
叶楚山知道弟子并没有?死心,但也不再劝说,以前他觉得这个弟子有?些时候太过谨慎,现在看到弟子如此执着一件事,且此事于国、于民皆有?利,又怎忍心再阻止呢?
“至于你所说污吏之事,林子,胥吏有贪污,官员就没有?吗?”
唐林听后,低声说:“有?,有?污吏,自然也有?贪官。”
“那你可知,为何宁朝少?贪官?”
“高俸禄、低需求、重名声。”
“没错,宁朝官员俸禄之高,远超别朝;你为官期间,出行、子女读书、服饰等一系列所需之物,朝廷几乎是一手包办了;而宁朝文?人重名声,一旦贪污,名誉尽毁,所以少有?官员踏出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