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梅若苦寒
诚嫔楞楞的,仿佛失了灵魂的布偶娃娃:“峰弟走了?那他什么时候回家呀?”
赫舍里氏两眼通红:“沅儿,峰儿他走了,永远地走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诚嫔仍是楞在那里,一动不动,不发一语。
赫舍里氏吓坏了,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晃:“沅儿你怎么了?你说话呀,你不要吓额娘!”
“沅儿,沅儿!”
良久,诚嫔才算恢复了一丝生气,抱着赫舍里氏的脖子,放声大哭。
峰弟走了,峰弟走了!
那个曾与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山盟海誓过的峰弟走了!
他们本该可以喜结良缘,相爱美满,儿孙满堂的!
如果不是因为去年秋季的那场大选!那场突然提前一年的大选!
要知道舅舅连官媒都已经找好了,只差挑个吉日上门提亲了!
可是,就在最后关头,一切都成了泡影。
都怪那场该死的大选!那场大选,毁了她的一生!
第64章 娴贵妃24
启祥宫。
诚嫔得知表弟的死讯后,仿佛三魂七魄都去了一半,良久脸上才恢复了些许生气。她抱住额娘赫舍里氏的脖子, 放声大哭。
赫舍里氏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却是轻轻抚着女儿的背,压低了声音哽咽道:“沅儿,可不敢哭啊。隔墙有耳, 要是被人知道了, 你就麻烦大了。”
诚嫔泪眼重重闭上,滂沱泪珠滚滚而下,牙齿紧紧咬上了唇瓣, 很快就沁出了嫣红的血丝,迫得哭声戛然而止。
是的, 她不能哭, 她没有资格哭。
因为她是皇上的诚嫔。
所以她连为心爱的人哭一声的资格都没有!
就算皇上根本不喜欢她、不在意她, 就算启祥宫已经冷落僻静如同冷宫,她仍然是诚嫔。诚嫔这个身份桎梏了她,把她原本鲜亮活泛的一辈子都锁在了这暗无天日的皇宫。
赫舍里氏掏出帕子, 心疼地拭去诚嫔唇瓣上的血丝, 沙哑着声音缓缓说道:“造化弄人, 你和峰儿终是有缘无份。你也别太难过, 峰儿就此走了,对他来说也是个解脱。今生无缘,还待来世吧。苍天保佑, 来世你们一定不会再这么苦了。”
诚嫔还是窝在赫舍里氏怀中,无声地落着泪。
赫舍里氏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沅儿, 峰儿走了,但你的日子还长着呢。那些事,就让它都过去吧,别再想了。”
“额娘听说皇上待你不错,你以后别再想着峰儿,好好跟皇上过日子,珍惜眼前人,好吗?”
诚嫔眼神黯了黯,木然地说道:“我记下了,额娘。您不用担心,我在宫里过得很好。皇上待我好,太后姑母对我多番照应,皇后娘娘也是个和气的。”
“你放心,我会好好的。”
她不想让赫舍里氏担心。因此每次赫舍里氏进宫探望她,她都是报喜不报忧。
赫舍里氏笑中带泪:“那就好,那就好。看到你过得好,峰儿九泉之下也会高兴的。”
赫舍里氏出宫后,诚嫔就发起了高烧,足足两日才退。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表弟的死讯,对诚嫔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
但事情至此,诚嫔也不过就是以一副厌世之态示人的态度,闭门不出,万事不管。她还恨时也命也,她想方设法让自己染了水痘躲过了第一次大选,却是躲不过突然提前一年的第二次大选。可见她进宫侍君是命中注定的,人不能与天斗,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然而,诚嫔很快就知道了乾隆四年那场大选提前的真相。
赫舍里氏自上次进宫探望诚嫔后,之后的足足三个月都未再进宫。诚嫔急得不行。
终于这一日,启祥宫又迎来了诚嫔的娘家人。不过不是诚嫔的母亲赫舍里氏,而是祖母栋鄂氏和大嫂瓜尔佳氏。
瓜尔佳氏吞吞吐吐地告诉她:“额娘病了,病得很重。”
又垂下头,声音低低地补充了一句:“娘娘作好准备吧,到时……别太伤心了。”
诚嫔震惊:“准备?什么准备?你是说额娘她……”
“不,不可能!额娘三个月前来看我的时候还好好的,她怎么会突然病了呢?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嫂你快说啊!”
瓜尔佳氏躲过诚嫔的目光,拿着帕子轻轻按着湿润的眼角不说话。
栋鄂氏见状,则是重重地哼了一声,说道:“为什么?还不是为了你和云峰两个小孽障!你一个好好的女孩儿家,被他这个坏小子勾得有了外心,终是害人害己!”
“你大嫂不敢说,我来告诉你!”
“你进宫后,云峰小子竟然还一直心存妄念想着你,不肯与他老子定下的那位姑娘结亲,留书出走,被匪徒谋财害命,这是他咎由自取,怪得了谁?可你那舅舅是个脑子糊涂的,就此怨上了我们一家子,誓要跟你额娘断绝兄妹关系,从此老死不相往来,还全家都搬去了外地!”
“你额娘她想不开,就这么病了!”
诚嫔瘫坐在靠背椅上:“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峰弟,是我害了额娘!”
原来峰弟出走是因为放不下她!她……她在宫里也同样记挂着他啊!
可恨两人有情无缘,造化弄人!
栋鄂氏严肃地警告道:“沅儿,你以后不许再提你那表弟。你是有大福的,云峰小子没福,胆敢妄想你,落得如此下场是他自找的,跟你无关。”
诚嫔双掌捂脸:“我有什么福气?”她还觉得她的人生好苦好苦!
栋鄂氏用手中的扶拐用力地往金砖地上顿了顿:“你的福气还不够大吗?你去年十七,今年十八,本来选秀之期该是今年,你逾了岁不得参选。”
“但是太后娘娘为了你,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说服了皇上提前一年大选,才使得你不至于失了资格。”
“沅儿,太后娘娘为你做了这么多,你不能辜负她的期望啊!可你看看你自己,进宫一年,你都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你对得起太后娘娘吗?对得起我们钮祜禄氏这么多年对你的精心培养吗?”
栋鄂氏是太后的母亲,此趟进宫当然是先去了慈宁宫找太后说话。太后自是没瞒着她,把诚嫔进宫以来的表现一一相告。
而栋鄂氏的这番话,对诚嫔来说无异于是晴天霹雳!
选秀提前,原来是太后故意为之?
原来是太后害了她!
要不是因为太后,她本可以因为逾岁不参选,她本可以与峰弟有情人终成眷属的!
是太后,毁了她的一生!
福气?呵,进宫伺候皇上,成为皇上后宫无数女人中的一个,是福气?谁稀罕了!
诚嫔不敢置信地喃喃道:“玛嬷,太后娘娘为什么这么做?”
栋鄂氏说道:“还不是因为看重你,想给你个好前程!”
诚嫔微楞,然后笑出声来:“原来太后娘娘竟是为了我啊。玛嬷,我知道了,您放心吧,我不会再这样下去了,我会好好报答太后娘娘,不会辜负她的期望的。”
栋鄂氏以为她总算想通了,欣慰道:“那就好。”
栋鄂氏和瓜尔佳氏离宫后,诚嫔即刻让人伺候洗漱更衣,精心梳妆,然后光彩照人地去了慈宁宫面见太后。
她诚惶诚恐地问了太后去年选秀提前的原因,一脸受之有愧的不安模样。
太后一口承认下来,笑道:“确有此事。”诚嫔和舅家表弟的事,知晓之人还局限于自家,太后身处深宫,自是无从得知的。
诚嫔直直跪下,朝着太后行了一个大礼:“太后娘娘如此费心,嫔妾感激不尽。”两滴清泪,悄悄地渗入了金砖地缝中,瞬间就消弥于无形。
太后满意地颔首:“还算你有良心。”
诚嫔叩首:“嫔妾愿竭尽全力为您分忧,以回报您的厚爱。”
事后,诚嫔还不忘旁敲侧击地问了林嬷嬷当初的事。诚嫔深谙套话技巧,每次都还装作不经意地问起半句,还从不直奔主题,使得林嬷嬷不知不觉间透露了一丁半点当时的情况而自己毫无所知。
而许许多多的一丁半点拼凑起来,就差不多能够将当时的场景还原了。这个套话的过程,耗费了诚嫔足有一月之久。
但是成果是可喜的。诚嫔终于拼凑出了事实的部分真相!
简而言之,就是皇上盛宠慧贵妃,但是太后看不惯慧贵妃,两人为此频频吵架,母子感情失和。太后担心长此下去她的地位不保,后宫再不由她掌控,就打算亲自扶持一个信得过的妃嫔上位,来分慧贵妃的宠。
而这个人选,就是太后的娘家侄女——她,诚嫔了!
呵,她还真是荣幸呢。
诚嫔眸色阴沉如无边的漆黑暗夜,双手紧握成拳,长长的指甲刺入掌心,然而她却似完全没有感觉到疼痛。
太后!
皇上!慧贵妃!
他们都是害了她的人,她,钮祜禄沅芷,一个都不会放过!
峰弟死了,额娘也时日无多了,她最爱的两个人都没了,她的一生都被困在了这让人窒息的皇宫,都是因为他们!
她要狠狠地报复他们,她要夺去他们最在乎的东西,她要他们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太后不是希望她做皇上的宠妃吗?
行,如您所愿!
不就是争宠吗?还是她豁得出去,有什么难的?她没什么好失去了,她什么都不怕了,还怕争宠?
从此,诚嫔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就在清音肚子越来越大的同时,诚嫔以后宫众人意想不到的速度,一跃成为乾隆的新宠!
不得不说,诚嫔是个聪明人。她看得透彻,想得清楚,但又能装得糊涂。
诚嫔仔细观察了慧贵妃和清音这两位最得皇上恩宠的贵妃,想方设法地从潜邸伺候起的老宫人口中套出了她们得宠上位的经历;
诚嫔再认真分析了纯妃、嘉嫔、舒嫔、婉贵人等几位较得皇上欢心的妃嫔,总结出了她们的共同点;
诚嫔再用心揣摩了愉嫔、张贵人、乌苏里常在等早就失宠的妃嫔,归纳出了她们身上不被皇上所喜的特点。
然后,她就开始装,把自己装成了乾隆最喜欢的女人的模样!
诚嫔先是故意趁着醉酒的时候抱着乾隆酒后吐“真言”,向她陈诉了她夹杂在太后和皇上之间的痛苦,告诉他她对他的爱慕之心,向他表态她是他的女人,决定站在他这边。乾隆温柔地看着她,想起了潜邸旧事,想当年,清音也是如此意无反顾地背弃了家族,选择了弃暗投明,与他共进退。
从那之后,乾隆待诚嫔不再冷淡,而是多了几分淡淡的温情。
再然后,随着两人相处的渐渐增多,乾隆发现诚嫔就是个宝藏!
诚嫔写得一手好字,作得一手好画,不比出身书香世家的舒嫔差;诚嫔骑射功夫也不错,但又不像愉嫔过于刚硬失了女子该有的温柔之意;诚嫔还特别喜欢下棋,乾隆每次都能险险地赢她一二子,看着她不甘心又崇拜的小眼神就心里十分满足。
再然后,诚嫔的母亲赫舍里氏病逝了。乾隆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去了启祥宫安慰她,接着就看到了一向温婉笑着的诚嫔哭得楚楚可怜,凄美如梨花一枝春带雨,哭得他紧紧地抱住了她,用自己的身体温暖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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