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宠妻录 第2章

作者:妩梵 标签: 天作之和 破镜重圆 穿越重生

  沈沅很好。

  她是个美丽又端庄的大家闺秀。

  只是她,不是他心中的那个她。

  她不是他的渝儿。

  ——

  陆谌离开永安侯府后,沈沅便同碧梧折返回了她们在侯府所住的院落。

  这院落的环境幽微雅致,处处布置得精致考究,而这处院落的原主人却是沈渝母女。

  她二人从远郊的寺庙遇上匪患失踪后,这处院落便被闲置了下来。

  几日前,沈沅刚被接回京师后,便被永安侯的继室刘氏安置在了此处。

  虽说这院落住起来很是舒适,但是沈沅却莫名想到了“鸠占鹊巢”这个词,且一想到这个词,她的心中也觉得有些发堵。

  她母亲的母族唐家世代都是做盐商的,后来沈沅的舅舅唐文彬入了仕,还曾做到了扬州的知府。

  唐家的家底富裕殷实,沈沅的性子虽然不娇气,但自幼也是被舅舅和舅母娇养长大,吃食穿着也都是可着最好的来。

  这冷不丁从扬州到京城来,难免会有择床的毛病。

  沈沅这几日都没有睡好,丫鬟碧梧看她精神不济,便关切道:“姑娘,要不然您回拔步床里憩上一会儿罢,这几日您可真是辛苦了。”

  想起陆谌看她的复杂眼神,沈沅只对着碧梧点了点头。

  随后便在碧梧的伺候下,卸下了有着精致刺绣的云肩。

  沈沅神情疲累地躺在了拔步床上,碧梧则细心地为她盖上薄毯,又为她轻煽团扇,驱散着初夏的暑热。

  沈沅困意上涌的同时,脑子里也不时冒出了“母家荣耀”、“媒妁之言”等犹如枷锁般,禁锢着她的这些的词汇。

  她能明显觉出,陆谌对她并无什么好感。

  而她对陆谌的情愫亦是淡淡。

  这段父母之命的婚姻到底会如何,沈沅不得而知。

  她只期望,能与未来的夫君相敬如宾,那便足矣。

  这般想着,沈沅终于沉阖下美目,渐渐入了梦乡。

  ——

  中原的乐器很有意思。

  譬如唢呐。

  在十里红妆的送亲队伍中,它的音调可以高亢又嘹亮。

  而在丧仪中,它的声音又可以如泣如诉,尽言哀怨。

  梦中的沈沅忽地置身在了花轿中,身着沉重的凤冠霞帔,随着侯府的送亲队伍,正缓缓地往康平伯府驶去。

  只是沈沅听着这欢快的唢呐声,心中却毫无喜悦可言。

  梦境中的画面,陡然转换。

  沈沅披着鸳鸯戏水的大红盖头,仪态端庄地坐在了她和陆谌的喜床上,喜褥下是数不清的桂圆和花生,寓意着早生贵子。

  听着喜婆和婢子们的祝福之语,沈沅在等待陆谌进喜房的这片刻功夫中,心中还是冉起了紧张的情绪。

  六扇长窗透漏着玲珑的如意雕花,“吱呀——”一声,红木门被人推开。

  婢子齐声唤陆谌伯爷,沈沅也渐渐屏住了呼吸。

  俊美的新郎官穿着大红的喜服,手持着玉如意,动作缓而慢地挑开了新娘的盖头。

  世家联姻的婚仪最是繁琐,沈沅虽然有些疲惫,却还是在盖头落地的刹那间,对着自己的夫主展颜一笑。

  “官人。”

  沈沅抬眸看向陆谌时,撞上的,却是他平静淡然,甚至可谓是冰冷的眼神。

  那眼神,也让她的心跳在骤然间,顿了一下。

  但是沈沅很快便掩饰住了自己失落的情绪,只是她唇边的笑意却是越来越淡。

  喜婆提醒陆谌道:“伯爷,您该与夫人饮合卺酒了。”

  婢子已经抬来了檀木小案,上面横亘着用红线互相连着的半瓢葫芦。

  沈沅嗅到了烈酒的气味后,却不知为何,眼眶竟是有些发酸。

  陆谌淡淡地瞥了眼案上的合卺酒,随后又将视线停驻在了沈沅的面上,“夫人今日劳累,早些歇下罢。”

  话音甫落,站于沈沅身旁的碧梧面色一变。

  待她不知所措地看向沈沅时,陆谌已经离开了喜房。

  沈沅的柔唇微微启合,终是看着他的身影渐渐离去。

  原来在梦中,今日不仅是沈沅同陆谌的成婚之日。

  也是陆谌纳贵妾的日子。

  沈沅的庶妹沈渝历经千辛万苦,回到了沈家。父亲沈弘量最是疼爱沈渝,对外一直声称,沈渝是同其母在远郊的寺庙为家人祈福修行,这才没有归府。

  所以纵然沈渝失踪数月,沈弘量还是保住了她爱女的名节。

  但沈渝回到侯府后,沈沅却成了那个多余的人。

  沈渝嫁陆谌虽是高嫁,但她二人之间是郎有情,妾有意。

  沈沅愿意再将本属于沈渝的伯爵夫人名分,再次归还于她。

  可陆谌的母亲卢氏,却不愿陆谌再娶一庶女,更遑论这个庶女失踪了数月,这其中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无人能知晓。

  最后历经周折,永安侯府和康平伯府达成了一致——

  陆谌娶沈沅为妻,纳沈渝为贵妾。

  如此,陆谌亦可享受齐人之福。

  她们姐妹之间也可互相照拂,这也不失为是桩美满的姻缘。

  喜烛的烛泪落了一地。

  屋外,也淅淅沥沥地落起了小雨。

  沈沅将婢子和婆子都唤了出去,复又独自坐在了喜床上。

  她是新妇,如此光景,可谓是大婚之夜,独守空房。

  其实沈沅的要求也没有很高。

  她嫁给陆谌,是父母的安排,是为了沈家的荣耀。

  她只希望,陆谌能予她份,夫主对正室的尊重。

  可是在今夜,陆谌却分身乏术。

  所以他要在这夜,给予沈渝他的贵重。

  而不是给她这个正妻,应有的尊重。

  他爱的人本来就是沈渝。

  而他的第一次,也自是要给沈渝。

  ——滴答、滴答、滴答。

  沈沅望着那几欲燃尽的喜烛,白皙的手背上,还是落了数滴湿濡的泪。

  ——

  ——“你既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那就不要有这种妒心!你这个毒妇,我的孙儿被你害死了,你拿什么抵命!”

  陆谌的母亲坐在正堂的圈椅上,用手怒指着跪在地上的沈沅,嚎啕大哭。

  沈渝小产后躺在房中,并不在此。

  陆谌安慰着母亲的情绪,在看向沈沅时,眼神也浸着冰冷的寒意。

  沈沅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还是个噩梦,她急欲从梦魇中醒过来,却怎样都醒不过来。

  她的魂识,好像是被困在了一个结界中。

  且她控制不了,那个跪在地上的沈沅。

  她体会着她的心境,跟她有着同样的感官,却又像是漂浮在她的形体之上。

  陆谌厉声质问沈沅:“我把伯爵夫人的位置让你来做,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为什么要害渝儿和她的孩子?为什么?”

  梦中沈沅的眼神透着凄怨,却是无声地看向了陆谌。

  婆母说她是不会下蛋的母鸡。

  可她却不知道,自成婚之后,陆谌从来都没有碰过她。

  陆谌和她都指责,是她沈沅害死了沈渝的孩子。

  可沈渝的孩子到底是怎么死的,只有沈渝自己知道。

  ——

  在那个压抑到令人绝望的梦境中,沈沅被婆母勒令,在堂外罚跪三日。

  京城那几日阴雨不绝。

  沈沅便在滂沱的大雨中跪了三日。

  她亦能感受到,梦境中她的双膝因着久跪,那犹如被数针戳刺的痛苦。

  沈沅生母早丧,永安侯对她这个女儿的态度并不算宠爱,甚至可谓是冷漠。

  否则也不能因为一个道士的话,便把她送到扬州养了十九年。

  这三日中,永安侯沈弘量也传来了话,说毒妇沈沅,任由陆家人处置。

  陆家家主是镇国公陆之昀。

  彼时鞑靼生乱,陆之昀便同中军都尉乔浦去了北部驻军,不知何时才能折返归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