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秀木成林
更何况,他现在也是赵徵阵营中的人马了。
不过他提醒:“戚崇善有一老父,现仍在县郊石矿狱监,若想请说动戚崇善,必先解决此事。”
“否则,即便他再心动,也不会离开牟县的。”
这个纪棠知道!
原书有写的。
戚父路见不平挺身而出,拦下一个调戏邻居小姑娘的二流子,两人打起来,然后戚父抄起板砖敲了对方一下,不知怎地敲死了,然后就被逮到牢里去了。
本来按律,这种助人惩恶过失杀人一般都是判流刑的,流个几年若碰上大赦就能回乡了,但那二流子家里和县令有点关系,使了钱把戚老爹判了个秋后处斩,后来邻居乡民纷纷求情闹得有点大,县令就改判了徒刑二十年。
可戚老爹都五十多了,关个二十年,那不等于无期徒刑吗?
戚崇善当时已经回乡打铁了,他外出闯荡回来也没有宣扬,外人并不知,他本是是个耿直的,他亲爹确实杀了人,他又没法干出劫狱这样事情来。
于是就一直这样五六年了,衙门当然不可能让囚犯吃白饭,戚老爹一被判刑,就被拉到牟县西郊的石矿场,带着枷锁干最辛苦最累的活服刑。
原轨迹的赵宸也没避过这一遭,纪棠当时知道的。
“那我们先去石矿场吧!”
赵徵今早接讯,赵宸昨日已赶到了牟县,拜访戚崇善第一次应该很不顺利,但他已经命人四下打听这戚家的情况了。
下一则密报还没发回,但戚家这事儿相邻没有人不知道的,估计赵宸已差不多要往西郊石矿去了。
赵徵他们来得时间刚刚好,不然估计再晚半天就有点麻烦了。
那还等什么?
纪棠一扬马鞭:“我们快走吧!”
……
纪棠猜得一点不错。
赵宸散出人手打听戚家,很快就收获了这个消息。
从乡里对戚家父子的评价,再结合昨日傍晚见过的那个有着千钧臂力一锤子就能锤凹一整块烧红铁石、但脾气却和他的锤子一样又臭又硬的打铁匠,他马上敏锐锁定了关键点——戚崇善之父。
把戚老爹救出来,这老头多年采石重活下来,不死身体也垮了,这份情戚崇善不承也得承了。
再有,戚老头这状态正好,一般普通富贵人家估计都养不活,唯有建州王府的府医和药库。
人都出来了,戚崇善一个做儿子的,难道还能把人塞回去,或者眼睁睁看着亲爹死?
最终还是会妥协的。
“去西郊石矿!”
赵宸一扬马鞭,旋风般疾速而去。
石矿场在远郊,午间出门,抵达已将近入夜,这里光秃秃的,可不是个好地方。
山体被采出了无数的矩形棱角,白花花一片,在斜阳斜照下尤为刺眼。一个个衣衫褴褛甚至没了上衣的囚犯背着拖着一块块大石外围挪动,麻绳在他们的肩膀勒出斑斑淤青的深色血印。
吃饭的铃声响起,只有掺了沙子的稀粥糊糊和一个能砸死人的黑色窝窝头,狼吞虎咽咽下后,狱卒驱赶一部分人继续干活,另一部分拖着沉重的手镣脚镣蹒跚回到矿场边缘的牢房。
石矿场很辛苦的,十个时辰劳作隔两天才能早休一天,这还是以前没有的。近年被召去从军的人多了,连带壮年囚犯都少,不想死多了没有劳力,才排的早休,两餐也多了个窝窝头。
不等狱卒呵斥咧咧,徐镇驱马上前抛出一锭银子,对方马上转怒为喜,交涉几句,徐镇回来:“殿下,戚介在那边牢房里。”
徐镇恭敬禀,伸手一指,就是边缘那几大排长长的青砖白石砌成的陈旧牢房。
“这狱卒说,戚介已经病了两天了。”
这个年纪,这种地方,病了不自己好起来,等于等死。狱卒说了,要是再起不来的话,过两天就会扔上车拉走。
“这么说,我们是来得刚好了。”
赵宸心情不错,他给段天佑通风报信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抢时间。
果然,他先到一步。
待解救了这个戚介,牟县这边的事情就差不多了。
银子到位,并未遇上任何阻扰,赵宸直接驱马进入矿场,一路走到最后一排牢房前。
他翻身下马,狱卒取钥匙给他打开,长靴踏入牢门。
这牢狱环境很差,很昏暗逼狭,一堵一堵的青砖墙隔开一个个小间,最外面是臂粗的木栅栏,又陈又旧,不通风,不见阳光,屎溺的臭气,病死后没及时拖走尸体留下的腐烂气味,混杂在一起,让人窒息。
赵宸站了片刻,迈步往里头走,戚介生病后被拖到最尾端的病牢。
这里环境虽差,但赵宸却没有变脸色,微微蹙了蹙眉,就亲自往里行去。
越往里头,气味越难闻,很快走到了最里头,赵宸打量了一眼。
很陈旧很破烂的牢房,黑魆魆的,隐约看见砖墙缝隙都发白剥落了,一层层的青苔和黑斑,只有顶端一个半巴掌大的气窗投下一点点天光。
很残很破,但能被挪到这里的犯人无一不是半死不活了。
戚介也不例外。
一个身穿灰衣的瘦小老人背对着他们趴在陈腐的枯草堆里,一动一动,斑白的头花乱糟糟的,这么重的靴子声,对方都没有任何动静,可见病得可真心不轻。
赵宸有点担心,这老头不会病太重吧?万一拖两年都拖不到那也挺麻烦的。
他马上吩咐狱卒把牢门打开,“戚老先生?戚老先生!”
狱卒也喊了两声,戚介就像死了一样一动不动,那狱卒恼了,伸脚去踹,被徐镇一把拽住,狱卒恼怒一回头,被徐镇带厉色的一双眼,这才偃旗息鼓。
瞄了眼那也踏进牢内、温声唤了两声赵宸,狱卒心里撇撇嘴,这才换了副嘴脸,放轻些动作上前去拉人:“戚介,你贵亲来了。”
然就在狱卒的手要碰到戚介的肩的时候,变故陡生!!
瘦小的老头突然一个翻身:“看我毒药!!!”
声音脆生生的,一蓬白色的粉末兜头兜脸扬过来,骤不及防,一听,众人大惊失色!
赵宸蹬蹬蹬连退三步,徐镇第一时间扑在他身前挡住!狱卒连爬带滚,所有人第一时间急退并掩住口鼻。
而就在这一瞬,这个假戚介反手一推,“嘭隆隆”一声!霉变得不轻刚被掘开又重新匆匆垒回来的砖墙被一推,直接哗啦啦掉了一片。
这个瘦小却十分灵活的假戚介已经钻了出去了!
赵宸等人只来得及在昏暗中看见一双清亮的大眼睛。
他们已经发现,这不是毒药,这是灰粉!
外面已经响起急促的奔跑声,赵宸惊怒交加,厉喝:“快追!!”
可纪棠哪里还可能让他们追上!
没错,这人正是纪棠。
赵宸来得有点快,恰恰和他们前后脚,不过对方在正门,而他们在石矿后方进来的。
他们懒得和这些狱卒废话,见后方守的人少,直接就拿了一个去草丛小解的狱卒,对方三下五除二,什么说清楚了。
赵徵他们原本还打算走牢门的,但谁知纪棠往最末端那个病牢踹一脚,居然崩下三个砖,整得她也挺无语的。
狱卒讪讪,说关在这里的都是等死的了,没可能还爬起来越狱。
所以就懒得修了,钱大家吃顿酒肉不好么?
纪棠:“……”
她刚要说话,谁知就听见一阵隐约喧哗和马蹄声。
赵宸来了!
这么快吗?!
石矿那边视野很开阔,几人探头一看,当即心道不好,如果再绕去最前面从牢门进,那肯定会被赵宸发现的。
他们轻车简从直接奔矿场来,目前人比赵宸那边少很多,并不愿意硬碰硬。
于是直接就把墙扒了,把戚老爹掏出来。
纪棠之所以匆匆给自己弄了个花白头发留下来,是因为戚老爹情况太糟糕了,刘元他们连直接用肩膀扛都不敢,只好小心翼翼抬着。
纪棠这是为了给转移戚老爹争取多一点时间。
一洒了灰粉,她飞速推翻垒回来的砖墙,和侯在外面的赵徵飞一样往停马的方向狂奔。
大黑马颇通人性,一声不吭隐与矿产边缘下方的小道,长长的茅草掩盖它的身影。
“快!”
纪棠一推他,赵徵立即一点一跃,飞身骑在马背,一夹马腹,被染了斑驳皮毛的大黑马冲了出去。
纪棠后他一步,一个漂亮的飞跃投向马背,赵徵伸手一捞,把她捞住!
软香温玉抱了个满怀。
赵徵呼吸一屏,心脏不禁怦怦狂跳了起来。
第48章
其实经过上次的掉水事件后,赵徵也深刻体会到这个问题的重要性,也就是运气好才落个水,要是碰上千钧一发的情况呢?
若再出这样的岔子他就追悔莫及了。
所以他是深刻检讨过的,断断不会再允许自己再出这样的纰漏。
他要守着纪棠殿后,两人将要共乘一骑他也知道了好一阵子了,心理准备也是有的。
但不管事前多少的心理准备,等真到了她飞扑入怀那一刻,心肝还是忍不住怦怦狂跳,脊背一下子就绷紧了!
很紧张,但赵徵还是马上收紧手臂,紧紧将她搂住了!微微往后一仰卸去她扑过来的力道,挽住缰绳,一收一提,大黑马长嘶一声,四蹄翻飞几乎毫不停滞,继续飞跃狂飙。
纪棠很灵活,一上马后立即转了个身,面向前坐在马背上,以防阻碍赵徵控马。
蹄声沓沓急促又快,赵徵一手护着她的腰,淡淡又清晰的青草气息霎时盈满心肺,这马鞍太小了,两人几乎是紧紧挨在一起。
而纪棠飞扑的冲力很大,撞得赵徵胸膛生疼,而这一刻,他几乎所有血液都仿佛集中在这一块,隔着薄薄的夏衣,他甚至清晰感受到她的体温和柔软。
身后急促的奔跑追踪,顷刻还有马蹄声,“嗖嗖”袖箭飞镖激射,被埋伏在小道左右高处的刘元几人用手弩打落。
此刻感觉有点像在云端,赵徵的意识仿佛分成两半,一半集中在她身上,另一半在敏锐感知后方,各自飙到顶点,仿似是独立的但实际又是一个整体,感觉非常玄妙。
饶是一心二用,赵徵也没出半点纰漏,有一支袖箭冲破手弩拦截激射向他的后脑,他立即抱着纪棠往马背上一趴,成功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