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枝丸丸
一眼瞟向沈声默，看见她露出老狐狸得逞似的笑容，明明那样年轻，看向李孝贤的眼中，却有种看待宰羔羊的老奸巨猾感。
那一瞬间，李孝贤甚至觉得，自己多年的社会经验，全白混了。
不，一定是他的错觉，沈声默就是穷疯了，没有生意，才来榨他油水的。
他不在意，他不在乎。
这点小钱，他还是出得起的，只要她愿意跟他回去。
李孝贤说服了自己。
“先生这边请。”沈声默心情却是愉悦起来，不管是哪个店铺的老板，在接连许久没有客人后，接到一笔大单子，也会和她一样愉悦的。
李孝贤重重一哼，跟着她来到大包间里，想要看看她想耍什么把戏。
只是等沈声默再度退出去，说要拿工具的时候，李孝贤又有种很诡异的，他在浪费时间的感觉。
来之前，信誓旦旦说，不出三句话，就要让沈声默乖乖跟他走。可现在一来到沈声默的地盘，怎么好像就被她掌控了一样？
主动权在沈声默手里，他反而成为配合的那一个。
他是来“请”沈声默回家的，又不是真来消费的！他在这儿正儿八经的等着做什么！
李孝贤越想越气不过，沈声默的动作越慢，他的气积攒得越多，终是忍无可忍，站起身来，想走，想直截了当给沈声默甩一笔巨款，让她老实听话，不信她不跟着走。
“……先生。”李孝贤的手还没搭上门柄，就先被门外的沈声默推开了。见他起身，她还露出很惊讶的表情：“先生是不舒服吗？厕所在尽头左转处，不分男女厕。”
刹那间，李孝贤的面色像吞了苍蝇一样难看，更像便秘了。
他才不是要上厕所！
看到沈声默已经准备好齐全的工具进来，李孝贤只好回到属于自己的座位坐下。
而在他对面的沈声默，已经开始打篆香了。
李孝贤已经设想过任何一个和沈声默对峙的场面，也许她会得意，也许她会轻蔑，可不管是哪一种，都绝没有现在这样，这么淡然自若，仿佛一个陌生人，还他妈一脸心平气和的给他服务！
还打篆香？
这什么玩意儿？
以为他和他家那个老爷子一样，很容易就鬼迷心窍，信得脑子糊涂，装了水吗？
神神秘秘，不过都是一些低劣又幼稚的把戏，骗骗脑子不好的老年人还行，骗他这种精英，可不行。
李孝贤看她专注的样子，又忍不住重重哼了一声，冷笑了一下，顺手抬起桌面的茶，喝了一口。
只一口，李孝贤的面色就忍不住皱起来，说实话，茶的口感还不错，但算不上好茶，更比不上李孝贤自个儿泡的喝的。
他一向只喝最好，只吃最好，舌头已经被养叼了，所以这一壶茶在他眼里，不够看。
过于挑剔的他，立即皱眉道：“真难喝，这就是你的最高消费？我看是有点不配啊。”
沈声默正在压香灰的手顿都不顿，没听见他的挖苦似的，缓声道：“自然是配不上你的舌头，何况我是卖香的，又不是卖茶的。茶水难喝一些，要什么紧？”
又来了又来，又是那种被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感觉。
李孝贤忍不住用手捂了捂胸口，强自镇定下来，又说：“我倒要看看你这个香，到底什么好，能让我爸神魂颠倒，魂不守舍。”
不就是阴阳怪气吗？他也会。
这点小把戏，还真能把他打败了不成？
不过是一个新生后辈，在他这个老前辈面前，还差得远了。
沈声默抬起头来，微微一笑：“我的香好不好，你试过就知道了。”
说完，篆香模具往香炉上一压，开始打篆香。
因为是最贵的那一档消费，沈声默给他的用料当然也是最好的，香料也是最好的。
香粉是现成的，不是现磨，但同样是好材料。
李孝贤嘴角噙着一抹冷冷的笑，只看着，不说话。
打火机的火苗噗的一下，被点燃。
沈声默点燃了引燃用的线香，却只是捻在手上，不急着点燃。
她缓缓道：“我看你眼睑青黑，眼珠布满血丝，明显是多日来睡不好觉。唇角和鼻头都爆了红色的痘痘，明显是虚火旺盛，经常大动肝火。走路两脚虚浮，休息不好，身体不再状态。我的这一支香，是专门为你调制的，有安眠、抚气、降火的作用，你可以在这里尽情的品香，大包里的一切事物，你都可以使用。”
睡觉不好，肝火旺盛，身体不在状态？？
她怎么知道的？
天知道，他这几天来，发了多少火，砸了多少手机！
李孝贤忽然咽了一下口水，不知怎么的，有点紧张起来。
还想说什么，但此时的沈声默已经低下头去，点燃篆香。
一股青烟袅袅升起，她不再说话。
很快，空气中一股异香弥漫开来，气味比李孝贤用过的所有香水都要更加的清新自然，能明显的感受到，其中有中药的成分。但这种中药的香味是恰到好处的点缀，缓解了香料会过分黏腻的感觉，倒是十分别致。
李孝贤本来想说出的话，一时间消散在咽喉里，如同飘散的青烟一样。他的思维被燃起的这一路篆香带走，一时间，都顾不上沈声默了。
思维好像飘得很远，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想要就静静的待着，把大脑放空，放松自己的身体，卸下沉重的包袱……
李孝贤忍不住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一直紧蹙着的眉头，此时终于露出几分惬意之色，明显是满意极了。
“先生，你满意吗？”沈声默忽然道。
李孝贤：“……”
被吓了一大跳。
回过神来，看到自己面前燃了一段的篆香，再看到沈声默似笑非笑的眼眸，再想想自己刚才的状态，此时的李孝贤是懵的。
他在干什么？
他这是在做什么？！
他不是来找沈声默回去的吗？
怎么反倒是被她制住了，正儿八经的开始享受起篆香来了呢！
而且……而且居然还真心的觉得，这篆香，好像，也还不错？
不，他一定是见了鬼！
李孝贤立即坐正身体，把刚刚放松的表情收敛起来，严肃道：“不过如此。”
沈声默笑着点点头，也不戳破他，反手把账单放在桌面说：“我先出去了，这是您的账单，有什么需要，继续叫我。”
不管李孝贤出什么招，打击也好，轻视也好，示好也好，怎么着都好，沈声默就是左闪右避，永远都打不着她。
她的状态不仅没一点影响，反而还让李孝贤自个儿又是血气翻涌，气得很是不清。
特别是看到账单是的金额，居然是五千块钱后，李孝贤就更气了。
虽然他有钱，但也不这么烧钱啊！
这香料多少钱啊？一壶香收这么贵？！
不过这也不是问题的重点，重点是，得把她请回去。
或许是篆香的作用，此时的李孝贤已经相对心平气和，对请沈声默回去，不那么排斥了。
“站住。”李孝贤看着她的背影，“我今天来，是有事和你说的。”
终于来了。
沈声默有些失望的叹口气，只能转过身来，一脸职业微笑：“先生有什么需要？”
李孝贤忍着脾气：“我爸，想让我请你回去。”
一句话，道明了来意。
沈声默露出一脸惊诧的表情，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样，很困惑。
“是么？我有什么回去的必要？回去干吗呀？我和李老先生已经一刀两断，两不相欠了呀。”
真好，演技真好。李孝贤真想给她高超的演技鼓掌，都演到他身上来了。
啊呸，她不就是一直在演他吗？！！
李孝贤忍住脾气，说道：“你这香，还不错，可以继续在我们家服务。”
此时的李孝贤已经有点能理解，为什么他爸会那么离不开沈声默，因为这香确实有点东西。
它不是主要治疗症状的药品，但是作为辅助而存在，真的能让人倍感轻松，就连李孝贤自己第一次尝试，就有离不开的感觉。
李孝贤有些后悔。
他当时不应该急着把沈声默赶走。
像这样的人才，就是他爸不用，放在他自己身边，对他来说，都是一大利器。
不过现在醒悟也还不晚，他都来亲自请她了，想必不会不给他面子，就是不给他面子，也不会不给钱面子。
沈声默的店铺开在这里，大半天没个客人，赚的不多，而李家开出的酬劳，绝对要比她自己营收的价格更多。
李孝贤已经是胜券在握，在触及到沈声默一脸平静的样子，他继续笑道：“相信沈小姐也知道我的作风，我今天既然来找你，当然已经准备好了诚意。”
“当初我爸给你开的月薪多少钱，我就给你开双倍，只要你跟我回去，钱的事情，一切好说。”
在李孝贤的世界里，就没有钱不能解决的事情。
如果钱不能解决，那一定是钱不够多。
只要筹码足够多，任何东西都是可以谈判的。
沈声默听了，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清脆的笑声响起来，不可遏制。
她好像控制不住自己，笑了好一会儿，在李孝贤已经满脸问号，被她笑得恼怒了之后，才停下来。
沈声默问他：“这位先生，你知道今年是什么年？是什么社会吗？”
“你是什么身份？你是在命令我，还是在强迫我？”
“你以什么样的立场来找我？来赔罪的呢，还是来聘请的呢？赔罪呢，可不是这么高高在上，首先要学会弯下你高贵的脊背。聘请呢，你给出的条件，我看不出。”
沈声默坐下来，一字一句道：“我不是你们家的狗，不是你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不答应？！怎么会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