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月年年
楚千黎是他们的亲女儿,多年来却没有共同回忆,贺时琛不是亲儿子,但日积月累的感情不作假。两个孩子都没有错,作恶多端的是大人,他们都是无辜的受害者,手心手背都是肉。
但楚千黎会怨恨贺时琛吗?
她的人生确实被偷换,平白无故地蒙受苦难。
楚千黎望着贺时琛,她在心里默默补充,他是书中男主啊。
下一秒,她就主动递台阶,和缓道:“哥哥好。”
贺时琛见她如此沉得住气,他心中警铃大作,却友善应道:“你好。”
余莘看兄妹首次交流成功,她发现楚千黎态度还好,忙不迭笑道:“对对对,他是你哥哥,你以后在学校里有不懂的就问他。”
一家人终于团聚,移步到餐厅用餐。
饭桌上,贺时琛一直暗中观察楚千黎,他看到对方不紧不慢的动作、对答如流的谈吐,越发认定此人心怀城府、深藏不露,恐怕远比他想得段位还高。
她进门就一手认哥操作,立马拉满父母好感度,而且身上毫无市井之气,仿佛从小就生活在条件优渥的环境里,跟家里人丝毫没有代沟。
这简直就是模板般的复仇者形象。
她肯定富有野心,现在只是按兵不动,筹谋着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如果贺时琛是楚千黎,他必然对鸠占鹊巢者恨之入骨,绝不会毫无情绪、无波无澜。静水下隐藏激流,那才是凶险所在。
楚千黎并不知道自己的到来,竟会引发家中儿女内卷,带给新哥哥强烈危机感。她确实对贺时琛没感觉,又不是小说故事里的人物,自然对部分深刻情节无动于衷。
这偌大的贺家难道还养不起两个小孩?
而且小说里男主角超级能赚钱,说不定还能让她继承的股权价值飙升,脑袋有问题才将他赶出家门,没让他在岗位上过劳死就算仁慈。
总裁算什么?贺家继承人算什么?
只是打工人的高级称呼罢了!
她这辈子就要天天玩星星和牌,然后疯狂花男主赚的公司分红,绝不被任何人剥削劳动剩余价值。
“千黎,你平时有什么爱好吗?”余莘对女儿还不够熟悉,她主动寻找起话题,想要拉近一家人距离。
楚千黎一秒回神,流畅地答道:“我喜欢研究星星。”
余莘茫然道:“研究星星?”
贺正合:“你好像刚刚也提起过。”
楚千黎点头:“是啊,为了我们接下来的和睦生活,我能要一下爸爸妈妈的出生星图吗?”
余莘颇感有趣:“出生星图是什么?你要完有什么用?”
楚千黎侃侃而谈:“每个人出生的时候,以出生地作为基点,天空中星星的位置,就是这个人的出生星图,占星师也称其为本命星盘。”
“我们可以用出生星图更好地了解自己、身边人以及如何相处。”
贺正合:“这是玄学吧。”
余莘:“听着很有意思,但怎么给你呢?”
楚千黎:“出生时的年日月时分,出生城市的坐标即可。”
父母二人自然不会拒绝失散多年的女儿任何要求,再说他们认为交换生日及出生地没什么大不了,甚至是拉近家人距离的好话题。
楚千黎见他们毫无保留地说出信息,她认真地倾听结束,郑重地答复:“感谢你们的信任。”
任何人说出这些信息,就是交出生辰八字,对普通人来说没什么,落到有能之士手中却大不一样。这是敞开心扉的信任,即使他们并不知情,楚千黎也要心领善意。
余莘发觉贺时琛一言不发,她迫不及待地将他拉入饭桌群聊,柔声招呼道:“时琛也来呀,你的生日……”
余莘话音未落,她突然想起什么,声音戛然而止,流露出几分尴尬。
贺时琛眼神晦暗,此时并没有作声。
他的生日发生变化,原来的日期其实是楚千黎的。
她在用离奇而隐晦的手段羞辱自己,无声暗示他偷走别人的出生星图。
这是敏感而禁忌的话题,桌上愉快氛围瞬间冷却。
余莘和贺正合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圆场。
楚千黎率先打破沉默,随意道:“啊,我知道哥哥生日,拿到爸爸妈妈的就行。”
贺时琛认定她阴阳怪气,暗戳戳地内涵着自己。
饭后,成年人们都忙碌起来,贺正合跟学校领导打电话沟通,余莘则再次上楼检查房间,只余楚千黎和贺时琛待在客厅里。
两人各自坐在沙发一角,尽管身处同一张沙发,却将距离维持在最远,当下气氛犹如极地冰封。
贺时琛完全不知该聊什么,楚千黎则低头翻找起口袋。她从洗得发白的兜里掏出一把扑克,随手将其撇在自己腿边,又继续翻找另一边的兜。
贺时琛用余光看着沙发上的旧扑克牌,款式极为普通,牌面破损严重,似乎被频繁使用。
楚千黎做事毛毛躁躁,她光顾着翻兜,动作就有点大,不小心带翻身边的扑克牌。
欧式沙发的坐垫本就有一定弧度,旧扑克牌在轻微冲击下流淌,稀里哗啦地掉落满地,瞬间铺洒得到处都是。
“啊……”楚千黎手忙脚乱地捡牌,开始收拾起自己的残局。
贺时琛将楚千黎的笨拙尽收眼底,他目睹扑克倒塌惨案,强压自己内心不耐,将脚边的扑克牌随手拾起,沉默地将那几张牌递给她。
楚千黎已经捞完别的牌,她接过最后几张牌,礼貌道:“谢谢。”
贺时琛生疏地回应:“不客气。”
楚千黎刚要将牌放回,等看清牌面后又一愣,疑惑地发问:“这是你捡的?”
贺时琛幽幽地抬眼望她,他不明白这问题的意义,她不是看着自己捡牌吗?
楚千黎望着手中扑克牌,她犹豫地挠头:“啊这……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贺时琛:“不当讲你就会不讲?”
“那倒也不会。”楚千黎果断地应声,她将牌面展示给他,轻轻道,“你今天运势不太好。”
这几张牌是贺时琛碰过的,组合在一起就有其深意。
贺时琛轻嗤一声:“嗯,说点我不知道的。”
他最近刚知道自己不是贺家孩子,今天还得强颜欢笑迎她回家,运势好才有鬼。
楚千黎扶着下巴,思考道:“嗯……这种不好既有精神层面,也有现实层面,就是情绪差还倒霉,有种一点即燃的暴躁,很可能遇到我接下来示范的情况。”
她双手合十,又猛地张开双臂,用肢体动作比划烟花绽放,嘴里还中二地喊着:“毁灭吧,世界!炸裂吧,宇宙!”
贺时琛面对她广播体操般的表演,他忍不住露出迷惑神情:“?”
贺时琛:“我待会儿让爸妈安排医生。”帮他们亲女儿查查脑子,她看着属实有点不聪明。
正值此时,二楼传来余莘的声音:“千黎,快上来吧,我带你看看房间!”
楚千黎的行李箱早搬上楼,她捏着扑克牌匆匆离开,没有继续跟贺时琛闲聊。
贺时琛看完她小学生般的幼稚表演,现在心里感到极度无语。他想喝点水冷静一下,却没在茶几上找到杯子。因为家里要迎接楚千黎,所以各个角落被彻底打扫,连常用的东西都改变位置。
如果换做平时,贺时琛直接喊李阿姨找杯子倒水,但李阿姨如今跟余莘在一起,都在二楼收拾楚千黎房间。他不想自讨没趣,难得地前往厨房。
厨房里,贺时琛拿出一只玻璃杯,他不太会捣鼓陌生的饮水设备,随意地摁下几个按钮,只见热水滚滚流出,下一秒就异变突生!
贺时琛猝不及防地回身,无数玻璃渣和滚烫水滴四处飞溅,使他下意识地惊呼出声,仓皇躲避预料之外的爆炸。
玻璃杯在高温下当场炸裂,还真是漫天烟花的形态!
她的嘴是被乌鸦开过光嘛!
二楼,余莘和李阿姨听到响动略感不安,她们惊疑不定地探头张望,想要得知楼下的情况:“好像有什么声音?”
楚千黎不紧不慢道:“哥哥刚刚说,让爸爸妈妈安排医生。”
他应该是听完占卜,打算提早做准备。
余莘:“?”
第2章 第二颗星
楼下,贺正合刚给学校打完电话,又开始给私人医生打电话,叫人来检查贺时琛的伤势。
余莘和李阿姨同样下楼查看伤员及厨房,好在贺时琛并无大碍,就是脸上被擦出浅浅血痕,像是被猫挠到。
余莘着急忙慌地扫视贺时琛:“傻孩子,你要什么就跟李阿姨说,哪有用玻璃杯接开水的!”
李阿姨自责道:“哎呀,都是我的不对,忘记跟你们说,厨房里这台机器不用来日常饮水,水温会特别高……”
这台机器是厨用,外面也有净水器,要不是为找杯子,贺时琛不进厨房。
厨房满地狼藉,贺时琛浑身狼狈。他在大人的关怀中局促而尴尬,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同时又涌生出无限的迷茫。
这是巧合吧。
他刚开始认为楚千黎是复仇者,接着怀疑她是憨憨,现在感觉她是特工,远程操控玻璃杯炸裂。他就搞不明白,豪门斗争应该是文斗,这是第一天就玩武斗?
他脑袋乱乱的,突然格外心累,还真生出“毁灭吧世界”的冲动。
二楼卧室里,楚千黎对自己的新房间相当满意,采光充足的空间,柔软宽敞的床铺,高档有格调的木质书架及书桌。角落里放置舒适的毛毯及坐垫,可以缩在此处看书打游戏。
卧室还带衣帽间及独立卫浴,她的物品早被妥善安置好,当然本来也不多。她躺倒在大床上,心里别提多舒畅。
楚千黎穿书十几年,终于过上富足生活,冲淡些许离开村里的失落。
她曾是名震一时却早逝的占星师,带着前世的回忆于书中重生,在这个世界名为“楚千黎”。她很快发觉新身体的异样,依靠星盘推导出原身的人生大运。
这运势跟一部小说角色很像,连名字都一模一样,都叫楚千黎。
楚千黎是某部女强文的女配,她由于事故跟贺家失散多年,在村里养成怯懦而柔弱的性格,认亲后对百般照顾自己的贺时琛倾心。
贺时琛的善待出于愧疚,而且确实判断她无害,却被原女配误以为是爱。她没见过如此一表人才的异性,又天天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很难压抑雀跃的少女情怀,甚至想让亲生父母撮合双方。
父母刚开始也觉得不错,却激发贺时琛逆反情绪,引发一连串糟糕事件。女配就只是女配,确实不是男主菜。
贺时琛最终选择跟贺家脱离关系,他孤身一人离开大宅,开始在外白手起家。原女配还频频去找离家的贺时琛,但此举将他越推越远,也使他更不愿回到贺家。
当然,这些是原小说的故事情节,跟现在的楚千黎毫无关系。
她不确定这真是书中世界,还是跟小说相仿的时空。毕竟她出生时就有记忆,刚出襁褓就被爷爷接走,从未跟贺时琛的父母生活过。
爷爷是贺时琛的亲舅爷,也是村里小有名气的风水先生。他终身未娶、膝下无子,从不跟亲属联络,却破天荒地找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