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月年年
尹茵:“我现在算看出来,好说话的人不代表没主意,那都是没被逼到份上,不愿意跟人一般见识,真要被欺负得狠了,兔子急了都要咬人。”
“他第一次说要做什么,甚至不在乎家里反对,代表他认为事态很严重,那你们再怎么劝也没用了。”尹茵望向谈暮星窗口,平静道,“越是平时好说话的人,到这种时候就正相反,绝对不会改变主意。”
屋内,谈暮星望着相框里的愚人牌,他站在原地思索片刻,还是将其从相框中取出,妥善地放进塑料文件夹,打算跟行李一并带走。
他不知道如何能够帮到她,那起码这两三年不离开她。
小樱是为收集库洛牌踏上冒险,知世陪伴小樱却不需要理由。
项目前的筹备很快结束,楚千黎和谈暮星拿着合约找学校打报告,自然而然被顺利放行,还带走一批学习资料。他们需要往返外地多回,在京时可以回校读书,项目时只能自己用功。好在高三不教新知识,基本都是要刷题复习。
潘义成牵头团队建立,宗教协会的人按派系或道观出发,只有楚千黎和谈暮星是跟着潘教授走。
这样的行动路线也有好处,三人可以随意一点,高中生们偶尔跟教授开玩笑没事。他们相处也不像上下级,倒像是老师带着做项目。
机场内,三人在柜台前托运行李办手续,却莫名其妙被询问是否升舱。
谈暮星不确定地指指自己,茫然道:“是问我吗?”
工作人员笑眯眯地点头,说是特别的会员服务。
潘义成大为诧异:“你怎么会有里程数?”
谈暮星坐私人飞机,哪来的会员服务,听起来就离谱。
楚千黎不可思议地喃喃:“原来人只要有钱,世界就如此友善。”
谈暮星面色微赧,支吾道:“……要升吗?说可以三人?”
“别别别,不要给我找事,最近查得特严!”潘义成忙道,“我刚下飞机被人抓了,事情就会比较尴尬。”
楚千黎:“免费升也不行吗?自己出钱不行吗?”
潘义成:“不行不行,这要被人发现,到时候说不清楚,要是私人旅程还行,公务自己掏钱也被戳脊梁骨……”
楚千黎和谈暮星没想到潘教授如此谨小慎微,一度佩服对方严格的自我管理能力,最后老老实实地跟着他坐公务舱。
潘义成还怕两个小孩有意见,好在他们都没有抱怨。楚千黎嘴上皮却在村里住过,把她放哪里都能活,谈暮星本来就比较低调,对于各类安排从没抗议过。
登机结束,三人落座。
潘义成不愧是大学教授,高度赞扬同行的二人:“不错,小同学们的思想觉悟都很高啊!”
“为人民服务。”
飞机起飞后,潘义成开始在航行中阅览资料,还给两人讲解起当地情况,为他们梳理接下来的工作流程,和蔼道:“我们今天过去没什么事,就是赶上当地的接风仪式,过两天可能要乘车去山里,那边没办法直飞过去,路上的车程就比较长……”
楚千黎:“就我们过去吗?”
“不不不,当地已经有一些人员啦,然后明后天还有宗教协会的人,我们跟着大部队一起过去。”潘义成道,“你俩就跟着我吧,这样简单一点,还能有个照应!”
这支团队要在多地工作,相隔距离也会比较远。潘义成考虑到两人年纪不大,还是待在自己身边合适,不用跟过多外人打交道。
谈暮星望着铺开的资料,好奇道:“潘教授,当地是信教的?”
潘义成面露迟疑:“唉,这要说信教也不准确,当地是萨满文化,咱们国家有些学者认为萨满是原始宗教,但也有外国学者认为它不算宗教,没有教义也不是人为创建,跟佛教、基督教等不一样……”
“他们是自然崇拜,认为万物有灵,反正全球范围都有影响,也有人认为只是一种巫术。”潘义成笑道,“十九世纪时,有些萨满教徒害怕被别的宗教迫害,还坚持声称自己是个人行为,不能算宗教行为。”
楚千黎啧啧道:“看看这些人,信教和不信教的掐,信教和信教的还掐。”
谈暮星:“……贵圈好乱。”
潘义成:“那些民间出马仙、保家仙就受萨满文化影响,但咱们去的那里还要纯粹一点,说不定相隔千米信得就不一样。萨满是多神论,住山边的拜山神,住树林旁的拜树神,崇拜的事物特别多。”
这也是项目难点之一,佛教、道教等好歹有完善体系,萨满文化是环境一变就跟着变,主要看那片地区的人们靠什么维生。有些地方甚至没神职人员,完全就是民间信仰。
飞机缓缓降落,三人在机场跟向导碰头,又乘坐漫长的车程,终于抵达偏僻的驻扎地。这还不是开工地方,仅仅是休整的基地,过两天还要接着转车。
楚千黎登机时还意气风发,她坐完飞机又一路辗转,早就被颠得晕头转向,恨不得趴在路边狂吐,哀声道:“这分数果然不好挣……”
谈暮星担忧地站在旁边,给她递上一瓶纯净水。
潘义成安抚道:“坚持一下,我们在接风宴露个脸,然后就放你们回去休息,刚来就离队不好,打个卡我们再走。”
楚千黎咕咚咕咚地喝水,她总算是喘过一口气来,跟着潘义成、谈暮星往接风宴走。
夜色漆黑,草原无光,放眼望去什么都看不见。
蒙古包里却灯火通明,帐内人影晃动、载歌载舞,有不少身着少数民族服饰的人员在表演。
楚千黎和谈暮星都不知道被车拉到哪里,甚至没空打开在线地图查看,只能紧跟着潘义成,穿过周围的陌生人。
“我带你们跟人打个招呼。”潘义成解释道,“你俩稍微吃些东西,不然带回去吃也行,然后回屋缺什么跟我说。”
楚千黎环顾一圈,桌上摆放各类当地美食,不是多昂贵的食材,但胜在原滋原味、颇有特色。
“老周!老周!”潘义成向人群中的某人挥手,只见一名上年纪的男子起身,他朝着这边缓缓地走来,应该是一群人中的领导。
“刚到的?”周渠跟潘义成寒暄一番,他发现身后的二人,奇怪道,“这是……”
“我带的团队。”潘义成介绍,“这是楚千黎,这是谈暮星。”
楚千黎和谈暮星乖乖地问好。
“你专门让我批的那两人?”周渠不悦地凝眉,“你可真够行的,跑这里带小孩。”
周渠没有明确说二人能力不行,但话里话外都觉得高中生没法吃苦,再过分一点没准认为他们是来混降分政策。
潘义成猛拍周渠:“行了,我是大学教授,让我组建团队,不带学生带谁?”
潘义成和周渠没聊太久,周渠还要跟当地领导交流,很快又重回桌前。
周渠离开后,潘义成怕两人不高兴,好言劝道:“别把他的话放心上,就那样的臭脾气,也是一个坐不上头等舱的可怜人罢了,一年在这吃土都赚得没外面多!”
楚千黎小声道:“……都这么说确实不能放心上。”
“你们要在基地联系不上我,实在不行也可以找他,他肯定不会不管。”潘义成道,“不过咱们仨行动,应该不会被分开。”
楚千黎现在已经没下车时的难受,她和谈暮星没有马上离开,跟潘义成坐在一起,欣赏起当地民俗歌舞,还享用起桌前的烤肉。
女舞者们身着鲜艳服饰,腰铃清脆作响,应着鼓点在场内旋转。男舞者们同样气势激昂,不时模仿老虎,接着又是棕熊,展现各类动物形象。
潘义成笑着解释:“动物崇拜也算自然崇拜,他们还有图腾崇拜,这些都展现在服装和跳舞道具上。”
谈暮星似懂非懂地点头,楚千黎则大口地干饭。
舞蹈跳到热烈之处,舞者们纷纷下场,拉着客人们加入自己,共同欢度美好的夜晚。
两排舞者分散开来,一左一右地邀请坐着的客人,连周渠都没有被放过。
周渠不好婉拒当地礼仪,被迫入乡随俗,尊重民俗习惯。他身体僵硬地尬舞两下,忙不迭逃回自己座位,总算是了却一事。
楚千黎见势不妙,她发现舞者逼近,慌张道:“等等,该不会人人都得站起来跳吧?”
这简直是城里人的社会性死亡现场,可以让大部分社恐患者崩溃!
“不会吧,教授……”谈暮星扭头寻找潘义成,惶惶道,“潘教授人呢?刚刚还在这里?”
潘义成前一刻还坐在两人身边介绍,现在座位空空荡荡,完全不见踪影。
“他那么了解当地文化,肯定发现风头不对就跑!”楚千黎惊道,“刚刚还说咱仨不会分开,碰到跳舞直接把我们卖了!?”
谈暮星:“……”
潘义成方才信誓旦旦说离队不好,他瞟到集体共舞的社死环节,却二话不说果断卖队友!
第60章 第六十颗星
艳丽服饰的舞者们逐渐围拢, 眼看就要抵达两人身边。
谈暮星发现男舞者靠过来,他犹豫地看向楚千黎,迟疑道:“那我们……”
谈暮星还没来得及说完, 却发现楚千黎闷头干饭,不由心生疑惑。
下一秒,男舞者热情地挽住谈暮星的胳膊, 想邀请他起身舞蹈, 忽略一旁的楚千黎。
谈暮星发现吃饭的楚千黎被落下,他此刻才恍然大悟,难以置信地回头望她, 只见她一边吃饭一边伸手, 私底下朝他挥手拜拜。
谈暮星:“?”这就卖了?
谈暮星仓皇无助地被拉到场地里,他大庭广众之下脸色爆红, 只能僵硬而尴尬地跟随男舞者,缓缓地来一套大白熊体操, 尽显自己内心数不尽的无奈。
楚千黎佯装醉心用餐, 想借此逃避集体共舞。
谁料男舞者离开以后, 又有女舞者驻扎在旁,她笑眯眯地盯着楚千黎,看上去要蹲守到吃完, 一时半会儿不肯走。
楚千黎认真干饭,女舞者认真盯她。
楚千黎继续干饭,女舞者继续盯她。
敌不动我不动,事情陷入停滞, 变成监督吃饭。
“嗝。”楚千黎率先认输, 她放下勺子,自暴自弃道, “跳吧跳吧,孩子吃不下了……”
两名女舞者笑着拉楚千黎进场,倒没有逼她立刻起舞,反而围着她舞蹈转圈。她们在楚千黎身边欢声笑语,又塞给她打节奏的鼓铃,引导她一起来载歌载舞。
楚千黎和谈暮星在场上再次会合,他们偷偷藏匿在后面,想在集体舞蹈时摸鱼。
楚千黎握着鼓铃,机械地摇晃着,僵声道:“这边的姐姐太热情了。”
“还好没人认识我们。”谈暮星低头。
下一秒,旁边就有闪光灯频频亮起,负责拍照的工作人员提醒:“你们高兴一点嘛!没准后面写稿要用照片!”
楚千黎、谈暮星:“……”
盛大的集体舞蹈终于结束,楚千黎和谈暮星逃回座位,欣赏接下来的歌舞环节。
台上的歌者穿着神秘图腾的外袍,他放声唱着听不懂的歌谣。那歌声古朴、醇厚而热烈,唱尽自然和生命的奔腾,即使不懂歌词也深感震撼。
歌声偶尔犹如风声,偶尔又似鸟鸣,让万物之音萦绕在耳边。
谈暮星若有所思:“刚刚那段听着像狼嚎。”
“这算喉音唱法吗?”潘义成摸了摸下巴,琢磨起歌者的技巧。
楚千黎面对突然闪现的潘义成,她沉默片刻,开口道:“教授,你刚刚去哪儿了?”
潘义成笑呵呵道:“啊,我出去接了个电话,这里面实在有点闹。”
楚千黎见他滴水不漏,在心里大呼对方狡猾。
歌舞表演临近尾声,舞者们向客人抛撒着五颜六色的漂亮绳结,其中还有一些彩绳编织的小工艺品。他们天女散花般地丢完,便陆续从两侧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