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反派黑化前 第41章

作者:画七 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穿越重生

  湫十冲他比了比食指尖,小声嚷嚷:“出了点小小的意外,琴灵说它去解决。”

  秦冬霖淡而漠然地扫了一眼远处站着的程翌,眼尾往上下压了压,他垂眸望着湫十,也不说话,他身为流岐山的少君,一个动作,便自然而然的带上了淡淡的压迫感。

  他沉黑的瞳孔中几乎已经明明白白摆上一句话:不是去找昌白虎,怎么跟程翌撞上了。

  湫十踢了踢他脚边的石子,不知怎么的,一颗石子咕噜噜砸到秦冬霖的衣角边,小腿上,疼倒不疼,只是被石子落过的地方沾上了一块突兀的湿土,像一块纯白的画卷上被人用墨笔点了一下。

  这对一向爱干净而且已经到了吹毛求疵程度的秦冬霖来说,是难以忍受的,他下意识皱眉,“宋湫十”三个字还没出口,左边小腿上又是一瞬与石子相撞的触感,这一次,湫十也意识到了,她很快停下了动作。

  她开始正儿八经地回答问题:“昌白虎把仙柚果叼给程翌了,程翌又想把那颗果子给莫软软,莫软软没收,我觉得好奇,问了他几个问题。”

  秦冬霖沉默地盯着她乌黑的发顶看了一瞬,面无表情地挪开了眼。他不是那种喜欢多管宋湫十去向的性子,她像他身边的一阵风,在外面玩开心了,总会在一定的时候回到他身边来刮一阵,这个时候,外面的一些小事大事,八卦或是秘闻,她都要说个遍,也不管他想不想听,听了多少,反正她说完了,开心了,他的耳边才能终于安静下来。

  一直都是这样的。

  这阵活力无限的小旋风在他身边是有特权的,从来都是横冲直撞,想来便来,想走便走,没有任何人拘束她,控制她,包括他。

  可方才,现在,他突然就控制不住的想问她,见到程翌,她还觉得欢喜吗?觉得心动吗?

  时至今日,秦冬霖仍记得自己当初对着伍斐说过的话,他可以接受宋湫十跟他解除婚约,但不能是因为别的男子。

  秦冬霖鸦羽一样的睫毛静静地落在冷白的肌肤上,眼里像是蕴着寒流,明灭不定,危险莫名。

  湫十双手负在身后,踮着脚在他耳边小声吐着热气:“琴灵说,那只小老虎贼得很,它可能从程翌手里坑了一个天大的宝贝……”

  秦冬霖觉得痒,他下意识地侧了一下首。

  湫十玫瑰似的唇瓣点在他的耳侧上。

  秦冬霖的身体像是中了石化的法术一样,从头僵到尾,连带着呼吸也乱了一瞬,下一刻,他蓦的跟她错身,手掌虚虚握了握,故作冷然道:“好好站着。”

  湫十后知后觉地抚了抚唇,对他这个反应很是不满,她在他身侧跳了好几下,像只张牙舞爪的小怪物:“秦冬霖你嫌弃我!”

  她蹦蹦跳跳的,女孩子身上的那股子甜腻的香便在秦冬霖的鼻尖散发开来,张扬的,令人无从抗拒。

  “你是不是嫌弃我。”跳了一会之后,她安静下来,垂着眸低低落落的,从秦冬霖的角度看下去,却分明能看到她转着眼珠子狡黠含笑的模样。

  这人,一日不闹腾就不行。

  她丝毫没有别的女孩子的矜持,往往热烈而直接得令人说不出话来,秦冬霖这么一个清冷少言的性情,每次都愣是被她逼得落入下风。

  “不嫌弃。”被她缠得没办法,秦冬霖缓缓吐字,一字一句都沉着低微的哑意。

  湫十格外容易满足,笑起来眼瞳里泛着水光,衬着落日的余晖,像一只才出山涧,未见过俗世模样的小兽。

  秦冬霖突然就不确定了。

  他问自己,他真的能接受跟宋湫十解除婚约吗。

  “秦冬霖,我们是要去镜城吗?”湫十满口都是秦冬霖,秦冬霖长秦冬霖短,声音甜甜腻腻的,撒娇一样。

  她手指揪着他的衣袖口,虚虚地搭着,这是她格外喜欢,堪称习惯的一个姿势。

  秦冬霖看了眼被她扯住的袖角,低而沉地嗯了一声,算是应答。

  他想,她要是再叫一声秦冬霖。

  他可能就要反悔了。

  她口里的秦冬霖可能接受不了和她毫无关联,也接受不了她的目光落在别人身上。

  哪怕知道她是一阵来去自由的风。

第46章 冰山

  暮色如流水,夕阳的碎影像一层朦朦胧胧的雾,不可捉摸,抬眼却是满目绚烂,山的那边,天的尽头,弥漫着血一样晃眼的颜色。

  昌白虎的小世界里。

  琴灵进来的时候,昌白虎庞大的身躯正蜷缩着盘成一圈,露出柔软的腹部,像一只无害的大猫。

  这只大猫现在十分开心,它两只前爪抱着一块木牌,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一下又一下,满脸陶醉沉迷,两只毛茸茸的耳朵跟着一下一下地动,很快,那块木牌上就被舔得焕然一新。

  琴灵进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扇动的翅膀顿了顿,心里的猜测基本被证实了。

  这头虎崽子哪是不聪明,分明是得了更好的东西了。

  昌白虎是洪荒物种,血统高贵,生来便会口吐人语,之前和程翌交易,它就是变幻出了成年的声线,才从一向谨慎多疑的程翌手中换来了这块木牌。

  “他给了你什么好东西,让你能舍得把仙柚果都拿出去交换?”琴灵有些好奇地瞥了眼那块木牌,上面被昌白虎舔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它感知了下,全是属于昌白虎的气息。

  昌白虎面对琴灵这种从洪荒时活下来的圣物之灵,本能的就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切和信任感,见它来了,也不吃惊,甚至连姿势都没有变换一个,小山一样的身躯躺在枯叶堆成的地面上,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愉悦呼噜声。

  它很快活。

  十分快活。

  “你来瞧。”昌白虎口吐人语,这一回是那种小男孩带着满满稚气的声线,听着只有七八岁的样子,跟它庞大得如同小山丘一样的身躯形成了巨大的对比反差。

  饶是知道它年岁不大,琴灵听着这道声音,也还是抽了抽嘴角。

  它慢悠悠地飘到昌白虎的身侧,看着那块被舔得如水洗一般的木牌,手指头动了动,两条嫩柳枝便从它指间生出,将那块木牌翻了个身,颇有些嫌弃的样子。

  木牌只有巴掌大,正面上刻着连绵的群山,一座小小的木屋坐落在山与山之间,袅袅炊烟起,祥和宁静,透着岁月静好的意味。背面只简简单单刻了两个字——惠山。

  惠山是从前黑龙族栖居的地方。

  也是程翌出生的地方。

  这块木雕上,程翌所呈现出来的雕功也只能担得一个平平无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很显然,昌白虎也不是因为这上面雕刻的东西而要用仙柚果将它换回来的。

  琴灵在看第三眼的时候,突然“咦”的一声,原本有些懒散的看热闹满足好奇心的姿态也僵了一瞬,它几根手指尖上涌现出数十种不同的藤条,拿着那块木牌翻来覆去地看。

  “你看出了什么?”半晌,琴灵问昌白虎。

  昌白虎一双金黄色的竖瞳眯起,一双厚实的爪子摁着那块木牌不撒手,像是得到了心仪玩物的孩子,它硕大的脑袋摇了摇,道:“我不知道。我感受到这块木牌存在的时候,老祖宗们就一直在闪,我睡了一夜,他们就闪了一夜。”

  “这木头,气味好闻。”它说完,又抱着那块木牌深深地吸了一口,沉醉不已,沉迷了一阵之后,还觉得不够,开始伸出舌头来舔。

  琴灵看着这一幕,深深的沉默了,它算是知道了,聪明的根本不是这头虎崽子。

  看样子,昌白虎也根本没考虑过仙柚果送出去换来一块好闻的木头以后应劫怎么办。

  琴灵知道它口中的老祖宗们是什么,那是一块蕴神碑,是昌白虎一族的至宝。

  历任昌白虎族长和长老死后,神识会进那座石碑,用以守护后辈,只是中州塌陷之后,昌白虎和其他种族一样,几乎被灭族,传到如今,只剩下眼前这一只,于是也没什么讲究,石碑就落座在小世界的瀑布飞流之下。

  不管这么说,既然是那群老头开的口,那昌白虎这边,基本不会出现什么太大的岔子——那群老东西肯定不会希望他们一脉的独苗出事。

  证明这块木牌的价值要远远大过送出去的仙柚果。

  琴灵没将希望寄在沉迷于添木头的昌白虎身上,它转了个身,拍着翅膀如清风一样转向了瀑布之后。

  白色的长瀑从高空挂下来,气势恢宏,映着夕阳的五彩光,水流落入一个巨大的凹陷的碗状山石中,流速渐缓,声如珠玉相叩。

  瀑布后面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山洞,山洞口的灵气浓郁,因而催生了许多灵草灵芝,有的甚至开了灵识,察觉到有陌生气息的闯入,那些绿色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涨起来,铺天盖地的鞭影朝着琴灵席卷而来。

  琴灵侧首躲过去,但那些东西数量极多,而且难缠,被浩荡的灵力劈散后,便又很快生出新枝缠上来。

  琴灵被捆了个结结实实,包粽子一样包着,那些藤条还暗暗使力,想叫它跪下。

  它侧首,入目是一块冰凉的石碑,写着洪荒时的神语,即使被摆放的地方显得寒酸,给人的第一印象,也依旧是庄严而郑重的。

  “再不放开,我真要生气了。”琴灵手腕动了动,声调并不重,轻而低的,像是羽毛拂过一样。

  外面飞瀑水声倾泻,声声震耳,山洞内却陷入诡异般的安静中,长风过,除却琴灵时不时挣动一下手腕,根本没有别的动静。

  那些藤条像是得了某种无声的命令,开始肆无忌惮地蠕动着施加力道,像是要将琴灵搅碎一般。

  而后,在某一刻,天地变色,风云流转,山石崩裂。

  整座山洞像是陷入了某种神秘的领域,又仿佛一切如旧,琴灵原本像只粉嫩嫩的肉团子,在一刻,却渐渐的变得像人一样,身段抽长,银发如雪,神秘而古老的音律波动仿佛自远古而来。

  “念尔等修行不易。”琴灵声音不复起先的软糯,而是成年女子清清冷冷的声调,丝毫不夹带任何一点感情:“速速退开。”

  它的身后,渐渐的浮现出一轮剪影,身段窈窕的女子抱着琵琶,一步踏山河,一步乱星辰,绝代风华,无边神通。

  几乎就在那个剪影成型的瞬间,那些成了精的藤蔓和仙草像是被热油灼伤了一样,接触到琴灵的藤蔓层层断开,触电般地缩了回去。

  “妖月大人莫生气,莫跟小精怪们计较。”很快,山洞中传来老者的声音,那块被放置在平整山石上的石碑前,虚虚的现出男子的身影,说是老者,其实也只是声音苍老了些,他浓眉虎目,脸庞刚毅,头发尚是乌黑之色,跟那把垂垂老矣的声音简直像是两个人。

  “你洞里的小精怪,什么时候也这么没有规矩了。”琴灵倒是没有赶尽杀绝,只是小惩为戒,她淡淡地瞥了眼跟前站着的男子,挑了下眉,问:“怎么今日换你出面了,涑日呢?不敢见我?”

  男子闻言,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道:“再见妖月大人,故人相逢,吾也深感欣喜,想前来一叙。”

  “那些小精怪们不懂事,冲撞了大人,吾替它们给妖月大人赔个不是。”说到这,男子苦笑了下,又道:“不过这也是不得以而为之的事,妖月大人常伴君主和帝后身侧,该也知道,帝陵现世,那些东西有多蠢蠢欲动,它们现在满世界地寻我们这些老骨头,想提前清扫障碍,彻底摧毁君主的骨骸和留下来的机缘,特殊时期,吾等不得不谨慎些。”

  这一层关系,他们和妖月其实都心知肚明,所以一个用小精怪来作势,一个则很配合的现出了原身。

  说这话的时候,琴灵又恢复了进来之前圆滚滚的肉球样子,它将洞穴内扫视了一圈,道:“行了,我来也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些的,你们让外面那头虎崽子换来的木牌是什么东西?”

  它在中州时几乎横着走,什么样的宝物没有见过,眼力不可能比藏在石碑里的这群老头差。

  在那块木牌上,它有隐隐约约察觉出一丝端倪,但很浅,而且很快就又察觉不到了。

  男子闻言,倒也没有隐瞒,而是如实道:“大人察觉不出是因为那层古牌上自有一层气机笼罩,而在小二得到那块木牌后,我们出手在它之上又设置了一层禁制,现在即使是十二魇魔来,也察觉不出异样。”

  妖月静静地等着他揭露谜底。

  岂料,男子却转而提出了一个请求:“这块木牌绝对是妖月大人想得到也必须得到的东西,我族愿将之奉出,但有一个请求。”

  “你们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用一个仙柚果换木牌,又用木牌换我一个承诺。”妖月淡声道:“你我也算老相识,你该知道,我的承诺,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男子沉默了。

  眼前这位曾见证了一个又一个时代,而在最鼎盛的中州时期,它是古帝手中直属长老团中的一员,能一票将垣安城拉下十二主城之位的存在,真真正正的眼高于顶,寻常凡物,根本都入不了眼。

  “自然,你这话换成涑日来同我讲,那就另当别论。”妖月笑了一下,肉乎乎的手指头划过脸颊,“涑日在我这,一向是有分量的,你们不是也知道这点,当初才让他哄着我,违背君主的意思,将垣安城票下去了嘛。”

  男子不敢接话了,但眼下的情形,他便是硬着头皮也要说下去:“那块木牌能不能让妖月大人心动,等解开禁制,大人一看便知。”

  “吾先将吾族请求说出。”

  “不必说。”妖月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往石碑处看了一眼,像是注意到了某种晦暗的视线,它道:“说来说去,无非就是想着让我捎带上那只小虎崽,别的,你们也说不出一朵花来。”

  男子讪笑:“妖月大人看人心的本事依旧高强得令人无话可说。”

  说罢,他遥遥招手,外面那头昌白虎爪子里抱着的木牌便蓦的飞到洞穴中,他手指点在木牌上,上面交错纵横的数十层禁制一一退散,很快,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便在洞穴之内弥漫开来。

  木牌还是那块木牌,有些东西却不一样了,或者说是掩藏不住了。

  妖月琴灵盯着那块木牌看了很久,也不嫌弃木牌被虎崽子舔了一遍又一遍,朝着男子缓缓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