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反派黑化前 第69章

作者:画七 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穿越重生

  “公子,姑娘。”淞远闲庭漫步一样朝前几步,落在秦冬霖身后两步的位置,声线温和地告知:“这道门是公子前身布下的结界,门后便是剑冢。”

  “跟我等不同的是,公子作为剑道的所有者,进入剑冢之后,会直接消失,进入小世界中。”

  “小世界里,便是公子要经受的考验。”

  湫十拧着眉,扯了下秦冬霖的袖子。

  秦冬霖侧首,看了她一会,半晌,垂下眸,将她那几根嫩生生的手指拢在掌心中。

  湫十看了眼不远处的宋昀诃,小幅度地挣动了两下,而这个动作像是刺激到了身侧的男子,他蹙眉,不紧不慢地捏了捏她小指骨节,带着点不满的意味。

  不得不说,在这个时候,湫十总是格外的,难得的听话。

  秦冬霖要牵,她就让他牵着,但显然并不老实,因为很快,她就曲着食指,在他掌心里一下一下地轻挠。

  诚然,宋湫十只是一时兴起,玩心大发,可秦冬霖的感受却截然不同。

  这样的举动,落在男人的眼里,与勾、引实在没什么区别。

  秦冬霖看着她那双带着玩闹笑意的眼睛,其实很想告诉她。

  他再如何性情冷淡,再如何清心寡欲。

  也是个男人。

  他不是佛修,练的也不是无情剑。

  可这些话,在这样的场合,显然不合时宜。

  “你们。”须臾,秦冬霖看向淞远和涑日,绷着声线开口:“保护好姑娘。”

  淞远无声颔首,看着他们交缠在一起的手掌,像是又回到了那场大战前,那棵即将轰然倒地的世界树下。

  那个时候,他和长老团的所有人,接到的君令,也是这一条。

  ——保护好帝后。

  淞远不是秦侑回的臣子,真要追根溯底算起来,他的身份便是比秦侑回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可因为有皎皎这一层的关系,他也将他当兄长看待。

  两个同样优秀的男人,在气氛热闹,欢声笑语不断的尘游宫煮酒对弈几次后,也渐渐的交起心来。

  因为了解,因为是同样性情的人。

  淞远不由得想,那样骄傲的一个人,若是回忆起了当年的事,该做何反应。

  整个镜城,会被他一剑劈开的吧。

  在他耗尽自己,强行劈开六界,为这片天地,为中州数万万生灵争一线生机的时候,有人用功德,用性命,用永不入轮回的代价。

  ——偷走了他发妻的一世。

第70章 元年

  在入剑冢前,湫十就做足了心理准备,可真正进去了,才知淞远那句“剑冢内里与外围并不一致”是什么意思。

  若说剑冢外围是愁云惨淡,死气沉沉,那高高伫立,已经显得陈旧的门拱后,就俨然是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近处是山,远处是水,山上有花树,水里有鱼虾,河边坐落着一排排小小的木屋,古朴的烟囱里,燃起袅袅烟火气。

  草木葳蕤,生机勃勃。

  诚然,谁也没有想到凶名在外,令人闻之色变的剑冢,会有这样一副生趣盎然,如诗如画的一幕。

  令人舒适的环境往往容易叫人放松警惕,而湫十却知道这其中蕴含的凶险——外围那些阴云基本占据了天空,里面的情况,只会比外面要严重百倍、千倍。

  湫十看了眼四周,及时开口:“都别松懈,严阵以待。”

  就在此时,秦冬霖突然不轻不重地碾了她小指骨节,力道不重,带着点提醒的意思。

  若不是说青梅竹马呢,他一个举动,一个眼神,湫十就能知道他是个什么意思。

  湫十侧首,与身侧男子对视,他长得高,她得伸着脖颈仰着头看他。

  在人前,哪怕他此刻还在一下接一下漫不经心地摩挲他的小指,神色也是清冷而凌厉的,清冷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凌厉则来自秋水剑上的剑意。

  “走了。”秦冬霖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半分即将面对狂风暴雨的紧张。

  “你自己注意一点。”

  秦冬霖颔首,垂眸看着她,像是在问:还有什么要说的没。

  湫十抬眼,眼神落在他那张毫无挑剔的脸上,视线寸寸往下挪,最后定在他紧抿的薄唇上。

  莫名的,她又想起了昨日营帐内,那样森冷无声的夜里,他凑上来时气息滚热,唇上的温度却似初雪般清冷。

  湫十又嘱咐了他几句,无疑是几句同样的话,已经来来回回被她念了不少次。

  不得不说,这男人,开了窍与没开窍就是不一样,就比如从前,她这样絮絮叨叨,他顶多应一声。可现在,她说一句,他应一句,不厌其烦,虽听不出什么情绪,但至少不见了从前的不耐。

  出生起就深入骨髓的臭脾气,已无疑被刻意压制,收敛了许多。

  可这些,他这张嘴,这个脾性,是万万不可能对湫十提一句。

  像现在一样,捏捏她的指骨,无声应答,已然是能表露出的极限。

  须臾。

  秦冬霖整个人像是融化进了空气中,无声无息敛去了所有气息。

  湫十被他松开的小指微微动了动,忍不住皱了下眉,她有些担忧地望向淞远,才想问什么,却发现阳光下,芝兰玉树的少年伸出手掌,现出一片晶莹的雪花,而这个时候,他嗓音轻得出离:“皎皎,到剑冢了。”

  淞远这个人,跟秦冬霖有些相似,内心同样的心高气傲,但相较于前者的不近人情,他无疑显得温和许多。

  可这种温和,又只浮于表面。

  这种类似“珍视”的语调,湫十还是头一次听到。

  皎皎很快变幻成人身,但不再是小姑娘的样子。她依旧是一身雪色长裙,只是身段抽长了许多,面容精致,曲线窈窕,脚踝上依旧挂着那个精致的金铃铛,如云鸦盘起的乌发上,虚虚的落着两支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前前后后地摇晃。

  “阿嫂。”皎皎朝她望来,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就连声音也变了。

  皎皎看了看四周环境,问身侧眉目浅淡的男子:“你怎么把他们带到这里来了?”

  湫十愣了一下,也问:“这不是剑冢吗?”

  “是剑冢。”淞远耐心地回答,眼却始终望着长大了许多的皎皎,道:“这里最适合。”

  皎皎看了看远处葱葱郁郁的山水,须臾,低低地叹息了一声,带着些感慨的意味:“好久未曾来过了。”

  见湫十还是一知半解,皎皎便上前,一一解释:“剑冢极大,分为外圈和核心圈,我们现在站着的地方,就是核心圈的正中央,是最靠近阿兄剑道的地方。而按理说,这么多人进来,停在外圈最妥当。”

  “核心圈浊气最重,那些有名有姓的叛族全被镇压在地底下,等阿兄将前世之道纳入体内,这重压制便解了,那些蠢蠢欲动的东西又要不死心地冲击结界。届时,我们少不得分心,这些从外界进来的人,若是安安静静不惹乱子还好,我们尚能护得住,若是被有心之物利用,便难保全了。”

  皎皎说完长长一段,又反过来安抚她:“阿嫂不必太担忧,阿兄在将剑道放置于此的时候,便料想到了今日情形,因而在这剑冢设下了重重法阵。还有阿嫂,也亲自来瞧过。”话音落地,她指了指近边的山,小溪边的烟火人家,道:“看,那些便是阿嫂留下的琴意。”

  “就算没了阿兄的剑道镇压,短时间内,他们挣脱不出来,顶多指使这些瘴气作作乱。”

  秦侑回的剑,主杀伐,又因掌了天命,司刑罚,强硬至极,而宋玲珑的琴,历时数万载,依旧如他们头一次切磋时那样,柔而不断,生生不息。

  按理说,这样至刚至柔的一对凑在一起,该是一边倒的情况,可看这两位的相处方式,分明是她阿兄被吃得死死的。

  “秦侑回”三个字,在宋玲珑嘴里,简直被使唤出了花样来。

  思及此,皎皎不由得有些担心。

  见湫十走向宋昀诃他们,皎皎看了看淞远,又看了看闷葫芦一个的涑日,挤眉弄眼压低了声音问:“阿兄若是在剑意之道上放上了中州时那些回忆,关于星冕的那段,可怎么办?”

  “拦,还是不拦?”皎皎开口:“我阿兄虽沉稳得不行,山崩也不改色,可星冕他打主意到我阿嫂身上了,我都怀疑我阿兄那会不是灵脉尽碎重伤而亡,而是被星冕气死的。”

  半晌,她十分有自知之明地道:“就我阿兄那个脾性,我不拦,拦了我也拦不住。”

  “涑日,你说话啊。”皎皎看了看半天憋不出一句话的涑日,叹息:“琴灵先前带你四处串门,跟我们见礼,介绍自家养了个小崽子那会,你还挺会说话的啊。”

  涑日慢慢抿了下唇。

  “皎皎。”淞远扫了涑日一眼,给他解围,“不必拦。”

  “星冕不傻,既敢兵行险招,便该算到会有今日。”淞远的语气极凉,提起星冕,就像提起个素未相识的陌生人一样。

  这回,皎皎是真的说不出话来了。

  中州时,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宋玲珑这个帝后,真是谁见了都喜欢,她对外端贵大气,对内却嘻嘻哈哈,没有丝毫架子,笑起来格外好看。她爱玩牌,爱听戏,爱漂亮衣裳,爱亮晶晶耀眼的首饰,妖月自幼跟着她,也是个直爽性情,再加上一个皎皎,就没她们不敢干的事。

  皎皎的老朋友多,多住在一些仙家洞府,风景漂亮得不行,她便时常拉着宋玲珑和妖月前去拜访,只说是旧友,住两日,头几次都还好好的,宋玲珑的身份瞒得严实,跟人相处也愉快。

  直到有一次,皎皎拉着她们去串门,她那老朋友一看到宋玲珑,被吓得不轻,连忙吩咐从侍端茶送水,伺候得周到,后来皎皎不解,去问,她那已经娶妻的老友连连摆手,道:“帝后的身上,全是君主的剑气,我日日上朝,决计不会感受错,君主又是那样的性情,除却帝后,也没听身边有什么伺候的人。”

  便是有,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地昭示出来,折辱帝后。

  这一猜,便猜了出来。

  自那以后,她们便少了一项乐趣。可这日子长了,几人身边的旧友,但凡品行不错的,都相处得极好,天寒地冻的日子里,尘游宫中往往是欢声笑语一片,轮番打花牌,宋玲珑连着输了几把后,便开始扬声喊秦侑回。

  从书房里放下纸笔,被拉着出来的君主往凳子上一坐,其他三边的方向顿时鸦雀无声,宋玲珑起先还好好看着,看着秦侑回愣是将花牌打出上朝的气势,还偏偏怎么都打不赢,她便站在身后,懒懒地将下巴磕在他肩头,教他出牌。

  她这么一闹,秦侑回再严肃不起来。

  因而尘游宫中的氛围,实在是好得不行。

  以至于后来,星冕加入进来的时候,虽然沉默寡言的,但能想出很多花样百出的玩法来,捣鼓到了一起之后,也就开始推心置腹,真心拿他当朋友,当时,谁也不知道他存了那样的心思。

  皎皎甚至在想,到底得是什么样的人,怎么隐忍的性子,才能在看着秦侑回和宋玲珑那样的相处情形之后,还心存妄想,甚至偏激到那样一个程度。

  自然是觉得他可恶的,可万年的时光,万年的相处,那段欢声笑语也不作假,前些年,她也曾去水晶宫看过,曾经中州的天之骄子,已经连身体都没有,只剩下一团团破碎的红线了。

  都成了世界树的养分了。

  也许,再过五百年,或是一千年,他那张脸也保不住了,等全部变成红线之后,这世上,就再也没有星冕这个人了。

  这让当时才醒来,一醒来就惦记着要上水晶宫破口大骂的皎皎傻了眼,骂了几句之后就歇了火,觉得没意思,没待一会就回了冰原山脉。

  在皎皎和涑日三人面面相觑,长吁短叹的时候,宋昀诃往湫十身后一看,眉头皱起来,问:“冬霖呢?”

  “皎皎姑娘才说,秦冬霖被这里的前辈看中了,去了小世界里。”

  她话音落下,其余几人便愣住了。

  他们踏入这里,才几炷香的时间,人家就得到青睐了。

  莫长恒的脸色尤其不好看,他深深地攥着拳,胸膛深深地起伏了几下,觉得自己身上的压力顿时重了起来,像一座大山,不由分说落下来,将他的脊背都压弯下去。

  秦冬霖和骆瀛这样本就在天赋上压人一头的,再要得到什么了不得的传承,出了秘境之后,修为会达到何种程度,谁也不知道。莫长恒不敢深想,他只知道,若是出去之后的六界盛会,他没让他父君刮目相看,没让那群老头满意,那他就真的完了。

  他离被废就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