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反派黑化前 第82章

作者:画七 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穿越重生

  世界树常年游走,根系遍布每一寸土地,通常都在小世界里漫无目的地飘荡,一睡就是上千年,踪迹难以捉摸,就连秦侑回也探测不到具体位置。

  因而谁也没有提前发觉异样。

  最开始的端倪,是南疆频频爆发山洪,北域冰山崩塌,人间十年旱灾,颗粒无收。一件两件可以说是巧合,可太多巧合堆叠在一起,其中必定出了问题。

  结果果然是世界树出问题了。

  世界树树灵飘回来的时候,虚弱得只剩下半个身体,在秦侑回和宋玲珑凝重的目光中,他说起了事情始末:“当年被驱逐出世界树的血虫,被人用域外的大神通保留了十条,这种东西不声不响,悄无声息蚕食世界树力量的时候,我甚至都没有察觉。”

  世界树的能量太庞大了,整个六界生灵汇聚而起的繁茂枝叶,随意一点,就是令人瞠目结舌的灵力汪洋。

  世界树的树灵毫无所觉地睡了一觉。

  一觉醒来,力量已经被蚕食了大半,许多枝干都断了,原本苍翠欲滴的树叶黄了至少一半。

  血虫这种东西,被人用逆天的苛刻手段创造出来,如烧不尽的野草,生生不息,潜伏起来极其难寻。

  而且世界树的本体太大了,想要将血虫全部找出来,需要花费极大的精力,极长的时间。

  此后数载,秦侑回几乎一头扎进了世界树里。

  宋玲珑盛怒,直接给中正十二司和长老团下令,挨个世家搜查,凡是沾染了血虫的,通通关押,一律打为叛族。

  最终,血虫逃了两条,留了八条。

  但这都于事无补,失去了八成力量的世界树,根本支撑不起那么庞大的生灵运转。

  世界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下来。

  这样的衰败,同时体现在山河冰川,天地灵脉,以及万物生灵上。

  人心惶惶,愁云惨淡。

  最热闹的中州都城都变得清冷下来。

  世界树枯死那一日,山河寸寸崩裂,海水比墨汁还要浑浊粘稠,大地裂开千百丈长的口子,天穹上,雷蛇狂舞,天光不再。

  人们抱头奔走,街头巷尾,小孩的啼哭声不绝于耳。

  秦侑回和宋玲珑站在高山之巅,看着这宛若末日来临般的一幕,久久没有说话。

  不知看了多久,秦侑回取出了婆娑剑。

  “玲珑。”他侧首,一双勾人的桃花眼中敛着细碎的寒霜,声线极浅:“我下去一趟。”

  宋玲珑知道他要去做什么。

  她如往常一样,伸出小指勾了勾他的手掌,亲昵的,带着点点纠缠的意味。

  “去吧。”她笑得好看,依稀还是未嫁他时那样天真烂漫的样子,声音也甜滋滋的:“我在这里等你。”

  秦侑回俯身,不带任何情、欲意味地亲了亲她的唇瓣,这才解开结界,对身后以淞远为首的人肃声道:“保护好帝后。”

  他只身一人,从山崖跃下,素白的衣角被山风吹得鼓动,就那样头也不回地闯入了哀鸿遍野的人世间。

  他是君王。

  世界树认命了,他的臣民认命了,这片山河也碎尽了,他却不能认命。

  他要用手中的剑,挽救眼前的人。

  镇噩于地底,救民于水火,这才是秦侑回的剑道。

  山巅上,宋玲珑抱着琴,问淞远:“妖月还没回吧?”

  “没有。”

  “给她传音,说照我的命令,冬末之前,不准回。”说着,她转身,看着身后面带悲戚的众人,朱唇轻启:“今日,吾以帝之名,赐尔等赦令。”

  说完,她也没解释其中的深意,只是有些疲惫地摆了摆手,道:“都散了吧。”

  等人都散去,宋玲珑抱着琴,也从山崖跃下。

  在陡然燃上了神魂之火的滔天剑意中,一首同样燃烧了神识才奏响的《镇乱曲》,悄然化为一股生机洪流,化为苍天的巨树,化为人间春日跃上枝头的第一抹春意,荡进了每一个人的胸膛里。

  巨剑斩断恶念,摈弃腐朽,琴音安抚山河,平定江海。

  一夜之间,整个中州被剑意和琴音包裹着,陷入了亘长的沉眠中。

  为此,秦侑回和宋玲珑将自己燃尽,烧透了。

  星冕就是在此时出现的。

  他停在了世界树那粒才冒出来的嫩芽前。

  开始谈条件。

第81章 趁乱(双更合一)

  说起来,世界树就是个拥有庞大生命力的容器,它没什么本事,因为其特殊的兴致,也不需要做什么事。它的生命亘古,这世上第一条河流从雪山之巅淌过,第一条山脉拔地而起,第一株小草冒出头的时候,它就已经存在了。

  一眼望不到头的岁月里,世界树既不能插手干预太多的事情,也不用修炼增长修为,除了一场场的沉睡,好似也找不到别的事做了。

  万万载的时光,都是这么过来的,平平无奇,泛泛可陈。所以谁也没有想到,拥有那样顽强根系的世界树,会在突然之间倒下,毫无挽救的余地。

  可其实有些事,有些端倪,是早早就露出了头的。

  当年秦侑回承载天命时,就听世界树树灵正儿八经说起过,世界树活了太久,而这山河太重,枝繁叶茂,绿盖如阴之下,世界树其实已经日渐虚弱。

  它老了,需要更新换代了。

  世界树平时太不着调,说的话也是半真半假半开玩笑,更遑论它口中的时间跟常人所理解的时间不一样,它的时日无多至少能再熬死十个秦侑回。

  就连世界树树灵自身,也是这样以为的。不说千秋万代,十世百世总不成问题。

  若是那些世家没有生出异心,甚至请动域外的大能出手,想用这种偷天换日,瞒天过海的办法汲取世界树庞大的灵力,助他们族内的老祖宗踏破那层难以跨越的屏障,那么世界树确实还能撑一段不短的年月。而换做世界树强盛之时,十条血虫,吸不干它,最多损伤点元气。

  因而,这一场突如其来,谁也未曾预料到的祸事,用世界树树灵的话来说,便是中州命数当如此。

  世界树临死之前,这片土地上,所有生机运转流动的速度都慢了下来。可以预见,在某一个时间,这世间响动会戛然而止,中州塌陷,山河崩碎,万事万物,都将回到混沌之前的样子。

  可能,在休养生息万万载之后,一棵新的世界树嫩芽会在某一刻猝不及防从土里冒出来,于是这片土地,又有了山,又有了河,又有了人,又有了从萧条到繁荣的契机。

  也可能,就这样了,什么都没有了。

  可站在眼前的人,是活生生的人,昨日才从枝头冒出来的花苞,还未来得及绽放,吐露芬芳。这片土地上每一个人,对未来都有很多的憧憬和希望。

  秦侑回身为君王,身为剑修,做不到站在山巅上无动于衷,眼睁睁看着自己所在意的,竭力想要维护的,一样接一样消散在自己眼前,最后再平静地赴死。

  这样的死亡,对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你要做什么?!”秦侑回执着婆娑剑,从山巅上一跃而下的时候,风吹得墨色的长发狂乱飞舞,世界树树灵被灌了一嘴的风,扯着喉咙在他耳边喊。

  树灵像是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一张老头脸都涨红了,它声嘶力竭地嚎:“世界树只剩下那么点灵力了,是我为以后埋下的种子,你不能动!”

  秦侑回落到地面上,怒喝:“你少说两句。”

  世界树树灵被这么一吼,安静了半晌,气势蔫了下去。他伸出食指,点了点铅灰色的天,再点了点远处荒芜得看不出半分绿色的山,“这些生灵,皆是我身体的一部分,若是能救,我能不救吗?”

  “你走过天道,承载天命,宋玲珑是你的道侣,等世界树彻底倒下,我会将你们的神魂捉出来,尘封进天道内。”树灵生怕他听不见,听不清,一字一句说得清楚:“你们不会彻底消亡,下一棵世界树长成之日,便是你们苏醒之时。”

  它就差直接说:你根本没必要做那种自取灭亡的事。

  事到如今,局势已经不可逆转,这片土地算是完了,能救的希望实在是不高,而且会耗尽完世界树为数不多的被它储藏起来的生灵之源——那是催生下一棵世界树不可或缺的因素,若是用完了,就彻底完蛋了。

  现在的情势是,救,根本无从下手,还会用完生灵之源,这一世不成,后面也彻底没了希望。不救,用剩下的生灵之源浸养已经枯死的世界树,长此以往下去,岁月轮转,老树总有焕新芽的时候。

  世界树活了太久,看过的圆缺月,无常事太多,对它来说,眼前这片山河是它的枝叶,而叶片,老了就得落下,这是四季运转必经的一路,对此,它不会有什么惋惜难过之心。

  可秦侑回不一样,他不知道来世如何,他只知道自己接受不了这种结局。

  世界树树灵见他面不改色地拔出了婆娑剑,察觉到他探取世界树生灵之源的举动,崩溃得要命:“秦侑回!这是中州的命数,逆天改命,谁也救不了你!”

  “你疯了吗?!”

  “我不信命。”秦侑回握着灵光四溢的婆娑剑,朝着天穹重重斩下,一剑之下,山摇地动,爆、炸般的巨响传开。

  “没有希望,那就斩出一道希望来!”

  于是婆娑剑劈开了四洲,几乎将整片天地一分为二,没了中州三十六城的负担,又得到了半数的生灵之源,那棵老了的世界树精神一震,衰颓的趋势渐渐止住了。

  这就是后来得以存活的六界。

  看懂了那一剑之后所隐藏含义的大能们几乎都绝望了。

  没了世界树,他们怎么活?

  君主这是放弃了他们,为外围的生灵争取到了活下去的机会。

  秦侑回这么做是有原因的,中州之地负荷太重,人多,修为不俗的人也多,选择尚且能有余力保住的一方,几乎是世界树的本能。

  当年,仰赖秦侑回而统一,规整的大地,今日,被他亲手劈开。

  彻底没了世界树照拂的中州,宛若被石化了一样,从外围的边城开始,水里翻滚的鱼群止住了动作,恐慌的人们没了声息。秦侑回顶着一些老头跳脚的,自以为临死前的怒骂,淡漠地执剑,回首看了眼身后。

  容貌绯丽的女子抱着琴从半空中落下,因为燃烧了神魂之力,她的脸色有些白,黑色的瞳仁如同玻璃珠,让人看一眼就心动不已。

  她还是当年初相见时的模样,抱着琴的时候,垂着长长的眼睫,安静,好看,青丝散落在肩头和腰际,如流水般漾动,处处惑人。

  人生头一回,秦侑回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的未尽之意,宋玲珑都懂。

  从某种程度而言,他们是同样的人,有同样的信念和坚守,自然也更能理解,并尊重彼此的决定。

  隔着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秦侑回声线沙哑,他道:“玲珑,闭眼。”

  宋玲珑就在他的注视下,轻轻地闭上了眼。从这个角度,秦侑回能清楚看到她摁在琴弦上的手指,根根泛着急骤而浓烈的白,指尖漫出点点血一样的红。

  异兽的尖啸声冲破云霄。

  宋玲珑还是睁开了眼,她的眼前,是一只缭绕着紫色魂火的巨兽。它站在主城城中,身躯比主城内宫殿还庞大,居高临下,俾睨万物。

  九尾银狐的气息肆无忌惮散发开,山岳一样厚重,剑锋一样锐利,轻而易举就能将人的脊背压得弯曲下去。

  秦侑回作为人身时,虽然清冷淡漠,不好说话,可总归不是动辄杀伐之人,而眼前这头巨兽,银色的竖瞳中沉着两块坚冰,一片天寒地冻的霜雪之色,没有半分人情意味可言。

  先前实在气不过跳脚怒骂,想着缩头是死,伸头也是死的老头子们被这股来自血脉深处的威压镇得无颜,神情灰败地闭了嘴。

  两人在一起时,宋玲珑对传说中的九尾银狐好奇得要命,时不时就旁敲侧击着明示暗示自己想见识见识。

  秦侑回每次听着她哼哼唧唧撒娇,一脸的心痒难耐,大多时候是直接视而不见,有时候兴致来了,也会就此逗弄她几回,可最后都没有让她如愿以偿。

  因而,这是宋玲珑第一次见到他的原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