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雀 第36章

作者:荔枝很甜 标签: 天作之和 前世今生 穿越重生

  沉溪忙上前一步,道:“欸,姑娘您莫哭啊。”

  虞锦握着沉溪的手,桃瓣眼亮盈盈的,郑重其事地道:“倘若日后我久居梵山,你能不能常给我送些糕点小食,我怕寺里的吃食太过寡淡,难以下咽。”

  沉溪愣了一下,不知怎的就扯到寺里的吃食上去了。

  但望着虞锦可怜兮兮的眼神,她终是忍不住点了下头。

  虞锦顿时觉得宽慰许多,眼泪也收了回去,道:“还有幔帐、被褥、软枕,你也替我备好,我怕禅房的床板太硬,我睡不惯。”

  沉溪……点了点头。

  虞锦又絮絮叨叨了许多,活像交代后事一般。

  约莫一炷香后,待她说累了,园子里才算安静下来。沉溪不动声色地呼出一口气,摇着团扇给自己扇了扇风。

  不得不说,白管家是个极有雅意之人,王府的园林陈设皆是野草翠绿、流水潺潺,就这么凭栏赏景,竟也让烦乱的心如平定下来不少。

  虞锦缓缓叹了声气,指腹搓了搓绢帕,垂眸不语。

  又过半响,虞锦彻底冷静下来,正欲起身回屋时,忽然感受身后有到一阵风力朝她袭来,她下意识侧身回首,便见一柄长剑径直从她颈侧划过,勾坏了一缕金线。

  虞锦面色大惊,慌张退开几步,就见原立在她身后的沉溪已晕倒在地,地上还有一方白色帕子,想来是被迷晕放倒,是以没有半点声响。

  虞锦攥紧裙摆,背抵梁柱,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擅闯南祁王府,好大的胆子!”

  那两人互相对视一眼,被黑巾遮住的嘴说的却并不是汉话,像是部落的语言。

  倏然,两个黑衣人言毕一笑,对着虞锦又是一通鸡同鸭讲。

  虞锦背在身后的手心出了汗,糟糕了,若是寻常歹徒尚且可恐吓一二,可这二人显然不是颐朝之人,垚南又地处边境,许是招惹了哪个部落,蓄意刺杀也未可知。

  见黑衣人持剑上前,虞锦瞄准时机便往前一撞,逃开喊道:“来人,快来人!”

  那二人眸色一凛,忙捉住她的小臂,抬手捂住她的嘴。

  虞锦“呜呜”两声,照势就是一咬,黑衣人疼得单手拔剑,银光划过虞锦眼底,她忙将人退开,可手臂还是叫锋利的剑刃划了一道口子。

  她细眉蹙起,却是不敢喊疼,趁机要跑。

  那被咬的黑衣人似是很愤怒,照着她就是一剑刺来,虞锦跌坐在长椅上,剑刃落下之际,虞锦抬手握住那人的手腕,奋力抵挡。

  力量悬殊,她双手都在发颤。

  另一人拍了拍那持剑之人的手臂,似是要他放下的意思。虞锦蹙眉,这些人看似不是为了杀她,而是为了活捉她?

  这是冲她来的?为何?

  蓦地,黑衣人收剑,虞锦正欲提裙逃跑,背脊便被狠狠一推,整个人向前跌去,恰撞在那根结实的梁柱上。

  嘶,好疼……

  虞锦痛苦地攥紧手指。

  血顺着眼睫“啪嗒”落下,她双眼模糊,只感觉到黑衣人拽着她的手臂,似要将她抱起。

  而正此时,“咻咻”两道声箭声自她耳畔划过,小臂上的力道陡然一松,紧着着便是重物落地的沉闷声。

  虞锦睁开眼,意识涣散前一瞬,她看到男人手持弓-弩,阔步而来,迎面带风,风里都散着淡淡的松香。

第31章 撞邪(捉虫) 那是关于锦上公主和沈离……

  她面色苍白, 唇瓣也失了颜色,一袭藕色锦裙被血染红,小臂上的血从指尖滴落,双目紧闭, 眉心轻蹙, 残花似的奄奄一息。

  沈却阔步上前, 太阳穴骤疼, 浑身的筋脉似被人生拉硬扯一般, 眼前忽明忽暗, 似有画面忽闪而过,快得沈却难以捕捉。

  他半抱起虞锦, 哑着嗓音道:“元钰清!”

  仔细听,那声线都在隐隐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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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间, 南祁王府上下戒备,已至子时,依旧灯火通明,侍卫五步一间隔地将王府上下围得水泄不通。那两名刺客已然被捕,段荣正在审问。

  琅苑正房外杵着好些人,丫鬟们听说方才的惊险事, 吓得个个咬唇讶然,且她们伺候在内院,这些日子来与三姑娘相处甚好,也很是为她担忧。

  白管家与楚澜更不必说, 于廊下来回踱步,就连楚澜都诵起了心经。

  终于,一声轻响,房门被推开, 沉溪捧着托盘出来,那托盘上满是沾满血的细布,看得人一颗心高高悬起。

  白管家匆匆上前,道:“如何了?三姑娘可有大碍?元先生如何说的?”

  楚澜亦是眼巴巴盯着她,着急道:“快说呀。”

  沉溪道:“元先生说是失血过多,倒无性命之忧,只是那小臂上的口子划得实在深,缝了好几针,还不知几时能醒。”

  沉溪说着便红了眼,三姑娘肌肤嫩白,那几针下去,饶是她都瞧得于心不忍。

  白管家松了口气,无性命之忧便好。

  他蓦地唤来丫鬟,道:“快去药房择根千年灵参送去后厨,吩咐厨娘立即炖上乌鸡汤,味儿要够鲜!鸡汤补气血,三姑娘醒来要喝的。”

  丫鬟立即应了是,小跑着奔向后厨。

  白管家回过神来,又问:“王爷人呢?”

  沉溪道:“王爷在里头看着姑娘呢。”

  说话间,元钰清从屋里出来,白管家与楚澜当即又围了上去,东一问西一问,问得元钰清脑仁突突直跳。

  约莫一炷香后,得知虞锦无大碍,院子里的人才散得七七八八。

  段荣从地牢归府,黑衣上还沾着散不去的铁锈味儿,他叩门入室,见自家王爷一动不动,背脊直挺地坐在榻边的杌子上,隔着幔帐,里头正是三姑娘。

  他拱手道:“王爷,那二人说的是喀什部的语言,动刑之下才老实招了,那喀什部小可汗不知如何得知府里有个不会拳脚功夫的小小姐,于是动了歪心思,意图命人活捉三姑娘以胁迫王爷打开狼仓关。王爷,这二人如何处置。”

  “斩了,把人头给多禄送过去。”

  多禄正是那小可汗的名字。

  段荣应是,目光在沈却握着虞锦的那只手上停留一瞬,俯首退下。

  实则这种事从前也并非没发生过,王爷之所以对表姑娘那般严苛,正是因多年前也曾发生过同样的事。

  不过自那以后,槐苑表面看似一切如常,可暗地里暗卫增了一倍不止,而这些王爷也并未与表姑娘提及,只拿此事督促她勤学苦练。

  只是不曾想,这事又……

  段荣回头看了眼门缝里的微弱的烛光,叹了口气。

  寝屋里,烛火摇曳,时不时响起“呲呲”的燃烧声。

  虞锦平躺在古木色的罗汉床榻上,艳容沉静,呼吸浅浅。

  沈却裹住她的小手,目光落在姑娘娴静的眉眼上,便不断回想起方才在凉亭下,她满是血的倒在石地上,想一次,他心口就疼一次。

  疼,抽筋剔骨一样疼。

  “嗯……”

  男人眉宇轻蹙,喉结上下滚动一番,抬手摁住胸口,气息略重。

  直至后半夜,沈却才面色惨白地起了身,提步走的那一瞬,身形甚至轻轻一晃。

  方才将虞锦安置在了正房,眼下床榻被占,男人随意落座在窗边的小榻上,掌心摁了摁长眸。蓦地,他抬脚将一旁的矮凳踹倒在地,胸腔剧烈起伏了两下,才逐渐缓下脸色。

  外头守夜的小丫鬟听到声响,免不得心上一跳,面面相觑,复又匆匆垂头,到底无人敢多事询问。

  蝉鸣此起彼伏,盛夏的躁风从楹窗缓缓吹来,树叶簌簌作响,抖落在窗前。

  沈却缓缓阖上眼,良久才渐入梦境。

  梦里一片空白,看不清景,更瞧不清人,倒是有一道熟悉的嗓音格外清晰。

  那声音活泼明媚,像春日的花一样。

  她笑喊:

  “将军、沈离征。”

  “沈离征沈离征沈离征……”

  ——沈离征。

  沈却蓦然从梦中抽离,汗顺着高挺的鼻梁滑下。沈离征是谁?

  他看向床榻的方向,虞锦还没醒。

  男人捏了捏鼻梁,疲惫地往后靠了靠。

  翌日,元钰清蹙眉诊脉,又翻了翻她的眼皮,皆未发现异常。

  沈却立在榻前,寒声道:“为何还没醒?”

  元钰清抿唇,道:“王爷莫急,失血过多之人,睡个两三日也是常有的事,何况上回在原州,虞姑娘也是晕了几日才堪堪转醒。”

  沈却未言,只紧紧盯着姑娘那张没有血色的脸。

  元钰清收拾药匣,瞧了眼沈却,道:“王爷,您这脸色可不比她好看,军中要事尚未解决,您的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他淡淡应:“知道了。”

  用过早膳后,沈却唤来沉溪与落雁看护,便抽身去了一趟军营,待到日落才赶了回来。

  他阔步上前,推门道:“醒了吗?”

  沉溪与落雁互望一眼,皆是摇头。

  沈却抬手挥了挥,褪去长衫道:“出去。”

  二人福身退下。

  廊下,落雁呐呐道:“我瞧姑娘再不醒,王爷那脸都能掉冰渣了。”

  沉溪叹了声,忙直起腰道:“我去后厨瞧瞧今日鸡汤炖上了没,说不准姑娘夜里便醒了。”

  落雁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然而,如此过去半月,那榻上的人半分动静都没有。整个人安安静静,唯有胸口尚有起伏。

  元钰清一日要被沈却喊去三回,且日日受着他那张冷脸。相识六年,他深觉这回虞锦再不清醒过来,南祁王便要对他的医术有所怀疑了。

  王府的天乌云密布,就连洒扫的丫鬟都日日提心吊胆。

  说起来,王府主子少,差事也清闲,加之南祁王并不是个多事之人,是以府里上下都很是安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