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荔枝很甜
倏地,红烛“呲呲”响了两声,剧烈颤动。
虞锦回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在琢磨些什么,呼吸都浅了几分。
这夜到底是睡不好。
====
清晨别院。
父子二人不约而同推门而出,只是虞时也的脸色依旧如昨日一样难看,就像被谁算计走了百八十万似的,且还难以言喻。
行至琅苑,虞时也去了虞锦的厢房,虞广江则转头去了正房。
除了来与南祁王道别外,还有一件要事。
虞家于王府,还有个天大的恩情要还。虞广江也琢磨了一夜,垚南的短处众人皆知,年年上报朝廷要马要粮,却无济于补,以至于周边各州粮价哄抬,且还供不应求。
这些,朝廷给不了,灵州却能给。
只是灵州也地处边境,兵马粮草皆乃刚需,从未长期给哪个州府供过粮马。倘若是在半年前,虞广江定是不应,但……
正如元钰清最初所料,虞广江是个重情义之人。
然,正步入廊下,恰逢白管家端着药碗踏出房门。
虞广江微顿,道:“王爷他——”
白管家叹气道:“王爷他伤势加重,眼下发了高热,用过药后便睡下了,虞大人可有要事?”
闻言,虞广江粗眉轻蹙,那臭小子不是信誓旦旦说那伤口并不深?
他迟疑道:“怎会伤势加重?”
“大人有所不知,王爷军务繁重,又爱亲力亲为,就连教导虞姑娘练箭一事,都不肯交与旁人……唉,加之前些日子过于操劳,身子本就疲惫,不过王爷平素里身子十分健朗,只那一剑将多年未发的风寒给引了出来,您瞧这……太不巧了。”
虞广江迟缓地点了下头,颇为尴尬地咳嗽一声,“既如此,那老夫改日再来。”
白管家弯了弯眼尾,“欸,大人歇两日再来。虞大人还未领略过垚南的风土人情吧?不若老奴遣个伶俐的小厮给大人领路如何?”
虞广江客套应下,只是一边走一边心想:啧,南祁王竟还教阿锦练箭……不对,她在府中连几步路都不肯多走,平日顶多绣几朵中看不中用的花样,何时都肯练箭了?
送走虞广江后,白管家笑容陡然一敛,抚着心口,脚步匆匆道:“去命人再找一找那对玉如意搁哪了,分明就收在库房,如何会找不到?还有,再核对核对那礼单,愣着作甚都给我赶紧的!”
如此一来,楚澜很快便得知了此事。
她这两日被虞锦的身份惊得神不思属,但讶异过后,想来虞锦要离开王府,又深觉遗憾,于是便去寻白管家要些便于收藏的宝贝当作临别赠礼。
然,几次三番,俱被白管家敷衍打发回来。
楚澜费尽心思、再三打听,才窥得那份厚厚的礼单,走出库房时,险些一脚踩空。
====
因不愿虞锦的身份闹得人尽皆知,左不过再耽搁两日,虞广江并未强要虞锦搬出琅苑,虞时也亦将房外两个惹人瞩目的侍卫给撤了。
但也不知怎的,虞锦这两日安分得很,即便是无人看管,也坚决不迈出寝屋门槛,仿佛外头有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倒让虞时也很是省心,脸色都好看了些许,见虞锦身侧无人伺候,便将她的贴身侍婢生莲从驿站接了来。
时隔半年,主仆二人皆是红了眼。
在虞锦被塞进花轿之前,蒋淑月便将府里的忠仆发卖了个干净,尤其是那些护着虞锦的丫鬟嬷嬷,其中便有生莲。
一番痛哭之后,生莲才将来龙去脉娓娓道来。
牙婆子将她们这些奴籍之人发卖到各家当丫鬟,有的主人家凶残,重则打轻则骂,但她算得上幸运,主家虽待人不算亲厚,可也算宽和。可没想到,虞大人和虞公子回府后,竟派人将他们重新赎了回来。
生莲红着眼道:“故而奴婢才能再与姑娘一见,当初都是奴婢无用,没能护住姑娘,姑娘受委屈了,小脸都——”
她想道一句小脸都瘦了,但话却生生卡在了喉间,因无论是粗看还是细看,她家姑娘非但没瘦,反而养得愈发水灵,脸颊上的肉都嘟起来了些许。
“小脸都黑了。”生莲心疼地说。
“……”约莫是练箭时晒的。
这么一打岔,那点久别重逢的主仆情谊也瞬间消失无余。生莲絮絮叨叨问着虞锦的近况,问着问着,便感慨起南祁王如何如何乐于助人,又顺便感叹一句他如何如何才貌双绝……
虞锦听着听着略感不对,打断她道:“你如何知晓他的容貌?”
生莲道:“奴婢方才来时,正见王爷从小径走过。他身侧还有个白胡子管家,在说什么礼单之事,瞧着步履匆匆,似是要去会客。姑娘,南祁王竟如此顾家,连府中庶务都亲自过问么?”
虞锦呼吸一窒,会客,礼单……
生莲又接连抛出好些问题,正絮叨时,却见虞锦腾地一下从圆凳上弹了起来,呆滞一瞬,提裙推门而出。
“欸,姑娘?”生莲追了出去。
虞锦疾步去往前厅,一路上,她先是惊讶于竟真有礼单这个东西,沈却并非随口说说,那莫非他眼下是要向父亲提亲么?如此匆忙,她、她还没答应呢!
也不知他那般清冷疏离,提亲时会说些什么话,着实令人好奇……哎呀,万一父亲为难他如何是好?!
思及此,虞锦已至廊下。
前厅门扉紧闭,她一只耳朵往门上贴了贴,果然听到了虞广江的声音——
“王爷于我虞家有恩,老夫自当竭力报恩,你要粮要马要财皆无不可,但我虞某人,断没有拿小女报恩的道理!”
里头,虞广江吹胡子瞪眼,顺道还拍了拍桌几。
沈却从容道:“虞大人误会,粮马是粮马,提亲是提亲。白叔。”
白管家“欸”了声,连忙朝虞广江递上礼单。
他乐呵道:“老奴照着王爷的吩咐粗略理出一份聘礼单子,但时间实在紧迫,好些物件没能添上呢。”
话是这样说,但那册子已是厚厚一本,虞广江当年娶发妻时,也没能拿出这样丰厚的聘礼来。
他眉间一蹙,顿了一瞬。
虞广江委实有些诧异,他对这个后辈虽是欣赏有佳,但他从未想过要将虞锦嫁到这样的山高水远的显贵人家,且沈却此时提这事……很难不让人多想。
他莫不是为了解垚南困境,才想娶虞锦?
虞广江尚未开口,便有一声轻嗤落下。
虞时也冷眼看他,道:“王爷好大的口气,粮马和人你都要,这世上哪有这等好事,不若王爷选一个?”
闻言,沈却望向虞时也。
气氛陡然安静下来,虞广江也好奇地看向沈却。
与此同时,门后的耳朵也不由贴紧了些。
不得不说,这红木门实在太过隔音,虞锦生怕错过个一词半句,贴着贴着,整个人便趴在了门板上。
怎么没声儿了……?
虞锦蹙眉,不由将耳朵挪了挪位置。
正此时,生莲望见廊下有丫鬟端着茶水走来,当即压低嗓音提醒道:“姑娘。”
虞锦恍若未闻,只往门扉上又紧贴两分。
生莲口吻着急:“姑娘!”
虞锦稍显不耐道:“别吵。”
“可是有——”
“有什么晚点再说,我都要听不——啊!”
说话拉扯之间,只听“吱呀”轻响,紧闭的木门陡然被她推开,一声惊呼,虞锦就这么猝不及防摔了进去。
猝不及防到她趴在地上愣了半响,美目瞪大,脑子一片空白。
空气似又静了一瞬。
第52章 墙后 谁知道她被什么人带走。
三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
虞锦纹丝不动, 稍稍抬眸,入眼即是一双黑色长靴,她盯着靴上的纹路,似是摔懵了, 不知适才究竟发生了甚。
而事情发生得过于突然, 不仅是虞锦, 堂前几人皆是轻轻一怔, 就连门外的生莲都惊得掩住唇, 故而一时间无人记得去扶她。
沈却最先回过神, 嘴角微不可查地扬了一下,稳声道:“白叔。”
“欸……欸!”
白管家陡然回神, 着急忙慌疾步上前,道:“诶哟二姑娘!可摔疼了?”
虞锦被白管家那声饱含情绪的“诶哟”叫回神, 顺着他搀扶的力道起身,拍拍裙摆,又抻抻衣裳,随后看一眼沈却,又目光闪躲地瞥向自家父兄。
但虞广江与虞时也一个低头饮茶,一个弹弹袖口的尘灰。
虞锦:“……”
还是沈却先理会了她:“过来我看看, 摔伤了没?”
许是这些日子养成的习惯,沈却这么一发话,虞锦便下意识抬脚走过去,两只小手朝上给他看, 说:“没。”只是蹭红了些。
沈却检查了一下,颔首应了声“嗯”。
二人的相处实在太过自然,自然到虞广江都不免顿了顿。
忽然“噹”地一声,虞时也手边的茶盏重重落盖, 他面色寒峭地看着虞锦,愣是看得虞锦脖颈一凉,忙将小手收起来。
她乖乖坐到虞时也身边,侧头喊:“阿兄。”
“嗬。”
虞时也没理她,随即扬声道:“冒冒失失,让你过来一趟前厅也能摔着。”
这话无疑是替虞锦解了围。
虞锦自是领情,重重点头道:“都怪阿锦冒失,惊扰父亲和王爷了。”
她说着,好奇地往虞广江手头那本厚厚的册子觑了眼,不由大为震惊,这么厚……但依王府的家底来看,倒也不算太奢靡。
不过虞锦以为,这场提亲自她闯入后自要中断,就连虞广江也搁下了礼单,不欲再谈,谁料虞时也却没将这页轻轻揭过,道:“王爷可选好了?”
沈却面上没有一丝波动,只不动声色地攥了攥扳指。他看了眼虞锦,几乎立即明白过来虞时也的意思。
虞时也并非诚心让他选,即便是他放弃灵州的粮马选择虞锦,虞家难道能这般轻易就将自己的宝贝女儿嫁到千里之外的垚南?
上一篇:我靠酿酒走上人生巅峰
下一篇:团宠饕餮小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