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娄烟沙
细细的枝条从腰间伸展,将这一朵朵花转移到了旁边的花圃中。
“旁人给的。”
血仙并不想收,但看这些花蔫巴巴的就要没命,血仙就拿回来装点花圃了。
周云砚浓眉微微挑起,问道:“旁人是谁?”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给另一个人送花。莫不是哪个男子被血仙的美貌冲昏了脑袋,开始荤素不济了?
血仙:“就是那些女人家。昨天还要给我香囊,我要那个做什么,我不够香吗?”
周云砚:“……”
他仔细打量怀中托着的血仙,不得不说,血仙眉眼淡淡,看人的时候自带着点漫不经心,正中那些未婚女子的芳心。
周云砚:“对,统统不要收。”
血仙想了想:“要是活物的话,还是可以收的,就算我不吃,可以拿回来给你吃。”
周云砚:“……那也不能收,旁人送的东西,一概不能收。”
周云砚抱着血仙,慢慢往屋里走,心虚的想,血仙能听出他的别有居心吗。
血仙黑黑的眼眸眨了眨,道:“就和不能让外人碰一样,旁人的东西也不可收?”
周云砚没想到血仙还记得他说的这句话,顿时涨红了一张脸,轻咳道:“……对。”
他的血仙,自然不能收旁人的示好之礼。
无论对方是女子还是男子。
刮沙风暴的日子,街上空无一人,家家户户门扉紧闭,都在家中等待沙风暴刮过。
刚过晌午,便能和周云砚两人在家中相亲,血仙觉得沙风暴也没有什么不好。
对血仙来说是甜蜜的时光,对周云砚来说,就是一个教导树精如何不要做出超格举止的时间。
“……血仙。”
血仙正在给周云砚梳头发,周云砚一头长发到腰间,发丝很粗,梳子穿过的时候会发出“唰唰”的响声。
若只是梳头就罢了,血仙的树枝顺着他脖颈就滑了进去,无比自然。
听到周云砚无奈的声音,血仙把不太老实的树枝收了回来,问道:“怎么了?”
周云砚:“……”
针对血仙的这几个习惯,周云砚已经念叨过无数次,周云砚觉得自己仿佛成了年迈的老人家,总是会重复说过的话。
血仙是屡教屡不改,屡教屡还犯。
让周云砚十分头痛。
血仙身子一软,从周云砚的侧边探出头来,将臻首枕在了他的腿上。抬手拾起周云砚的发梢,慢慢的给他通头发。
周云砚一个大男人,一头长发从来都是不羁放纵爱自由,洗完了随风而干,随便用束发带一绑,整齐就好,哪里会像血仙一样,一遍一遍的梳。
“血仙怎么……总喜欢给我梳头?”
点点阳光洒进房中,血仙轻声道:“这是会陪着你最久的东西。”
周云砚没听懂,道:“什么意思?”
血仙:“几十年后,等你的□□老去了,我就给你刻许多木头身子,把你的这头长发装在那木头人身上,便有你的味道了。毕竟是给你魂魄常驻的木头人,我自然要认真做盘算。”
周云砚先是一愣,问道:“我死后,也可以陪着血仙?”
血仙抬头盯着他道:“这是自然,你要陪我长长久久,千年万载。”
几十年的光阴太短暂,况且周云砚还是个刻板性子,这个不行,那个不让的,浪费了多少光阴?几十年够做什么的。
周云砚确实想过,若某天他老去了,血仙要怎么办?
他自是不舍得血仙一只树精孤零零的坐在枝头空候的。
血仙接着说:“但是你们人的话,到了一定年岁头发就会变白。在变白前,我就把你这一头黑发剃掉,然后,等你留了一头白发时,我再把你的白发也剃掉,你就可以两个轮流换着用了,若是两个不够,就多剃几次,多做几顶。”
周云砚:“……”
什么意思?要给他剃成秃子?
周云砚:“……头发都剃掉?这是不成的。”
先不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就说顶着光头出去……成何体统?
血仙慢悠悠的道:“活着的时候,剃掉了你头发还能长,若是不做假发的话,云砚就要做千万年的秃子了,或者,你喜欢树枝的话,我可以给你接满头枝条。”
周云砚:……
那也是不成的,光是想象自己顶着一头盆栽,周云砚脑袋又开始痛了。
“此事先让我考虑考虑。”周云砚不禁在心中盘算,假使五十岁头发开始有青丝,六载光阴能长一头长发的话,他最多能做五顶假发,还是从现在开始……
血仙身后的枝条在被褥上轻轻拍打,就像猫儿心情愉悦时来回拍打的尾巴。
屋外的风逐渐大了起来,周云砚进屋前就在纸窗外加了木板。这是家家户户都知道的防沙常识,如若不然,那黄风会吹破窗户纸,直接灌入屋中。
新种的树苗在沙风暴中左摇右摆,每当飓风要将它纤细的枝干吹断时,地荷花的接壤根就会从底部缠绕着树干盘旋而上,强势的稳定住树苗的根基,任凭大风如何肆虐,也没有一棵树苗被吹倒。
血仙自然能感受到外面的大风,从木头板的缝隙中向外看去。
周云砚随着她的视线向外看,说道:“这里一年数次沙风暴,这次并不算大。”
他经历过最大的沙风暴,差点把房盖给吹飞了。
血仙趴在周云砚的腿上,双臂环住他的腰,身后伸出几结柔软的枝条,钻进了他的掌心,在厚厚的茧子上来回打滚。
“往后有我在,就算有沙风暴你也不用怕。”
周云砚笑着“嗯”了一声,枝条从他的指缝中钻出来,又从旁边的指缝钻进去,就像给他带了五个黑黑粗粗的扳指。
血仙:“云砚若是被吹飞了也无事,我再把你拽回来,就像放风筝那样。”
周云砚:……
双手的五个“扳指”同时收紧,周云砚才发现自己的五指被并在了一起,动不了了。
血仙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缓缓从他腿上起身,黑黑的眼珠子盯着周云砚,就像盯着自己的猎物。
眼看着血仙越来越近,周云砚面热道:“……血仙,把我手松开。”
血仙:“外面风太大,我听不见。”
周云砚:“……我不会躲。”
他一个大男人,当然想跟心上人亲香,只要不到最后一步,他没理由拒绝。虽说每次血仙对他动手动脚他都义正言辞的拒绝。
其实他内心深处还挺活跃……或者说蠢蠢欲动。
血仙像猫饼一样趴在他身上,脸埋在他的脖颈处嗅了嗅。
侧脖颈处是颈动脉,随着血仙的呼吸,周云砚脖颈痒痒的。
枝条缓缓的从周云砚的指缝中退了出去,像是为了表达血仙舒适的心情,几根枝条在她身后左右摇曳,顶端不约而同的绽开了几朵地荷花。
若是旁人见到墨黑色的树枝在空中张牙舞爪,定是得吓得惊恐大叫,严重点的得直接昏厥。
许是爱屋及乌,周云砚看血仙身后的枝条竟也觉得很可爱。
周云砚抬起手,拨开血仙额前的头发,露出她光洁的额头,在血仙直溜溜的目光凝视中,周云砚抚着她的脖颈,想要仰颈去亲吻。
血仙哪里用周云砚主动,直接就低头咬了上去。
外面黄沙漫天,屋中人与精怪口舌之争,难分伯仲。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能难分伯仲呢,一定得分出胜负!
第27章 27、洗枝条
沙风暴过后,守知县第一时间赶去看上次种的树苗。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么多的树苗,竟然一棵都没折,整整齐齐的站在黄沙上,就是叶子有些蔫,就像被人薅秃了头发。
与此同时,镇关将军府的院子里,周云砚正在搬出沐浴用的大浴桶,不是他洗,他要给血仙洗枝条。
周云砚早就想说了,血仙的那些枝条一天什么都吃,哪儿都钻,经常插土里不说,插完土里有时候还想往他嘴里钻……
正好现在阳光明媚,外面的天气也不算冷,特别适合给树精刷枝条。
周云砚倒个水的功夫,血仙的枝条也不闲着,一会帮他挠挠耳朵,一会在他喉结上画圈圈,从远处看,那几条枝干仿佛长在周云砚身上一般。
周少将军忍受着伴侣的“骚扰”,终于将大浴桶灌满了。
血仙慢悠悠的走过去,觑着他道:“你真要给我洗澡?”
周云砚:“……咳咳,不是给你洗澡,是洗枝条。”
血仙想说,那不是一样的吗,这些枝条都是她。
一人一精大眼瞪小眼片刻,周云砚卷起袖子,露出精壮的手臂,道:“把枝条伸出来。”
血仙眼睛黏在他的小臂上,道:“伸几条?”
周云砚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愣了愣:“有几条?”
血仙眨眨眼:“数不清。”
周云砚一噎:“常用的那几条吧。”
就是经常往他衣服里钻,还喜欢在他手心里像泥鳅一样打滚的那几根。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血仙的裙底下伸出了七八根枝条,在周云砚看来,这些枝条长得不说一模一样,但也差不多,根本分不清哪条是那条,就是长短有些不一样。
洗完了一条,放进树枝堆里,立马就会混淆,分不清哪个洗了哪个没洗。
周云砚问道:“血仙能分得清哪条是哪条吗?”
血仙当然能分清,就像自己的左腿和右腿,再像也不会分不清。
但血仙想让周云砚也能分得清她的枝干。
她想了想,手腕一转,手里就多了一截树枝,递给周云砚道:“你给他们写上记号吧。”
周云砚接过树枝,迟疑道:“用这个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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