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鹤云歌
围观的人发出一声惊呼,下一瞬,那中年男人已经攀上窗台,飞快打开纱窗,跳了下去!
大家的惊叫卡在喉咙里,惊跳的心梗在胸腔。
——有人抓住了那个跳楼的疯子。
是那个离得最近的女医生。
她半个身子探出窗外,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力量,硬生生在坠落的瞬间,捉住了那中年男人的手腕。
惊呼之后,众人纷纷抢上来试图帮忙。
那中年男人吊在窗外,七楼的高度,只要他跌下去,就是死。
他的眼中依然闪着疯狂。
“让我死!放开!”
他的嗓子嘶哑,声音充满怨毒。
手腕上传来的巨力,让他连死都不能死!
“天哪他那只手拿着刀!”
“小心啊!”
他用美工刀疯狂地划在抓住他的那只手上。
一刀。
两刀。
三刀。
但那只手没有松开。
疯子最终被拖回了楼内。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他制服,脸贴地死死地压住,那把沾了好几个人鲜血的美工刀被一脚踢开。
同时,警|察也已经冲上了楼。
一片混乱中,疯子被带上手铐带走了。
有人在向警察描述刚刚发生的事,有人在关切伤员的情况,有人在大声布置后面的收尾工作。
宁舒英手都在抖。
她捧住女人手,“你怎么这么疯啊……老师。”
宁馥到很淡定。
“上楼下换药室处理一下就好了。”她检视着自己鲜血横流皮肉外翻的手背,“没有伤到肌腱和筋,不影响。”
她又看了宁舒英的手一眼,“你也一起去吧,开点烫伤膏摸摸。”
宁舒英的手上被洒出来的紫菜蛋汤烫了一片燎泡。
“把饭拿上。”宁馥又嘱咐道。
于是小媳妇一样小跑过去,把没撒的饭拿网兜装好,跟着宁馥走了。
目睹一切发生的围观群众一时词穷。
倒是有人偷悄悄走过去,捡起被那疯子落在地上的红色信封。
有好奇的,这时也凑上来,“不会真是红包吧?”
摸摸厚度,好像不像。
几个人围凑在一起,看着捡信封的人将信封展开了。
——那其实只是一张彩色的卡纸,特意叠成了信封的形状,很精巧。
里面既没有钱,也没有卡。
是一朵黄色蜡笔画的向日葵,一个和向日葵长得差不多的黄灿灿的太阳。
向日葵下面是两个简陋的火柴人,不过能看出一个是个小女孩,另一个是个穿着白大褂,挂着听诊器的大人。
手拉着手。
底下是拙稚的笔迹写着一行字,还夹杂着拼音。
“谢谢宁fu姐姐治好了我的bing,以后我也要像姐姐一样,做个好医生。”
——今年五岁的林豆豆。
171.重振河山(37) [VIP]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两个人在楼下的换药室做了包扎。
警|察也来了, 找到她们做了笔录。
——对方看着宁馥的眼神就像在看天外来客。
——全新的,震惊的,不可思议的。
警|察离开之后宁馥坐在医疗床|上笑了笑。
“也许刷新了他们对医生的印象。”
“你也吃呀。”她招呼宁舒英道。
然后用完好的一只手从餐盒里舀泡了菜汤的米饭,稳准狠地专门抄里面的鸡肉吃。
宁舒英惊叹地看着她。
“老、老师……你的左手也这么灵活吗?”
宁馥露出微笑, “一点小小的锻炼技巧。”
她又看了宁舒英一眼, 目光中带一点审视, “今天你比之前要勇敢。”
宁舒英羞赧地笑了, “没、没什么, 只是尽力保持镇定而已。”她难得真心实意地道:“我还有太多要向你学习的。”
宁馥勾起唇角。
她吐出一根细小的鸡骨头, 上面的每一丝肉都被剔得干干净净的。
这使她的笑容,让宁舒英很难不联想到狐狸。
“不是说你被劫持的事。”
宁馥淡淡道。
“这件事上你还有很多可以进步的地方。”
宁舒英试图夹菜的手顿在饭盒上方, 她听见她的老师道——
“是说你面对我放松了很多。”
宁舒英就这么愣住了。
从常规意义上讲,她是一个挺聪明挺机灵的孩子, 但越是意识到宁馥在说什么,她就越需要再多花几秒,去一点一点消化这话里的意思。
她的声音突然哽住了。
“你……”
宁舒英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压低,甚至带上了一丝颤抖,“你……”
“你知道你自己是谁,对不对?”
宁舒英的问题问完, 似乎也在心中自己给出了答案。
她“啪”地一声将筷子放下,伸手握住宁馥的手腕,“对不对?!”
宁馥只是眉梢微挑,似笑非笑地睨着她。
宁舒英不错神地盯着她。
在第一个世界,她连自己到底为什么穿越、还能不能回去都没搞清楚, 在战火硝烟中颠沛流离吃尽了苦头, “宁先生”救了她。
教她道理。
教她信义。
她像溺水者一样紧握着“宁先生”的根系, 终于在那个混乱的世界中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在第二个世界, 她尚且不能确定失忆的,十五岁的宁馥,与现实世界中那个神秘莫测的母亲到底有多少关联。
——不过显然,十五岁的宁馥可要可爱得多了。
她又救了她许多次。
告诉她什么是职责,什么是勇气。
而宁舒英没有什么可以回报的。
她只有半块巧克力。
而就在一年前,在宁舒英尝试着“兑现”她许下的“许多许多巧克力和糖果”的诺言时,宁馥给了她一次答案。
——早在营救邓蔚卓之前,她就已经恢复了记忆。
——也就意味着,从那以后,所有一言一行,都是属于现实世界了那个宁馥的。
包括那个单枪匹马,在山谷之中身披朝霞怒吼“缴枪不杀”的宁馥,包括那个会在洒满太阳的医院院子里对她的聒噪微笑的宁馥,包括那个陪她坐在烈士无名的坟墓前点燃香烟的宁馥。
她后来才知道,宁馥的记忆,是在最惨烈的那场阵地战时恢复的。
在轰炸中她们为了保护担架上的小王,从山坡上滚下去,宁馥撞到了头。
送烈士们的遗体归国时,那悠扬的歌声,也是原身,那个苗寨姑娘,最后的告别。
她知道宁馥说的“放松”是什么。
——就在宁馥收下了她一块巧克力的骑马课“学费”以后,她面对着宁馥就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她可没忘记在第二个世界里……她是怎么借着宁馥失忆,好几回拐着她叫“姐姐”的。
想必宁馥的记忆力不会比她差。
她是不敢像身在穿越世界中那样亲昵,但也的管不住自己和那邓蔚卓“争风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