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条纹花瓶
小沙弥愣了一下,什么都没说,眼睛一闭,直接往刀上撞。
反倒是唐香香吓了一跳,忙往后退。
玩家里面最狼狈就是唐香香,淡粉色的长裙上全是血迹,多是她的血而不是毒蛇的。一双手被咬得惨不忍睹,估摸着在逃跑时受过一番折磨。
喝过解毒剂之后,伤口还在,是因为积分没有富裕到能购买外伤药,只能忍着。
多种刺激,令她精神处于崩溃的边缘。
她也急了!
便是后退,她的反应也不及时。
小沙弥的脖子撞到吹毛断发的锋利刀刃上,眼见真是要白刀子红刀子出了。
然而,小沙弥没事,他脖子好好的,刀断了。
唐香香惨叫一声,“眼睛……我的眼睛!”
小沙弥冷笑,转身走了。
赵清饶这才敢上前去,把唐香香捂着眼睛的手往下拉。
“你让我看看。你捂着眼睛,我怎么知道你伤得如何。”
听到同伴的声音,唐香香停止挣扎,顺从的放下手。
不仅赵清饶,所有人都看到。唐香香的眼眶发红,并未流血受伤,但两只眼睛里各有一个黑墨小字——瞎。
“怎么回事?好黑!我什么都看不到……”
唐香香吓得眼泪直流,在赵清饶的解释下,用了好几分钟的时间,才明白不是天忽然黑了,而是她瞎了。
陈山农劝道:“没事啊!不是真瞎,可能就是个BUFF,没准离开副本就全好了。就算真瞎,出去也能治好。”
唐香香木愣愣地说:“我瞎着眼还能通关吗?”
没人回答。
很快,天亮了。
刮过寺庙外面的风阴冷刺骨,阳光照在堆积满竹叶的小道上,带来几分暖意。
芮一禾抬起头,忍不住一笑。
单小野不明所以,“怎么了?”
“一夜之间,这条路上的竹子全秃了。”
昨天的阳光可还照不进竹林。
单小野也笑了。
“出家人还慈悲为怀呢!逮着竹叶薅,多损。芮老板,你受伤了吗?竹叶上有血。”
芮一禾摇头,她没受伤,血迹是别人的。
两人顺着血迹一直前往走,钻进租竹林深处。落叶堆积,单小野差点被绊倒,拨开枯草和竹叶一看,底下竟然有一具尸体。
衣衫褴褛,头发花白,两人都已认出她是谁。
单小野把俯趴的尸体翻过来,看到一张青紫的脸。
死的是孩子走丢后疯癫的“老妇人”。
她用该是中毒死的,毒来源于昨夜出现的毒蛇。左腿肿胀发紫,脚踝处有两个小孔,污血从其中流出。
芮一禾打开她握拳的拳头,发现她僵直的右手里,攥着一块未经雕琢,花纹却形似蛇的玉佩,玉佩上还缠绕着水草。
昨晚上没有下雨,她的衣服却湿漉漉的,还在滴水。
第195章 古刹(九)
很快,前来竹林挖笋的山民也发现“老妇人”的尸体,没人报官,但叫来“老妇人”的丈夫和继子。
芮一禾在人群里,看到昨天遇见过的年轻夫妇。招手示意他们到近前来,摸出一块碎银子给女人。
“您昨日赏过钱,我什么都没做,不能再要。”
“你先拿着,我有事问你。”
妇人不敢违逆,接过银子。
“小姐,您想问什么?”
“胡嫂和丈夫的关系如何?”
“您是怀疑……不,不可能的,胡大叔虽是屠户,但也没有杀人的胆量。再说,胡嫂分明是被毒蛇咬死的……”
“我问什么,你回答什么。”
“哎,”妇人迫于芮一禾的威慑,唯唯诺诺地点头。
“原本关系是很不错的,胡嫂虽然生不出孩子,但长得标致,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对胡大叔来说,生不出孩子不是什么问题,他已经有两个儿子,可以传宗接代了。没怀上春丫之前,两个人没红过脸。等春丫出生,一切就不一样了。胡叔觉得一个丫头片子,随便养大就成。胡嫂爱女心切,哪见得胡叔把春丫当成捡来的娃养。叫我说,胡叔也的确太过分!哪怕有珍馐美味放在面前,叫原配生的儿子吃得肚儿滚圆塞不下要吐出来,也不肯给后娶娘子生的女儿吃一口尝尝味道。忒偏心了。”
芮一禾听得明白,理念不同加上立场不同产生的矛盾。
“这么说,他是有可能故意丢掉女儿的。”
“这……不会吧!”
妇人嘴里说着不可能,心中却觉得不是没可能。转念一想,虎毒不食子,要是家里穷养不起还算是情有可原,杀猪的家里富裕,不愁吃不愁穿,养个孩子能费多少钱?
“我觉得不至于,就算闺女不如小子重要,那也是自己的血脉……”
女儿的失踪是不是当爹的故意为知,从女儿“走丢”后,当爹的都做过什么,便能判断一二。
芮一禾如此问,妇人回忆一会说:“先报官……”
“谁报的官?”
“胡叔报的官吧。”
“不,不是的,”她男人一拍大腿,激动地说:“胡叔回到家里,将春丫走丢的事情告诉胡婶,胡婶去报的官。”
芮一禾看向坐在地上,哀嚎痛哭的胡叔。他和固有印象中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屠户不一样,很瘦,生着一对眯缝的小眼睛,叫人一看便知道此人不好相处。大约也是因为生着一张奸邪小人脸的缘故,芮一禾见到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没觉得他可怜,反而认为他哭相不自然,表现出的伤心,造假的成分很重。
“那春丫爹做了什么?”
“到添禄寺求山神老爷显灵,”妇人怕小姐误会,忙道:“山神灵签远近闻名,能测吉凶祸福。要真是天杀的人贩子拐走孩子,没准求山神老爷指点,比寻官老爷更有用,能快找回孩子。他要真做过亏心事,哪还敢到山神老爷面前?都传遍了!签文说,胡叔杀戮太重,所以有骨肉分离的报应。我看胡叔的心挺诚的,丢下买卖营生,在添禄寺吃斋念佛,一住就是十来天。他这是盼望着能消除罪孽,上天垂怜,未来有父女团聚的一天。”
芮一禾:“寺里常留香客小住吗?”
妇人点头称是。
“据说添禄寺的厢房永远没有空着的时候,甭看寺庙不大,但常有达官贵人来往。”
“你知晓的孩子失踪、被拐之类的事情多吗?”
妇人摇头。
“有几件,但不多。倒是年景差的时候,卖儿卖女的多。”
芮一禾没再问别的,却听妇人的丈夫说:“胡叔近几日在变卖田产,似乎要带着全家老小搬离伤心地,到郡城去。”
“哪的事,明明是胡大儿要做官了。”
妇人把听说的胡屠户为大儿捐郎官的传言细说一遍。
“道听途说,小富之家,能有多少家底?你瞅瞅白老爷、金老爷,哪个不是腰缠万贯,家里出了几个官?况且还是郡城的官,无人举荐便是有万贯家财敲不开官府的门。乡里乡亲的谁不知道谁,胡屠夫哪有通天的手腕。再说胡大儿,读书不咋地,还总办砸事。你看他像当官的料吗?”
妇人只是嘀咕:“大家都传的事,总不是无风起浪……你说说,他若在郡城扎不下根,举家是为什么?”
真为离开伤心地?胡屠户可不是疼女儿疼得如珠如宝的人,自然也不会有多伤心。
再说春丫只是走丢,又不是死了。
留下来还有可能一家团聚,真离开琥珀川一带,到郡城去做官,春丫就算回来,大概率也找不到家人。
古代的交通可不像现代一样便利。
芮一禾想知道的都已经知道,示意年轻的夫妇可以离开。哭得晕过去的胡屠户醒来之后,就着手收敛尸体。
不一会,人就散去了。
单小野跟着芮一禾往回走,思索一会,问道:“胡婶的死有问题?对,一定有问题。她是被毒蛇咬死的,毒蛇都受人操控。可是为什么呢?春丫失踪是一个多月之前的事情,她也疯掉很久了。一直在寺庙周围游荡都活得好好的,为何要忽然杀死她?”
“一个活着没有威胁的人被杀,一定是不杀会带来变故。无非有两个原因:第一,玩家的出现,让行凶者紧张,害怕胡婶会引人注目;第二,胡婶有新的发现。一个让疯子知道,都能带来可怕后果的发现。”
“什么发现?”
“和圣舍利有关的发现,”芮一禾想起昨天晚膳时,听到“圣舍利”三个字的时候,老和尚的惊讶,和小沙弥不自觉流露出的杀意。可以肯定,添禄寺秘密的核心,绝对是圣舍利。
只有关于圣舍利的事,才能叫幕后之人不顾添禄寺的名声,痛下杀手。
“芮老板,你是说胡婶在找女儿的时候,误入圣舍利的藏匿地点?她找错地方,招来杀身之祸。”
“不算找错地方。若我没猜错,春丫和圣舍利本就密不可分。你还记得小沙弥的话吗?舍利是高僧遗体火化之后,结成的珠状物。而圣舍利,是普通人身上凝结出的珠状物……”
“我没当真,还以为小沙弥说的话不可信。”
“还是能信一两分的。我看他也是个谎话连篇的假和尚,不可能不知晓全无真话容易被拆穿的道理。圣舍利是普通人身上凝结出的珠状物这一点,他没必要撒谎,且也符合舍利本为遗骨的意思。不是每一具尸骨都能凝结出圣舍利,也是真的,至于小沙弥说的不知该如何判断哪具尸体里有圣舍利,就是假的了。他不仅知道如何判断尸身中有无圣舍利,还知道该如何用人体培养圣舍利。”
单小野大惊:“春丫是被用来……”
“春丫走丢后的第六天早上,有人在竹林里看到她。添禄寺的灵签不可信,女儿被拐,儿子却交好运,忽然做官的胡屠夫不可信。失踪六天后,春丫在竹林出现过的事情,变得非常可信,几乎可以认定是事实,毕竟小妇人没必要说谎。那时候,诚心礼佛的胡屠夫还住在寺里。在他看顾下失踪的女儿,又和他出现在同一个地方。为什么呢?”
单小野脱口而出,“监守自盗!”
胡屠夫肯定和小沙弥做了见不得人的交易!在心里将芮老板的话消化一番后,他开口道:“所以,我们只需要沿着胡婶昨晚去过的地方寻找,就有可能找到圣舍利。”
“她去过哪里,尸体已经告诉我们了。”
“湿漉漉的衣服和头发、玉佩上缠着的水草……两个和尚平时只在寺庙附近活动,而周围有水的地方——厢房旁的无名湖泊?”
“没错。”
……
湖水绿如翡翠,深不见底。阴凉的风吹过,竹叶落在湖面上,荡起一圈圈涟漪。
芮一禾站在岸边,脱掉下水后,必然变得沉重无比的外衫。
“你在上面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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