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女改造直播 第33章

作者:三日成晶 标签: 天作之和 系统 穿越重生

  九月二十一:我母亲快要熬不住了,我心中好慌。我今天狩猎频频射偏,没有肉糜粥了。我妹妹也吵着要见母亲,说站在城墙上远远地看一眼,可母亲已经不能起身了。对不起,今天没有时间想到你。

  这是最后一封,郭妙婉放下书信的时候,已经过了丑时。

  弹幕上哭成一片,黎宵的字迹工整漂亮,叙述很琐碎,但是这些很琐碎的东西,却很真实。

  郭妙婉见过数不清的大臣描述灾情的奏章,皇帝时常会要她代笔批阅自己偷懒,因为她模仿人的笔迹从无错漏。

  但是那些大臣的描述,全都是什么饿殍遍地,流民凄苦,却没有一丝一毫,能够触动人心。

  郭妙婉每每见了,心中毫无波澜。

  但是黎宵的描述,却细碎到你能想象到,午夜想娘亲的孩子,是怎么小声地哀求。

  郭妙婉深夜未睡,弹幕也全都没有休息,都在帮郭妙婉想办法。

  郭妙婉不是医师,她研制不出药方。但是她将黎宵送来的信,关于那些患病者细节的描述,又重新看了一遍。

  然后她掐头去尾,把那封信给撕得只剩患病者的症状描述,压在了枕头下面。

  郭妙婉没有心怀天下的慈悲,但这种力所能及的事情,她也不会坐视不管。

  第二天一大早,她便乘车进宫,将太医院好生闹了一番,又将黎宵描述的那些关于患病者的反应,给太医令看了。

  然后又进了宫,跟皇帝商议了一阵子。

  仅仅两天,太医院被逼出了三个不同的药方,准备送去腾农乡尝试。

  他们本来是不敢这样给出不确定的方子的,他们没人能背得起人命。但郭妙婉出面逼迫,这罪责往后即便是出了,他们也能推托到郭妙婉的身上。

  反倒是太医令这一次,对着郭妙婉恭恭敬敬行礼,他在公主府这么多年,唯有这一次,是真心实意的。

  郭妙婉又专程去了一趟太子东宫,跟他借人。

  太子自然无不应允,只是说:“可这样实在冒险,若出事……”

  “若出事就算我头上,”郭妙婉淡定地喝着茶,说:“反正我早已经‘盛名’在外,身上背的人命无数,不差这一点。”

  “若成了,太子哥哥,你可不要再在父皇面前,说不是你的主意了。”

  太子表情有些为难,“我不想让你替我担着,父皇不满意,将我废了便是,反正我也……”

  “太子哥哥。”郭妙婉将杯盏重重放下,将太子的话堵回去。

  “莫要再说这样的话,”郭妙婉说:“父皇不喜欢,我也不喜欢。”

  太子抿唇,一张本就看上去绵软的脸,更是露出一股任人拿捏之感。

  郭妙婉笑了笑,看着太子承诺:“就算以后父皇不在,也还有我。”

  太子顿时激动得嘴唇颤了颤,然后点了点头。

  郭妙婉收到黎宵来信的第三天,三个药方,几车药材,外加要过期的和没有过期的上万瓶从系统空间兑换出来的营养液,都朝着腾农乡进发。

  日夜兼程,除去在路上买药的药材车有几辆落后,只用五天,便到了腾农乡。

  彼时黎宵的母亲几乎油尽灯枯,黎宵听闻新的药方送来了,顿时激动地跑去吩咐人熬。

  他也染病了,大部分的护城卫都染病了,所以黎宵现在连面巾都不戴了,也进不了城了。

  但他还是护城卫统领,远远地令人开始架起大锅换药方,三个药方一起熬,百姓自愿尝试,不敢喝的便等着看其他人的效果。

  而黎宵正要回去陪母亲的时候,一个女子将他叫住。

  女子生得冷艳非常,正是被郭妙婉派出来的冉秋。

  “公主有东西带给你。”

  黎宵有些头晕目眩,其实他早就染病了,但是没有在信中说过。

  起先大概是因为他身体好,症状很轻,但是这几日是真的有些熬不住,他也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大圈。

  黎宵其实觉得,他在这里回不去了。

  他本来想要将那些书信亲手交给郭妙婉的,但是很多表达心中情感的,都没有送去,只送去了一些琐碎的。

  他甚至庆幸,趁着他们还没到难舍难分的地步,他没了,公主也不至于太伤心。

  所以乍一听公主有带东西给他,黎宵还愣了愣。

  一月来,她从未送来任何消息,黎宵其实说不失望是假的。

  虽然腾农乡距离皇城有七天路程,但飞鸽传书,也就两天不到。

  但他没有收到过郭妙婉的书信,哪怕只言片语。黎宵再笨,也开始怀疑,是不是连他回来都是阴谋。

  是皇帝想要他也跟着他家人,都死在腾农乡,而郭妙婉放他回来,也是皇帝的意思。

  但他脑子晕乎乎地跟着陌生女子,走到一辆马车的面前,当那女子掀开箱子盖,黎宵看到满满一马车的熟悉的绿瓶子的时候——他笑了。

  虚弱地,眼中泪盈盈地笑了。

  他知道这是补药,喝下去身上暖洋洋的,比老参汤还要金贵。

  公主没有骗他。

第24章 她讨厌这样! 公主你感动了吗,小黎子……

  郭妙婉曾经拿这个骗黎宵说是鹤顶红, 又说是助兴药,当时黎宵真的恨死她了。

  但是这一刻,黎宵是真的忍不住眼中水雾弥漫。

  常言道, 锦上添花谁都会, 雪中送炭见真情。

  郭妙婉哪知道自己创造没能创造出机会雪中送炭, 而等她搁置了自己的计划, 开始真心地想要尽自己的所能, 去帮一帮受灾百姓的时候, 她反倒给黎宵送去了“炭”。

  黎宵伸手拿了一瓶, 仰头喝了。

  感觉到熟悉的暖意从喉咙朝着四肢扩散,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身上居然瞬间便舒服了不少。

  黎宵这些天哪怕逼着自己,也吃不下什么东西。每每咽下一点,就立刻会生出恶心感。

  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 黎宵觉得喝了郭妙婉送来的药之后,他没有想要恶心呕吐的感觉,反倒是浑身暖洋洋的。

  黎宵用衣服兜了一些, 朝着自己家的帐篷跑去。

  黎宵没指望郭妙婉送来的补药, 真的能够有什么作用。但是他母亲已经快不行了, 好多天没能吃进去东西,她整日围着被子,吵着冷。

  这个药至少能够暖一暖她的身子, 哪怕是死, 黎宵也希望母亲走得不那么难受。

  而且这深秋初冬的时节, 早晚是真的很冷,黎宵不知道这些人,包括他自己, 还能再坚持多久。但现在新的药方送来了,这药至少能暖暖身子,让他们尝试新的药方。

  黎宵在战场上他见过肠穿肚烂的士兵爬过血路,最终得救。也见过失去四肢的人依旧在归家之后活得坚强。

  因此不到最后入土之前,他不会放弃希望。

  黎宵迅速跑回了安置黎家人的营帐,急匆匆地也顾不上和家人多说什么,只说:“父亲嫂嫂,这药有暖身的作用,你们快喝一点,也给母亲灌一点。”

  黎远山再怎么倔强,现在坐也坐不住了。

  他躺在床上,没什么力气爬起来洗漱,从来也不乱一丝的鬓发散乱,俨然一副油尽灯枯之势。

  两个嫂嫂年轻一些,但也已经只能爬着走,她们神情麻木且透着绝望,烧尸的味道一日比一日浓郁,谁也预料不到下一个是不是自己。

  这种情境之下,整个黎家,唯一没有放弃仍在咬牙坚持的,只有黎宵。

  黎宵将瓶子抖落在被子上,催促着家人快点喝。

  然后又说:“朝中派人新送来了三个药方,我已经命人开始熬制了,说不定这一次能行呢!”

  两个嫂子艰难地挪过来,木着脸去拿瓶子。

  黎宵说:“我去命人将药分发给大家。”

  “宵儿,”黎远山开口,声音低哑,眼中透着浑浊和濒死的颓败,“照顾好你弟弟妹妹。”

  黎宵喉间一哽,他想说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撑过去。

  但他最后还是说:“我会的,他们在城中都很好。”

  黎宵说完掀开门帘出去,手在袖口又摸了一瓶出来,拧开盖子,这一次慢慢地喝下去。

  喝了之后,他并未将瓶子扔掉,而是揣在了怀中,距离他心口最近的位置上。

  感情这个东西,在顺境之中,可能会被岁月侵蚀,被柴米油盐摧毁殆尽。但是在逆境之中,它就像是生长在峭壁缝隙的野草一般,不但经得住风吹雨打,甚至还能借着风播撒种子,随着春风洒满大地。

  黎宵怀中揣着郭妙婉千里迢迢给他送来的药瓶子,心中的悸动正如他此刻因为奔跑乱跳的心脏。

  他对郭妙婉的喜欢,在这“峭壁悬崖”的生死边缘,肆意生长,扎根进了坚硬的岩壁,开出了一朵颤巍巍的——名为爱意的花。

  黎宵染病了不能进城,但是他指使着手下,将郭妙婉给他送的那整整两大箱子的补药,全都拉到城外,放到了安置民众的帐篷中间。然后哑着嗓子,对着大家说:“这是妙婉公主,自皇城中千里迢迢命人送来的,是补药,比老参汤还带劲,我已经喝过了。”

  黎宵说着,当着患病灾民的面,又从箱子里拿出了一个小瓶子,仰头喝进去。

  “看,不会有呕吐的症状,多日无法进食的可以喝这个再撑一撑,”

  黎宵说:“皇城的太医院这一次送来了三个方子,我已经命人架着大锅熬上了,我们不能放弃,城中还有亲人等着……咳咳咳……”

  黎宵剧烈地咳了一阵子,眼泪都咳出来了。

  已经有人犹犹豫豫地来拿药了,但是人数不多,毕竟郭妙婉恶名在外,单单是“妙婉公主派人送来”的这个名头,便已经吓退了许多人。

  若不是黎宵现在有十足的公信力,没有百姓敢喝郭妙婉送的东西,谁知道她会不会掺了毒。

  但是黎宵带头喝了,以身作则,并且喝不喝是他们的自由,车子就摆在那里,那些药也全都敞开放着。

  于是陆陆续续地,有些人来拿。黎宵达到目的,又戴上了面巾,转头去和这一次皇城中派来的人交涉,商议着熬药和送药的具体事宜,还有随行的医师怎么能够避免感染。

  临近入夜的时候,三种药方熬制出来的药,全都送到了帐篷里面,这一次,也是自愿喝或不喝。

  毕竟这些药方,随行的医师也已经在下午的时候同百姓们言明,效用不能保证,太医院还在测试阶段。

  但是有很多患病已久的,根本等不及了,死马当活马医。反正不喝要死,喝了真不行,倒也死个痛快。

  因此分批尝试的人很多。

  只有一些年轻的,能熬得住的,症状较轻的并没有贸然尝试任何的药物,在等其他人的反应。

  黎宵依旧是身先士卒,他将三种药全都喝了。

  并且黎家的人也非常支持黎宵,全都喝了。

  等到整整三大锅汤药,被百姓分完,已经是深夜。

  这片营地当中到了入夜,并不消停,患病者痛苦地哼叫和叹息,听起来让夜色更冷,人心结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