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洲是
生完孩子后小婵看了眼孩子就脱力睡着了,只记得又小又红,像猴子。
迷蒙中她又想,如果孩子像小猴那她是什么,难道是母猴吗?
等她醒来已经回到了病房,顾闻骞坐在床畔照看她,张大英在另一张床上给孩子换尿布,嘴里轻声哼着什么歌。
看到她睁眼,顾闻骞立刻惊喜的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手心里。
“辛苦了,孩子很健康,你呢,感觉怎么样?”
小婵认真感受了一下,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她又摸了摸自己已经平了的肚子,还真有些不习惯。
“挺好的,开始有点累,睡了一觉好多了。”
顾闻骞将她的手心贴在唇边吻了下,本来想吻的是她的唇,但岳母在,他并不喜欢在除他们两之外的其他人面前表露亲密。
张大英换好尿布后把果果抱来给小婵看,堆满笑意的脸绽放着姥姥慈爱的光芒,她兴致高昂的说,“这孩子跟你小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样子,这双眼皮尖下巴,白里透红,谁看了都喜欢的不得了。”
虽然果果是自己生的,但小婵也无法违心的称赞果果有多白,还有她妈是怎么透过果果闭着的眼睛看出双眼皮还是单眼皮呢?
“她也一直在睡?我是不是该喂她?”
张大英这才想起女儿还没吃饭呢,忙跟女婿说,“闻骞,你去食堂把小婵的鱼汤提来,还有熬好的米粥,不吃饭哪有女乃喂果果。”
鱼汤和米粥是小婵还在产房时,张大英说了不少好话,又塞了钱才让食堂师傅松口做的。
顾闻骞去拿吃的,小婵坐起身靠在床头抱果果,虽然是个小红猴,但还是怎么看怎么可爱,女性从怀孕开始体内就分泌一种“催产素”,天然具有母爱。
张大英看女儿抱着抱孙女很触动,再一次想到了早早离去的丈夫,“总算一切顺利,你爸要是还在,看到你生了不知道有多高兴。”
别人家是重男轻女,他们家是重女轻男。
“顾闻跟家里说了吗?”
舅舅家有电话,只要打个电话去就行了,他们肯定一直等消息。
“没顾上呢,担心你担心的不得了,医生把果果抱出来他就看了一眼,之后就一直守着你,哎,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对你好这一点是没话说。”
小婵伸手握住了果果的小指头,唇边绽着笑说,“他只是还没适应自己父亲的身份,以后啊肯定比咱们都宠果果。”
他的内心那样温柔,小婵不担心丈夫不疼孩子,反而担心丈夫把孩子宠坏了。
“你这一胎生的女儿,也不知道你婆婆会不会失望,他们家可只有闻骞一个儿子。”
对这个问题小婵认真回道,“妈,婆婆不是那样的人,我知道以后肯定很多人会这么说,但咱们自家人知自家事,用心带好果果就行,旁的都不管。至于会不会再生,短时间内不考虑再要,等果果大些了再说。”
反正这辈子她最多生两个,她还想参加七七年高考呢,六年的时间,足够她认真思考这些问题。
第二十六章
小婵产后第三天出院, 产妇不能见风,张大英用头巾将小婵的头包住,还给她戴了个帽子, 身上也盖着一层厚被子, 像木乃伊一样躺在拖拉机后的板车上。
果果一路上很安静的睡着, 顾闻骞抱的很稳, 生怕把孩子颠醒。
进了村子,村民们都热情的涌上来看孩子, 果果已经从刚出生时的红猴子进化成了一个白果子,尽管还没张开,但已经显露出眉清目秀的模样来。
“呦,这娃娃全挑父母的优点长了,长大了可不得了。”
“我记得小婵小时候就长这样, 白白嫩嫩像从年画上下来的, 要不那周家……”
话题戛然而止,说错话的婶子赶忙转移话题掩了过去,张大英也有些不自在,作为当事人的小婵倒还好, 毕竟那属于原主的过去,她看向丈夫, 他的表情没有任何不自然, 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张大英适时跟众人作别,“呵呵, 小婵刚出院还要休息,那我们就先回去了,等孩子满月了请大家吃红鸡蛋。”
等拖拉机离开,众人才七嘴八舌道, “你刚才是不是昏头了,好好的提周家干什么。”
“是啊,这不是扫兴嘛。”
“哎,我也不知道怎么的,随口就说了,幸好反应快赶紧拿别的话茬了过去。”
到家后,顾闻骞把果果递给张大英,他连着被子一起将小婵从板车上横抱起来,不忘转头跟江胜道谢,“胜哥,今天又让你受累了,改天请你喝酒。”
“客气啥,那我就先回去了,以后有啥事知会一声就成。”
说完拖拉机“突突突”的离开,顾闻骞也抱着小婵进了院子。
屋子是收拾过的,进屋后顾闻骞将小婵放下,盖好被子,张大英也抱着果果进来。
“这孩子一进院子就醒了,恐怕是知道到家了。”
“妈,你这是神话果果了,她这么小哪有那么多想法。”
说着,小婵接过果果,看她吮着的小嘴就知道是饿了,换了片尿布后开始喂女乃。
早几个月顾闻骞就给果果打了张婴儿床,吃完后果果很快又睡下,顾闻骞将她放在小床里,父爱满满的给她掖好被子。
张大英端着浓郁的鸡蛋汤进来,汤里加了芝麻油,刚到家来不及做其他的,鸡蛋汤最营养也最快速。
汤碗和热,顾闻骞怕小婵烫到手,接过碗用汤勺喂她,产妇得趁热吃,不能吃凉的。
小婵靠在床头看他,喝了口汤后开口问,“你好像从来没问过我以前的事?我之前订过亲你会在意吗?”
顾闻骞眼神深邃的与她对视,神情说不上高兴还是不高兴,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对他有感情吗?”
小婵摇头,“我们从小就认识,对我而言他就像哥哥一样,那时候什么都不懂,只知道他对我很好,很照顾我。”
顾闻骞点头,“他已经不在了,而你是我的妻子,我不会在意以前的事,如果没有那么多苦难,我们也不会遇见,所以我更珍惜的是现在拥有的一切。”
小婵的月子坐的很舒服,果果很乖,很少哭闹,前半个月就是吃了睡睡了吃,饿了尿了会喊几声引起大人的注意,而不会扯着嗓子哭。
来看月子的亲戚邻居们夸了又夸,“这孩子就是来报恩的。”
“是啊,要不是知道小婵生了,谁也猜不到家里有孩子。”
满月那天,张大英请人来家给果果剃头,还染了几百个红鸡蛋作为看月子的回礼,小婵也终于能泡在浴盆里舒服的洗澡洗头,洗澡水是顾闻骞提前烧好的艾草水,满满两大锅,用木桶盛满后倒进浴盆,水温自然下降到四十多度后洗,这是农村一代代传下来的法子,说这样才不会留下月子病。
出了月子后,小婵一边带孩子一边做生意,只要不下雨,顾闻骞每天清晨去县城,上工钱回来,这样忙到腊月,已经攒了四百多块,果果也已经三个月,模样完全张开,可爱的不得了。
“今年过年咱们是在这过还是回首都?”
小婵征求着丈夫的意见,一面是果果还小,坐三十多个小时的火车多多少少要遭些罪,一面是首都的亲人渴望见到孩子,虽然每次通信的时候没有直说,但字里行间满是对果果的喜爱。
考虑到婆婆何素玲身体不好,小婵就将决定权交给了丈夫。
顾闻骞看着女儿无忧无虑的小脸,看过来时露出了灿烂的笑,挥着手要抱抱,他将女儿从小车里抱出来,在女儿脸上亲了一口。
“我也舍不得果果受苦,但妈她挺想见果果的,要不我明天去县城看能不能买到卧铺票,要是能买着我们就回去,买不着就过段时间吧。”
小婵同意了,“好,那就看买票情况吧,如果买不到那就等果果断女乃了再回。”
三十多个小时的车程,再加上往返火车站的时间,果果肯定是要喝女乃的,如果只有坐票,总不能让她当着那么多乘客的面母乳,换尿布也不方便,如果是卧铺确实方便的多。
第二天顾闻骞就去了县城,他先去了趟火车站,卧铺票已经没了,接着他没直接回家,而是找了男人,让他帮着想办法。
男人说,“我不能保证能买到,但尽量帮你想办法。”
有他这句话顾闻骞就安心了,拍着男人的肩道,“谢了,不管成不成你的心意我领了。”
两人相识几年,君子之交淡若水,但一个人能在你困难的时候帮助你,不论何时能报答都是要铭记于心的。
有时候哪怕是亲人也做不到雪中送炭。
三天后顾闻骞送吃的去县城时男人给了他两张票,“我找列车长淘换的,他爱吃你媳妇做的咸肉粽,下次多做几个送来。”
没提钱的事,顾闻骞拿钱给他也没要。
“好,我过两天送肉粽来,感谢的话就不多说了。”
男人扬了下眉,“这是冥冥中的因果,要不是你媳妇做的肉粽好吃,我也搭不上他的线。”
顾闻骞回去后跟小婵说了这事,小婵当即就拿出了咸肉和糯米,还有一捆五十根粽叶。
虽然五十个肉粽的价值赶不上两张卧铺,不过家里就剩这么多材料,再多也包不了,这个人情以后再想办法还。
两张车票是一周后的,腊月十八,队上的假好请,小婵就担心她妈一个人在家过年太冷清。
顾闻骞想了想说,“我去跟妈说,要是她愿意跟咱们回首都,我再买张车票,你们带着果果睡卧铺就行。”
“妈肯定不愿意去,不过你去说也好,让她心里好受些,我们争取早去早回。”
腊月十八出发,过了年后回来,就算来去二十天,正月初八也该到家了。
“你们崩担心我,闻骞去年没回去过年,今年该回去,我一个人在家没啥,不缺吃不缺喝的,日子已经够好了,就是不放心果果,路上照看好,别让她受凉,孩子感冒发烧可难受。”
“妈,我是果果的亲妈还能对她不尽心吗,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你是生了果果了,但在我眼里你也是个孩子,我担心你多正常啊。”
儿行千里母担忧,不管多少岁都是母亲的孩子。
因为要带着果果出门,衣服、尿布就占了一半的行李,夫妻带足了果果要用的,他们自己则轻装上阵。
出发那天照例请江胜送他们去县城火车站,寒冬腊月,害怕果果冻着,车上垫了厚厚的棉絮还盖了被子,这是果果第一次出远门,刚出发时好奇的四处打量,小脸都吹成了高原红,出了村口就没了看的兴致,躺在小婵怀里昏昏欲睡起来。
带小婴儿出行是件很不容易的事,那两张卧铺票帮了大忙,但同车厢的乘客看到他们带了孩子就担心果果会吵闹影响大家休息。
小婵将熟睡的果果放在床铺上,垫了层从家里带的小毯子,一是怕把火车上的床单弄脏,第二个也是怕床单消毒不细致。
“大家不用担心,孩子很乖不会吵到大家休息的。”
虽然小婵说的是实话,但有人并不相信。
“这么大的孩子不吵人谁信啊,还有这是封闭空间,孩子尿了拉了多臭啊,大家都是花了钱的,凭什么要迁就你们。”
这些话咄咄逼人,连向来不愿与人计较的顾闻骞都蹙起了眉头。
“这位同志,出门在外相互间请多包容,我们不是那种没有公德心的人,你说的这些问题我们都会考虑,尽量做到不影响别人。但你若凭空污蔑我们也要跟你掰扯到底,既然乘坐事项里没有不允许带孩子这一项首先你就不占理。何况公共场所,睡觉打呼噜的人有,脱了鞋能熏死人的也有,张嘴比粪坑还臭的也有,你要是真那么在意,就只能把整辆火车包下来一个人坐了。”
小婵话里有话直接开怼,把对方说的面红耳赤,有看热闹的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
顾闻骞轻拍了下妻子的肩,而后看向提出异议的女同志,“请放心,我们会严格遵守公共秩序,大家能住进同一节车厢是缘分,不必因为小事动肝火。”
其他乘客也出声做和事佬,对方辞穷不再说话,放好行李后直接躺到了床铺上,但并没有放弃找茬,可惜果果并没有给对方这样的机会,不仅不哭闹,换尿布也是小婵抱着去卫生间,一路上反倒收获了不少叔叔阿姨的喜爱。
第二天深夜,火车到达目的地,顾闻骞提行李,小婵用厚厚的襁褓裹紧果果下车,顺着人流走向出口,在出口处看到了过来接站的舅舅表哥,和婆婆。
两人快步走过去,寒暄后顾闻骞问,“妈,这么玩,天气又冷,你怎么来了?”
何素玲的目光一直停在小婵怀里,根本没有心思理睬儿子,舅舅笑道,“果果来了,你妈哪能坐的住,索性一块来接你。”
小婵笑着走到婆婆身边,掀开襁褓一角让婆婆看一眼已经睡着的果果。
小娃娃的脸又白又肉,路上吹了点风脸颊透着红,弯叶眉长睫毛,小嘴巴红润润,透出轻缓的呼吸声,何素玲捂着心口一脸的感动。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从她出生我就在想什么时候才能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