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胡六月
陆桂枝有些惊喜:“还能这样?太好了。”只是转念一想,还得再读四年呢,等盛子越毕业都二十二岁了。
陆桂枝忽然有点慌,国家法定的结婚年龄是二十岁,我家姑娘这么优秀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听到?不会是立志当事业女性不肯结婚吧?
当父母的都这样,年纪小的时候愁早恋,年纪大了怕不恋,永远在担忧不安之中,只盼着子女生活一切顺遂、半点波折都没有才好。
想到这里,陆桂枝旁敲侧击:“越越,你在学校有没有关系比较好的男生啊?要不要暑假一起回来?”
盛子越无奈地笑了笑:“妈,我学习忙着呢。”
陆桂枝在电话那头急得直跳脚,这孩子就没开窍呢,都十八了身边难道没有优秀的男孩子?课题组没有关系好的师兄?
她压住内心的焦灼,小心打听:“你导师课题组就没有关系好点的?”
盛子越听了嘴角一抽,关系好?张明扬、吴宏和她倒是关系良好,但见面称呼都是“盛总裁”、“盛女侠”,崇拜之心远大于爱慕之情。
何况,有那个人在,谁敢靠近盛子越?
盛子越微微一笑,安慰母亲:“妈,你别操心这事,我心里有数。我手上的事情差不多忙完了,暑假本来就打算回去。”
楚楚十二岁,准备上初中,她平时写信、打电话都叽叽喳喳没个完,这次回去肯定得抱着姐姐说上三天三夜的话。
这么一想,盛子越的注意力顿时从读书、画画、开店、赚钱中抽离出来,开始想念小县城的详和与安宁。
挂上电话之后,盛子越正要离开,女生宿舍楼新装的电话又响了起来。盛子越看了一眼正在拖地的宿管阿姨,顺手接了起来。
“喂?”盛子越的声音很冷静。
话筒里的声音似乎听出了她的声音,低沉的声音里染上一层暖色:“盛子越?是我。”
顾鞍?好巧。
两人闲聊了几句之后,盛子越轻声道:“顾鞍,暑假我要回老家。”
顾鞍“嗯”了一声,“我给你买票,几号走?”
“越早越好吧。”
对面沉默了半秒,“好,今晚九点,我来送票。”
盛子越问:“能买到明天的票吗?”
耳朵边传来低低的笑声,似乎清风拂过琴弦,一股痒意袭来,盛子越伸出手揉了揉耳朵:“怎么了?”
“能。”从他的声音里,盛子越能听出顾鞍心情很愉悦。
两个人自从仙灵县并肩而行之后,便多了一份默契,偶尔会通电话闲聊几句。
电话里顾鞍会关心盛子越的学业、生活、事业,偶尔和她说说自己曾经的军旅生活。他那充满热血、战斗的人生与盛子越经历的末世有某些地方重合,这让盛子越对他产生了几分好感。
盛子越嘴角噙着一丝微笑,声音清脆而响亮:“好,那我等着。”
感受到身侧一道灼热的视线,盛子越皱了皱眉。
虽然看不见盛子越,顾鞍却能从她呼吸声的变化迅速察觉到不同:“怎么?遇到什么事了?”
盛子越回了句:“没事,挂了。”
“咔嗒!”电话干脆利落地挂断。
盛子越迎向那道视线,刚刚还笑意盎然的眼睛已变得高冷。
陆高荣苦笑道:“怎么?看到我不高兴吗?”
自从正面拒绝过陆高荣之后,盛子越在校园里遇到他的时候便变少了,也不知道他在忙碌些什么。这次再见,两个童年小友忽然感觉有点生疏。
陆高荣走到她身边,目光从电话机上掠过。女生宿舍今年刚装上电话,盛子越和谁讲话态度如此亲昵?她平日和人说话总会带一份不自觉的疏离,可是刚刚她的态度就像面对美食一样,享受而快乐。
盛子越不太喜欢这种对话方式,酸溜溜的。她摆了摆手,挺直了腰杆,身体略略向后仰,眉目清朗:“并没有不高兴。你快要毕业了吧?”
小舅舅陆建华今年五月忙碌毕业论文,曾经给盛子越打电话讨论到底应该找什么工作。学校给他分配到一家建材公司负责销售,但他并不想去。
陆高荣见她依然关心自己的学业,郁闷的情绪一扫而空,眼眸也有了亮光:“是啊,你都大二了。我已经拿到了本科毕业证,准备读金教授的研究生。”
他的成长线已经与书中剧情发生偏差,但这个世界依然正常运行,可见原书女主陆蕊的影响力越来越弱了。
盛子越心中大定,微笑道:“恭喜你。”
算一算时间,陆蕊比自己小一岁,正是今年参加高考,按照剧情应该会考进京都大学,成为自己的学妹。
又要和这个表妹见面了,真讨厌。
陆高荣看着目光不定的盛子越,似乎与她隔着天远地远,心中涌上一阵惶恐,下意识地踏上一步,道:“你暑假回家吗?”
有同学拿着饭盆从两人身边走过,一股饭菜香味传到鼻端,盛子越的注意力被那股香味带走,目光不由自主地跟着移动。
陆高荣看到这一幕,不由得莞尔:“饿了吗?我请你吃饭吧。”虽说拒绝自己的时候那么坚决,一脸漠然,但盛子越面对食物时的模样依然可爱。
盛子越摇摇头:“我上去拿饭盆,不用你请。”
第158章 大二暑假2
陆高荣现在的要求很卑微, 只希望能够在校园里偶尔遇到盛子越时打个招呼,碰到她心情好的时候能够一起吃个饭,就心满意足了。
至于其它, 他想都不敢想。
盛子越是个主意正的,绝不会被别人的想法所左右。她既然说了只是朋友,那就只能当朋友。只盼着能够这样看着她, 看她笑眯眯地大快朵颐, 陆高荣觉得人生就充满阳光。
收敛了心中情意的陆高荣态度也变得轻松自在, 这让盛子越没有什么压力。两人在食堂对坐,说了几句闲话, 不知怎么地绕到了陆蕊身上。
陆高荣一听她提起陆蕊, 眉毛就皱了起来:“我妈经常念叨她,总说她大气懂礼、聪明能干, 可我却觉得这人假得很, 从小就不喜欢她。”
陆高荣向来恩怨分明,他到现在还记得杨石虎抢鱼打他那一幕:“哼!这人以前就是个混混, 关了两年也没学乖,现在据说跟着你大舅包工程赚了不少钱,我根本不信他能诚信守法。”
盛子越笑了:“你在京都,他在省城, 哪里管得着他?”
陆高荣面色冷然:“我在湘省建筑公司实习的时候, 听说杨石虎经常克扣农民工的工钱,工地闹得蛮凶。质监站的高工说过志远建筑公司,就是你大舅开的那家存在质量隐患……你这次回去等着看吧, 迟早出问题。”
他看了一眼盛子越:“你,会帮你大舅吗?”
盛子越将饭勺往搪瓷饭盆里一扔,哈哈笑道:“我才懒得管他。如果不是因为外婆外公舍不得, 我都恨不得亲自教训他。”
帮陆良华?开什么玩笑!抱着手臂看热闹已经是我最大的善念。
得到盛子越的态度,陆高荣点点头,眼中有冷光一闪:“好,我知道了。”
盛子越来了兴趣:“你准备干什么?”
陆高荣脸上略带神秘:“这次回陆家坪,我打算送点礼物给杨石虎,报一报当年抢鱼之仇。你就等着看热闹吧。”
一说到这个抢鱼之仇,久远的记忆忽然拉近,盛子越笑了起来:“那个时候我才五岁呢,你也只有八岁吧,记了这么久啊?”
陆高荣耳边响起杨石虎骂他的话:“没爹的小狗子,老子没和你说话。”竟然欺负我没有父亲依靠,竟然在我面前称老子!自小心高气傲的陆高荣一直记在心上。
当初蹲守举报杨石虎聚众赌博,成功把他坐进监牢,这一回他以为出狱后当个包工头就能耀武扬威了?休想!
陆高荣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像杨石虎这样十几、二十岁还欺负小孩子的人,能老老实实勤劳致富?我永远不相信他会变好。反正……你等着吧。”
八岁被打,十岁的陆高荣想办法送杨石虎进了监狱,现在计划再阴仇人一把?盛子越第一次接触到陆高荣记仇的一面,觉得很好玩。
平日里看着风轻云淡的谦谦君子,竟然有这样一面,这让盛子越笑了起来:“好好好,我肯定回陆家坪,等着看热闹咧。”
这份好心情一直维持到了晚上九点。
见到楼下香樟树下站着的顾鞍,盛子越缓缓走近,负手而立。无袖浅绿连衣裙朴实无华,却将她的玲珑秀美显露出来。
顾鞍目光深沉,认真地看着眼前这个扎一条大辫子的少女,昏黄的路灯之下,她的鬓边有什么在闪亮。
他上前半步,与盛子越靠得近了一些。
一缕淡淡的雪岭松木之香飘入鼻端,盛子越五感敏锐,这充满男性气息的味道让她感觉有些不自在,屏住呼吸,侧了侧脸。
随着她的动作,盛子越鬓边那闪亮的玉蜻蜓映入顾鞍眼帘。灯光之下那一泓碧玉莹润如同魔幻深潭,让人挪不开目光。
顾鞍抬起左手,食指虚虚点向那只闪闪发光的玉蜻蜓。
他的手指骨节突出,十分有力,带着暖暖的温度,因为配木仓的缘故,还有股火.药硝烟之气,这给了盛子越莫名的安全感。
这是两人的第六次见面,顾鞍不敢造次。抬起的左手停在身侧,手指微动,打了个招呼:“盛子越。”
盛子越与他只有半步之遥,轻轻地点了点头:“顾鞍。”
只是轻轻唤一声对方的名字,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之间似乎多了一层联系,比隔着电话线说话更亲近一些。
盛子越黛眉入鬓,长长的睫毛如蝴蝶翅膀一般扑闪扑闪,狭长的凤眼平日里总有种高山雪莲般的冷,但今天眼角染上一层绯色,美得让顾鞍移不开眼。胸膛里的那一颗一直笃定而稳定跳动的心,突然就漏了一拍。
远处隐隐有说话声、脚步声传过来,与两人越来越近。
晚上九点,下晚自习的同学回到宿舍。刚刚还萦绕着粉红泡泡的粘稠感顿时被打破,顾鞍放开手指,盛子越往旁边让了让。
顾鞍高大的身影恰好将她遮挡,旁人只能看到一个男人宽肩长腿站在宿舍楼门口的拐角处,将一个苗条身影笼罩。
香樟树高大茂密,路灯顶端的光线从树缝里撒落,星星点点地落在顾鞍头顶,让他那张沉稳硬朗的脸多了一份温柔。
女生们笑嘻嘻地走过去,没有留意到盛子越藏在顾鞍身后。盛子越听到了室友的声音,但她没有说话。顾鞍伸出左手,胳膊轻扶香樟树干,光影形成的隐秘角落里,盛子越抿着嘴,低下了头。
十几分钟之后,进出的人少了些,顾鞍这才将遮挡住盛子越身影的左手放了下来。
盛子越仰着脸望向他,眸色清亮,如一汪清泉,深不见底:“你不是来送火车票的吗?”
这张脸庞泛着青春之光的少女,只有十八岁,还在读大学。顾鞍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白色小卡片递给她,刚想说话忽然发现自己喉咙干涩,只得先轻咳了一声。
“咳——明天下午三点,睡一觉上午十点左右到。”
盛子越接过火车票,指头传过来硬纸片冰冷的触感。她拿起火车票就着漏下来的灯光看了一眼,发现这票面右上角比普通车票多了个加了红圈圈的“特”字。
她举着车票问顾鞍:“这个特字是什么意思?”
顾鞍说话向来简洁:“内部票,你坐了就知道。”
盛子越努力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火车票上,不然对方身上的松木味道在这样的黑暗里太有侵略性,让她头脑有些混乱,无法认真思考问题。
“什么叫内部票?”
“算是我拥有的一种特权?是专为特殊部门准备的车厢。”
“你给我买,算不算滥用职权?”
顾鞍专心看着盛子越,嘴角渐渐浮上来一个浅浅的笑容。这个笑容让他少了一分冷峻,多了一分阳光。
他很少笑,脸庞常年都是绷着的,被底下的侦察兵背后送了个外号“顾阎罗”。遇到盛子越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什么在勾动他的心,让他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不算。”
果然还是个孩子呢。顾鞍打起精神,微微向后退了一小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