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胡六月
“胡老师说盛子越拿了金奖?”
“哦哦哦,盛子越获奖了!”
“哈哈哈哈,我们不怕了,我们赢了。”
黄老师抬起手,手掌向下压,嘴里发出:“嘘——轻点轻点。”可是,她嘴角噙着一丝笑,这个表情纵容了调皮的孩子们,都开始拍起课桌。
“梆梆梆!”、“咚咚咚!”、“哐哐哐!”各种声响汇聚在一起,演奏出一首欢庆的乐曲。
熊老师像一阵旋风一般闯进教室,站在讲台上冲同学们叫道:“闹什么闹!八字还没一撇呢,没听杨主任说胡老师这是胡来?你们也要跟着胡闹吗?你们再闹,我把纪律检查大队长叫来,给你们班扣两分!”
黄老师手一挥:“同学们,放学回家吧。”
“哦也~”所有同学背起书包,冲出了教室。几个女生围着盛子越,叽叽喳喳地询问着比赛的细节。走廊上迎面碰上二年级1班十几个人簇拥着陆蕊,两班人马相遇,齐齐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
陆蕊甜甜一笑:“表姐,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你会书法?”你是换了个芯子吧?
盛子越微微一笑:“陆蕊,以前我也不知道你的普通话这么标准啊。”和谁学的?前世在京都打工时学的吧。
陆蕊心一抖,横了她一眼。盛子越丝毫不惧,目光与她坦然相对。
交错之间,陆蕊在盛子越耳边悄声说:“我知道你的秘密!”
盛子越笑得意味深长:“彼此彼此……”
陆蕊抓着盛子越的胳膊,表情变得有些狰狞:“你!你不要挡我的路。”如果你敢挡我的路,莫怪我心狠手辣。
盛子越手一抬一挥,甩开陆蕊,目光似有刀光闪耀:“别惹我,你惹不起。”你走你的路,我行我的道,但你千万别惹我,否则……
陆蕊被她目光所灼,吓得后退了几步。看着盛子越转身离去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内心升起一股不安。
第二天是星期天,休整一天之后又迎来了周一的升旗仪式。
清晨,晨光初起,东方红霞满天。
校长笑眯眯地宣布:“请二年级1班的班主任熊老师、陆蕊同学到台上来。”
熊老师和陆蕊走上台,校长亲自为她俩戴上大红花、送上两个大奖状、两条印花毛巾,这才看着台下所有师生,大声道:“在熊老师的指导下,陆蕊同学获得全省少儿朗诵大赛的季军,这是我们学校的荣誉!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为他们庆贺!”
熊老师胸前挂着大红花,一手拿奖状、一手拿毛巾,笑得像朵花一样灿烂。
陆蕊拿着奖状,抬头挺胸站得笔直,背后是霞光,身前是仰望着她的全校师生,这样的荣誉让她内心充满自信。
三年级1班的同学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校长宣布黄老师和盛子越上台,感觉有些郁闷。蒋洁悄悄安慰盛子越:“肯定是获奖名单还没有传到县城,你要不着急哈。”
其他几个同学也纷纷说:“对,下次就轮到我们班黄老师和你上台了。”
盛子越抿着嘴笑了笑,觉得同学们都很可爱。
升旗仪式结束,看着红旗要旗杆顶端飘扬,孩子们放下敬礼的右手,老师们转身准备带队有序离开。
忽然一个人急匆匆冲上台,大叫:“向校长——”他的手里挥舞着一张纸,神情激动。
杨主任一见此人,眉毛就皱了起来:“胡老师,你有事等下来办公室不行吗?咋咋呼呼的!”这人像疯了一样,上周闯广播台,今天闯升旗仪式,过分!
胡老师头发也没梳、胡子也没剃,一幅不修边幅的模样,但他神情激动,双目炯炯,举着手中的纸嚷嚷:“向校长,你看呐。这是我省城同学发来的电报,全国少儿书画大赛获奖名单里有我们学校啊,你看!”
向校长一听,也来了兴趣,制止了杨主任要继续斥责胡老师的行为,接过电报仔细察看,嘴里慢慢念出:“你校盛子越书法作品获全国金奖,祝贺!”
全国金奖?我的天呐……向校长一下子被这个从天而降的馅饼砸晕了脑袋。他霍地抓住胡老师的手:“走!我们到教育局去一趟,先确认名单再来宣布。”
两个人跑得飞快,一下就没了人影。
宣布“解散”的校长不见了,所有师生都呆站在台下。台上的陆蕊与熊老师对视一眼,深深的挫败感令两人脸色都很难看。
杨主任只好站在高台中央,高声道:“解散——”
人心浮动啊,三年级1班的同学们哪里有心情听讲?第一节 课是语文,黄老师板着脸把窃窃私语的孩子们训了一通:“你们看看盛子越,她作为当事人都能够专心听讲,你们这些人凑什么热闹!成大事者,必先沉住气啊……”
被老师一骂,大家这才老实了,安心跟着老师朗诵课文。
盛子越其实也没那么沉得住气,她只是多活一世,知道在没有看到官方消息之前要一定先稳住。末世刚爆发之时,无数小道消息满天飞,她硬是等到官方军队进小区搜救才走出来。
若非如此,她岂能活到末世五年?
她将心神沉入空间,那里已经变了一番模样。随着她不断沿着边界种植茶树、水稻、果树,空间向外拓展了一倍有余。二十多只鸡在她设置的屏障之内活动,再无法祸害菜地、果园。
为了晒茶、制茶、晒果干,盛子越开辟出一块加工区,干净整洁的地面、十个大簸箕,还有竹村搭建的晾晒区、煤炉与炒茶用的铁锅。
随着年龄的增长,盛子越感觉自己的神识操控能力不断增强,只需意念一动,茶树嫩芽自动飞起,尽数落在簸箕之上。炒茶、揉捏、晒青……一系列的行动下来也只十几分钟时间而已。
每隔一个月,盛子越便会制出三斤“兰花香”,供自己人喝足够了。
水利局隔壁的农业局沿墙一圈种了梨树,盛子越将摘下的梨子果核种在空间四角,现在也多了四颗高大的梨树,味甜多汁,家里人都喜欢。
盛子越将多余的梨子切成片晾晒果干,拌蜂蜜蒸熟了吃,润喉养肺。和茶一起泡,微酸生津,夏季喝正好。最近她正在琢磨制作秋梨膏,改善一下外公时常咳嗽的身体状况。
现在市场经济还没有完全放开,盛子越也没有精力去做生意赚钱,这个空间更多的是为家人、老师提供更好的生活条件。
用陆桂枝的话说:有吃有喝我们有工资,你就少操点心,安心读书、学本事,将来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我们就开心了。
“盛子越——”有人在唤。
盛子越定了定神,退出空间,这才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在自己身上。黄老师笑眯眯地拿着课本,示意她走上讲台。
向校长和胡老师气喘吁吁地站在教室门口,笑得春花灿烂。校长手里还拿着一个盖着印章的文件,朝着她扬了扬。
盛子越起身,站在黄老师身边,微笑着听他们宣布官方消息。
所有的努力,都没有白费。我,盛子越,书法作品“为中华崛起而读书”获得全国少儿书画大赛书法组全国金奖,登上《少年报》头版头条。
啊,真爽。
第44章 意外来信1
国家级金奖震惊全校、轰动全县, 荣誉、奖状、采访、报道……接踵而来。罗莱很淡定地告诫徒弟:“这只是开始,你得稳住。”
有这么牛气哄哄的师父撑腰,盛子越这才明白自己江湖地位之高出乎想象。想到先前自己还忐忑能不能获奖, 她有点脸红。
绝对的实力面前,陆蕊终于消停。陆良华一家也安安分分在物资局工作、生活,不敢再得瑟折腾。
转眼1982年6月来到, 盛子越要小学毕业了。现在小学只用读五年, 盛子越松了一口气。再过几年就要实行小学六年制, 再读一年小学,想想都无聊。
陆蕊暗暗高兴, 终于把这个稳压自己一头的表姐送走, 自己将成为城关完小最出色的学生。
盛子越有点舍不得黄老师,上了初中之后再想找到一个如此包容自己的班主任就难了。城关完小对口的初中是湘岳县第七中学, 在城南, 距离水利局大约有十五分钟的路程。
十一岁的盛子越隐约有了少女之姿,一米四几的身高, 亭亭玉立。秀丽的鹅蛋脸、肌肤如玉、眼角略向上扬,看着有几分傲气。
她一毕业,就意味着盛子楚该上小学了。
盛子楚这三年拜师钱金凤,性子磨砺得坚韧了不少, 只是依然跳脱活泼, 爱争强好胜。小小年纪爱美得不行,吊嗓子都恨不得对着镜子比划一下姿态美不美。
钱金凤原本是个清冷的性子,自收了盛子楚之后硬生生被逼出了几分烟火气息。戒尺一拿, 高高举起,盛子楚嗷呜一声抱着她大腿就喊:“钱妈、干妈、妈……”
长叹一声,钱金凤收起戒尺, 揉了揉眉心:“你若不把这段练好,休要再喊我。”
盛子楚像个猴子一样就往钱金凤怀里钻,腻歪得不行。钱金凤实在是没招了,只好说一句:“如果你不听话,我就把你退还给你姐……”
一听到“你姐”二字,吓得盛子楚一个激灵就滚了下来,站定了嘻嘻笑道:“我马上就练、马上就练。”
然后,盛子楚面色一整,细细回想老师教过的身法、唱腔,乖乖地开始练习。
甘敏学在一旁微笑,自打多了这个小家伙,家里热闹多了。金凤虽然操心受累,但她的笑容变多了,睡眠变好了,这都是盛子楚的功劳。
莫看要求严格,钱金凤其实很宠盛子楚。
她私下里和甘敏学说:“花鼓戏明快、活泼、乡土气息浓厚,子楚扮相秀美,性格开朗泼辣,最适合小旦的表演。她眼下年纪尚小,唱腔、背词倒还在其次,先得让她把身段练好。划船、挑担、砍柴、打铁、磨豆腐、摸泥鳅、放风筝、捉蝴蝶这些原本就是源于生活,玩性大不是坏事。”
甘敏学闻言点头:“对,没事你就带着她到湘子江畔去玩吧,别老拘着她在家。”
因此,盛子楚上小学之前的童年快活得不要不要的。每天早起和钱金凤一起到河畔吊嗓、抓蝴蝶、扯芦苇杆子,上午在文化局由甘敏学教她习字、读书。下午爱睡就睡,不睡就由着她在客厅里扑腾玩耍,然后按钱金凤的要求学一小段唱腔。
盛子楚精力旺盛,五岁时钱金凤送了她一把大筒,找来老搭档、老艺人江裕德教她乐器。大筒是花鼓戏伴奏的主要乐器,形状很像二胡,用竹筒蛇皮制作,音色清亮浑厚,
盛子楚乐感强、学大筒很有天分,不过一年时间竟也像模像样边拉边唱了。喜得钱金凤晚上抱着甘敏学不肯撒手,边笑边说:“楚楚就是我们的姑娘,你看她多像我啊,和花鼓戏有关的东西一学就会。”
盛子楚晚上在水利局吃饭睡觉、白天在文化局学习,她有两个家、两对爸妈,这样被娇宠着长大的盛子楚,再没有上一世的嫉恨之火。她只恨时间太少,好玩的东西太多。
盛子越小学毕业刚刚放暑假,盛子楚缠着要和姐姐一起去陆家坪外婆家玩。
罗莱和钱金凤两位师父都点了头:“乡下好,农村的人、事、风俗就是艺术创作的源泉所在。你们好好观察,回来交作业。”
罗莱的作业是十幅水彩;钱金凤的作业是找三个乡下随处可见的小场景,比如磨豆腐、抓泥鳅、钓鱼……设计三段小戏。
罗莱趁弟子不在,回京都去和老朋友会面。钱金凤也回到省城,看到重开剧院的通知心潮起伏——1982年的华国气象一新,我们这把老骨头也可以动一动了。
盛同裕家又买了一辆自行车,飞鸽牌女式自行车。
当夫妻二人骑着自行车带着两个女儿回到陆家坪,村里的人都羡慕不已:“这都买上两辆车了,真有钱!陆春林家这大女儿看来混得不成呀。”
也有人悄悄说:“我看陆春林家的大儿子良华混得更好,桃庄穿金戴银、良华当了领导,听说他家那个大妹现在是大明星,天天上广播呢。”
“这么厉害?”村里人闲扯八卦时最爱对比,看到陆桂枝一家,就非得拉上也进县城的陆良华出来比一比。
听到村里人的话,陆桂枝皱了皱眉,将自行车停在堂屋,对迎上来的徐云英说:“现在良华经常回陆家坪吗?”
徐云英笑着抱了抱两个外孙女儿,给女儿一家打来热水洗脸,又倒上杯凉茶,坐在堂屋吹风,安排得妥妥帖帖了,这才回答陆桂枝的话。
“他舍不得老三,每个月都会来看看。陆久华长得好,眉清目秀像桃庄,带出去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是陆良华的种。现在村里人说好说坏的都有,唉……我也懒得再管喽。”
“还有人说好?”陆桂枝表示无法理解。
“怎么没有?有人说,良华赚了。白得了个好工作,全家进了城,还有人帮他带儿子,划得来。现在的人呐……只要好处,不要脸面咧。”
盛子楚不耐烦坐在屋里听大人们说话,喝完茶就扯姐姐的衣裳:“姐,我们出去玩吧?”
盛子越站起身:“外婆,我四舅、小舅呢?”
徐云英笑了笑:“他们在乡镇中学读书,还没放假呢。”陆建华读初二,陆成华读高二。乡镇中学有点远,他们都是住读,一个星期回一趟。
盛子越有点后悔来早了。
盛子楚却依然兴致勃勃:“走,姐,我们去东头看打豆腐去?”
徐云英从口袋里拿出一角钱递给盛子越:“你去灶房拿个碗,到你海舅舅屋里买块豆腐,今天中午我们吃煎豆腐。”
盛子楚拖着姐姐就往外跑,徐云英笑着对陆桂枝说:“楚楚是个急脾气,和越越小时候不一样啊。”
陆桂枝摇了摇头:“不仅急,还暴,像只小辣椒一样呛人得很。幸好给她找了个老师,消磨了一下她的精力,不然我真的是管不住啊。”
徐云英哈哈一笑,撩起围裙擦了擦额角流下的汗:“你们有文化,知道怎么教育孩子。要是在我们乡下,也只能让她下地插秧、打猪草、翻红薯藤了。”
陆桂枝亲昵地抱住母亲的胳膊:“我和越越都是您养大的呀,不是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