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素衫清韵
陆家洗衣裳用的是一个大木盆,还有一块搓衣板,也是/木头做的,上面打了一条一条的槽子。
陆东平把桶里面的水倒进木盆里面,提着空桶去灶房舀热水,温婉拿了小板凳出去,把外面的棉袄脱了,就穿着一身毛线衣,看着好像有点大但是依旧遮不住玲珑有致的身体,还把袖子挽起来,露出奶白的手臂。
陆东平转过脸不敢再看,轻咳一声:“你小心感冒了。”
“不会,这么大太阳,暖和着呢!”棉袄太厚了,袖子卷不起来,太容易打湿了。
陆东平拿了个铁皮盒子过来放在她手边上,在边上蹲下来:“我帮你洗?”
温婉皱了皱鼻子:“我自己洗,你不上山了?”
陆东平道:“我上山了谁给你提水?”
“说的跟没了你我就不吃饭了一样。你忙你的,门锁了就行了,我用热水洗一遍回头去河沟里面涮一下。”说完,看着铁盒子里面的东西不解的问道:“你拿这个给我干什么?”
“洗衣裳啊!你不用?”
“这什么东西?”
陆东平又拿了棒槌过来:“皂角和无患子,我们洗衣服都用这个,放衣服上面,用棒槌砸一砸就能出泡泡。无患子比皂角好用,但是我们这里皂角要多一点。”
温婉瞅了一眼摇摇头:“我还是用肥皂,就领口和袖口,搓搓就好了,用不到棒槌。”
陆东平看了看她手上那黄色半透明的方块,又看了看她捏着衣服的手。
温婉的手跟她人一样,小小的,陆东平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里琢磨着,他可以把那只手完全包裹着的。
手冻了,手背肿起来了,在热水里面一泡,手指头发红发紫。
陆东平抿了抿嘴,厚着脸凑过去,卷起自己的袖子将她手里的毛衣拿过来:“我给你洗吧,你看着,哪里没洗好你说一声就行。”
“不用,我自己的衣服怎么能让你洗。”感觉怪怪的。
陆东平轻笑:“先适应一下,我这不是在追求你,洗个衣服算什么,你总要给个机会让我表现一下你说是不是?”
温婉想了想,还真是。
“真给我洗啊?”
陆东平将衣服捞出来抓在自己手里:“还能是假的啊?”
温婉站起来把小板凳给他,自己蹲在边上:“那你就洗一回,好好表现一下。”
陆东平两只大手搓着衣裳:“一回肯定是不可能的,这是打算给你洗一辈子的。”
温婉用冰冷的手捂了捂自己滚烫的脸:“油嘴滑舌的哄谁呢!”一辈子,很长很长时间了,人都是会变的。但是这样的话听起来依旧让人心里甜的打着颤儿。
陆东平洗着手里衣裳扭头看了她一眼:“锅里还有热水,要不要洗个头?”
温婉听他这么一说,伸手扯着自己的辫子看了一眼,点点头:“有水就洗一下,我回去拿洗头膏。”说完,起身就朝院子外面走去
她的头发留的好,两条辫子又粗又长,一前一后的搭在身上,好看是特别的好看,但是洗起来也是特别的难洗。
生产队里用水不方便,她自己又没有那把力气担水,在知青点呆了二十多天,一共就洗了三次头,这一回又是差不多一个礼拜没洗了。
回去之后看了看太阳,顺便的将被子褥子给弄出来,搭在了外面的竹竿上晒着,太阳晒过的被子晚上盖起来会格外的暖和。弄好之后她才拿了洗脸的搪瓷盆,毛巾,和洗发膏,木梳,篦子,慢悠悠的朝陆东平家里走。
半道上,有人喊她:“温婉,这是上哪去啊?”
温婉抬眼看着离大路不远的地方扯猪草的女人,是嫁到刘会计家的那个知青,胡秀娟。因为她在仓库当保管员,早上领农具要打照面,下午还农具还要打照面,一来二去的也算是温婉在队上最熟的人之一了。
温婉停下来道:“扯猪草啊?你家也喂了猪?”没有回答胡秀娟的话,将话题岔开了。
胡秀娟道:“是啊,喂了一头,不喂个猪刷锅水都没有地方倒,还得给上毛猪税。”
温婉干脆往地边上凑了一点问她:“你那毛衣织好了没有?”
“哪能那么快,就是得闲了织几针,能赶上明年冬天穿就不错了。”
温婉问她:“那,你那毛线哪弄的啊?公社那边的供销社有没有?”
“你想买啊?那东西不好买,公社一般没有,要买得去县城百货大楼,还得碰运气。我那点线是攒了好几年才有那么点的。”
“是不是也得票啊?”她的毛衣毛裤不少,线都是家里长辈给带回来的,她自己从来没操心过这些.
“那可不,得绒线票,还死贵,一斤两块多。”一斤两块多,这个钱对于队上的人来说那是极难接受的数字,但是她却买来了。语气里满是炫耀的意味,只可惜,温婉压根没听出来。
毕竟,两块多她又不是拿不出来。
胡秀娟道:“你也想买毛线?”
温婉点头:“有点想,先打听一下。你先忙着,等你闲了我去找你玩。”说完,端着盆子就走了。
胡秀娟站在那里半天才蹲下去,瞅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陆东平家下面才收回目光。
第三十六章 没有无缘无故的谁对谁好
陆东平手上有力气,就那么几件衣服,本来就不是太脏,很快就洗好了。
他挑的水多,也不需要去竹林里面,直接在家里涮一涮,然后拧起来晾在院子边上的棕绳上面。
温婉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弄好了。
“这么快啊!”
陆东平甩了甩手上的水:“对,就是这么快,你瞅瞅,有没有没洗干净的。”他就没看见哪里脏了,那第一道水除了肥皂洗出来的一点白,其他什么也没有。
正常冬天洗衣裳,哪回不是黑黢黢一盆。
温婉还真的去瞅了瞅,没看见有什么地方没洗到位的。
“我给你兑水洗头?”
温婉坐下来道:“要等一下,我把头发理顺。”说着,看了看越来越高的日头:“陆东平,你不去山上干活啊,我这样是不是耽搁你时间了?”
“不耽搁,等你洗完头我就去山上,把前两天没扛完的柴火扛回来。”什么活能有追求对象重要?
他这么说温婉就不管了,坐下来把头绳扯开,辫子打散,头发散开搭在她身上,将她大半个人都包住了,那脸就显得越发的小了。
陆东平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提着木桶进屋,将锅里剩下的热水都舀出来。
温婉把头发弄散,梳顺溜:“我自己来吧,你去忙。对了,今天太阳大,你要不要把被子拿出来晒晒。”
陆东平果断摇头:“不用,我娘前几天晒过了。”
行吧,她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
瓷盆放在椅子上,她舀了大半盆水进去,打湿头发,然后将洗发膏搓在头发上面。
毛衣之下那纤细的腰肢弯成一张弓,划出优美的弧线。
陆东平不敢再看,原本想凑过去帮着她洗头的想法也打消了:“你洗着,我去后山扛一趟柴火回来。”
说完,都没等温婉回答,拿了柴刀大步出了院子。
温婉也不管他,桶里面大半桶热水,可以把头发彻彻底底好好的洗一回了。
洗完之后泼了水,拧干毛巾搓了几遍,头发搓的不滴水了她才把棉袄套上。
头上湿了,哪怕是太阳底下也不敢大意。
把毛巾搭太阳下面晒着,才坐在椅子上开始理自己的头发,才梳了没两下,门上就来人了。
“咦,温婉?你咋在这里?”
温婉扭头看了看院子口上的王明芳:“明芳婶子啊,今天不忙?”
王明芳道:“忙,庄稼人哪有不忙的,我来找陆明海有点事情。”
说完,又打量了温婉一眼:“你这是,跟陆东平那小子处上了?”不然大白天的怎么在陆家,陆家连门都不关。
温婉半天才明白过来:“我在他们家搭伙来着,顺便洗了个头,我不会挑水。”
王明芳瞅着她斜眼笑,显然是不信。
“那你在这里,我过去看看。”
温婉点头:“婶子你忙你的。”不用老盯着自己,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啦!
王明芳抬脚就走了。
她是来请陆明海和陆明江的,他们家打算明天杀猪。
本家的人自然是要请一请的,除了杀猪匠,还需要人帮忙摁猪呢!
但是知青就算了,这年头喂个猪不容易,他们家就喂了一头,跟人合交任务猪,回头杀了还得对半分,余不了多少,不会请太多人的。
等陆东平跑第二趟,温婉的头发就晒的差不多了,她重新将头发编好,两根红纱头绳挽了一对儿花在辫子上,好看的让人不想移开眼睛。
“陆东平,我回去啦!”
陆东平道:“你不怕麻烦,吃了饭一遍回去啊!”
温婉将盆子抬起来:“不麻烦,我晒了被子,要回去收了,吃了饭就晚了,被子就没热气了。”
晒被子要趁还有太阳,被子上面有热乎气就收进去,铺好之后晚上睡着那才暖和。
温婉收了被子重新铺好床,拿了扫把屋里屋外的扫了一遍,刚刚收拾妥当,正准备去陆家,刘常青就回来了。
看见温婉的门开着愣了一下,在那里站了半天才下定决心似的到了她门口喊了她一声:“温婉!”
温婉提着热水壶愣了一下:“回来了啊,今天这么早?”
刘常青看着她笑了笑:“你不也挺早?今天没上山?”
“没,我看着天好,把被子晒了一下,洗了个衣服洗了个头。”
刘常青的脸色微微一变。
温婉忙道:“我没用缸里的水,我去陆东平家烧的热水洗的。”不止没用水,柴火她也没用,她挺自觉的,扛不了柴火挑不了水,她不会乱用的。
刘常青的脸色却因为她这话更难看了:“为什么不用呢?不过是一点柴火一点水,花力气就能有的,又费不了事又不花钱。温婉,你怎么一去陆家搭伙就跟我们这么生分了,是因为我上天跟陆东平打架?你喜欢他?你在跟他处对象了?”
温婉愣了一下,仰脸看着他:“没生分啊,砍柴挑水也是要力气的,大家都是平等的,我不能做自然就不能用,哪能你们弄好了我光用现成的。”
“那陆东平的你为什么就能用?”
温婉道:“这个,是我的自由,应该不需要跟你解释吧?”
刘常青嗤笑一声:“我以为你是不一样的,跟那些女知青不一样。没想到都是一样的,为了吃点轻松的饭,为了少干点活,什么都能做出来。”
温婉蹙眉,这人是有什么病吧?
“能轻松一点为什么不轻松一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