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小娇娇 第228章

作者:素衫清韵 标签: 穿越重生

  背上背着李广文给她编的小竹篓,从院子里一阵风似的就冲下去到了下面的小河边上。

  她碰见了吃完饭就不见人影的李广元。

  李广元疯了好几年了,李国平死之前就疯了,死之后他疯的更加彻底,甚至不知道冷不知道饿,连自己家都记不得,偶尔跑到门口,李来雨会给他弄点吃的,他端着就跑。

  身上的衣裳破破烂烂的,两只手全是冻疮,脸上脏的,几乎看不见五官,被脏兮兮的头发和胡子挡住。

  他认不得李来雨了,蜷缩着身体靠在稻草垛子那里瑟瑟发抖。

  李来雨的脚步微微顿了一下,想着之前给他找的衣裳被他丢掉,给他生火,被他弄的到处都是,烧了队上的麦草垛子,到底没再过去,从边上离开。

  王程英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她真的还小,哪怕十岁了,身量看起来也就七八岁孩子的样子,那竹筐是早两年李广文练手给她编的,编的时候就想着她一天天的长,所以稍微编的大了点,现在背着依旧大。

  她从大路绕过大队部,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的沿江公社。

  就站在下面大路上看了眼边上的石碑和上面的大院子就继续往前走,等到了镇上,真的是精疲力尽。

  早上吃的那碗饭这一路走来早就消耗完了。

  阳平镇虽然是镇,但是有很大的供销社,车站和医院之间还有国营饭店,可惜的是吃饭不仅得钱还得粮票。

  她昨天卖鸡蛋有一点点钱,都不知道够不够一碗饭,粮票是一点都没有得,拿着钱去人家也不一定卖给她。

  竹篓里面盖着草,里面是她到镇上得时候才从空间里面顺出来得两只鸡,手上还挎着个篮子,里面是一篮子鸡蛋,大概三四十个。

  好在她一直在按着前世得方法锻炼,不然她这小身板带着这些东西还真有些吃力。

  到了镇上的卫生院门口,她没往跟前凑,而是去了大门边上的巷子口上,那老太太也真的是,十岁小孩的话她居然也信,早早的就等在那里了。

  和她一起的,还有一个年纪相仿的老年人。

  李来雨迟疑了一下。

  老太太已经看见她了,两眼放光的冲着她招手:“嘿,小娃儿,这里。”

  李来雨轻轻的吁了口气,感觉了一下附近没什么危险的人,这才背着东西提着篮子朝她走过去。

  “你家大人呢,咋叫你来了?”

  李来雨把篮子和竹篓放下道:“我娘要带弟弟要干活,不得闲,所以叫我来。我会算账的。”

  说完,不再说其他的:“两只鸡,一公一母,还有四十个鸡蛋。钱和票都要。”

  老太太把鸡提起来看了看,还伸手在屁股里面摸了摸:“这鸡不下蛋了?”

  “停了半个月了,半个月前还下,我娘没时间经管,让我弄来卖了,开春要重新养。”

  谎话说一回,第二回 第三回就有经验了。

  她之所以会选择跟老年人打交道,原因在于老年人内心慈悲,不会因为她是个小孩子就糊弄,心眼子不会太多。

  当然,不是每个人都这样,所以做生意也要会看人。

  算好了账,李来雨挥挥手就跟他们告别,背着竹篓在镇上到处乱窜,随后进了东边的一个巷子,确定没有人注意自己,才绕路去了火车站。

  空间里的东西积攒了这些年,三两天根本就消耗不完,她也不敢太猖狂,见好就收。

  就这,这一个年根下收获颇丰,她有钱了,有存款了。

  十岁这一年的新年她过的尤其开心,这一年冬天她有钱了,扯了布,打算给家里人都做一身衣裳,还割了肉,在王程英去公社割肉之后悄悄的混在里面,烩了一锅有油水的菜,还包了顿白面饺子。

  然而高兴劲儿还没过多久,李广元死了。

  他熬过了一个一个的严冬,却在七一年开春冻死在了河坝里。

  李广元被队上的人抬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僵硬了。

  王程英眼睛通红,却没哭出来,用剪刀给他剪了头发胡子,给擦了脸,找了人在房后不远的地方,就在李国平的坟边上挖了个坑把人埋了。

  “死了好,死了,他解脱了,我也解脱了。”

  她这样说。

  好像磨了这么多年,已经没有了那份血脉相连的感情,一点都不难过。

  可是李来雨知道,她是难过的,因为李广元一死,她就倒下了。

  前一世,兵临城下,她困守昌平城几个月,那时候也难。

  可从没有像如今这样无力过。

  她已经很努力了,可是家里人,她要守护的人却等不到她长大,等不到日子变好。

  从未觉得,人生这样艰难过。

第三百三十章 有想法就去拼

  王程英一倒下,家里的劳力就剩下李广文一个了。

  李来雨去大队请大夫来给打针,开药,前后的折腾,却没起到什么效果,还越来越严重,到了三月份,天气稍微暖和一些,树木发芽万物复苏的时候,王程英已经下不了地了。

  李来雨知道,她不仅仅是这些年积攒的身上的毛病,还有心病,这个病,没得治。

  她除了做饭洗衣裳,腌渍当季的盐菜,剩下的时间就开始做衣裳。

  她还没做过新衣裳,但是比划着王程英原先的旧衣裳,也能像模像样。

  四月初四清明节,这实在不是个好日子。

  李来雨给王程英做的新衣裳做好了,早上起来就给她换上。

  不知道是不是穿上新衣裳高兴的缘故,王程英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精神头也好了很多,骨瘦如柴的手拉着李来雨,脸上带着笑,眼里带着泪:“我这辈子,福也享过了,罪也受过了,现在死,也能闭眼了。”

  李来雨鼻子一酸,眼泪一下子就从眼眶里面滚落下来:“婆,别说这话,我以后肯定会有出息的,你要好好的,你的福气还在后面呢,咱们家肯定能过上好日子的。”

  王程英咧嘴笑,喉咙里面呼哧呼哧的,上气不接下气。

  “我晓得,我晓得,你是个能干的,婆是看不到了,你好好的——”

  “婆,别说了,睡一觉。”

  王程英这都睡了两个月了,此刻无比清醒,再没这么清醒的时候了。

  “睡,这回睡了,我怕是不得醒了。我这段时间,老是梦见你爷爷,他说他来接我了,叫我快一些。”

  李来雨没吭声,听着她在那絮叨。

  原本在灶房煮饭的李广文看她进屋半天没出来也跟着进了屋。

  进屋就听见王程英那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这也就是做梦,我这辈子除了拖累他还是拖累他,他早早的走了,就是,就是巴不得,巴不得离我远远的,咋可能还来接我——”

  李来雨觉得可能是自己上辈子杀孽太重,命中带煞,不然怎么会这样,这辈子就这么点亲人,一个个的都早早的没了。

  她从来没见她叔叔李广文哭过,二十多岁的大男人跪在王程英的坟前哭的歇斯底里的像个孩子一样。

  李来雨一脸木然的看着面前的坟头,好不容易有的家说没就没了,人都没了,她哪还有家。

  人进了土,李广文哭够了,哑着嗓子跟她讲:“小雨,还剩我们两个了,就还剩我们两个了。幺大会努力干活的,一定会把你养活大的。”

  李来雨木着脸看着远处起伏的山峦,不悲不喜。

  活了两辈子,经历了太多悲欢离合,她觉得已经没有什么事情什么话能让她心里起来波澜了,但是随着牛棚里面的人陆续平反,知青陆续回城,高考的消息传来时,她的心起了波澜。

  她要离开这里。

  她跟李广文说:“叔,我要去参加高考。”

  李广文愣了一下,继而好笑的看着她:“高考?小雨,我虽然大字不识一个,但是高考我还是知道的,那要人家上了很多年学的文化人才会去高考,你看来喜,初中毕业高中都没能考上,何况去考大学。”

  “你好好的,咱们现在日子好过了,等再过两年,年龄够了咱们好好挑,挑个对你好的会过日子的,咱们家里就又多一个人了。”

  李来雨看了他一眼,又强调了一遍:“我要去高考,我要去上大学。”结婚什么的她从来都没想过。

  难道她重活一世就是为了活着为了结婚?

  不,她是为了活着,更是为了自己而活。

  她想随心的,把上辈子想做的这辈子想做的事情都做一遍,怎么简单怎么来,只为自己而活。

  李广文没想到她这么执拗,抿了抿嘴笑道:“那得能考上才行,那不容易的,不是你说能上就能上的。”

  李来雨点头:“我知道。”

  她没上过学,但是胡来喜学的那些东西她都知道,都看过,尤其是需要记忆的语文,政治,历史,她都看过,都记着。

  现在离高考还有两个月,她温习的时间还是有的,她手上准备了一套高中的课本,已经看了不少了。

  那些备考的知识分子,知青,难道人人都上了高中?

  并没有,学问参差不齐,不照样为了回城,为了高考在拼?

  有想法总归是好的,怕就怕连想法都没有。

  她虽然女子,但是上辈子学问也是很好的,如今又学到这些,再加上还有空间作为后盾,没道理连这件事情都完成不了。

  她从来没觉得不能去学校就要中断学习,毕竟这个世界的文化知识跟她上一世有一样的也有不同的。比如政治,语文这些东西,哪怕是高中的,也远远比不上她那个世界的。但是像数学就要比她那边学的要高出许多,那边最高深的“算术”和高中的东西比起来依旧浅薄许多。还有就是理化,这是她完全没有接触过的。现在时间有限,她只能努力的去把自己所擅长的东西再巩固一番,争取不要出错,扬长避短也是一种策略。

  李广文觉得她简直就是一天到晚的痴人说梦话,一个一天学都没上过的人,还妄想去高考也不知道咋想的。

  李来雨那会儿咋想的呢,她就是想高考,然后离开那个地方。

  这里是她呆过的最贫穷也是最温暖的地方,但是给她温暖的人都不在了,她觉得留在这里没有任何意义。

  她是个固执的人,想做的事情是无论如何都要做到的,除了死亡,再没任何东西能阻挡的了她。

  她跟队上的知青打听过了,只要考上大学,她的户口粮食关系全部都能转走,不仅如此,上大学还有补助,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

  其实算是没有补助也无所谓,她只要能离开这个地方到更广阔的天地去必能大展拳脚一番,留在这里因为各种原因只会让她束手束脚。就空间里面攒的那些东西都不会让她饿死。她身上的钱除了留一部分给李广文,剩下的足够她用的了。

  之所以报考华大,是因为那离岑安足够远。华大在首都,类似于前世的京师重地,想必很是繁荣昌盛,与岑安这边的小城市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既然要走,就走的远一些,既然要去,就往好的地方去。

  这样的想法叫人知道难免会觉得有些过于傲气,但是她本身就是如此。

  所以别人考学是为了前途,为了工作,而她不过是想换个地方重新开始。离开响水沟那个地方,她才算是彻底的自由了,从此只做自己想做的喜欢做的事情,再不必委曲求全。

  她是没想到,自己这么恶劣的性格居然也会交到朋友,更没想过有人会喜欢上自己。

  许青铭的心意她不是不懂,但是她没法回应。

  她活了两世,双手沾满鲜血,一次次历经生死之后,她的内心没有了半点温度,給不了他任何回应。

  而且,她好不容易自由了,不想再有东西把自己束缚住。情情爱爱这些东西太麻烦离她太遥远了,完全不适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