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素衫清韵
该吃饭还是正常吃饭,可默契的没一个人说话,个个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邓红娟是一口都吃不下去还不得不强迫自己往嘴里送。
吃完饭,她打水进屋擦了擦,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早早的缩进了被子里面。
徐文芳进屋,看了看她,又看了一眼温婉留下来的那个空荡荡的床板,趁着还有点亮干脆把自己的被子给搬了过去。
明晃晃的嫌弃,不想再挨着邓红娟。
要是以往,被人这样嫌弃,邓红娟不闹起来才怪,可今天她实在没那精力,换衣裳的时候她就偷偷的装好了钱和票,其他什么东西她都不打算要了,她就想尽快的离开这里,想办法回去,只要回去,爸妈和哥哥一定会有办法帮她的。
心里装着事情早早的上床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好不容易熬到天彻底黑下来,好不容易熬到屋里两个人的呼吸变的平稳,她轻轻掀开被子起身摸索着下地,套上鞋子之后拉开门。
怀里揣着手电却不敢开,一脚深一脚浅的沿着当时来的路朝公社那边跑去。
边跑边回头看,月影下面那些黑森森的草垛子和树木像极了张牙舞爪的怪物,,更像有人在后面跟着她一样。
她害怕极了,却不敢回头也没法回头。
第一百零二章 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前面两个黑乎乎的影子立在那里,她一路心慌慌的根本没注意,等到了跟前吓的胆都裂了,捏着拳头不由自主的后退,然后就听见陆东平的声音:“邓红娟同志,这大半夜的你不睡觉你这是要去哪呀?”
邓红娟这会儿心都快从嗓子里跳出来了,不说话,说不出来话,对峙半响,陆东平没什么耐心的时候她突然腿一屈,跪了下来:“陆干事,你帮帮我,你帮帮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陆东平站在那里没动,顶了顶后槽牙,帮?他要怎么帮?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
鸡叫三遍屋子里面就有动静了,温婉在枕头边上摸来摸去摸了半天才摸到手电,打开看了一眼手表,马上五点了。旁边的陆春娥也行了,问了一声:“姐,是不是该起了?”
温婉生无可恋的“嗯”了一声,揉着眼睛打着哈欠从被窝里面艰难的爬出来,去外面洗了脸才算是彻底的清醒过来。
忙假结束,今天要开始上课了,她和陆春娥陆东临不用再去上工了,但是比上工的人起的还早,洗漱之后各自挎着自己的口袋出了门。
出了院子,从小路下去走不远就是小河沟,周傻子死的那地方。陆东临跟没事的人似的一下子就冲了过去,倒是温婉,从那走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内心底里作祟总觉得经过那的一瞬浑身都凉了一下。
等走过那里走的远远的了,陆东临才轻轻的嘘了一口气,边走边问温婉:“姐,你说,那个邓红娟和张芸到底有没有问题?我哥他们什么时候能把人揪出来啊。”
温婉摇头:“我也不知道。”说着,远远的朝知青点那边瞅了一眼,虽然她跟邓红娟合不来,但是她不觉得邓红娟有杀那个傻子的理由。人是泼辣了些,可也不至于丧心病狂到那种程度。
放了半个月的假,学校里面的学生在家里统一晒黑了一层,最糟糕的是,放假前布置的作业没有几个人能完成的,讲台上零星的放着几个作业本,温婉看的狠狠的吐了口浊气。
下了早读课,她拿着收上来的为数不多的作业本回了办公室,王先念手里抱着个茶缸子也在办公室里面,她招呼了一声:“王校长。”
王先念笑着点点头,目光落到她抱着的本子上面道:“交上来的都是把作业做完了的?”
温婉点点头:“我大概的翻了一下,交上来的都是写完了的。其实一共也没布置多少作业,大概每两天写一篇绳子,数学这学期学的,书上那些题也是有选择性的抄一遍,定下心来两天时间足够了。”
王先念道:“正常,别说是放忙假有干不完的活,就算是寒暑假,也有大批的学生完成不了作业。情况最好的可能就是一二年级了,但凡送来上学的,大人都是想让孩子识几个字,会算一下账。等到三年级,年龄普片大一些了,在家要干的活就更多了,大人管的也就更少了。”很多孩子上到五年级就到头了,该回去下地挣工分了。
温婉摇摇头,坐下来认认真真的开始检查交上来的作业。
还没看多少点,王红梅就凑了过来趴桌子一头压着声音问她:“温老师,我听说你们队上死人了啊?”
温婉的手微微一顿,抬头看着她:“你听谁说的啊?”
“好多人都在说啊,说是被人杀死的,真的假的啊?我们这旮旯里还有这么可怕的人,杀人啊!”
温婉:“这我就不太清楚的,谣传吧!前两天是死了个人,脑子不太正常的那种,说是从坎子上摔下去摔死的,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上工都快把人累死了,哪有精力去关心那些。”这话风倒是传的很快,这么快就传到王家梁去了。
不过,想想也是,陆家咀现在就没有不知道的,队上不止跟别的队有沾亲带故的关系,还有不少孩子在学校,小孩子嘴里是最藏不住话的,有事情可不得叭叭叭的说出来。
也不知道陆东平那边有结果了没有,这搞不好不止西河大队传开,整个甘岭公社估计都会传开。
陆东平一晚上没睡,这会儿人在县公安局。
邓红娟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但是和真实情况多少有些出入。
比如她说那个人会说话,陆东平不记得周傻子到底会不会说话,反正就没见他开过口,见人就只知道嘿嘿笑,挨打就会哇哇哭。
邓红娟说那个人满嘴污言秽语,对她动手动脚意图侵犯她,陆东平就觉得更加的匪夷所思了。感觉邓红娟说的根本就不是周傻子,周傻子是个什么样的,就那样还会去占女同志便宜想弄人家?他想象不出来。
邓红娟又说自己挣扎的时候太害怕了所以捡了石头砸了一下,是很用力,但是就砸了一下,她得了机会就挣脱跑了。
但是他们看见的周傻子的尸体,头上被砸得血肉模糊,那绝对不只是一下两下可以造成的。
看似找到了凶手,可是细想却依旧疑点重重。
邓红娟到底有没有说谎。
他细想,邓红娟根本就没说谎的理由。
将自己的想法跟林成海讲了一遍,剩下的事情就得由林成海这个武装部部长跟县公安局的人交涉了,他就可以回去了。
知青点这边,早上一起来几个知青就发现邓红娟不见了,黄万城有些唏嘘:“怎么不见了,跑了吗?还真的是,她还真的是有问题?”
“那我们要不要赶紧的去找一下队长跟他反应一下?”
“要吧?就算是一起来的知青,同住一个屋檐下,也不能包庇姑息。”
吵吵嚷嚷的说着矛头就对准了徐文芳和张芸:“你们住一起的,你们知道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不见的?”
徐文芳看了一眼问这话的李洪涛道:“你问我我问哪个?白天干活累的要死,晚上谁不想睡觉,谁一天没事干盯着她?”
张芸也点头:“晚上瞌睡都香,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起来的。”
确实是这样,也不好再多说,李洪涛他们几个男知青义愤填膺的去了仓库那里,陆明海一露面他们就嚷嚷开了:“队长,邓红娟不见了。”
陆明海愣了一下:“有没有人知道她去哪里了?大家分头去找找!”
王明芳道:“找什么找啊?说不定就是她杀了周家那傻子,自己害怕半夜三更跑了,这会儿上哪去找。”
陆明海呵斥了一声:“大清早瞎说什么呢?没证据的事情少在那给我乱嚼。找,在附近找找喊喊,没有了再说没有的话。”
他吼了一嗓子,队上的社员和知青点的知青陆陆续续就分散开一边走一边喊的去找人了。
许青铭却没动,陆明海瞅了他一眼:“你咋回事?”
许青铭道:“我就不凑热闹了,我先去田里面了。”
“嘿!”什么情况。
陆明海背着手跟了上去:“都去找人了你不去?趁机还能偷会儿懒你不去?”
许青铭回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您可是生产队长,就这么直接的教社员偷懒会不会不太好?”
陆明海哼哼两声:“别跟老子说那些有没有的,你是不是知道那个邓红娟去哪了?”
“我怎么知道她要去哪?我半夜出去小解看见她出去了,走的是往公社那边的大路,这会儿不是上了火车就是去武装部喝茶了,在队上找什么找?”
陆明海气的不行:“你咋不早说?”
许青铭愣了一下:“我以为你也知道,让大家出去找就是为了做个样子?”陆东平,不是你侄子,怎么着也得有点内部消息吧?
“做个屁的样子,都不要干活了?秧田还有好大一片没再下去呢!”看着挺聪明一个小伙子,咋就成了个棒槌了?
昨天上面来人调查,今天邓红娟就不见了,到底是自己走的还是被带走的都不好说,不管前者还是后者都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个邓红娟与周傻子的死有关系。
邓红娟不在了,可知青点的知青还有老些呢,一时间干活的社员都不由自主的跟知青划开了一道线。
被孤立了!
许青铭倒是无所谓,反正平时他除了陆明海陆明江他们,还有队上的会计出纳,很少再和别的人打交道。
下午陆东平从公社回来直接去了田里面找陆明海,爷俩蹲在田坎上,陆东平把自己知道的详细的跟陆明海说了一遍:“大伯,我总觉得不对劲。”
“啥不对劲?”
陆东平道:“如果邓红娟没撒谎的,周家那个傻子显然有问题,压根就不是我们平时知道的那样,这个,周明清和周明洪到底知道不知道?还有,邓红娟在被那傻子摁到侵犯的时候处于自保砸了对方一石头,可是你当时也看见了,尸体上那哪是一石头能砸出来的?我在想,会不会除了邓红娟,还有第二个人动了手?”
陆明海半天才道:“这些话你给林部长说了吗?”
“说了。”
陆明海叹了口气道:“说了就行了,人既然被县里的人带走,跟你就没什么关系了,你干好你的本职工作就行了。栽完秧不是要修房子,你抓紧点,黄泥攒够了没有你?”
第一百零三章 娶个金疙瘩
黄泥,他得闲就在往家里背,陆明江下工的时候但凡顺路也从来不打空手,看样子倒是差不多了。
修房这件事情他比谁都着急,哪还需要陆明海嘱咐。
但是陆明海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他该做的做完了,剩下的就交给上面处理了。即便是有疑点要追究,那也是周明清兄弟俩的事情,与他有什么关系。
周傻子的事情,点到为止,多了,那绝对的吃力不讨好。
有那精力不如多想想自己的事情
秧一栽完,还有秋玉米要点,等忙完,春玉米眼看又能锄草了。
陆明江找了陆明海,就瞅着中间几天歇气的空,在队上找了劳力扎扎实实的干了几天把土墙给筑起来了。
陆东平找了公社的车把式刘大财开着拖拉机跑了两趟才把要用的瓦给拉回来。
路不通,拖拉机只能开到西河口,然后人用背篓一趟一趟的往陆家院子里面背。
大热天的顶着太阳,男人门都是光着膀子一身的汗,眼都睁不开了。
六月真的是个让人汗流不止的季节,忙忙碌碌的就到了底,陆明江家的两间房子终于起了。
修房有多恼火,谁修谁知道,哪怕就天天晌午只做一顿饭,张红英也忙的脚不沾地的,这还不算来了这么多人回头人家里有事这些欠的活都得一家一家的还回去。
最要命的是年前分的口粮就那么些,虽然就一个礼拜,一天一顿饭,但是多了十好几个人,还都是劳力,那口粮噌噌的往下少啊!
高秀兰就在一边安慰她:“这是大事,可不得消耗,我们之前修房子你又不是不晓得,不管咋说,好坏那一顿饭总要叫人吃饱,不然这么大热的天谁愿意来帮这个忙。”
张红英也知道这个理:“也就跟大嫂你才敢这么一说,别人我哪会说这些。东平这狗儿子,从小就主意大,也就你和他大伯说的他能听两句。要我说,这修房子不能着急,都是力气活,入冬闲下来凉快的时候干多好,非火急火燎的这会儿动弹。”
高秀兰笑的不行:“二十四了哎,自个儿着急了呗!这房子不修好,怎么让媳妇过门。”
“那人家没新房的就不结婚了?队上跟他年岁差不多的有几个结婚修房子的,顶多给打口箱子弹床棉絮,了不得再给扯一身衣裳的布就顶天了。”
高秀兰道:“可不能这样想,你要这样想我这个当嫂子的就得说你两句了。这房子也好家具也好,制起来都在你家里,多个房子多一堆家具然后再添一口人,这是天大的喜事儿。东平主意是大,可也不是没在正点上,是个能干的娃儿。你也说了,小时候不听话不让你管,这会儿你就更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左右是大人了,日子他自己过呢!”
“再说,你看看温婉,模样性情家世,样样没得挑那样的打着灯笼都难找。只要两个人领了证结了婚了,你就拿当自己闺女一样疼就行了,她家里离那么远,这边又没有什么亲戚朋友,你对她好了她还能不贴着你?回头小两口感情好了,过个一年半载的怀一个,家里就又多一口人了。这日子,就得往开了想往开了过,咋过都是过想那么多干什么。”
张红笑了笑:“跟春娥一样疼?那哪能一样。自己闺女,骂也成打也成,儿媳妇可不行。”说完,再不等高秀兰开口画风又是一转:“来英咋样了?还是吐的厉害?”
“还行,一天比一天见好了,脸色也好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