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小期
所以,赵桂枝的表哥表弟打小就怵她,生怕她一个不如意,就联合她小姨,跑去她外婆跟前来个二人转告黑状。
可赵闰土才不怕。
“你是不是傻了?你以为我是你表哥?我告诉你,咱奶啊,打小就偏我!”
赵桂枝继续保持微笑:“土疙瘩你仔细想一想,咱奶为啥就非要偏着你呢?是因为你哭得大声还是长得欠?还不是因为你没了爸妈?那我呢?我呢?”
“……卧槽!”赵闰土吓得差点儿来了个原地劈叉,他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其实,赵桂枝之所以敢这么扎心窝子,完全是因为他上辈子不在乎这事儿。主要是失去父母的年岁太小了,他压根就没有丁点儿印象。等稍稍大了一些,他意识到他奶会因为这个原因而偏心他,就索性耍了心眼儿,把堂妹忽悠得滴溜溜的转。
而赵桂枝烦她哥也是因为这个,只要俩人一吵架,她哥就趾高气扬的说,我没爸妈!
这句话的杀伤力太大了,每次都能让赵桂枝缴械投降。
终于意识到赵桂枝如今的身份也是个小孤女后,赵闰土一下子就怂了:“来来,老妹儿你想干嘛,告诉哥,哥帮你去办!”
“陪我逛街,给我买点儿县城里的土特产。”
“没问题!”
在明确的知道已经彻底斗不过赵桂枝了,赵闰土认怂认得格外干脆利索。一听说她想买土特产,立马带着人去了县城里最繁华热闹的街道,大手一挥:“买!哥请客!”
那还等什么呢?
赵桂枝穿越至今,还没认真逛过街呢。倒是去过好多次乡下的集市,可一则少有是特地跑去逛,多是为了摆摊去的,二则……
乡下的集市能跟县城里最繁华热闹的商业街比?
“这里可比孝义镇热闹多了,跟我们那边的草市和庙会完全没法比。”赵桂枝本来就不太会掩饰自己的情绪,一高兴就是直接秃噜出了心里话,将乡下土包子的形象演绎得那叫一个深入人心。
店家自是不会说什么,来往的顾客却是侧过脸偷笑。
然而,赵家兄妹那脸皮哟,厚实程度堪比城墙,这种程度的嘲讽,连破防都不曾。
赵桂枝一面逛街一面将昨个儿忽悠二郎的事儿告诉了她哥,当然她也不会忘了全世界最可爱的小虎头。
“你那儿有没有适合小学生的启蒙作业本?试卷也行,我要送给我小侄儿。”
“……多大仇?”赵闰土先沉默了一瞬,随后才点头,“肯定有啊,教育失衡一般都是指启蒙阶段,等真的读出来了,其实没差多少的。”
村学的教学水平肯定是不能跟镇上比的,同理,镇上的也没法跟县城里的比。尤其这年头流行的还是儒家教育,那些师资力量不错的学堂里,先生还能深入浅出的为学生讲解那些启蒙读物里的故事,像三字经,几乎每一句都有独有的小故事。可如果是像村学那种的,先生本身天资就很一般,那他就会反反复复的让学生诵读,直至全文背诵。
赵闰土大概的解释了一番,又道:“我这边只有一些样刊,是拿给那些下游商看的,他们要是看中了,我再大规模的刊印。也有下游商本身就有印刷坊,我就直接把样刊卖给他们。”
“不怕被盗版印刷吗?”
“我又不傻。”赵闰土嫌弃的看了妹子一眼,“先不说我做的是系列的,单就是给的样刊,每个下游商都是不同的。谁搞事我一清二楚,回头就取消他们的资格。再说了,教辅书啊,那还能不是一年一改版的?”
懂了。
“真缺德。”
赵桂枝想起来了,她昨晚做梦都是误入了教辅书店,虽然很快就醒过来了,但还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就感觉吧,她哥的事业再这么发展下去,跟她拥有同款噩梦的人,肯定会越来越多的。
……
又一天后,赵桂枝忙着收拾要跟信一起寄出去的包裹,就见二郎进来说,陈屠夫回来了。
赵桂枝立马跑去喊了正在午后小憩的她哥,她可记得呢,她哥想要跟学霸好好讨教一番。
结果却是无比的惨烈。
“你们省省吧,我先去洗个澡收拾收拾,有话等我睡醒了说。娘的县衙门真不是人,我以为就去报个到,结果直接被抓了壮丁。在义庄待了两天,我感觉我人都快馊了。”
原本已经走近了的赵家兄妹,就跟排练了无数遍一样,动作一致速度极快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陈屠夫啧啧两声:“你说咋就没有男女混合跳水呢?就冲着你俩这默契,不给满分都说不过去!”
赵闰土却是懒得理会他的吐槽,只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义庄?陈哥你刚才说的是义庄吗?是我理解的那个义庄吗?”
“我咋知道你理解的是哪个?我啊,县衙门新上任的仵作啊!”陈屠夫看了二郎一眼,“你俩看看人家江二郎,他还是读书人呢,胆子就没你们大!对了,以后你们记得叫我陈仵作。”
“还是叫哥吧,叫哥亲近。”赵桂枝忙摆手,“仵作听起来怪吓人的。”
“叫爹都行!”赵闰土吓得说话都打磕绊了,“是这样的,咱们明个儿就要去府城了,这院子空着也是空着,大佬您愿意住就住着吧。我看也不用我特地留下人来守院子了,有您在,哪个宵小敢登门呢?”
赵桂枝看他:“不是说后天去吗?”
“我想家了不行吗?!”赵闰土疯狂的给妹子使眼色,“咱奶啊,她可惦记你了!”
也行吧,反正对于赵桂枝来说确实没差的。
等陈屠夫去收拾自个儿了,这对兄妹俩一合计,决定等明天天不亮就动身,争取赶在陈屠……哦不,应该是陈仵作睡醒之前,赶紧跑路!
二郎试图劝他俩冷静:“陈哥是去当仵作了,他又不是刽子手,不必这般紧张。”
“我想奶了!”
“我想家了!”
赵家兄妹齐齐出声,连借口都敷衍得如出一撤。
二郎沉默了半晌,由衷的开口:“你俩看着真不像是堂兄妹,感觉亲兄妹都不如你俩这般心有灵犀。若非年岁不对,我都快认为你俩是龙凤胎了。”
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啊!
这个脑洞,堪比赵桂枝的小舅认为自己儿子跟大侄儿抱错了。
赵闰土长叹一声:“真要是那样就好了,但凡她也出生在闰年里,不就能跟着我叫了?我叫闰土,她叫闰枝……你说为啥奶不能顺着我的名字给你取名呢?”
赵桂枝:……
“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我不配啊!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啊?把名字叫得那么大,你是生怕我活着吗?”
“也是,你说的对。”赵闰土见二郎一脸疑惑,顺口扯了个谎,“那是我们家一位很优秀的祖上的字,她确实不配。”
等二郎有事离开后,赵桂枝斜眼看他:“我们家祖上?”
“种花家不成吗?登月碰瓷不行吗?我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不行吗?我的脸比那八月十五的月亮还要大不行吗?”赵闰土那叫一个理直气壮,完美的诠释了何为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他还催促赵桂枝忙活起来:“你赶紧把东西收拾好了,放到门房那边,我看还是得留个人的,回头让他跟陈哥说。”
于是,等陈仵作一觉醒来……
人全跑了,只剩下一个驼背老头儿颤颤巍巍的将几个包裹和一沓信件交给他。
他懒得搭理那俩混球,安排之前送他们来县城的车夫,原路返回并将东西捎带回去。
周家的下人肯定是回周家的,等周生生拿到了东西,又按照上头写的名字,一一分给了家里其他人。当然,其中一份是要送去大坳子村的,也只有那封信是由江二郎亲笔写的。
“桂枝这笔字,可真的是丑破天际了。”周生生一面看她写给自己的信,一面吩咐道,“回头帮我收几份字帖来,再多买几份文房四宝,我要给桂枝寄过去。亲戚嘛,就得有来有往才有感情。”
钱货郎:……
你怕不是忘了我大外甥女是个学渣?
考虑到,天大地大老婆最大,钱货郎连多一秒的犹豫都没有,立马应承下来:“媳妇儿你说的是,我这就去安排!”
凑巧的是,周老爷正好从正堂前面路过,听到了女婿这话,顿时气得心口一抽一抽的疼。
同为赘婿,其实在最初的那几年里,周老爷也是这般态度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起了变化呢?大概是因为原配产后过世了,周家二老也因为年事已高,遭受不住失去独生爱女的悲痛,之后没捱几年也相继离开了。
从那之后,他就是真正的周老爷了,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也再没了寄人篱下的自卑感,对于伏低做小的那几年他选择尽可能的忘掉……
忘得掉才叫怪了!
这不,从周家大姑娘学她娘的样儿,也招了赘婿进门后,别说周府了,哪怕周老爷如今外出,都会感觉到异样的眼光。
他花了十几年的光阴,好不容易才让自己成了名正言顺的周老爷,结果……
“喂!老头儿,你知道府城的赵家吗?”周生生看见刚准备从正堂前头走过来的周老爷,高声呼唤道,“府城,赵家,据说家里是做买卖的,跟书局有关系,也有自家的印刷坊。你知道不?”
周老爷打心眼里不想搭理这个倒霉闺女,但他确实知道这个赵家,同时也很好奇,为什么周生生会跟他打听这件事儿。
赵家是做书局生意的,这个买卖跟旁的商人是不同的。哪怕本朝并没有明言商籍不得入仕,但一般来说,商人的地位仍然是比较低的。
但有一种是例外,像赵家那种,原就是书香门第,哪怕接连两代人都不太中用,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家有万卷藏书,还跟不少名门书院有所联系,那地位绝对是比一般商人高出好几个层次的。
……周家就不必说了,那就是个镇上的富贵人家。
“你怎么知道赵家的?咱们家若是同他们家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人家可是府城很有名的商贾之家。”
当然,跟那些真正的名门望族还是不能比的。说白了,书商也是商。
周生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赵桂枝的字是丑了点儿,但好歹她把事情都说清楚了,还应赵闰土的要求,打算发展一下镇上的下游商。现成的就是周生生,本来应该还有一个刘童生的,但赵桂枝懒得写两遍,就只告诉了周生生。反正,刘童生看起来就是咸鱼一枚,十分不中用的样子。
“虽然咱们家做的是酒楼生意,但好像也可以跟赵家合作吧?铺面是现成的,稍稍装修一下就是个书铺了。再找俩识字的……对了,江三郎不就是个读书人?他去干嘛了?”
钱货郎提醒她:“在咱们家的一个铺子里当账房学徒呢。”
“那就让他好好学,学上俩月,正好合作也谈成了,书铺也装修好了,让他去书铺里当掌柜的。”在周生生看来,所谓的书局书铺,不就是上辈子的小书店吗?那就不需要什么文化知识,只要认识字就成。横竖会去书铺买书的,本身就是读书人。
她盘算得极好,却不想周老爷嗤笑一声:“你想跟赵家做买卖?疯了吗?人家凭什么看上咱们家?”
周生生眼睛直勾勾的看过来:“你弄错了,是赵家的家主主动跟我做买卖,我寻思着赵家还行……嗯,就先这样吧。”
赵、赵家还行?
也就是周老爷文化水平不太够,不然他肯定骂一句,你咋不扶摇直上九万里呢?
第93章
自打这倒霉闺女跟人私奔又回来后,周老爷的苦日子就来了。
关键是,这闺女太损了,经常把他气得捶胸顿足,把好端端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鸡飞狗跳的。
有时候他都怀疑了,是不是闺女在外头叫人调包了,要不然性子怎么会一下子变了那么多?然而,他才表现出来丁点儿怀疑,他闺女就一脸嫌弃的表示……
“我变了?你哪只眼睛瞅着我变了?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有多了解我呢,咱俩不是好几年才见一回面吗?你不是见天的守着你那宝贝儿子宝贝闺女,眼里居然还容得下我这个原配生的倒霉闺女?”
要不怎么说她顶顶气人呢?每次说话都扎心窝,偏偏还叫人挑不出理来。
当然,周老爷也不是非要跟她讲道理。问题在于,跟她讲理才是最佳的办法,你要是不讲理了……
周生生这个倒霉闺女一样不跟你讲道理!
“养不教父之过,懂不?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我为啥天生那么多心眼子?你看我娘、我爷奶多厚道的人呢,那我为啥就变成这样了?嗐!女儿像爹呗!”
“你可别招惹我,我家那位可是跟县里头有关系的,但凡我哪天被害了,他一准儿会跑去县衙门找青天大老爷帮我找到真凶!不过,真凶不真凶的也没啥关系,主要是我是周家的唯一继承人,要是我人都没了,咱们周家的钱主动交给国库,救济灾民,反正这钱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