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小期
没等赵桂枝想起说同样话的人是谁,就听盛锦娘无比震惊的控诉道:“臭流氓!”她说的是石二苟。
石二苟两眼红彤彤的,得亏他本来就是黑皮,除非仔细看不然还是不太明显的。这会儿听了盛锦娘的控诉,他扭头看赵闰土:“她骂你。”
赵闰土抬手就给了他一记脑瓜崩儿:“她说的是你!你之前不是差点儿非礼了人家吗?”
“那是你妹!是你妹非礼了她!”
眼瞅着熊孩子们又要陷入到日常争吵之中了,盛凌云赶紧叫停,并命令他们一个两个的都闭上嘴。
“锦娘,你带着桂枝和菜花避出去,待会儿不要出现在小公爷的视线范围内。”
不光要求闭嘴,连在场旁听的资格都没有了。
但赵桂枝居然还挺高兴的,在盛锦娘委屈的准备反驳时,她反手就把人拽了出去:“我瞅着你个二胎也没比我高贵啊!”
“你说什么?”盛锦娘没猛的一拽,等回过神来时,已经出了正厅,没听明白赵桂枝说了什么,倒是看到尤菜花蹦蹦跶跶的坠在她后面跟了出来。
“说你二!说你傻!说你是个动不动就哭鼻子的小泪包。”赵桂枝停住脚步四下张望了一下,“待客应该就是在正堂里吧?那偏厅呢?茶水间呢?总该有地儿让咱们待吧?”
盛锦娘就算听不懂“二”是什么意思,但后面两句话肯定是听懂了,刚要反驳,又被赵桂枝后来的问话堵了回去,从小到大的教养让她无法忽略别人提出来的问题,只能选择先回答再反驳。
“我姑的意思是让我带你们去后宅,你们可以跟我一起回我的院子,也可以参观我家的园子,或者去花厅那边坐下喝茶吃点心。”
“可菜花放心不下她相公。”赵桂枝甩锅甩得格外利索,反手就指了下刚跟上来的尤菜花。
尤菜花愣了一下,随后很配合的点头:“对对,我相公傻着呢,留他一个在这儿多不放心呢。二胎妹妹,你帮我们找个地方躲一下呗。”
盛锦娘瘪了瘪嘴:“为什么要这么唤我?好像刚才赵家姐姐也是这么喊我的。”
……因为你就是二胎啊!
等三人进了茶水间旁的小厅后,赵桂枝才耐着性子跟她解释:“二呢,在我们老家是傻或者笨或者憨的意思,二货就是傻货,二缺就是又傻又缺心眼。总之,二不是什么好词儿。”
“二狗?”盛锦娘试探着问,“我记得她相公叫二狗吧?”
尤菜花一点儿磕绊都不打的道:“二狗就是傻狗的意思。还有个词儿叫二哈,就是傻到了极点的狗,狗中极品,蠢得无与伦比。”
盛锦娘沉默了一瞬,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所以你们刚才是在骂我!”
赵桂枝点头:“对啊对啊,盛二胎、二胎妹妹。这个意思就是说……二胎,太二,你自个儿仔细的品一品。”
还品啥啊?反正就是没好话。
眼见盛锦娘被她俩气到背过身去不搭理人了,赵桂枝和尤菜花对视一眼,都认为这样是不成的,欺负年纪最小的二胎妹妹,那绝对是会被盛凌云狠狠收拾的。
“锦娘啊,你今个儿几岁了?平常有啥兴趣爱好不?”
“哎呀说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问问她知不知道小公爷是咋样的人。对了,你见过小公爷吗?听说他对美女没有任何抵抗力,是个老色批,真的假的?”
“对对,先说说小公爷的事儿,回头让你菜花姐姐给你摸个牌,摸一下你下半年的运势怎么样,再摸一下你的姻缘啥的。”
“可以可以!我随身带着我的牌崽崽呢!”
盛锦娘哪里见识过这种阵势?在这俩的连环逼问之下,很快就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都招了,就连关于俞九的事儿,都在不知不觉中全倒了出来。
于是,赵桂枝和尤菜花就知道了,她跟俞九没什么感情,起码她这边还是平平淡淡的,完全没有任何非卿不嫁的想法,更多的则是出于对实际情况的考量,权衡利弊之下才同意了这桩亲事。
也不能说这样就不好,因为这才是眼下最常见的婚姻模式。
甚至于,盛锦娘跟俞九少爷起码是在婚前就见过面的,两家还是亲戚关系,都有心促成这对年轻人,因此提供了不少相处的机会。
跟那些真正盲婚哑嫁的人比起来,他们这样已经算是在婚前有所了解了,并且还是在双方都默认的情况下,才会正式交换庚帖订婚的。
划重点,这俩还未曾订婚。
赵桂枝就感觉她哥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忙使眼色给尤菜花,让她请出她的牌崽崽,可以开始起底了。
……
另一边的正厅里。
盛凌云得知了石二苟的不安后,显得很是无奈:“你在担心什么?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们,真正想要水泥方子的人并非小公爷?就算是他好了,他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万一呢?万一他对我有非分之想呢?”石二苟还是很害怕,“我都听说了,他除了爱闯祸之外,还是个老色批。”
赵闰土痛苦的捂住了眼睛,一副没眼看的表情。
幸好,盛凌云对于这群熊孩子早已有了免疫力,听了这话也没太多的惊讶,而是继续安慰道:“你可以质疑小公爷的人品,但请不要怀疑他的审美。”
“姑你这话啥意思?我没听懂。”
赵闰土终于忍不住了:“她说你太丑了!丑得辣眼睛!人家只要没瞎就不可能对你有任何非分之想的!哎哟你咋就……怎么会有你这种如此普通又如此自信的傻子呢?不过也是,傻子一般都挺自信的,我还真没见过自卑的傻子。”
石二苟怨念的看着他。
“这样吧,我尽量跟对方商量,由你提供方子,你本人就别去了。让你带上的东西都带了吗?有必要的话,可能会让你演示一遍。”
东西自是带全了,本来是没有的,赵闰土一得到消息就让人快马加鞭的去府城郊外的庄子里拿,好在盛凌云提前留出了时间来,倒是刚刚好赶上。
不过,一想到要在盛家这么高大上的前院里演示水泥的制作过程……
离谱是真的离谱,但胳膊拧不过大腿,他们区区小老百姓自然是不敢跟堂堂国公府的嫡少爷作对。
因为赵闰土一行人是提前过来的,而小公爷那头一方面是约定的时间就比较晚,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们迟到了。
俞九一脸歉意的跟盛凌云道歉,可小公爷却是漫不经心的拿眼去看正厅内出现的两个不认识的人,看起来完全没有丝毫歉意,仿佛让别人白等他这么长时间,是一件完全不值一提的事儿,又或是……算是荣幸?
盛凌云不想计较这种小事儿,只很轻易的接受了俞九的道歉,轻飘飘的将此事掀了过去,又顺着小公爷的目光介绍了两人。
“这位是赵家现任家主,也是日禄题库的创始人。这位是石泥瓦匠,就是他制作出了水泥。”
小公爷眼神飘忽不定,一会儿落在赵闰土面上,一会儿又去打量石二苟,所幸他看向这两人的眼神里虽然透着精明和考量,但起码确实没有任何暧昧的感觉。
石二苟心下的大石头落了地,最起码他的清白保住了,这位小公爷应该是只对美女感兴趣的。
“让他们自己说说。”小公爷忽的开了口。
于是,刚落地的石头又再度提了起来,石二苟就跟在课堂里走神了整整一节课却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一般,浑身僵硬,连眼神里都透着紧张不安。
也是凑巧了,他如今就是一副乡下庄稼汉子的模样,就算衣裳还算干净体面,但身上那种泥土的气息却是散不去的。因此,就算他表现出了很明显的焦虑情绪,外人也只会以为这人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乡下人。
赵闰土先开了口,也好让倒霉狗子有时间打个腹稿。
他先说了赵家的情况,表明家中原就是历代做文化用品买卖的,以前多是文房四宝,又因为自家本身就有印刷坊,偶尔也会推出一些诗集。等他正式接手家业后,这才开始创新,于是才有了如今的日禄题库系列教辅书。
小公爷的眼神有些古怪,似是在思考着什么,待赵闰土说完后,他问:“创新?日禄题库?敢问赵家家主是如何想到做这一块的?”
咋想的?
那还不是倒霉妹子送上门来的机会吗?
考虑到这种事情也没必要欺瞒着,赵闰土很是顺畅的回答:“是因为我堂妹夫,他于去年中了秀才后,从县城来到了府城里,进入日禄书院继续做学问。机缘巧合,他同书院山长的嫡孙有了些许交情,聊起来时他说以前就读的学堂,除了先生教导指点外,旁的什么都没有,又感念同窗情谊,询问能否将课堂笔记誊抄后借予曾经的同窗一阅……”
也不能说全部都是实话,但起码有九成是真的。
真的是可以考证的,扯谎的更多是在于内心。
譬如说,他希望天下贫寒学子也能得到名师指点。
再譬如说,就算没办法教育公平,但最起码他能竭尽所能让更多的人,拥有更辉煌灿烂的未来。
……
不夸张的说,小公爷是一脸懵圈,看向赵闰土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撼。
等赵闰土说完那一大段深情表白后,他已经往后退了好几步,仿佛被圣父的圣光闪瞎了眼。
因为小公爷那毫不掩饰的震撼,在赵闰土的话音落下后,屋内愣是寂静了好半晌。还是俞九感觉再这样下去不行,出声打破了尴尬。
“赵家主心系天下学子,实乃贫寒学子之福。”俞九自己也觉得这话未免太扯了点儿,飞快的说完后,就看向小公爷,“您不是还想了解一下水泥吗?您看……”
小公爷有些害怕的看了一眼赵闰土,然后点点头:“行,那就说说吧。”
说是这么说了,但从他祈求般的眼神里,还是能看出来,他极度希望接下来能有个正常一点的回答,千万别告诉他,发明水泥也是为了世界和平。
万幸的是,尽管石二苟的亲妈是教马哲的教授,还是只带研究生的。但事实上,石二苟的政治课程从未及格过。
用他妈的话来说,这孩子思想觉悟不够啊!
他爸则每次帮着劝,说你何苦为难一个傻子呢?
总之,高大上的话他是说不出来了,超纲了啊!他只能磕磕绊绊的介绍他带来的原材料。
原材料肯定不能放在正厅里,尤其待会儿还要现场演示。真要是放在室内的话,估计盛家接下来就真的要重新装修一下他们的待客正厅了。
东西都放在室外,但也不是进门那块,而是偏里头的。
在盛凌云的带领下,几人转战去了茶水间旁边的一小块空地上。
要不怎么说二胎都是天生带技能的呢?随便一带,就把人领到了最佳的看戏座位上。
赵桂枝和尤菜花强占了最佳的位置,扒拉着窗户透过缝隙悄悄往外瞅。可怜的盛锦娘被她们联手镇压了,没抢到好位置又想看热闹,只能委屈巴巴的蹲在她俩的脚边,仔细的听外头的声儿。
接下来,尤其是赵桂枝,终于清晰的明白了为什么每次菜花花提到二狗的功课时,都会是一副极度鄙夷的表情了。
二狗啊!
学渣啊!
他上辈子之所以能考上大学,完全是因为父母联手施压,还帮他请了名师一对一的家教辅导,这才勉勉强强考上了他之前那所大学。生怕人家学校不要他,在填报志愿时,他还特地勾选了服从调剂。
谁知道呢,他就莫名其妙的去了土木工程学院,按说这个学院不是冷门啊,怎么会发生这么离谱的事情呢?可他又不可能退学复读,所以就硬着头皮入学了。
其实也没啥不可能的,名校的土木工程当然是热门专业,他们学校的……咳咳,那就是他考入的那一年,新增加的院系,就这么凑合念呗,还能咋地?
但二狗他是个学渣啊!
学渣也就算了,他还不肯用功!
大概是因为高三那一年被父母联手镇压,逼得过了头。等他考上大学后,尽管他所在的大学,跟父母所任教的大学都在同一个城市里,甚至还在一个大学城里,但互相之间真的不容易碰面。
倒不是他忙,而是他父母很忙。
没了约束的石二苟就这样彻底放飞了自己,他倒是没胆子干坏事,但他连续参加了多个社团。像什么篮球社、乒乓球社、滑板社……
别问,问就是浪!
这才是大一时候,等大二时他又点亮了游戏技能,每天下课往外头跑,上课就偷偷的玩游戏。
原本就不聪明的他,理所当然的门门挂科。
先挂科,然后不补课再挂科,本来还指望着毕业大清考,结果……
结局是惨烈的,因为挂科太多,毕业论文答辩也没过,英语四六级更是扯淡了,哪怕实习的评价还成,他都注定与双证无缘了。
要么降级要么延期毕业,老师让他二选一。
他两个都没选,他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