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小期
削皮是必须,这年头的土豆块头可大了,皮也相对比较厚,得先洗净削皮后,再放过一个大海碗里……
捣成土豆泥!
幼娘都傻了,她不明白这是要干什么,因为无论之前怎么吃土豆,都没有捣成泥的做饭。
蒸土豆就是铁锅底部放水,加上箅子后,把大土豆放在上面,隔水蒸熟后,就能吃了。土豆饼又叫土豆杂粮饼,是乱七八糟的凑一块儿,反正目的是让肚子感觉到饱,噎死也没啥。还有土豆饭,就是切成块跟米饭一起蒸……
反正幼娘就没见过这么麻烦的土豆菜。
但她是个听话的好孩子,老老实实的按照赵桂枝的吩咐去做。
等一大海碗的土豆泥做成后,赵桂枝又开始作幺了。
她终于对江母珍藏的猪油下手了!
加盐巴加猪油,再把土豆泥搓成一个个小圆球,这还不算,她最后还拿猪油抹了一遍大铁锅,把一个个小土豆球都给炸到金黄油亮,还加入了蒜粒和辣椒粒来提味儿。
对了,这段时间里,她虽然没有鼓捣出孜然粉来,却是把椒盐做出来了。
椒盐能储藏很久,所以她索性做了一大罐子。
等土豆球都出锅来,她毫不客气的撒了一大把椒盐:“搞定!”
再看幼娘,全程都是一副灵魂出窍的模样。
赵桂枝先舀了一小碗给薛氏送过去,因为这玩意儿不太好挟,她只拿了一根之前用剩下的竹签子。虽说油炸食品对身体不太好,但也得看具体的情况。一则猪油的危害不大,二则这是新鲜的油而不是地沟油,三则这年头的人就是缺油……
给了薛氏一碗,自己又回灶屋里拽着幼娘吃了不少,赵桂枝终于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了。
还有一个江奶奶。
她又重新煸了一下,找了个洗干净的小箩筐,在底下垫了一张大小合适的油纸,在放好了土豆球后,又撒上一层椒盐,还特地切了点儿葱花配色。
看着瞬间颜值飙升的椒盐小土豆后,赵桂枝满意的点了点头。
双手捧着小箩筐,她刚迈出了灶屋的门……
“哇!二嫂你知道我们回来了啊?这是啥?闻着还怪香的,还有啥好吃的?我和二哥都没吃午饭呢,半上午就往家里赶了!”
三郎的声音在院坝上响起,等赵桂枝一抬头,正好看到二郎向自己走来。
呃……
犹豫了一秒钟后,赵桂枝笑着开口:“我算好了时间下锅的,快,先进堂屋去,吃点儿小土豆垫垫肚子,我再给你们做个汤。”
“做个汤面吧。”二郎走上来,特别顺手的接过了小媳妇手里的箩筐,看着这个精心的摆盘,二郎的笑容更温柔了,“你也过来一起吃点儿,就当陪陪我。”
“好!我马上就来。”赵桂枝看着二郎和三郎先后进了堂屋,她向着大房的方向作了个揖,然后飞快的回到了灶屋里,“来来,把土豆都盛出来,正好锅里还有猪油,我煮点儿汤面。”
幼娘也听到了外头的动静,忙帮忙拿水拿面条。
没多久,汤面也搬上了饭桌,还有幼娘用大海碗盛了两大碗的椒盐小土豆,跟赵桂枝一起拿着竹签陪吃饭。
一切都是刚刚好。
第24章
依着赵桂枝原本的打算,是准备做些好吃的送到大房那边,好让江奶奶晚上配饭吃。
没想到啊,二郎和三郎突然回了家。
其实也不算很突然,镇上的学堂也是有假期的,除了农忙时候的长假外,每个月都有假期的。以前,二郎也是每个月都往家里赶的。
……只是赵桂枝完全忘了还有这回事儿。
又听得三郎说,他们上午就出发了,到这会儿才回家不说,还没吃午饭。如果再告诉他们,家里就没人记得他们今天要回来的事儿,未免也太可怜了。
才这么想着,赵桂枝就听到三郎大声的赞叹。
“二哥!我说什么来着?就说了不要吃午饭,留着肚子回家才好!先前我还在邻村念书的时候,每天回家都能吃上二嫂做的好吃的,只可惜没吃多久,我就被你弄到了镇上。”
三郎从赞叹到叹息,几乎是瞬间切换,毫无任何缓冲。
不过很快,他又调解好了心态,拿筷子挟起一颗圆滚滚的椒盐小土豆,好奇的问:“这是啥啊?尝着味儿像是土豆,可比土豆好吃多了。”
幼娘也吃得很开心,她还给自己盛了一碗面汤,一边喝汤一边往嘴里送土豆,听到这话后,她顺口道:“就是土豆啊!”
三郎抬头看向自己的妹子,满脸毫不掩饰的嫌弃。
“土豆?你说这玩意儿是土豆?你真当你三哥我是傻蛋?就算我打小就念书,那农忙时也要下地的。你哥我吃过的土豆,比你吃过的饭还多!”
幼娘:……
她原就不善言辞,这会儿更是被气到翻白眼,索性不搭理这个混蛋哥哥,一口一颗椒盐小土豆,咬得脆响。
见唬住了这个傻妹子,三郎又扭头看向赵桂枝:“二嫂,我一尝这个味儿,就知道肯定不是我家这个傻妹子做的,她没这手艺!二嫂你告诉我,这个是啥?”
赵桂枝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土豆。”
三郎:……
“有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二郎无奈的出声。
“不是啊,这哪儿有那么小的土豆了?”三郎不敢置信的又挟了一颗小土豆,送到嘴里细细品尝,“还真是土豆的味道。”
大概是因为年代的关系,这年头并没有赵桂枝上辈子多种多样的农产品。像地瓜好像只有一种白心的,有番薯,可那也是偏黄色的,并没有看到红薯和紫薯。同样的,土豆都是大块的,偶尔有那种略显小的,那也是因为发育不良的问题,且多半都长得奇形怪状的。
而像这样,每一颗都长得一模一样,圆滚滚的显得特别可爱的……那当然是没有的。
三郎的疑惑倒是正常的,但赵桂枝还是觉得,这少年的脑子可能不太好使。
果然,听了他的话,二郎更无奈了:“萝卜能切块,土豆就不能了?停,我知道你又要说这不是切块的,那还不兴你二嫂像搓圆子那样,把土豆捣成泥再搓圆了?……你再多嘴,回头不叫你吃!”
眼看三郎都已经张开嘴了,这会儿又老老实实的闭了嘴。
行叭,确认过眼神,这也是个缩小版的江奶奶。
想起江奶奶,赵桂枝沉默的看着已经光盘了的小箩筐,她犹豫了一下,这会儿时间倒是赶得及,就是显得不太有诚意,没的全家都吃饱了,再给长辈送去的。
她很快就决定,明个儿再去找奶奶。
这个想法倒是不错,唯独忘了算二郎了。
待晚些时候,江母回了家,一看灶屋里那少掉的猪油,瞬间怒发冲冠,差点儿就点炸了灶屋。关键时刻,二郎上前安抚住了江母,说是他要求的,赵桂枝才给他做了好吃的。
江母抚着心口缓了好一会儿,又扭头开始骂人。
“三郎你个小兔崽子!是不是你贪嘴要吃的?你二哥打小就不在意这些事儿,肯定是你!没跑了!”
三郎是想解释的,毕竟他一回家刚上了院坝,就闻到了灶屋里传来的香味。显然,那会儿赵桂枝都已经做好了,怎么能赖他呢?
然而,非常不幸的是,他刚要开口,尚未出声就先打了个饱嗝。
江母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活像是在看后院猪圈里的猪。
最终,三郎老老实实的拿了大笤帚去后院清扫了,总算是躲开了来自于亲娘的人身攻击。
没想到的是,等三郎打扫完后院时,江母已经开吃了。
椒盐小土豆当然是刚出锅时候最好吃,外面一层已经被炸得金灿灿的,吃到嘴里又脆又香,里面的土豆泥则是香糯软绵,一口一个简直停不下来。
冷了之后,虽然从口感上来说是不如刚出锅时候了,但也别有一种风味。当然,前提是仅仅放了一会儿工夫,假如过夜了,原本脆口的表皮就会吸饱了水分,变得软塌塌的,那就没啥味道了。
赵桂枝原本是想再去炸一下的,幸好关键时刻,三郎出声了。
“娘,你再回锅炸一下呗!冷掉了肯定不如刚出锅时味道好,你重新炸一下,我也想再吃一点。”
江母的表情从享受美食,一瞬间就变成了怒吼的母狮子:“你信不信我给你放锅里炸了?!”
三郎抱头鼠窜,不过总算也做了一件好事儿,至少赵桂枝没挨骂。
这天的晚饭还是有些晚的,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虎头一直到天都快擦黑了才回家。见家里人都等着自己,虎头一脸的愧疚,觉得自己耽误了家里人吃晚饭。
实情却是,家里人吃土豆都吃饱了。
当然,为了不让虎头知道真相,加上晚饭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二郎和三郎又在今天归了家,所以全家人又重新围坐在一起,边吃边聊。
——瞬间让虎头的愧疚更深一些。
江家并没有饭不语的规矩,以前是因为饿坏了,才纷纷埋头苦吃。可今个儿大家都是饱的,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二郎先说了学堂里发生的事儿,主要是说三郎的情况,毕竟他这个月才刚去。又因为两人念书的进度不同,实际上并不在一起念书。不过,二郎昨个儿特地去寻了三郎的先生,问了他的学习情况,也好再往下做安排。
说这些事儿的时候,三郎全程低着头,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乖巧模样。
赵桂枝就特别有经验,谁让她上辈子也是学渣一枚呢?都不用听二郎细细的说道,光看三郎那表情,就能猜出结果来了。
这就是,学渣之间的心灵感应!
“……大概就是这样了,先生说三郎的志向可能不在于念书,让咱们回家好好商量一下。他如今也把大多数常用字认全了,也会写,要是不准备考科举的话,倒是可以拜老账房为师,好歹有门手艺不怕饿死。”
江母危险的眯起眼睛看着三郎,后者腰杆子挺得笔直,以一种最不舒服但又最符合标准坐姿的姿势,端坐在板凳上。
“心思不在念书上?”江母开始磨牙。
二郎想了想,大概是觉得还是应该给亲弟弟留条活路,因此解释道:“他能读会写,算筹也学得不错。只是不擅长写文章,偏考科举是绕不开这一层的。”
“也行,你是当哥哥的,平常又待在一块儿,帮着盯一下。要是他不听你的,你就揍他!”江母叹了一口气,“后面到底要咋办,你看着办。”
三郎觉得危机已经过去了,顿时大松一口气:“我肯定听二哥的话!我一向最听二哥的话了!”
没曾想,二郎听了这话却瞥了他一眼,随后点了点头:“读书人如何能动粗?我看这样吧,以后桂枝做了好吃的,我看情况再决定要不要分给三郎吃。反正咱们拿了米粮去学堂,总归饿不着三郎的,顶多也就是食不知味罢了。”
好吃的……
三郎整个人都迷茫了,他觉得吧,虽然他是读书人,可到底是乡下出身的,皮糙肉厚的,打一顿或者打几顿都出不了事儿的。
“噗。”虎头笑出了声儿。
“你今天为啥那么晚到家?”三郎的直觉并不比赵桂枝差,那是一种来自于学渣对同类的辨识度,“是不是挨骂了?老先生最喜欢让那些上课不认真的学生留下来挨骂了,你是吧?还是扁担挨骂了?”
虎头:……
他很想说是扁担挨骂了,但想也知道,真要是这么说了,他三叔明个儿一定会去找扁担问话的。
迟疑了一瞬,虎头认栽了:“是我。”
三郎立马就支棱起来了,开启了打鸡血版本的劝学模式。他甚至过分到什么地步呢?强烈要求今晚跟虎头睡一屋,并且相当愿意明天早起去送虎头上学。
江母倒是觉得这主意不错:“那行,明个儿早上你送虎头和扁担去邻村,正好叫扁担他爹也歇歇。这两天都这样吧,没的让人家操心两家的孩子。”
赵桂枝微笑的看着他们学渣内斗,这一幕对她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
上辈子,她就仗着年岁比小舅家的儿子大两岁,见天的往表弟的教室里去,还装作小大人的模样跟表弟的任课老师交谈。哪怕她本质上是个学渣,也不妨碍她欺负比自己更小的学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