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小期
这里头的具体细节,江大伯娘是不清楚的,她听消息是往自己感兴趣的事情记的,其实她更想说的是……
“噢,那个跟小货郎私奔的周大姑娘啊!”秀娘恍然大悟。
要么怎么说是亲母女俩呢?江大伯娘和秀娘感兴趣的点是完全一样的。
但此一时彼一时呢!
先不说人家已经解释过了,那不叫私奔,是当初就有婚约的。就说江奶奶已经认了干孙女了,江大伯娘就不能再提这事儿。
于是,秀娘挨骂了。
就像三郎日常遭受的那样。
江大伯娘不仅把闺女臭骂了一通,还领着闺女上了院坝,热情的打招呼:“生生啊!你可算是来了,你奶前头都念叨你好多回了!”
作为相处了几十年的婆媳,江奶奶跟大儿媳妇的配合度可好了,就很有默契的接口道:“那可不!从生生你走了以后,我就开始不停的念叨,也不知道你在镇上过得好不好,又不好去叨扰你,你看你这孩子都瘦了,可心疼死奶了!唉……这谁啊?”
江奶奶后知后觉的发现了秀娘。
秀娘委屈的看着她:“奶,我是你孙女秀娘。”
“噢噢!有日子没见了吧?你这过得挺好的吧?家里伙食不错?赶得上你娘喂的猪了。”江奶奶还是很关心秀娘的,见她确实白了又胖了,很是欣慰的点点头,随后又扭头去跟她的干孙女说话了。
“……我只是怀孕了。”秀娘默默的退后,算了,她还是去找幼娘吧。
结果,幼娘不在家。
那不然呢?江奶奶过寿辰跟村学的先生有什么关系?他肯定不能特地放假,当然要是江家人去打声招呼,请个假还是没问题的。
但江家人没去。
确切的说,是江母的意思,她觉得虎头待在家里除了添乱,什么事儿都干不了。况且,江奶奶过寿,大房那边肯定会派人来帮忙的,连幼娘都没必要待在家里了。
于是,虎头和幼娘接着去上学,倒是三郎留了下来,毕竟他平时也不在家,趁着得空帮家里多挑水多担肥,正好把江父替出来。
秀娘跟赵桂枝并不熟悉,再说她怀着身子,也不好去人群里挤,索性走去了薛氏跟前:“嫂子你这是快生了吧?”
薛氏看了看她:“秀娘你几个月了?”
听听,这才像话啊!
跟她奶似的,一上来就是,你家伙食不错啊?你都快赶上你娘喂的那头猪了!
就算是亲孙女好了,她也差点儿被这话噎死。
俩人说着话,当然秀娘也问了幼娘的下落,正聊着呢,赵桂枝蹭了过来,手里还拿了一盒糕点:“你俩先吃些点心,垫垫肚子。我看这架势,吃午饭怕是得挪后好多了。嫂子你等下不用去帮我,我喊了大堂嫂帮忙。”
薛氏瞅了瞅人群扎堆的地方,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那是直接看不到江奶奶了。想也知道,此时的江奶奶,绝对是众星拱月。
“行啊,那我就跟秀娘坐一块儿了,她也有身子了,就不去帮忙了。”
赵桂枝瞅了瞅秀娘,孕肚还不是很明显,但秀娘看着确实没有半年多以前那么清秀苗条:“一起吃些点心吧,这是生生从县城里买的。”
“县城里买的?”秀娘惊讶的接过点心瞧了瞧,“这是县城里有很有名的点心铺子吧?她可真舍得。”
讲道理,连秀娘这个嫁到了镇上的都不一定认得,放在乡下地头,只怕更没人识货了。可连一盒点心都讲究,只怕其它东西更费钱了。
薛氏也很惊讶,她跟秀娘还不一样,反正周大姑娘待在他们家时,她是真没看出来那姑娘跟江奶奶有多投缘,感觉就是普普通通的交情。
但有些话吧,她也不方便说,难道让她说堂堂有钱人家的姑娘,上赶着故意讨好乡下老太太?图财还是图人呢?
“吃吧,反正她带来的多。”
赵桂枝倒是很清楚,能图啥呢?图坑爹呗!
哪怕还不知道具体的真相,赵桂枝也能猜到,肯定是谋夺家产过程中出现了什么问题,直接导致她大舅妈换了策略,既然钱财夺不回来,那索性都花干净好了!
为了证明这一点,她还让她家小老弟去跟她大舅到近乎。
只是她忽略了某个事儿。
外人可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只看到石坪村的泥瓦匠石二苟,满脸热情的跟已经跟周大姑娘订婚的小货郎打招呼,哥俩好的走到了一边说话去。
小货郎:“兄弟你个头!谁跟你是兄弟?我是你爸他大哥!小兔崽子你给我记住,我已经跟你爸搭上线了,回头就让他打死你!”
“大伯啊,你看我也不想的,我姐让我问你们,这是搞啥呢?总不能江家这老太太,真的跟大伯妈死去的奶奶像吧?”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不然她爷爷多造孽呢!”
周老太太啊,生前也是个体面人,是大户人家的闺秀。估计她也不会想到,自己死后还能被糟蹋成这样。但假如说,这一切都是为了气死她那个白眼狼女婿,好像也是值得的。
“我哥呢?他咋没一起来呢?”石二苟还是很关心他老哥的,没想到肥猪都到了,杀猪匠老哥却没到。
“他跟他表哥一起呢,就是你小姑姑她男人。”
石二苟:……
这亲戚关系是越来越乱了,算不算是欺负小智障呢?
“你不用管这些,你姐让你干啥你就干啥,缺钱跟我说。最好别是直接要钱,要东西比较好。我和你大伯妈的目标是,掏空周家!”
“倾家荡产?”
“破产最好。”
“我姐说没说她想去镇上开个小食铺?我也想开个铺子,就是没想好卖啥。唉,原身不学好啊,你说当木匠多好?非要当泥瓦匠。”
“泥瓦匠多好,回头你姐做生日蛋糕,你就负责给抹外头那层奶油!”
石二苟:……
确认过眼神,是他那个缺德冒泡的大伯父。
夺笋呢!
就在两人聊天打屁之际,豆腐张果然带着媳妇和表弟一起来了。不久之后,远在镇上的江二伯也带着家里人过来了。
于是,场面更混乱了。
甭管谁家老寿星过生辰,陪在身边的总归不是大儿子就是大孙子,当然也有可能是最受宠的小儿子或者小孙子。反正就是儿孙嘛!
可江奶奶不走寻常路,也忘了她曾经说过的,最喜欢的就是赵桂枝这个孙媳妇了。
她如今,满心满眼就是她的干孙女。
干孙女告诉她,订亲比较着急,因为想要确定这事儿,以此来平息先前闹出来的流言蜚语,所以来不及请她老人家过去观礼。但成亲就不一样了,日子已经定好了,就在腊月里,到时候她会提前过来,亲自迎接老人家。
“我奶奶没得早,我娘和我爷也都走了,只剩下一个亲爹,也是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我就想着,到时候主座上必须是干奶奶您,回头我给你订做一身新衣裳,绸缎的,坐在上头代替我奶奶,受我一拜,也喝我敬的这杯酒!”
反正就是怎么膈应怎么来呗!
父母俱在,上首却坐着陌生人,就算没能把周老爷当场送走,估计也差不多了。
当然,这么做的后果也是很惨烈的,几乎就是让人看周家的笑话。可已经这样了,也就无所谓了。
最重要的是,被她这么一搞,她亲爹后来生的娃儿,估计都要凉了,亲事不好说啊!
试想想,但凡脑子正常的人,谁愿意跟这种家里关系乱七八糟的人家结亲?就算真的有人愿意,那肯定自身也有明显的缺陷。
周大姑娘亲亲热热的跟在江奶奶身边,完全是一副孝顺孙女的模样。又叫人送上特制的大寿桃,两头哼哼唧唧的肥猪又被再度拉出来显摆了一次,也就是猪不会说话,不然铁定把她祖宗都骂一遍。
托她的福,整个寿宴乱成了一锅粥。
别家老人过寿是热闹,江家这边直接变成了闹腾。
孩子们倒是很高兴,因此周大姑娘让手底下的人拿了个麻布袋子装糖块炒货,大把大把的撒给孩子们,把他们乐得……
赵桂枝无意间听到大房的板凳在那儿嘀咕:“可惜扁担和虎头上学去了,没吃着呢,我给他俩留两块。”
说真的,还不如别给他们留了,扁担她是不清楚,虎头那倒霉孩子吧,要是告诉他今个儿的事情,搞不好能当场飙泪。
赵桂枝决定留一盒点心,到时候边吃边看虎头哭。
周大姑娘也没多做停留,午饭是肯定要吃的,她就坐在江奶奶身旁,作陪的也都是熟人。至于那些不太熟的,则是被安排到了大房那边喝酒吃菜。等吃过午饭后不久,她就含泪告别了。
因为太过于情真意切,都把二傻子给看愣住了。
石二苟偷偷的问赵桂枝:“你说这年头也没眼药水,连洋葱都没有,她是怎么哭成这样的?演技这么好,怎么不去参加戏精的诞生呢?”
“辣椒水。”赵桂枝露出了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她的手帕沾过辣椒水,我都闻到味儿了,应该是辣椒和花椒的混合体,怪开胃的。”
啊这……
“我大外甥女啊!”虞三娘也凑了过来,“你们几个有没有消息啊?咱们家还差了人呢!仨人呢!记得不?”
记得啊,这咋能忘记呢?
赵桂枝的母上大人,二傻子他妈和他女朋友。
石二苟叹气道:“万一她们不幸获救了呢?你们想想看,咱们都离得那么近,没道理她们就离得远啊!反正我把附近的村落都跑遍了,我还动用了暗号手势呢!”
暗号手势……
“你妈看得懂吗?你放心,我妈一定看得懂,并且绝对会把你的手指头给撅了!”赵桂枝友情提醒道,“搞不好她还能把你的头拧下来。”
“放心,我妈肯定看得懂,再说了,你以为我没准备?”
准备还是有的,他就说他中指抽筋了,经常不受控制的竖起来。但赵桂枝觉得,可能不等他解释,手指已经给撅了。
“你就不能换一个不太招打的手势?或者一句话也成。”虞三娘提议道,“比如说,天王盖地虎!”
赵桂枝:……
石二苟:……
突然觉得比中指也没啥不好的,这个更尴尬啊!
还容易被人认为犯大病了。
等周大姑娘带着她的人走了以后,江奶奶的寿辰还未结束,离得远一些的亲戚当然要提前离开,但留下来的还能再吃一顿。
江奶奶甚至还跟陈屠夫约好了,说她今日过生辰,当然不能杀生。但过几日,选个好日子,把大肥猪给宰了,让她最喜欢的孙媳妇给她全卤了!
陈屠夫一口答应。
因为人多,他都没能跟赵桂枝和虞三娘说上话,好在他抽空把二傻子喊到了一边,拍拍头拍拍肩,直接把人拍矮了一截后,才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他:“我经常在镇上走动,这里就靠你了。我是说你姐还有你小姑,你多照应一些。毕竟你也长大了,是个人了。”
换个情况,石二苟就怼他了,咋我没长大就不是个人了?
但看着几乎快要两米高,身材魁梧肌肉壮硕的杀猪匠,石二苟只能卑微的点头:“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目睹这兄弟情深一幕的赵桂枝,轻叹一口气:“就不说我妈了,我连我小舅都没见着。不行,回头我得找个借口,去见见他。”
有了!
看到忙着应对亲朋的江二郎,赵桂枝立马就有了个好主意。
二郎不是说他十月里要考试吗?前个儿江母还嘀嘀咕咕着,让他想法子去读书好的秀才那里讨教讨教,也不要局限于学馆的先生们,因为这年头很多擅长科举的人,他可能更愿意埋头苦读,而不是教书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