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生糖
如今女儿好不容易治医好哑疾, 幸福近在咫尺, 陆珩平安归来腿却废了。
义勇侯面色煞白,扶额起身:“来人, 备轿, 我要去一趟国公府!”
他不相信。
他不相信他的女儿居然要嫁给一个残废。
苏惜卿一踏进大厅, 就是这副情形。
“爹!”她连忙上, “您别去, 珩哥哥受了伤,需要静养才行。”
义勇侯颓然而坐。
如何也不相信他的心肝宝贝会如此坎坷。
苏宸倒是没有义勇侯绝望,陆珩是中毒才导致双腿落下残疾,军医也说了, 只要能将毒解开,还是有极大的希望能与常人无异。
苏惜卿安抚好父亲,来到苏宸面前,将他仔仔细细从头到脚都检查一遍,见大哥一切完好如初,扬起嘴角,轻声喊道:“阿兄。”
苏宸早就听义勇侯说妹妹哑疾痊愈一事,如今真亲耳听到她开口,眼眶仍忍不住红了。
他淡淡的嗯了声,嗓音一贯温润清朗:“我回来了。”
兄妹二人温情脉脉,义勇侯却是愤然而起:“不行不行,我不能让囡囡嫁给一个──”
“爹!”苏惜卿打断他的话,“以后您不要再说这种话,当初女儿哑疾未愈时,是珩哥哥不顾老祖宗反对,甚至还不惜下跪与镇国公磕头才求来这门亲事,我若此时弃他于不顾,世人该如何看我与义勇侯府?退了亲,女儿名声也毁了,谁还敢娶我这等忘恩负义之人?”
小姑娘难得横眉竖目,就连素日里没有什么攻击性,绵|软娇甜的嗓音亦冷得似数九隆冬的河水,语气严厉非常。
义勇侯却十分顽固:“谁说没人敢娶?”
他心中甚至已经浮现人选。
这一年多来,江宴虽然从未有任何表示,义勇侯却看得出他对女儿有意,如果是他,肯定不会介意女儿曾与人订下一门亲事。
“京城不行,那咱们就举家迁往江南,到了江南谁也不认识你,你还是能好好生活。”
苏惜卿求助的看了苏宸一眼。
苏宸微微颔首,敛起眼中温润笑意,正色道:“爹只是太担心你,在说气话,阿卿莫怕,你先去永春堂,请江先生到国公府给世子搭把脉,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形,这里就交给我。”
苏宸眉宇间书卷气本来极浓,看上去儒雅清贵,如今经过沙场洗礼,身上的儒雅气息冲淡了些,多了几分冷峻,不笑时,令他显得格外冷漠严肃。
却让苏惜卿莫名安心。
她知道,大哥不是在哄她,他说交给他,那便真有法子说服父亲。
苏惜卿离开侯府,乘上马车赶往永春堂。
永春堂开在京城权贵聚集之处,位于京城最繁华热闹的地段,离樊楼不远,不过开张两个月,已是人来人往。
苏惜卿进到永春堂时,江宴正忙着把脉看病,施针治疗的同时,还不忘教导新收的小学徒,柜台里面四、五名伙计在抓药。
医馆不大,学徒伙计倒是齐全,除了江宴一个大夫之外,还另请两名坐堂大夫,如此才方便江宴外出看诊。
江宴每日都会趁着医馆开张前,先到义勇侯府替苏惜卿把平安脉,再加上医馆是义勇侯出资开的,苏以恒也时不时就会过来,医馆里的伙计早就知道江宴与义勇侯府关系匪浅,更是对苏惜卿照顾有加。
苏惜卿虽鲜少来永春堂,就算来了也全程不语,饶是如此,依旧一进门,李掌柜就殷勤地迎了上来:“苏姑娘今日怎么来了?可是有哪里不适?您这边稍坐片刻,江大夫很快就看完诊。”
不止义勇侯看出江宴对苏惜卿的态度不同他人,就连永春堂的人也都看得出来,可惜苏惜卿早就与陆世子订下亲事,哪怕众人心知肚明,也不敢乱嚼舌根。
苏惜卿正要开口,永春堂门口便响起熟悉的咋呼声:“江宴,江宴!你什么意思!”
李掌柜一听到这位小祖宗的声音,脸瞬间垮了下来:“陆大姑娘怎么又来了?”
若说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江大夫对苏姑娘是温文有礼、有问必答,那么对这位陆大姑娘就仿佛是天生的冤家对头,一言不合见面就掐,水火不容。
李掌柜原本以为江大夫只是看起性子冷,脾气却是十分温和,直到有一天他亲眼看见性子冷的江大夫一开口,就将陆大姑娘怼得说不出话来,才知道,江大夫一点也不温和,嘴巴还毒,只是藏得够深。
苏惜卿见陆画气冲冲的走了进来,不由笑问:“画画这是怎么了?”
李掌柜听见苏惜卿开口,惊讶的看她一眼。
“江……”陆画正准备找江宴算账,没想到会在这遇到苏惜卿,快步来到她面前:“阿卿也是来找江大夫,请他上国公府替我哥哥看诊?”
苏惜卿点头。
“那你等会儿帮我骂骂他!”陆画怒道。
“啊?”苏惜卿一脸茫然看她,“为何要骂江先生?”
“我刚刚派人来请江宴到国公府为帮我哥看诊,没想到他拒绝了!”
李掌柜“嘶”了一声,赶紧解释:“陆大姑娘也知道江大夫的规矩,我们医馆规模尚小,江大夫给贵人们看诊,除非情况紧急否则都得提前一天预约,江大夫也没说不上国公府替陆世子看诊,只是说明日方有空。”
怎么就说得好像江大夫故意拒诊一样。
要是苏姑娘误会该如何是好?
李掌柜心中嘀嘀咕咕。
苏惜卿并不知道得提前预约看诊的规定,不由讶异的挑了下眉。
不过珩哥哥的伤的确不算情况紧急,就算江宴明日才有空,那也无妨。
没想到江宴看完诊,听完苏惜卿的话之后,却道:“此时医馆客人不多,倒是可以随惜卿姑娘走一趟国公府无妨。”
陆画闻言,气得头都要冒烟:“刚才我丫鬟过来请你时,你不是这么说的!”
江宴置若罔闻,接过药僮递来的药箱背起,来到苏惜卿面前,温声道:“惜卿姑娘请。”
陆画:“……”
苏惜卿:“。”
江宴没有马车代步,平时到贵人府上看诊,都是乘坐对方派来的马车,最后陆画将自己的马车让给了江宴,她则上了义勇侯府的马车。
“阿卿,江宴刚刚真的拒绝我了。”
上了马车之后,陆画还在忿忿不平,像是怕苏惜卿不信,反复想要证明自己没有说谎,抱怨了一整路。
苏惜卿一颗心都在陆珩身上,只关心江宴能不能治好他的腿,还担心陆珩会生气。
陆珩前世醋劲就大得吓人,成亲之后更有一段时间,他霸道的掠夺着她的一切,仿佛要将她的人及魂魄全都摄去一般。
日日将她折腾得下不了榻,两靥泛粉,春|意|绵|绵。
那时候陆珩脾气阴晴不定,患得患失,总是怕她趁他睡梦中离开,于是在她脚踝系了条金链子。
细细的纯金链子,若隐若现,戴在脚上不仔细看,很难察觉,金链子中间还挂着一枚精致小巧的铃铛,只要一动,小铃铛就会叮铃铃的作响。
那段时间,因为那清脆要命的铃铛声,她几乎羞得不敢见人,也担心他的伤口会因为过度折腾再次绷开。
哪里知道陆珩根本不介意,甚至故意伏|在她耳畔,重重地哼了声。
“绷开也好,绷开大家就知道世子夫人有多会折腾我。”
男人的呼吸落在她耳廓,似带了钩子般往她心上抓挠,说出来的话也恶劣撩人得很,听得她浑身通红,闭着眼不敢看他。
……真的坏极了。
那时的珩哥哥怎么就那么坏呢。
“你脸怎么突然那么红?”陆画的惊呼声一下就将苏惜卿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苏惜卿心虚的捂脸摇头。
她总不能告诉陆画,因为她好像又听见前世那羞人得要命的铃铛声。
珩哥哥这次两条腿虽然好好的,但不像前世一样还有大腿能使唤,成亲之后应该没办法像前世一样欺负她了吧?
苏惜卿越是胡思乱想,脸颊热度就越高,直到下了马车,进了国公府,一张明媚的小脸都还红彤彤的。
江宴眉头微蹙:“惜卿姑娘脸怎么这么红,可是染了风寒?待会儿为陆世子搭完脉,我也替你瞧瞧。”
“我没事。”苏惜卿简直快羞窘死了,她气自己脸皮怎么这么薄,什么事都没有也能脸红成这样。
苏惜卿为避免尴尬,加快脚步,率先进到明月轩。
见她拒绝,江宴眉头皱得更深了。
就在江宴要踏进明月轩时,陆画将人拦了下来。
江宴冷漠的睨她一眼,声音冰冷:“何事?”
简直和在苏惜卿面前判若两人。
陆画在心里将他骂了个千百遍,半晌皮笑肉不笑道:“我哥现在情绪不太稳定,待会儿进了屋,收敛一下你的眼神,不要刺激我哥。”
江宴不明所以,拂开她,进到屋内,刚进到内间,江宴就看到苏惜卿乖巧的半蹲在榻前。
小姑娘两只手靠在榻上,瞬也不瞬的看着躺在榻上的青年,说话的声音更是甜软得要命:“珩哥哥。”
“我又来啦,开不开心?”
那是江宴从来没听过的语气。
又甜,又软,还充满依赖与毫不掩饰的眷恋。
“开心。”陆珩低沉好听声音里带着笑意。
见到江宴也来了,心里一阵阵不痛快。
“你脸怎么这么红?”
苏惜卿脸上热度本来已经降了点,听他这么一问,小脸又“腾”地红了起来。
陆珩原本紧蹙的眉头与阴沉的俊脸,随着小姑娘脑中浮现的场景,跟着微妙变化。
眼里多了几分隐晦的甜蜜笑意。
陆珩伸手摸摸她微烫的脸颊,嗓音微哑:“染上风寒了?待会儿让府医给你瞧瞧?”
两人互动极为自然,一点也看不出分开许久,江宴甚至还能从青年低沉的嗓音中听出几分不明显的独占欲及醋意。
否则也不会明明有他在,还特地提起府医。
江宴眸色微冷,沉默的背着药箱进到屋内,将药箱置好,来到榻边。
陆画的人到永春堂请他时,说话支支吾吾,并没有说陆珩到底怎么了,直到此时,江宴这才隐有猜测。
果不其然,他很快就听苏惜卿提起陆珩中毒一事。
苏惜卿此时已经松开陆珩的手,退到一旁。
“有劳江大夫了。”
江宴居高临下的看了眼陆珩,方撩袍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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