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夏可道
“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几位老人们的感慨，在车子停在村头那户人家时停止。
“奇怪，顾六不住这啊。”
几人好奇地探头，就等着看看车上到底是什么人物。
只见一个打扮简约飒爽，十分有都市女郎味道的女人从车上下来。
而后她开了车后座车门，一个差不多半人高的小女娃灵活地跳下车，紧跟着，又是一个女娃下来。
“这……”最开始开头说话的老人半眯眼，试图再将顾雪兰那张脸看得更清楚一点，“这不是顾大厨的女儿吗！”
“她对象不是吸毒被雷劈死了吗，看这架势，是去攀上了个更厉害的？连车子都开得起了。”
“别瞎说话，要人听见就不好了。”那老人拿着蒲扇拍了拍说酸话的人，站起身，决定去他们家探探情况。
这头顾雪兰打开车后箱，将准备的礼盒和保健品之类的礼物都拿下来，让顾倩和顾杳帮着提，走到记忆中的小房子。
村子里的房是按行列的，家家户户紧挨着，房门大开，能很清楚地看见里面的情况。
有人在空地养了鸡，没有把鸡圈住，由沙砾铺成的小路上偶尔能见到鸡的排泄物。
顾杳小心翼翼地踮着脚，把它们当成路障，一跳一跳地走着，从中体会出一种不一样的趣味。
这里和羊城很不一样，房子是泥瓦的，刷了白漆的外墙底部，也许是因为潮湿，显得有些发黑，但是上面又是白的，颇有岁月斑驳之感。
莫名的，她想起了之前在村里住的那段时间。
她不知道自己当时到底是在哪个村，但是那个地方和这里景象差不多。
顾杳早习惯了在乡下的那段苦日子，但如今再回到相似的地方，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很不一样。
难道是因为，地上的杂草格外葱郁茂盛，天格外晴？
“杳杳，到啦，快进来。”走在后头的顾雪兰叫住兴冲冲瞎跑的小不点，顾倩同样温柔望着顾杳。
瞅着两张被早晨暖烘烘的阳光柔化的面庞，顾杳恍然大悟。
她终于知道哪里不一样啦，她这次是有妈妈姐姐疼爱的孩子惹！再也不是以前脏兮兮的，没有人陪的了。
顾杳记忆力很好，到了屋里，还不用顾雪兰提醒就顺畅地叫起人。
不知道女儿今天要回来，老人坐在屋里，拿着扇子扇风，不时聊上几句。里屋处，媳妇正看着三个小孩，不时绣绣手上的绣品。
村里查得不严，再加上顾雪兰大哥平日里只是养鱼卖鱼，职业上不太有限制，便和周遭一样，贯彻村中所谓多子多福的传统，生了三个孩子。
顾奶奶用力一拍顾爷爷的大腿，眼睛瞪得滚圆，“老头，痛不？我不是眼花了吧，你瞅，是不是咱闺女带着孩子回来了？”
爱人年轻时活干得不少，手劲大，顾爷爷被疼得呲牙咧嘴，想到许久未见的女儿带着孙女回来了，他很快恢复了正色。
“兰啊，快进来，外头太阳大，热得很。”顾奶奶笑眯眯地走到屋前，招呼着三人进来。
大嫂听见了动静，跟着起身走了出来。
“来就来，带这么多东西干嘛，这屋里都不够放了。”顾奶奶看似责怪地说道，但眼里的欢喜骗不了人。
先前闺女说要去羊城那边闯，忙到过年也没回来，就叫了老三顾焕川带口信和礼物到家里。
本来老两口都做好闺女要等到今年过年再回来了的，没想到端午居然能见到她。
几人在里屋的椅子上坐定，聊起天来。
“大哥去卖鱼了？”顾雪兰问道。
“是，这个点，估计也差不多快卖完了。”
顾雪兰点头，起身拿起她带过来的几个礼盒，放到桌子上。
“我开了家餐厅，这是我们那餐厅卖的礼盒，这一盒里的是粽子，还有这个，是糯米糍。”
岁岁的礼盒生意出乎意料得不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名气大了，顾客吃饭排队时间久，但单纯去买礼盒的话很快就能拿到，而且也能尝到味道。
反响好，顾雪兰干脆沿用之前儿童节的设置，留一个位置专门卖礼盒，包括日常的糯米糍，还有应和节日的特色礼盒，都有卖。
瞧见这礼盒包装精美，大哥家的三个小孩凑上来，最小的那个才一岁多，也歪歪扭扭地走着小步子凑上来。
考虑到储存问题，粽子礼盒里的粽子是真空包装的，得先放沸水里泡了，或者拿去蒸了才能吃。
顾爷爷吃着糯米糍，细嚼慢咽，不住点头，嘴里念叨着说：“好，好，好。”
顾雪兰笑意盈盈，终于觉得自己腰板能挺直了。
她没有辜负顾家祖上的手艺，也没有辜负年少时的自己。
“哎呀，是雪兰妹子回来了！”门外传来老人尖细的声音，说的是这块儿的方言。
顾杳探出头，朝门口处的几位来看热闹的人挥了挥手，甜甜地叫道：“爷爷奶奶好。”
有一位比较年轻一点，约莫五十多岁的妇女笑着说：“这是谁家的小女娃呦？瞧这水灵的，你叫什么名字呀？”
顾杳腼腆地抿起小嘴笑了笑，一板一眼地回道：“谢谢您的夸奖，我叫顾杳。”
姓顾啊。
门口来人互相交流了一下眼神，而后又继续热热闹闹地和顾雪兰说着话。
顾雪兰拿着些东西出来分给了他们，又唠了几句，总算把这群来瞧热闹的送走。
结果一扭头，就见到一脸不满的顾奶奶。
“你给他们东西做什么？”顾奶奶老当益壮地插着腰，声音洪亮不减当年，“这群人，平时没少暗地里说我们家，求帮忙时也不肯，就等着看笑话呢，现在好了，一个个凑上来，跟个什么似的。”
顾雪兰安抚了顾奶奶几句，再加上顾杳可爱的笑脸和奶声奶气的劝说，顾奶奶气很快就消了，心间还生了些得意。
看他们还说她生女儿没有用！有本事，他们在自家找个比得起她家闺女的儿子试试看？
吃上一顿午饭后，顾雪兰说起她来这里的另外一件事情。
她打算在村里找个地方买块地，建房子，到时候把老两口接去住，大哥大嫂都在这边，就跟着老两口住一起，方便照顾。
当初父母和哥哥弟弟不管旁人闲话，认为她学习好，挣钱供她去读了高中，包括后世她落魄时，哥哥弟弟雪中送炭，顾雪兰一直都记在心里。
而且她大哥的事业也很有发展空间，农村广阔，也许可以投资承包个山头，设计一下，种些果树，比如荔枝龙眼，再办点特色活动，做成农家乐的形式。
这个时间点，湖镇正在快速发展，富人也越来越多，大家对娱乐的需求多了，他们村毗邻湖镇，只要想办法把名头做出来，不愁没人。
就是怎么打这个名头……
“雪兰？”
顾雪兰又陷入了思考，顾爷爷叫了两三声她才反应过来。
“你赚钱也不容易，我们和你大哥住这边挺好的，你别瞎花钱，把这钱存住，在大城市那边生活少不了花钱。”
见妈妈和爷爷在聊天，顾杳偷摸摸地拿过妈妈的茶杯，抿了一口，被又涩又苦的口感给刺激得皱了皱小眉头。
“爸，你别劝了，我都想好了，是有自己的考量的。”顾杳听见妈妈这般说道。
她歪头看了看激动说话的两人，有点不理解。
为什么爷爷不给妈妈建房子呢，新房子住得可舒服了。
想不通，顾杳决定再趁机抿一口茶水。
虽然有点喝的时候苦涩，可是喝完之后嘴里感觉很甘甜，好喝！
“杳杳。”顾倩望了顾杳一眼，拍拍她的小手。
顾杳立马放下茶杯，装作没事人一样地回看姐姐，无辜地眨眨眼睛，立马转头和最小的妹妹玩了起来。
妹妹才一岁多，比她还要小只，奶香奶香的。
而且妹妹很喜欢她，刚刚好几次想要爬到她身上呢。
就在大哥从外头卖完鱼，带着工具进屋时，顾雪兰成功劝服了家里人。
说得口渴了，顾雪兰一口将杯里的茶水给喝完了，望向进门的大哥。
“大哥，你回来得正好。”
第87章 节味
没料到妹妹会回家来, 顾卫岚激动地将东西放下，大嗓门说道：“妹，怎么突然回来了？”
“端午有空, 就给回来了。”
顾卫岚卖鱼卖出了个好嗓子，他憨厚地笑了笑，点点头，“回来好, 回来好, 去年过年你没来，几个小孩还念叨着说想姑姑, 问说怎么不回来呢。”
顾雪兰知道, 按她哥这说着的，八成不是小孩在念叨，而是爸妈在念叨, 只不过大哥人精，照顾爸妈面子没说出来而已。
两人闲谈了几句, 顾卫岚想起刚刚进门时自家妹子说的话，问起顾雪兰要和他说什么。
“大哥你不是有在鱼塘旁边种一些龙眼树什么的吗？”
顾卫岚的鱼塘比较偏僻，在靠边的地方, 因而就种了一列龙眼树，等成熟了卖掉, 还能赚上一笔。
“是啊，咋地啦？应该过个一两个月就要成熟了, 到时候我给你寄些过去，这龙眼虽然个小了点，但是没什么核，还甜, 是好吃的。”
顾雪兰思索了一下，说道：“那这附近，有没有山头可以给承包的？”
“这我就不清楚了，得去托人问问。”
“成，那我到时候和大哥一起去。”顾雪兰点头应道。
顾卫岚点头，去里头端着饭碗热菜吃。
他卖鱼的时间比较灵活，有时候早早就能回家，有时候得等到下午一两点，他让家里人别等他，到了点该吃饭就吃饭，给他留点剩饭就好了。
三人又待了一会，因为还有些其他安排，顾雪兰告别了亲人，带着两个孩子先离开了。
她开着车，往记忆里熟悉的家属大楼驶去。
来往的面孔和之前没有太大变化，顾雪兰找了个空地停了车，带着两孩子上楼。
顾杳很清楚地记得这个地方，她以为原先住的地方还是自己家的，小腿在楼梯上迈得飞快，精准地找到了门牌数字写着208的那扇门，小手激动拍拍门，速度快得顾雪兰都来不及阻止她。
关着的门很快被打开，一个女人皱着眉，说道：“谁啊 ？”
顾雪兰抱歉地朝女人笑笑，把顾杳拉到身后，解释了一下。
等那女人关了门，小不点失落地拉拉姐姐的手，“姐姐，这个房子不是我们的了吗？”
“以前我们住在这里，是因为妈妈在厂里工作，那是厂子分配的房，现在妈妈不在那边工作了，所以换人住了哦。”顾倩耐心地给顾杳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