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大人的小青梅 第79章

作者:八月于夏 标签: 情有独钟 平步青云 甜文 穿越重生

  霍珏摇头,淡淡道:“此乃珏外祖之姓。”

  圆青一时有些恍惚。

  想起了许多年前,那个在青州军里初露锋芒的霍小将。

  那时霍琰还不是后来名满大周的霍老将军,只是一个出身不显、天生奇力的贫苦青年。

  圆青布满老茧的手摸了摸胸膛的佛珠,道:“你生得不似你父亲,也不似你母亲,倒是像你外祖母。”

  霍珏颔首应道:“外祖父与母亲也是这般说。”

  大抵是因着与外祖母生得像的缘故,外祖父霍琰在几个外孙里最疼的就是他。

  可他从未见过外祖母,听母亲说,外祖母年轻时伤了身子,生下她没几年便撒手人寰了。

  圆青大师与方神医年轻时,曾在青州军做过随行大夫,与外祖父一同打过南邵军,他会认出自己,霍珏并不意外。

  上辈子,他来九佛塔寻那第二则箴言时,圆青大师亦是一眼便认出了他。

  大相国寺的僧侣个个都是慈眉善目的慈悲之相,譬如圆玄大师,便是大多数人心中的得道高僧应有的模样。

  唯独圆青大师是个另类。

  灰扑扑的僧衣,怒目金刚似的脸,还有那见谁都不耐烦的臭脾气,许多人见着他了,俱都以为他是哪个不起眼的扫地僧。

  “过来,坐。”圆青点了点一边的竹椅,道:“你即是在都察院当值,今日非年非节亦非休沐之日,你便是要看望苏大夫也不该今日来,说说,你究竟为何事而来?”

  霍珏不曾想过要隐瞒此行的目的,如实道:“有人密告都察院,检举大相国寺私种违禁药植,珏此番前来便是调查此事。”

  圆青闻言便冷哼一声,胸口的佛珠因着这冷哼声轻轻颤动。

  “这密告信是谁所为,贫僧心中有数。你回去如实交待便是,贫僧不信那狗皇帝敢来药谷拔我的毒草。”

  那人虽贵为天子,实则胆子就丁点大,这大相国寺,他怕是到死都不敢来。

  圆青是丝毫不惧的。

  “多谢大师。除公务外,珏此次来亦有私心。七年前赵大人以己之命为太子府以及卫霍二家伸冤,珏想亲自同赵大人道一声谢。”

  圆青摩挲佛珠的手一顿,撩开眼皮,静静看着霍珏,须臾后,方道:“进去罢,贫僧那侄儿虽身患离魂之症,但你道的这声谢,他兴许会听得见。”

  霍珏颔首起身,推开了身侧的那道竹门,入内,缓步行至角落。

  那里,赵昀静静阖着眼,毫无知觉地躺在一张竹编的木床里。

  他从前也是盛京出了名的美男子,可眼下那张清隽的脸早已瘦得脱了形,几乎找不出从前的轮廓。

  一弧月色从窗外斜插而入,霍珏望着赵昀,许久之后,才低声道:“赵大人,我知你与先太孙自幼交好,先太孙蒙冤惨死,而那害他的小人却得登大统。你恨这世道,亦恨你自己,将先帝那密诏交与了长公主。”

  “然赵大人,死不能赎罪,逃避亦不能。唯有将那人从帝位上拉下来,让他受万民唾弃,受史官怒骂,方才是真正的赎罪。”

  “你若想赎罪,那便快些醒来。若不然,惠阳长公主会死,鲁御史会死,辅国将军府的赵将军与赵夫人亦会死。他们,你都不再管了吗?”

  -

  屋内,霍珏低沉的声音隐在夜色里,无悲无喜,似是同一个相识许久的故友促膝长谈一般。

  屋外,习习凉风将两棵菩提树吹得簌簌地响。

  赵遣拎着两壶酒,躺在菩提树下,见霍珏出来了,忙招了招手,道:“霍解元,饮酒否?”

  在佛门清净之地,当着佛祖的面儿饮酒,还真是赵遣做得出来之事。

  霍珏接过他手上的酒壶,道:“赵大夫也不怕佛祖怪罪?”

  “怪就怪呗,”赵遣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这条命本就是世子爷捡回来的。”

  霍珏低头饮了一口酒,并未接话。

  赵遣见状便嘿嘿一笑,道:“你应当一早就知道了吧?圆青大师算是我的远房叔公,我曾曾祖父便出自辅国将军府,只不过年轻时便分了家。”

  虽是分了家,可当初赵昀激怒成泰帝后,赵家还是遭了难。成泰帝才登基不到两年,他们一家莫名被卷入后宫的争斗里,硬是被冠上谋害皇嗣的罪名,差点满门抄斩。

  反倒是辅国将军府,因着圆青大师是将军府那位太爷的嫡次子,倒是逃过了一劫。

  当然,辅国将军府从此也只能夹着尾巴做人就是了。

  赵遣坐起身,仰头灌了一大口酒,凑到霍珏身旁,压低声音道:“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听父亲说,金銮殿那位皇帝其实不能人道,靠着吃秘药方才能做个男人。”

  不仅不能人道,还有精弱之症。

  当初那位妃嫔小产时,信誓旦旦说是吃了太医院的补药才导致落胎。可整个太医院都知晓,补药根本没问题,有问题的是皇帝。

  “所以啊,你效忠的这个皇帝,其实是个无能软蛋!”

  清冷的月光之下,赵遣素来散漫的眉眼多了几丝阴冷。

  听罢赵遣这大逆不道的话,霍珏面色波澜不惊。

  只云淡风轻地饮尽壶里的酒,从衣襟里取出一摞书信,道:“这些都是赵夫人写与赵大人的信,你若是得空,便坐床边读给赵大人听,兴许对他醒来有帮助。”

  赵遣一愣,抽出其中一封信看了两眼,的确是将军夫人写的信,都是些家常之话。他把信放回去,又往后翻了翻,翻出一本薄薄的书册,“咦”了一声。

  “这是甚?”

  霍珏淡淡瞥了眼,道:“一位说书先生写的,长公主与她一十八位面首的二三事。”

  赵遣先是一怔,继而“哈哈”大笑起来:“好你个霍解元,心眼同你姐夫一样黑!你这是怕将军夫人的书信唤不醒赵昀,才想着要拿这些风流韵事来气醒赵昀罢!”

  霍珏不置可否,只笑了笑,道:“有劳赵大夫了。”

  翌日一早,霍珏同苏世青几人道别后,便疾步往山脚去。

  尚未行至马厩,便见一辆朴素的马车缓缓停靠,走下来一位眉宇微蹙、面色凝重的嬷嬷。

  霍珏脚步一顿。

  那嬷嬷心事重重,也未曾注意到一边的树下站着位眉眼清隽的年轻郎君,与车夫低声道了两句后,便抱着个小包袱,往山腰去。

  霍珏淡淡收回眼,虽然已经多年未见,可方才那位嬷嬷他识得。

  贵妃王鸾身边最得用的一位宫嬷,这宫嬷是王鸾的乳娘,从她嫁入康王府起,便一直陪着她了。

  正想着,一位小僧笑吟吟地牵了马出来,道:“施主,您的马已喂好草了。”

  霍珏敛眸道谢,接过马缰便翻身上了马。

  -

  姜黎昨日在定国公府呆到暮色四合的时分,方才依依不舍地回了霍府。

  在定国公府耗了一整个白日,又是说话又是制香烹茶,饶是姜黎这般康健的身子,也是有些乏了。

  夜里一到家,她几乎是一沾枕头便睡了过去,没半点儿“孤枕难眠”的煎熬。

  睡好了精神自然也就好,用过早膳后,她便让桃朱拿来账册,开始理府里这两月的流水。

  酒肆里有杨蕙娘与如娘婶在,她自是不必日日都去,一个月里,至少要腾出半月的时间管府里的中馈。

  安静的内室里,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响着,几摞账本才堪堪理到一半,忽然听道前院云朱欢快地喊了声:“公子回来了!”

  姜黎忙掷下狼毫,往月门行去。

  刚出月门,便见何舟何宁簇拥着霍珏往主院走来。

  她索性停下步子,也不喊他,只笑盈盈地立在那儿等着。

  正想着他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呢,郎君那双黑漆的眼便望了过来,萦绕在眉眼里的清冷登时一散,只余下清风朗月般的温柔。

  他这人实在是生得好,眉眼深邃,鼻梁英挺,每一处都俊美得恰到好处。

  阿姐说女儿肖父。

  姜黎不由得想,若是日后同霍珏生的是个小女郎,到得她及笄之时,霍珏这老父亲约莫要操碎心了。

  这念头刚从脑子里飘过,姜黎白生生的小脸登时一红。

  她同阿姐不一样,没那么快要小娃娃呢,这会儿想这些也未免太早了。

  收起心里头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姜黎上前一步,笑着道:“你一会可要回都察院?”

  霍珏摇头道:“不用,我方才已去过一趟。”

  他回来盛京后,便径直去了都察院,同上峰禀告完,便埋头写起呈文,那呈文大抵明日便会上呈到金銮殿去。

  可正如圆青大师说的那般,周元庚根本不敢惹大相国寺,便是知晓药谷里种了不该种的,多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将这事轻轻揭过。

  知晓他不用再回去都察院了,姜黎心中一喜,忙笑着道:“马上便要用午膳了,你先去净室洗把脸,一会出来便能吃上了。”

  小夫妻不过分开了一日,却整得跟久别重逢的夫妻似的,目光一刻都不离对方。

  于是午膳刚用完,桃朱便颇有眼力见地拉着一脸懵懂的云朱出了院子,免得妨碍两位主子腻歪。

  矮榻里,霍珏抱着香香软软的小娘子,将她乌黑的鬓发拨到耳后,温声道:“何舟说你昨日去了定国公府,都与阿姐说什么了?”

  “什么都说。”姜黎微仰起脸,软着声音道:“我同阿姐还制了香囊,驱虫醒脑用的,明日你去上值前我给你系上。”

  姜黎未去无双院时,还不知晓卫媗在定国公府的地位如此不一般。

  也就昨日去了一趟,见那里头的丫鬟婆子个个都拿卫媗当世子夫人一样供着,就连姜黎去了,也无一人敢慢待她。

  毕恭毕敬的,跟伺候贵客一般。

  可见阿姐在定国公府的日子过得并不憋屈,难怪阿姐想生个小娃娃了。

  “阿姐说她再过两月,便能试着要小孩儿了。她想要个小女郎,小名都取好了,叫阿蝉。”

  霍珏淡淡“嗯”了声,低眸对上小姑娘潋滟明亮的眼,瞬间便看穿了她的心思,笑着道:“阿黎也想生个小女郎?”

  姜黎脸颊一烫,虽觉着生娃娃这事还八字不到一撇呢,却还是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道:“生个小女郎,日后我给她做漂亮的衣裳,梳好看的发髻,还能教她酿酒。霍珏,你说,以后咱们女儿取个什么小名儿好啊?”

第82章

  他与阿黎的女儿该叫什么小名儿?

  自重生以来, 一直运筹帷幄、步步为营的状元郎难得地语窒了。

  上辈子与阿黎阴阳相隔了十数年,他午夜梦回里想的皆是她与他的过往。

  去岁中春,他一朝重来, 重遇朝思暮想的小娘子, 想的也不过是如何予她一世安稳一世盛宠。

  旁的从未思及过。

  如今小娘子去了趟定国公府,知晓阿姐想生小娃娃了, 便也开始惦记起他们二人的小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