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黍宁
钩山地处西北绵延的雪山之间,此地朔风呼啸,风雪大作。
二人都是修士,脚程极快,仅三日,就到附近一处山脚小店里歇脚。
她二人联袂,在玉龙瑶坐镇的情况下,这一路上自然也如原著般顺风顺遂。
玉龙瑶有一把剑,由天外陨星炼成,他的剑法来自天星漏玉氏的逍遥剑法,但他很少用剑。大多数时候都选择以乾坤八卦阵法,绕开秘境里潜藏的危机。
到不得不出手的时候,就与金羡鱼合作。
金羡鱼其实一直在等着他出手,她想多了解他的功法深浅,
那把陨星剑由他使出来,无声无息,无影无形,变化莫测,似乎与山川万物融为一体。
金羡鱼心里一沉,知道他已经进入了合道的境界,玉龙瑶的实力又强悍了不少。
难道是替那位玉家先祖办事的好处?不,倒不如说,玉龙瑶这种二五仔属性的人,愿意尽心尽力替人办事简直不科学。
“你在看什么?”玉龙瑶微讶问,他脚步一缓,等她跟上。
“没什么。”金羡鱼摇摇头,奋力一跃,与他一同跃上钩山的峭壁。
“我觉得我们真的应该在一起。”玉龙瑶随口般淡淡道,“你看,我们这一路上配合有多默契?”
这话不假,金羡鱼一愣,方才意识到这百年来的怨侣生活至少带来这一项正面影响。
这一路上,往往玉龙瑶一个眼神她便知道要做什么,而她还没开口,玉龙瑶亦会提前帮她扫平障碍,他们不适合做夫妻,做夫妻他们是一对怨侣,做伙伴或许是配合最默契的搭档。
一如原著剧情,玉龙瑶如愿取得了自己想要的璇光镜,他们现在正在找出去的路。
钩山远远望去白雪皑皑,如飞龙横卧,冰川高约万丈,在晴光下亦觉寒气逼人。
此时,两道身影在雪峰间倏忽来去,如鸟翔不定,殊为好看。
这峭壁间也生着些怪鸟,陨星剑的剑光,如流星一闪而过,不可捉摸,无影无踪,无声无息。
飞星点点,星光忽而云集,忽而又迸裂散作漫天。怪鸟在剑光下纷纷坠地。
白昼流星这一幕太过优美动人,竟然给人以白驹过隙,逝者如斯夫的怅然。
当然金羡鱼知道,这也是合道的一种表现,功法越深,与这四时万物、时与空的联系也就越紧密。
金羡鱼在观察玉龙瑶的时候,玉龙瑶也在留意她。
悬崖峭壁,她如履平地,而面不改色。迭险层出不穷,她的身法习自于白苹香,当真如好风借力,飘然若仙。任凭山巅寒风如何紧急,上身摇摆如荷,下盘却像是稳扎于冰川之上。
她比之前更为坚定。
有信念的人,眼神是明净明亮的,悬崖百丈,她不露惧色。
或许假以时日,她的确能成为让他头疼的对手。
二人一起沉默下来,默默地在积玉堆琼的万仞雪山间穿行半晌。
玉龙瑶的脚步忽然慢了下来。
他脚步一顿,缓缓落在一道山谷中:“找到了。”
金羡鱼跟着他落下来,被眼前美景所摄,忍不住睁大眼,“咦”了一声。
冰雪在此地融成长河,河水潺潺,浇灌着两岸的土地,碧草如茵山花烂漫。
远处圣洁的雪山,和此地的水草,用文青的说法而言,足可洗涤内心。
如果还在上大学,她说不定已经愉快地拉着室友拍拍拍,很可惜金羡鱼如今没那个心思,她也不再是当初那个傻不拉几的废宅女大学生,她甚至开始冷静地谋划杀人。
河谷尽头伫立着一道石门。
这石门苔藓横生,残破不堪,石门上的血祭大阵已经被磨损得斑驳不清。
玉龙瑶上前几步,曲起手指,敲了敲石门,正上方有个凹陷,大小正好和璇光镜一模一样。
取得璇光镜之后,玉龙瑶就将镜子交由她保管。金羡鱼不为这信任而感到高兴,小恩小惠代表不了什么,人在压力前的选择才能深刻地揭示人物的性格。
是以她血祭,还是放弃唾手可得的璇光镜?
金羡鱼放轻了呼吸,静静地等着玉龙瑶的答案。
第113章
玉龙瑶不是个被动的人,刀山火海,蹚过才知道。
哪怕事实就摆在他面前,他还是先以自己的方法试了试。
可惜的是,结果与原著没有任何出入,除却这两个选择外,并没有第三个选项。
他自己倒是站到了血祭大阵间试了试,不过“□□”这种投机取巧,BUG般的,本来残缺的东西,似乎对血祭大阵没有产生任何影响。
一连串的尝试失败之后,玉龙瑶出乎意料地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唇角弯出个很淡的弧度,欣赏着此地的蓝天白云,嶙峋万仞,雪山冰川,草甸繁花。
“我突然觉得,如果能留在此地也是个不错的选择。”玉龙瑶突发奇想地笑道。
“没有外界的纷扰,你我二人在此地结庐而居,你说怎么样?”
金羡鱼也一起看向远处的美景,轻声道:“没想到阴阳星君也会选择拖延和逃避。”
玉龙瑶笑容不变。金羡鱼能感觉到他目光里没了笑意,此刻正静静地打量着她。
是在衡量着她的价值?
玉龙瑶在沉思,金羡鱼没有出言打扰她,她在等待。
良久,玉龙瑶这才抬起眼,“如果你愿意与我一起。”
金羡鱼愣了一下,失笑道:“这个时候还要要挟我,是不是太不君子了?”
玉龙瑶淡淡地打断她道:“这不是要挟。更何况,在你面前,我本不欲做君子。”
金羡鱼愣了愣,她观察着玉龙瑶的神情,他神情淡淡,面无表情,眼里没有任何笑意。
一股荒谬与愕然同时浮上她心头。玉龙瑶说的该不会是真的吧?
其实说出这句话,就连玉龙瑶自己都感到纳罕。
但他很清楚,这并非逢场作戏,如果金羡鱼说一声好,他说不定为了得到她而放下一切。
本体出不出世对他而言总归没什么影响。他一样是地位崇高的阴阳星君,一样可以活得好好的,活得比大多数人都好。
他有这个信心。
这个念头甫一涌现心头,察觉到金羡鱼对自己的影响力,玉龙瑶心里微微一动,几乎又有一种选择血祭,摧毁自己弱点的欲望。
金羡鱼不会答应他的提议,玉龙瑶也深谙这一点。
于是,饶了一个大圈,又只剩下了“血祭”这一条路。
玉龙瑶心高气傲,他三番两次地放低了身段,再叫他低声下气地挽留,这是不可能的事。
气氛一时间陷入了僵持。
金羡鱼:“我想,你已经做出决定了,是不是?”
玉龙瑶没否认,他很轻地点了下头。
他脸上的动摇转瞬即逝,快到仿佛只是金羡鱼的错觉。
果然与所谓的情情爱爱相比,还是自己的“事业”最为重要。在这点上,玉龙瑶倒足可称之为一个合格的反派。
金羡鱼笑着往后退了一步,“你看,你说爱我,实际上你最爱的人永远是你自己。”
血迹大阵阵法繁复,从石门上一直画到地面脚下未止,阵眼就藏在嶙峋的石堆里,拨开碎石清晰可见。
金羡鱼心里说不上失望、迷惘什么的,因为她本来就没对玉龙瑶抱有希望。
“我曾经喜欢过你。”金羡鱼忽道,她已经退到阵眼附近。
玉龙瑶一怔,脸上露出一瞬的惊讶,又迅速压了下去。
“听我说,”金羡鱼怕他误会,忙继续道,“但只是曾经。”
“你样貌很好看,人也很聪明,是不是很肤浅?喜欢这件事它并不能受人控制。我想,在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欢上你了。”
玉龙瑶一怔,他当然知道金羡鱼曾经喜欢过他,这话由她这个时候再说起,他心里一动,心在一瞬间好像变得格外柔软。
像是春日的柳枝拂过心湖。
那一瞬间,似乎抛下自尊,好声好气与她商量,挽留她一次,也算不得什么。
柔软到他语气都忍不住放软了许多,正欲开口,金羡鱼又道:“其实你当初本不该娶我,当初你但凡对我冷淡些,好教我断了肖想。你我之间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玉龙瑶他出生高贵,教养极好,一向没有插话这项陋习,便袖手静静地听她说。
她嗓音冷冷澈澈的,听不出任何伤心,或者怅惘。那双秋水般明亮凛冽的眸子,在提及当初的回忆是,有一瞬的柔软。
她大大方方地诉说着曾经的爱慕、卑微、患得患失。
“这你倒是想错了。”玉龙瑶微笑道,“不会娶任何一个我漠然无感的女人。我娶你,是因为我对你有感觉。”
玉龙瑶没有说假话。
他对金羡鱼曾经是有感觉的,只不过这感觉是爱,是好奇,亦或是别的什么,他就不得而知了。
总而言之,她在他心里的地位无可替代。
不管他如何游离不定,但终会回到她身边,一如现在。或许是悯她将死,死者为大,玉龙瑶难得主动剖析起自己的内心来。
这是他们或者说这是玉龙瑶,这近千年来第一次如此推心置腹。
这是金羡鱼带给他的改变么?玉龙瑶想。
他不喜欢事物超脱控制的感觉,也不喜欢释放出太多的信息,他喜欢把握信息差带来的优势。
但金羡鱼不太一样,他竟然会期待着她带给他的新变化。
说出这些话的同时,金羡鱼心头一松,仿佛压在心口的大石终于被移去。
她作着最后的道别,和那段暌隔的岁月,和面前天涯暌隔着的这个人,她感到轻松,也感到些隐约的怅惘。
她唇角甚至浮起了淡淡的笑意。眼睫微颤,一如振翅欲飞的蝴蝶。整个人便也如同那淡得转瞬即逝的笑意一般。
很奇怪,在这样的选项面前,他们两个竟然像是放下了一切,握手言和,笑谈着往昔的岁月。
玉龙瑶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心里忽然升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这不安像是人面临危险时身体迸发出的本能,迫使他有些不像自己,飞快地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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