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興昭五
“不知先生所举荐之人,擅文擅武?”萧宁断然不会轻易叫人为难了,想看她的本事没问题,前提也得是这人先显露本事吧。
姚圣笑了,越发觉得萧宁这位小娘子实在有意思。
非一成不变,冥顽不灵者。这样的人,可不会轻易叫人为难得了的。
“小娘子辨别文武当如何?”姚圣真跟人扛上了。
“论文,书院内人才济济,以众人而辩之,叫人称赞,心服口服者,自是有才;论武,我手下擅武者不少,若不觉得与我交手有所不妥,我亦可亲自考较。”
萧宁啊,想到一番努力终于换来今日有底气的局面。人才,她是多多益善,何尝不能借他人之手,辨别人才?
“哈哈哈。”姚圣笑了,上下打量萧宁一圈,“闻小娘子早年上战场,原以为小娘子不过是借军中之风,长自己威风,如今看来,将门无虎女。”
观萧宁的样貌,谁能想像这样一个看起来乖乖巧巧的小娘子,能想出诱敌深入,诛对方主力,叫天下时局尽由雍州掌控的地步?
是的,雍州大败曹军,诱敌深入,全歼曹军于雍州境内一事,姚圣认定必是萧宁所为。
“先生夸赞,不过是机缘巧合。军中将士皆不畏生死,又得雍州诸公配合无间,方有今日之功,非宁一人之德,不敢独占。”
功劳啊,萧宁一向大方,她做的事天下皆知,无人能否认,那些默默付出,无名之人,萧宁得让他们知道,就算天下人不知他们之功,他们萧家人都会铭记于心,永不相忘。
姚圣越听越是觉得,这小娘子太难得了。
能懂得功成不居,牢记他人,时时刻刻言明她的身边之人,都是有利于她得此功绩者,不错,不错。
天下好大喜功者不知凡几,能守住本心,有功而不争功,何其难得。
小小年纪能有如此心性,若其父亦有她之心胸,何愁之?
“小娘子放心,我身边的弟子,文武皆有。”姚圣在这个时候丢出这个消息,惊得萧宁睁大了眼睛,显得十分欢喜。
“就是不知小娘了身边缺多少人?”姚圣也是一个喜欢逗人的人,此刻显得十分为难一般地拧起眉头,打量四周的人,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审视。
“天下各州,多多益善。”萧宁就是喜欢人多,尤其是人才多,越多越好!
姚圣便知,萧宁志在平定天下,否则哪来的说,天下各州。
“可能代为引见将军。”跟萧宁相谈甚欢,不过有些事萧宁不能完全代表萧谌,姚圣必须要亲自见见萧谌!
“请。”萧宁立刻要为人引路。
姚圣抬手,“院长代引即可。小娘子前来书院,要办的事未办吧。”
这是有多识趣。立刻猜到人萧宁竟然从前不来书院,今日前来定是有事要办。事未成,既可离去。
萧宁总是要表现出对姚圣的看重的,待要开口,姚圣摇头道:“我与小娘子引以为知己,不拘小节,小娘子太过刻意,倒叫我颇是不喜,难道堂堂无类书院院长,不及小娘子?”
在姚圣看来,能够执掌这样一个有教无类书院之人,更能将书院打理得井井有条,这是能人!
能得这样的人引见,足矣。
“先生请。”萧颖得姚圣看得,心下甚喜,马上接过话。
“待小娘子此间书毕,我与小娘子再细谈。”姚圣也不是跟人暂时聊聊就算完了,再有机会,必须细聊。
“宁之幸也。”萧宁没有忘记她现在可是姚圣的弟子,当先生的愿意倾囊相授,大幸也。
“诸位,来日再论。”姚圣这回才有机会搭理在场的众人,别管是年纪比他生长,又或是小于他的人,面对他也只能连连作揖,以表敬重。
高度不一样,岂敢对人诸多要求?
待姚圣和萧颖离去,萧宁的目光落在何言身上,“何郎君方才一番话,虽令众人不悦。心存公义,不为制衡,宁谢郎君。”
萧宁与何言行以大礼,聊表敬重。
“不敢不敢。将军与小娘子行事无愧于天,不负于人,某敬之,亦心之向往。不过说了该说的话,不敢受娘子如此大礼。”何言连连推却,望萧宁不可再言谢。
萧宁面带笑容,“我这一谢,亦望何郎君来日保存此心,喝醒天下人。包括我与家父。”
竟然是对何言委以重任。
“公心难得。观院中诸位,独何郎君一人认可家父所为,对家父之举深表赞赏。家父重信重诺,不愿负于家母,我本以为天下人当赞家父重信守诺,当为天下楷模。
“可昨日有人进言;今日书院内;亦各以为家父行事不妥者。若没有何君当头棒喝,纵家父问心无愧,亦难逃口诛笔伐。”
言尽于此,萧宁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人,看得人心虚。
他们不是不知萧谌做得对,却忽略其中深意,只想看到他们想看到的一切,其心可诛啊!
越是这样的人,越发越是衬得何言这样怀揣一颗公心之人更是难得。
何言岂不知萧宁话中之意,立刻与萧宁作一揖,“小娘子所言,某定牢记于心,某但活一日,必不令天下失了公心。”
这样的一句承诺,不仅仅是现在,更是将来。
有些事,何言做了,料定将来会成为众矢之的;有些话,他说了,也早料到定会引起群而攻之;然他希望这个天下与从前不同,不再只有利益,而无公心。
天下人之利,是为公心所求;为一家之利,一人之利,皆为私利。
从何时起,公心已失,天下皆求于私利?
何言看着一个大兴朝就因为所谓的私利毁于一旦,一度低沉不知如何是好。
雍州,让他看到了希望,他以为这会是希望,萧谌所为,更让他看到真切的希望,岂能让小人毁于一旦?
第74章 不进则必退
怀揣此心,何言站了出来,站在萧谌一边,向在场这些只盯着自己那点私利,全然不顾天下之利的人据理力争。
本来,何言以为他未必能赢,直到姚圣出现。
姚圣代表了许多人,他的出现,在一定程度上让何言信心大增。原来,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想改变这个世界,让天下人不再只有一颗私心,而能多存公心。
信者,本该为天下人立足之根本。若萧谌负于一女子,更以为那无足轻重,何言才是会为之而伤心难过。
怎么就觉得对一个女子的承诺便不算承诺了呢?如此轻视于与你一体的妻,难道不是更轻视于你自身?
姚圣很欣慰萧谌的作为,因此不管如何犯众怒,将来又将面对多少人指指点点,他都愿意承受。
“吾不知诸位有多少私心,又有多少私利。若无损于家国天下,无损于百姓,不令天下以为已无公心,吾皆能容。然,家父曾有言,为君也罢,为臣也好,先而为人,方可为君为臣。
“为人之本,信为重。夫妻本一体,家父敬于家母,更不以为夫妻所言可任意失信;为子女者,以家父为荣。”
萧宁不能让萧谌昨日说的一句相当经典的一句话消亡,当为天下人所知才是。
人,若连人都做不好,怎么为君?怎么为臣?
“人,头顶天,脚踏地。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心,方可为人。”萧宁如此道来,叫一群人都微微一怔,难以相像一个小娘子能说出如此气势磅礴的话。
“小娘子既言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方可为人。小娘子生母莫氏,小娘子如何视之?闻其惨死扬州,小娘子今日一身白衣,是为其守孝吗?”萧宁太过嚣张,一条一条的大道理说得人面上无光,争不过萧宁,好啊,且让她说说,对于莫忧,她有何感想。
萧宁和萧家人都明白,从莫忧身故的消息传来,必有人以此为借口,攻击萧宁。
意料中的事,碰上了,不奇怪。
“是。有何不妥?”萧宁早已用行动表明。但有此问,萧宁有何不能答的?
这个问题萧宁答得十分有技巧,问出这个问题的人,其实是在等萧宁落下话柄,偏萧宁有此一问,就得他们指出问题何在。
“小娘子知莫氏为何而死?”发现萧宁不好对付,尤其狡猾,因此连忙开门见山而问。
“阁下此言何意?”问,难道萧宁就应该回答?问出这个问题的人,究竟是何意图,不如摊开说。
萧宁有问,众人的目光落在那一个提出问题的人身上,一个身着灰色儒衫之人。面对萧宁及众人的目光,硬着脖子道:“莫氏惨死,小娘子是否要为母报仇?”
问题极是不善,在萧宁身后人都露出不悦的神色,若不是情况不对,都想冲过去揍人一顿,萧宁制止他们。
“韩氏所为,诸位以为吾之生母可知?萧韩两家多年恩怨,公以为吾之生母可知?”萧宁不答反问。那人一时答不上来。
萧宁道:“所谓家族,一荣俱荣,一辱俱辱。既为夫妻,更是一体,夫之过,为妻者既不能劝阻,又不能力挽狂澜,她该料到韩氏所为有何结局。天理昭昭,公道必存。
“大兴朝亡,皆因韩氏玩.弄权势之故,难道诸位不以为,韩氏有今日之结局,实咎由自取,与人无尤?且当年家父早已吾生母和离,更有言在先,自此与萧家恩断义绝,与我,亦再无干系。
“阁下所问何意,吾自明了。生母于吾有生恩,多年来却是家父与家母将吾抚养长大,悉心教导,方有吾今日。吾不敢忘生母之恩,更不能忘家父家母抚养大恩。生恩大,养恩大,世上谁能权衡取舍
“于吾心中,生母之死,萧氏与她并无半分愧疚。韩氏满门,罪大恶极,不可饶恕,不该因她是吾母而得以优待。
“天下无人欠她,萧氏行事,为彰天理,理所当然。生母于我之生恩,此生吾不能报,唯愿来世偿还。”
此话落下,既从大义,私情,样样反驳,叫人想挑她毛病,你倒是挑得出来?
诚如萧宁所言,生恩重,可养恩难道就不重吗?
皆是从襁褓中一点点长大的孩子,若为人父母者,更知养育一个孩子成人何其不易。
萧宁该念莫忧生恩不假,难道不该念萧氏养育之恩?
自是千该万该的!
纵莫忧死于萧氏之手,问萧宁是否要报仇之人,便是叫萧宁在生恩养恩中取舍。果真要取舍,萧宁毫不犹豫选择养恩。
莫忧之恩,萧宁不否认。无论莫忧想不想生下她,总是生下了她。故闻莫忧生故,萧宁为之守孝。
报仇之言。杀莫忧者乃萧氏,须知若不是萧氏发兵扬州,韩氏焉能落败,莫忧又怎么会死。
若由此而论,打一开始萧氏便不该出兵扬州了。
可是,为了所谓一人之恩,任由韩靖这等无.耻小人长命百岁,玩.弄权势,于扬州雄据一方,称王称帝,何人咽得下这口气?
“吾一人之恩,重于天下?重于天下公道?萧氏不该将那恶贯满盈者诛之?”萧宁在这个时候又提出这点疑惑,想知道是不是那位灰衣男子以为,萧宁一个人的恩情竟然如此之重?
“自然不是。”灰衣男子连忙否认,自知此话不可接。
乱天下之人,令天下生灵涂炭,多少人恨不得将之除之而后快,天下共伐之人,若因对一人有恩,而令天下人放下这份仇恨,无视因他而枉死之人,凭什么?
萧宁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如此,阁下还有何疑问?”
必须得说,家里人靠谱,别管外头的人再怎么想坑萧宁,都无机会。
因莫忧的身份,萧宁一再遭受非议,而萧宁今名扬天下,天下人皆知其能,那些满心只有私利的人,最是见不得萧宁这样不受他们控制的人,费尽心思,想方设法都要让萧宁难受,最好能借此控制萧宁。
瞧,马上有人冒头,表现得最是迫不及待。
扬州诸事,萧宁方得消息不久,这就有人知道,可见有多少人盯着扬州。
萧宁迎对质疑,有理有据反驳,叫人再想拿捏她,就这点本事,怕是不成。
“并无。”灰衣男子再次受到众人目光洗礼,似在无声地询问,你竟然如此鼠目寸光?
萧宁低下头微微一笑,很快抬头道:“请诸位在书院中修书著作,本意想请诸位以古之理,融汇贯通,与民而知礼,天下共守礼。礼,非于表面,望请诸位能秉承公心,以令后世称颂,纵然天下因小人而乱,然诸公为重建天下之公心呕心沥血。”
这么一顶高帽子给人戴上去,萧宁更是朝诸人一道作揖。
“天下文明,后世传承,都系于诸位之手,诸位责任重大,万望能言传身教,教化万民。”萧宁着重点了言传身教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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