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興昭五
打仗没有问题,现在最大的问题在于,用什么样的办法才能保证梁州战事停下。
北边胡人的战事方歇,现在南边又闹起来,大昌是不怕有人进犯,能少有战事总是好事,萧宁亦不乐意战乱不休。
“唯。”萧宁这直接的下令,也是萧谌给的权利。天下事,若是情急之事,萧宁可行便宜行事之权,天下兵马及百官皆听其调令。
这则诏书下达,三省六部其实都是有意见的,不过再有意见,当初萧宁巡视,或是连这点权利都不给她,萧宁能做得了什么?
后来萧宁回来,倒是想把这权利交还给萧谌,萧谌却摇头拒绝,意思也很明白,眼下这天下不太平,后续的事不知还有多少,且让她留着,没准什么时候会用上。
当爹的信得过萧宁,也觉得这则权利在萧宁手里,谁要是想乱来,哪有那么容易。
况且若是不给萧宁这权利,萧谌想着事事都由他来处置,算了吧,他且偷个懒,让萧宁在前面顶着。
现在梁州的情况危急,萧宁也就顾不上其他,连忙准备一应诸事,务必先定梁州。
玉毫亦想起这回事,知萧宁的印章下发,各地收到消息定会遵从,毫不迟疑地选择去办。
欧阳齐提一嘴道:“迁都在即,闹出这样的事,未必无人拿来说事。”
这话萧宁闻之只是一声冷哼,“由着他们说了去。无非不过是指日子不对,迁都难道不是他们自大昌成立以来一直叫嚷着?不如他们所愿地迁都回到旧京,他们便不乐意?谁管他们乐意或是不乐意。”
如此霸气之言,也只有萧宁说得出来,也无人敢怀疑萧宁说笑。
“也是。”欧阳齐想起那群人就算有再多的心思,面对强势如萧谌和萧宁一对父女,他们讲理讲不过,想动粗吧,完全没有这能力。就只能是乖乖的听从朝廷安排。
萧宁算着日子道:“还是希望在迁都之前梁州事宜能解决。”
“想来崔刺史必不会让殿下失望。”崔攸此人,真本事有,若不然也不能在危机四伏的情况下,成为萧宁信任的人。
扬州之前由萧颖经营,开了好局,同样,轮到崔攸接任,崔攸一直办得十分漂亮。
顾及梁州刺史萧宁不算太了解,也正是因为如此,萧宁与萧谌提议,要将崔攸再留三年的扬州刺史。
***
萧宁这边等着梁州消息传来,雍州亦收到梁州事宜,连同萧宁对梁州刺史处置也送达。
只是萧宁这反应之快,有人也想起一桩事,萧宁之前巡视各州时,确实是得萧谌所赐便宜行事之权,可是萧宁巡视回来了,这不曾通过朝廷便调动刺史,以扬州刺史兼任梁州刺史,确定妥当?
妥当或是不妥当,由不得他们说了算。
至少在萧谌这里,萧谌觉得很好,更是不吝啬地当着众人的面夸赞萧宁,“调度有方,知天下安宁为重,甚好。”
得,人家完全不在意自家女儿直接下令行事,也不觉得这样的直接下令有什么好非议的。
“陛下,迁都在即,却生出这样的事端,是不是缓一缓迁都事宜?”于此时,终于有人找到借口了。
对啊,新都建成,参与的都是萧谌他们的骨干,以至于好些人都没有插嘴机会。眼下生了旁的事,倒是大好的机会。
按他们说,旧京这京都挺好,至少他们班底都在那儿,若是能重归旧京,他们自是如虎添翼。
可惜了,他们盘算得再好,不代表人人都要如他们所愿。
于萧谌而言,新建的都城,不说格局布局,只是一个由他们大昌自己建起的都城这一点,就足以让萧谌引以为傲。
由他们来开创新的一国京畿重地,往后大昌的国都就是他们所建的城池,想想便觉得心旷神怡。
至于旧京,提议他们再归旧京的那些人打的何等如意算盘,萧谌心中有数,正是因为有数,自不能如其所愿。
作为一个皇帝,有前朝之例在,他是断然不会容忍任何人用任何借口控制他这个皇帝,这个朝廷。
若是想让天下太太平平的人,萧谌愿意听之用之。
反之,想大昌不得安宁,同时也叫这天下再起争乱,好让人重新分利,断不可能。
他就算是不能一口气杀光世族们,也能以夷制夷。
“梁州事宜,你们以为是上天示警,亦或是不满于大昌?你们如此不放心,不如留在雍州?”萧谌立刻戳破他们话中之意,同时不忘与他们道来一句。
不想走的大可不走,他绝不强求,留在雍州内,将来或许也能共御外敌。
萧谌这话音落下,就等于是向天下人宣告。迁都之事不会改,愿意走的就走,不愿意走的只管留下,他绝对不强求。
留下意味着什么,都不是傻子,谁人不知。
既知,这一刻又有谁敢接话,都缩着脖子不敢再吱声。
“朕知道你们的心思,不过你们就不知道朕的心思?既知朕的心思,你们还想让朕按你们的心思行事,你们盘算不少。哼,朕旁的事能容得你们,迁都一事关系千秋,也关系大昌的未来,却是万万不能由了你们。”
话说到这个份上,萧谌的态度坚定,谁也不敢再有所自信地以为,他们可以改变。
“豫州议和一事已然完毕,战事即休,既迁都在即,是否让左仆射尽早归朝?”明鉴觉得,大好的事,战事已毕,这个时候是该让孔鸿回来了吧,既是让孔鸿回来,同时也是要让孔鸿他们这些有功之士为大昌添喜气。
迁都后必有封赏,再加上这一回与西胡之战,各将士皆不畏生死而战,若是不加以封赏,如何显得大昌赏罚分明?
明鉴考虑更多的是,虽然姚拾儿一事已然传遍天下,世人多知姚拾儿犯下的过错,然萧宁当日执法严明,并无半分徇私之举,但军中未必不曾人心异动,亦须趁此机会犒赏三军,安定军心。
萧谌马上明白明鉴之意,“所得西胡之城池,归于大昌国土,是要好好地归置一番。程永宜他们一行不是回来了吗?能说动他国助我大昌,也该让他们回来说道说道。”
一去就是数年,消息不通,萧谌都拿不准他们是不是还活着。
好在现在有好消息传来,人自然是活着的,且不辱使命,将朝廷吩咐的事尤其办得漂亮,那又岂能不让他们再回来?
萧谌有他的打算,“左仆射方面,若是安置城池得宜,该回来就让他们回来。”
此事就得同孔鸿他们商量之后再决定。
明鉴再问道:“城池布防?”
这是提醒萧谌呢,就算西胡把话说得再怎么好听,也不能抹灭一个事实,对方只是因为形势所迫,不得不同意休兵,并不是真正愿意休兵之人。
以无数将士不畏生死才拿下的城池,岂能轻易叫人再夺回去。更不能助长西胡的气焰,须得将所得的城池守好!
明鉴有此一问,萧谌道:“左仆射已然与朕商量过,该准备的已准备妥当。”
那明鉴就没有什么可不放心,细节方面自不必再问。
“梁州事宜现在只需等梁州再有消息传来,旁的都不必再管。最要紧是迁都事宜,各部须得安排妥当。”萧谌将事情轻重道明,令他们再也无话可说。
“唯。”姚圣这一个代表出面接过话,定按萧谌吩咐,事事办好。
至于此,不管是梁州的事也好,豫州的事也罢,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既如此,且先就迁都事宜,一应准备,等着良辰吉日到,这便往新都长安去。
***
四月初八,萧谌与雍州百姓辞行,百姓们自是依依不舍,提起这些年萧谌在雍州,事事以百姓为先,叫百姓有了主心骨。
虽朝廷早有言明,即将迁都,还是叫雍州百姓依依不舍。
见御驾将行,文武百官一道同行,声势浩大,百姓夹道相送,皆是不舍。
“陛下此去,往后我们当如何是好?”有老者相询之,亦是拿不准将来这雍州还有没有这太平安宁,让他们有冤可诉。
“朕虽不在雍州,依然是大昌皇帝,从前你们如何,往后亦如何。天下推行之政,皆为利于百姓,若百姓日子过得不好,只管告诉朝廷,你们的话,我会听得见。”萧谌握住老者的手,劝之可安心。
“铜匦、鸣冤鼓、登闻鼓,这些都是朝廷为百姓着想,为百姓备下可令百姓有冤可诉的工具,你们放心大胆的用。只要朕在一日,必不叫你们有冤无处诉。”萧谌郑重的承诺。
现如今大昌相对安宁,都是众人齐心才得来的结果。
往后若是不想让大昌生变,亦须以民为本,心系百姓,方可保得天下安宁。
“陛下有此言,我们都放心了。”再怎么舍不得萧谌,也知道是拦不住,抹泪来了个十八里相送。就是萧谌也耐不住,泪水直落,感念于百姓对他的依依不舍,也证明他这皇帝当得还是不错的是吧。
比起萧谌因感动而落泪,有人这会儿更是欲哭无泪。此人正是萧颐。
迁都的消息传来,萧颐满心欢喜,原以为这就要离开雍州。
雍州不是说不好,只是地处北境,难免总是有不方便的地方,比不得旧京。
虽然迁都回的不是旧京,为这事萧颐发表过意见,以为萧宁也太事事欲自揽,这旧京有何不妥的,非要督建新都,费时费力,还不一定有旧京好。
对于这一点,难得萧家上下竟然无人斥责于她。
就算不曾斥责,迁都可宜已然定下,断然不可能改。
萧颐无法,也只能与大家一般收拾行囊,准备迁都。
东西收拾好了,萧颐这就要随大家一道往新都长安去,不想却在昨夜,卢氏传她入宫,并无二话,只让萧颐留在雍州。
萧颐当时叫卢氏丢出的话惊得不轻,不可置信地望向卢氏,以为自己听错。
错是不可能错的,卢氏放话,这就是她已然决定的事,谁也休想能改。
萧颐惊慌失措的问为何?
卢氏的回答相当扎心,“你既不愿意安分,亦看不上你侄女做下诸事,更想扯她后腿,我早先警告过你的话你听不进去,我便不说了。普通的公主你不想当,我便让你知道,不听话在人是何下场。”
是的,下场,这就是萧颐须为自己所做一切付出代价的时候。
之前萧颐想破坏萧评和姬则二人的感情,无论这二人之间有没有感情,两人成婚不过一年多,但凡不糊涂的人都知道究竟该如何行事。
萧颐是姐姐,萧评敬她几分,她难道以为事事都能插手,亦或是以为能够随意左右他人的人生?
卢氏当时没有立刻秋后算帐,一时不同她计较,并不代表事情在卢氏处过去。
一直忍着,等着,于今日,卢氏便让萧颐知道,纵然是父母都没有无限容忍的时候,更何况如今他们萧家早已不是从前的萧家。
萧家得了天下,已然成为旁人的眼中钉,肉中刺。稍有不慎,萧氏或一无所有,阖族不存。
萧家人,萧谌纵然为皇帝,一直都谨言慎行,萧颐仗着兄弟是皇帝,连打下半壁江山,为国之栋梁的侄女都敢轻视。如此不明是非,不分亲疏远近的人,卢氏若不将她治醒,往后她定会闯出更大的祸。
“其中原由,我与女婿已然说明,唐家的根基在冀州,这也好,你就在雍州好好地呆着反省,何时想明白,知道你最大的倚仗是什么,往后不再做糊涂事,何时你再往长安去。”卢氏将原由道来,结论同样也要道来。
萧颐这一回是真知道怕了,急忙地想向卢氏告饶,求卢氏放过她这一回。
“你该明白一个道理,打你骂你是对你还抱有希望,若是我们连打你骂你都不愿意,便是放弃你。如今你纵然有再多话,我也一个字都不想听。”
是的,卢氏便如此当断必断之人。
难为萧颐直到现在都不能明白,在萧家里,若说最懂得取舍之人,非是卢氏无疑。
一但卢氏做下决定,必然再不迟疑,更不会更改。
至此,无论萧颐如何同卢氏哀求,直至今日依然想挽回,要一道迁都而去,终究不能改变。
这一夜萧颐同样求过唐师,这一位夫婿。
本以为唐师为此事所无措,她虽为萧家女,亦是唐家媳,依唐师在朝廷中的份量,若是愿意为她求情,她一定可以如愿以偿的一道往新都去。
只是萧颐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什么叫众叛亲离。
唐师很直接地告诉萧颐,卢氏在决定此事前,已然同他打过招呼。最近这些日子唐师为免萧颐闹出更多事,正可谓殚精竭虑,眼下卢氏道将萧颐留在雍州,其中的原因,唐师亦明了。
既是明了,唐师当日同意这亲事为的是向萧家表态,证明他是站在萧家这一边。
而萧氏将萧颐许配唐师,亦不过是向天下人昭示,他们萧氏非不看重世族。
婚事一成,各得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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